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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看著蘇小桃，心裏忽然就酸楚起來，許東陽回來了，回來了又如何，天下人都知道我喜歡他，就他無動於衷，他其實從來也沒有走遠，我只是自己劃地為牢。

見他之後我忽然明白了件事，許東陽當年之所以願意選擇我做為他的旅伴，不是因為他喜歡我，而是因為他窮。他當年不過是窮學生一枚，而我再怎麼說也算是有錢人家的孩子，我對他而言就是個錢包。我們第一次出國辦護照時，他說你出去以後一定要跟緊我，我們什麼時候都不分開時，我還以為那就是承諾是永遠，現在想來，那連鏡花水月都算不上，真相從來都是出人意料的。

陳未未常說：「看我對你多好。」陳未未對女人似乎有種天賦，他對女人總是很好，那種好是種下意識。但對他而言，因為已經做習慣了，所以對人該溫柔溫柔，該體貼體貼，熟極而流一氣呵成做下來，總會讓人有種誤會：他多少總還是用心了。

「是這樣嗎？」許東陽語氣是詢問，可那詢問里流露出了一絲得意和篤定。是啊，對他，我從來都是言聽計從。

我苦笑：「你覺得他們誰會要我？ｈｅｔuｂｏok.coｍ.ｃｏm」

我終於見到了許東陽，與午夜夢回或是街頭偶遇不同，那些時候，我是在觀望，自己唱戲給自己聽，那些時候愛恨情仇都太過抽象。現在很真實，他就在對面，因為太真實了，反而讓人誠惶誠恐到心虛，不過，我很快知道了這真不是夢，夢沒那麼冷。

大部分時間，如果我沒有想起許東陽這個人，我其實很希望就這麼和陳未未白頭到老。雖說我和他之間還遠遠沒有到心靈相通的地步，可我們身先行了，哪怕是個失身。我心裏還是挺看重這事的，當然，現在不流行被人看了胳膊就割下來這些戲碼了。可對我而言，那是我的成人禮，說不在乎，是自欺欺人。

但我要，我缺。最後蘇小桃說：「也對，不要也是便宜了他，你把我那份也拿來吧，給你總比給別人好。」

至於陳未未，我一哭二鬧三上弔還得兼養家他才肯對我加以顏色，他給的蜻蜓點水般的好，永遠抵消不了現實的真。

至於我和蘇小桃，他認為在離婚時，我們母親已經得到了合理的贍養費，對我們就不必錦上添花了。不過，人和-圖-書歲數大了心腸可能會軟，不知因為什麼原因，他前一陣子通知我和蘇小桃，說是準備給我們姐妹倆一點補償，問我們要多少。我們沒有當真，隨意說多少我都要，他什麼時候給我們就什麼時候要，誰知道他真就準備給了，蘇小桃則不以為然：「我不要，我不缺。」

我和陳未未初相識那夜，他在準備驅逐我出境時還不忘囑咐我說外面夜涼風大，小心感冒。如果我不是對他認識這麼深，也許會在某個恍惚間就愛上他了，要是那樣該多好。

「你不用問她，她素來是你說什麼她做什麼。」蘇小桃笑笑：「你對她直接命令就可以了。」

我沒有聽下去，站起來走了，這次見面徹底摧毀了我，我沒有辦法面對他了，我對這次見面原本多少還是有些期待，現在才知道相見真不如懷念。

「不至於，你太刻薄了。」許東陽回她。

「你們家還真是一門忠烈，先算計我們家老的，再算計小的。真是好家風。你家還有沒有備用的，一次把絕招都拿出來吧，一次一點多浪費。」蘇小桃不無諷刺的說。

蘇小桃告訴我許東陽回來時，ｈetｕｂoｏk.ｃoｍ•coｍ眼角眉梢都透著笑。對蘇小桃來說，在女人里她只容忍一種，就和她有雲泥之別，不可同台競技的。至於其它同類，都是敵人，好男人終歸不多，不時刻保持警惕，怎可能在情場立於不敗。

因為蘇小桃一直堅持我也就暫時沒有去拿錢，現在顯然許東陽是從許芳菲那裡知道了這個消息，他說他現在很需要錢，既然我和蘇小桃不打算要，不如先拿來借給他，雖說是借，但我肯定他不預備還我們。雖是有求於我們但他表情篤定語氣自信，想是早已勝算在握，許東陽面對我總是從容而自信。

不過我是例外，蘇小桃之所以不容忍我卻並非是因為性別，在她城府尚淺時她常說：「珊瑚，在你媽來之前我從來沒有恨過誰。」她總是拽著我小辮子說這話，那疼種細碎又尖銳，讓人很難忘記。當然，後來她修鍊好了，再也不會七情上臉，六欲出口了。可我知道她討厭我，不論我是男女美醜，只要我是我媽的孩子，她就討厭我。

可現在他憑什麼，憑什麼依然對我予取予求，儘管我是鐵了心咬了牙，以為能拒絕他。可我還是不敢開口，我知道一開和圖書口就全盤皆輸。他不過就是仗著我喜歡他，就憑這一點，他居然就能這樣有恃無恐。

「也可以拿，但拿了，在她父母面前說話就難免氣短，反正你們也不要，那麼給我也應該是可以吧，是不是？」許東陽看著我。

我開始認真考慮我和陳未未的關係，我不能一直這麼飄著，我設想了種種可能，結婚、分手、繼續廝混。到後來我自己都絕望了，我和陳未未之間竟沒有一種關係可以長久維繫。

我心心念念朝思暮想的人竟然是來問我要錢的，我曾鐵了心要給他我的人我的心，我全部的青春和人生，而他只要錢。

許東陽見我們的目的居然是錢，確切來說是來向我和蘇小桃要錢。我老爹雖然老了，卻不糊塗，他把他那不少的財產都做了安排，許芳菲自然是有不少，可前提是得他死了許芳菲作為遺孀來繼承，他若是活著，許芳菲就別想要到他分文，我記得當時宣布他這決定時，蘇小桃甚至斷言許芳菲會為這財產謀財害命。但許芳菲很鎮定：「我嫁他本就不為錢。」

許東陽從來就沒要過我，就算我陪他去過非洲看羚羊，去過歐洲聽唱詩，去過無數他鄉，就https://m.hetubook.com.com算我和他在一個帳篷里孤男寡女在荒山野地同休共眠，他也沒有要過我。

在陳未未來說，世界上之事都很簡單，一個要不要，一個是給不給，除此之外，他都不考慮。而對我來說，大部分可以如此，只有少部分不能用這個原理解決，比如陳未未和許東陽。自從我意識到我其實是在陳未未身上繼續某種對許東陽的堅持之後，我就非常看不起自己，雙人床三人睡，身體靈魂都不由衷。

蘇小桃看看我，忽然問：「如果能選，許東陽和陳未未你選誰。」

他和連城結婚，連城執意要去巴黎渡蜜月，我哭著鬧著問蘇小桃要了錢，買了他們同班飛機的頭等艙，跑上飛機，用報紙蓋了臉，聽他們從我旁邊走過，那是我此生坐過最孤獨的航班。下了飛機，我和他們住同一個旅館，我跟在他們後面，看他們歡欣愉悅，最後，我終於沒有勇氣看下去，自己狼狽不堪的飛了回來，那些傻事也許只有那個年齡才會做，可現在想想，依然心酸。

「哦，我忘了，我家也就這幾個人，你家就是再有什麼也是無用武之地了。」

「連城家境也不錯，何不讓她回家拿？」蘇小桃替我問了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