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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子與玫瑰

作者:諾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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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第九章

「三天呢,」林以墨撒嬌地靠近她:「醫生說你急性肺炎,我嚇壞拉。」
他忽然沉默了,只是什麼呢?林以墨說的是事實,如果自己對婉怡那雙鴆子般溫存柔和的眼睛有完全的免疫力,他當時就應該一把推開她;如果不是因為心虛,他就應該能坦然面對笑笑的推門而入,而不會幾乎是連滾帶爬地藏到小陽台上。可是怎麼會這樣呢?他愛的難道不是和自己有相同愛好的笑笑么?事情怎麼會變得這麼荒謬,而且這荒謬的事實竟然還是被這個可惡的小子揭露出來。
笑笑遲鈍地道了聲謝謝,慢慢撐起身子,將身上的毛毯掀開:「我的鞋呢?」
笑笑低頭看著自己的腳尖,撐在床邊低低問:「生氣……又怎麼樣?傷心……又能怎麼樣?難道那樣就不考試不畢業了?」
康雷來看望笑笑時,心中懊惱追悔,著急得如同熱鍋上的螞蟻,他知道笑笑一定是已經發現了什麼才會倉皇逃離。可是為什麼會這樣呢?天知道,他什麼也沒做,婉怡向他表白時,他心中一片茫然,震驚遠遠多過喜悅。說心裡話,清秀柔弱的婉怡是個容易讓男人心生憐愛的女孩,她雖然不及笑笑明媚爽朗,卻很有女人味。他從來沒否認過自己對婉怡有好感,但這種欣賞與好感是哪怕當著笑笑的面也敢流露出來的,他們三個人的關係像一個牢不可破的鐵三角,這一年多來,他一直這麼認為著。前次林以墨在山裡遇險,正是他帶婉怡去五彩池的時間,那個地方是笑笑的心頭愛,他直覺應該也帶婉怡去看看,可是在笑笑問起的時候,婉怡卻意外地撒了小、謊。他當時心中不是沒有納悶的,但依然按照自已的思維錯誤地理解成了是婉怡不願意笑笑知道他們在林以墨有難時還在獨自玩耍,這樣的想法當然很說得過去,可是現在想一想,或許是婉怡心虛也說不定。
林以墨拖長聲音哦了一聲,又去拉笑笑衣角:「陪我去婉怡那裡嘛,打個招呼我就送你回去,省的你擠公車。笑笑的樣子好憔悴,肯定擠不上去的。」
「醒了啊?」笑笑發出的聲響讓林以墨醒了過來,他翻了個身,一骨碌爬到笑笑邊上驚喜地問,嗓音不若平常清雅,有此沙沙的。
「我已經有男朋友了。」
林以墨眨了眨眼睛,忽然笑了,雖然那笑容並不比寒冬日子里的陽光溫暖多少「我本來就不是你弟弟,你只有一個哥哥一個姐姐,哪來的什麼弟弟——是你自己把我當弟弟的。」
她心中突然燃起一絲急切的渴望,他們說了什麼,是不是來澄清、解釋?是不是要告訴她這是一個誤會,一切都走她弄錯了,是她自已太多疑、太小心眼?
「你喝點粥再走好不好?我讓廚房一直24小時備著呢,馬上就能端過來,很快地,保證不耽誤你,你喝好了我就送你回去—— 如果你不願意讓我送,就讓司機送。」
林以墨回憶了一陣,疑惑不解地看著她 「說什麼了?」
他覺得自己應該向笑笑解釋此什麼,最好的辦法當然是和婉怡一起來澄清,可是現在與婉怡的關係也變得尷尬無比,怎麼也不好意思拉著她一起過來,於是只好硬著頭皮一人來到了林以墨居住的酒店。他沒有進入過這樣豪華的房間,地上的雪白地毯軟綿綿的,沾了泥濘的鞋子一腳踩上去便留下了個烏黑的印記,康雷有此心虛,不敢再隨便走動,只能選擇在闊大的沙發上坐了下來。過了一會,頭先幫他通搬的俏麗女郎從裡間出來,身後跟著的正是林以墨,他不動聲色地遠遠看他一眼,隨手將門緊緊關上,康雷只來得及從門縫裡瞥到裡間的卧室里有一張極大的床,上面隱約躺著一個人影。
「笑笑!」他幾乎要衝進去,但是林以墨身子一側便擋住他,他向他做了個手勢,然後自己先坐下來。
林以墨輕笑著繼續說:「其實我有個很好的辦法,讓你們三個都不至於這麼痛苦。你現在工作沒有著落,畢業以後只能回老家,到時就算笑笑不介意你和婉怡的這段曖昧情事,還繼續願意跟你一起天涯海和_圖_書角,你心理一定也過意不去,而且到時婉怡又該怎麼辦呢?」他嘆了口氣 「你也一定有自已的理想吧,雷雷?我聽笑笑說起過,你希望能以登山為終生職業……可是現實就是這麼殘酷,登山,如果只是作為一種愛好,在有充足的時間和金錢下玩玩不是不可能;可如果要把它當作一個賴以謀生的手段,那麼就只有一個辦法——成為這行里的佼佼者」他眨著像星星一樣的眼睛看著康雷,興緻勃勃:「我願意給你一個機會我送你去法國,那裡有全世界最好的專業學校,只要能通過考試,你就能成為國際職業高山嚮導;或者你願意去美國也可以,那裡也有最著名的機構,參加培圳和測試以後,能拿到職業登山教師的資格證。如果你有這樣的資歷,那麼不管去任何地方都能完成你的夢想,成為你愛的這行里最受尊敬的人物。」
笑笑不知道自己到底昏睡了多久,她醒來的時侯著實嚇了一大跳,因為實在不知道自己身在何處,這是一間金碧輝蝗的房間,陳設十分富麗,眼帘上方是鏤金的壁燈,柔和的燈光透過鏤空的花朵圖案灑落下來,讓人覺得溫暖而舒適。這還不草,讓她更不能接受的是,緊緊貼著她,把身子蜷做一團和她一起躺在這張巨大的歐式大床上的人竟然是林以墨,那傢伙竟然還睡得挺香,還把下頜隔到了自己肩膀上!平常總是波光粼粼的眼睛緊緊合著,烏黑纖長的睫毛像是倦極的蝴蝶翅膀柔和垂下來,他怎麼能睡得這麼安詳?
「回去做什麼今天平安夜呢,我帶你去吃大餐,還準備了Christmas presents送給你。」
林以墨拉住她的手腕:「去哪?」
笑笑想起他上次生病的情景,嚇了一跳 「還是算了。」
笑笑不能容忍自己的倉惶狼狽被別人看到,連忙一把將胳膊環到額上遮住臉,她用力太猛,掛在手上的針頭一下被扯落,血殊子一滴滴地滾了下來,觸目驚心。林以墨呆了呆,馬上伸手按住她的手,低低叫道:「你不要這樣!」
「回家,快考試了,要複習。」笑笑不帶什麼感情地回答。
跪坐在她身邊的林以墨瞧了瞧她,低頭不說話,伸手把床邊矮几上的按紐按下去,一旁落地窗上的厚厚暗花描金簾幔緩緩開啟。笑笑望著窗外微微一怔:「下雪了阿……」窗外細細密密的雪花正漫天遍野地灑落下來,屋內溫暖如春,感覺不到半點寒意,但是看著外面的雪白小小絨花猶如網般糾結,也能想象到戶外一定是寒冰凜洌。
他們到了樓下,林以墨吩咐司機原地等待,這時天色已經完全暗了下去,寒風呼呼地刮著,笑笑把衣服攏緊,捏著鼻子對林以墨說:「我明天如果進醫院有你好看的。」
林以墨把整個人窩進鬧大的沙發里,懶懶地看他 用一種優雅而冷酷的平靜語氣說道:「請注意你的措辭,我沒有禁錮她,在她絕望的時候,是我給了她良好的照顧——無論心理還是生理,而且她家裡我也已經請秘書去支會過了,笑笑的母親沒有表示反對。但是你來的用意是什麼?不要忘記,是你將她陷入到這種境地,你憑什麼這麼好意思這樣理直氣壯地說這是你們的事,跟我無關?」康雷怔住了,遲疑一會道:「我就是來告訴笑笑,這是個誤會 」
「我最討厭冷的地方,」林以墨輕聲說道:「所以第一次看到你的笑,就覺得好喜歡,你笑的時候眉毛、眼睛、嘴唇都很美,像個小太陽……這麼美的笑容,為什麼要被不懂的人糟蹋呢?」
她和林以墨都清楚地看到地上幾乎要絆倒她的是什麼—— 一雙男式的耐克登山鞋,企業贊助校登山隊的品牌,已經穿得有此泛黃的白色鞋面上還有笑笑曾經好玩畫上去的一個大大笑臉符號。
竟然還塗了淡淡的粉色口紅,讓嘴唇顯得晶瑩剔透,可是主人為什麼會這麼不小、心,讓這美麗的妝容不知蹭到了哪裡,唇角處竟然有顏色淺淺的勻染開來,那抹微紅延伸到了和-圖-書嘴角以外,突兀莫名。
面對這種不善的態度以及瀰漫在空間中無形的緊迫感,一向好脾氣的康雷變得強硬起來:「我要見笑笑,這是我們兩個人之間的事,不需要外人多嘴,你無權將她禁錮!」
笑笑不再動了,她獃獃地看著天花板,過了彷彿有一個世紀那麼久,終於慢慢止住啜泣,麻木地問:「我睡了多久?是你把我弄到這裏來的么?」
她腳下不知道被什麼絆了一下,幾乎整個人都載下去一雙手從旁邊扶起她「我送你。」
笑笑無力地重新跌到枕頭上,傷心、屈辱、絕望、憤怒嗜咬著她的心,她死死咬住嘴唇,才能讓自己不尖叫、不咒罵,但是淚水還是像無法抑制的潮汐般洶湧而下。
「我只是看一看,不會吵到她的。」林以墨遠遠坐在單人座的沙發上,房裡暖氣開得大,他穿了件領口與袖口都綉有別緻花紋的白色襯衣,扣子敞開幾顆,露出極為性感的鎖骨,身子雖然顯得單薄清瘦,神態卻是一種拒人千里之外的冷漠。他拿手撐著下頜,淡漠地看著他:「我不相信你,就是因為你,她才會生病。」
冰涼的指尖馬上探到她的額頭上:「呀,是發燒了。」
林以墨側了側頭,忽然間顯出幾分雀躍:「我能讓你困擾……就是說其實你有些動心是吧?」
她們面對面站著,兩人彼此凝望了數十秒,婉怡面容有些發白,咽了口口水,結結巴巴問道:「你……你怎麼回來了?不是說要回家的么?」
「不去了,我頭疼得歷害。」
就在她開門的瞬間對話驟然停止,取而代之的是一陣慌亂的腳步聲和門扉迅速合攏的聲音,婉怡驚慌失措的聲音同時傳了過來:「誰!」同一瞬間,笑笑已經推開門:「是我。」
她砰一聲便彈了起來,這一動,讓手腕一陣刺痛,怔怔地望下去,發現在自己的腕子上弔著細細的輸液管……到底發生了什麼事?笑笑先是茫然,繼而昏倒前的一幕潮水般上涌了上來:不住晃動的小熊公仔、絆倒她的鞋子、緊張得近乎神經質的婉怡,還有溢出她嘴角那抹刺眼的紅……她馬上覺得腦子嗡嗡作響,牙關也止不住地打起戰來,最好的朋友和情人聯手出軌,這樣可笑的事情竟然發生在自己身上,在平安夜這個喜慶的晚上,他們送了她一份完美的Christmas presents,他們舉著鋒利的刀刃凌遲她的心——簡直就是一場荒唐而可恥的噩夢,讓人痛不欲生!
可是怎麼會這麼離奇而靈異,屋外的風竟然把屋裡的公仔都吹動?
「他們來看過你,笑笑——婉怡和康雷,那兩個人一前一後過來的。」
被父母送離身邊的時侯,她痛苦傷心過,可結局並沒改變;寄人籬下受人白眼時,她也同樣悄悄背地裡哭泣,可是日子還是要接著過;現在,她被最信任的人背叛了,又能怎麼樣呢?人生本來就是一個很無奈的存在,很多時侯很多事情,不是你能想怎麼樣就怎麼樣,就算受到再大的傷害,也不能像古時候的俠士一樣快意恩仇,更做不到對羞辱自己的好友痛快報復,那麼就只能選擇萎萎縮縮地忘掉。
笑笑只覺得天旋地轉,五臟六腑都攪了起來,她死死地盯著前方,腳步艱難地向前移動一步,卻又倏忽退了回來。往前的每一步路都是無止境的深淵,越靠近那個有著常青藤的小陽台,便離絕望的地獄更近一步——她的腿肚子突然發軟,這幾步路比她有生以來爬過的任何一座山峰都更加陡峭,她再也沒有前進的勇氣和力量。
「不要怕,」他輕輕地說:「我會永遠在你身邊,你再也不用擔心背叛、欺騙、分離,世界上只有我最愛你。」
他們兩個一前一後上樓,笑笑走到門口掏鑰匙,聽到房裡傳來隱約的男女對話聲,她轉身朝林以墨道 「婉怡在看電視。」
林以墨長長伸了個懶腰:「我要回美圍了,這邊的事情早就辦好,老頭子催我了,笑笑不如跟我一起去吧。」輕描淡寫的口吻,好像只是邀請她去隔壁鄰居家做客。
康雷靜靜聽著m.hetubook.com.com林以墨勾畫的藍圖,神情慢慢轉化為一種深思,他深深注視著他,沉默良久后慢慢回答:「為什麼你要這麼好心?我又為什麼要接受你的恩惠?」
她想要甩脫他的手,卻掙不開他的掌握,他抓得那樣緊,好像生怕一鬆開手她就會逃到天邊去一樣。笑笑無力地扭曲一會兒,最終放棄反抗,開始像只小動物般嗚咽著,哭得上氣不接下氣 「連你……也欺負我……」
「足夠了。」林以墨開心地回答。
康雷頓時語塞,他支吾了一會,囁嚅道:「不是那樣,我是來解釋的。」
笑笑噎了一下,只好換一個話題:「你在前面那個車站讓我下車,我要搭公車回家。」
林以墨想了想:「那我陪你一起進。」
「五分鐘!」
笑笑更加被噎得沒話說,只得死命瞪了瞪眼睛。
她渾渾噩噩地任由那人從腋下攙著,也不知道自已是怎麼下了樓,上了車,又模模糊糊聽到有人對話:「少爺,聶小姐怎麼了?需要去醫院么?」頭先那個很好聽很清涼的嗓音回答道:「不了,送我們回酒店……可憐的笑笑她被她最重要的人送的Christmas presents嚇壞了。」
林以墨懶洋洋地說:「不是哪樣?婉怡不是喜歡你?還是你不是自願做對不起笑笑的事?康雷,不拒絕是因為真的來不及還是不想,這此只有你自己知道。」面前薄如禪翼的白色細胎瓷碟子里擺著開胃的小食,似乎因為這個話題太過無聊,無聊到連平時懶得多看一眼的零食也比這個話題更讓人感興趣,林以墨隨手拈起一粒漫不經心地放進嘴裏:「這個我不在乎,我想——笑笑以後也不會在乎了,殺了人再解擇一句就可以當作沒殺過么?」
「我不否認對婉怡有好感,如果這個時候再否認,那是謊言,對我、對笑笑和婉怡都不公平。可是,這並不代表我就不愛笑笑,我—— 只是有此迷惑,但不管最終結果如何,我也不會用笑笑去換取你那所謂的『尊敬』的職業和夢想,我在我自己的世界里尊敬自己,不需要看別人的臉色,如果接受你的條件,第一個唾棄康雷的,將是我自己。」他猛然站起來,背對著林以墨往外走:「林以墨,請轉告笑笑,我覺得非常對不起她,希望她這段時間里好好養病。前段時間有企業在跟登山社接洽,願意贊助我們去一座國外的山峰,我打算帶隊去尼泊爾,那是我和笑笑最嚮往的地方,回來以後,如果她還願意接受我,給我一個機會,我絕不會再辜負她!」走到門口,他微微停住腳步:「也許你的確很愛她,而且因為現在佔著上風,所以可以趾高氣揚地對我叫囂你比我愛得更深,但是林以墨,你要知道,愛一個人,需要的不是手段,而是真心。哪怕有天笑笑真的離開我而選擇了你,希望你也能記住這一點。」
笑笑覺得自己瘋狂的心臟跳動得無法控制,無力地軟倒在地上,但是那雙手堅強有力,把她提了起來,一把溫潤如玉的聲音附到她耳邊道:「別怕,沒力氣只是因為有此發燒而已,我會陪著你的。」
她本來就不是性格乖僻、愛遷怒於人的女孩子,想起林以墨以前那樣愛使小性子,現在卻這樣殷切擔心,心中頓時軟了,不由自主地點了點頭。
笑笑覺得一陣錐心的疼痛,卻又說不出是身體哪個部位在痛,她無助地抓住旁邊的人,那人馬上俯下身子 「怎麼了?」
笑笑獃獃地看著婉怡,覺得她今天特別漂亮,平常總是束著的馬尾放了下來——原來婉怡有這樣一頭烏黑光亮的長發,她們兩個相交這麼多年,她怎麼就沒發現呢?
笑笑驟然轉身,跌跌撞撞地逃離現場 「我先走了」
林以墨冷冷看著他離開,面上神色錯綜複雜,過了一會慢慢站起身往卧室走去。他拉開門,遠遠望一眼熟睡得如同嬰兒一般的笑笑,鬆了口氣:「真是個笨蛋呢,笑笑喜歡的是一個笨蛋,好好的機會不要,非要去逞英雄。」
當婉怡表白完畢吻上他的臉時,他沒有及時推開,到底是來不https://m.hetubook.com.com及?太震驚沒反應過來?或者還有別的原因?康雷還沒有時間深究,就已經聽到了笑笑入門的聲音,他說不清為什麼自己會慌亂地一頭鑽到陽台上,總之,一切都在意想不到的時間、地點、狀態下發生了,這讓他完全手足無措。
林以墨偏頭想了想:「好象還有些別的,不過都不緊要,零零碎碎的,反正最多就是要你好好休息……」
笑笑為自己存有的一絲幻想覺得羞愧,同時對康雷和婉怡失望更加到了極點,她又氣又恨,頭都暈起來,臉一陣陣發白,林以墨拉著她的衣袖,用祈求地口吻說:
他踱到笑笑床邊,挨近看了看她因為發燒而微微暈紅的鵝蛋臉,俯身脫了鞋蜷到她身邊。她的肩膀露出了一小截,蜜色的肌膚像玉一樣溫潤絲滑,林以墨小心翼翼將毛毯往上提了提幫她蓋好,然後自己也縮進毯子里抱住她,鼻子里嗅到她的味道,溫暖馨香,心裏顧時生出一股極為安逸的感覺。他開始覺得困倦起來腦子裡還在模模糊糊地想:「不過,如果他真答應了,我一定很失望,你的眼光竟然這樣差……那樣的對手,會讓人不屑。好吧,他要去就讓他去吧,越遠越好, 最好永遠都不要回來……」
但是林以墨輕輕笑了一聲,輕緩柔和地打破她的幻想:「婉怡聽說你病了,顯得很難過的樣子,哭哭啼啼地說了句對不起就跑掉了。」寒冷冬日里的陽光躲在陰霾的雲層后,黯淡的光線都是藉著雪花反射過來,林以墨烏黑眼睛里的光芒遠比陽光明亮,卻不見得更加溫暖,他殘忍地繼續說道:「康雷說要你好好休息,他接了個商業贊助,有家公司肯金顧支付登山隊去尼泊爾南麓登山的費用,所以他會先回一趟老家,然後直接啟程,就不跟你告別了……有什麼事情,等他回來再說。」只是這樣……笑笑的心頓時像是給放到滾燙的油鍋里煎了一回,又劇烈作痛起來,她手中緊緊握著床罩的穗子,一直捏一直捏,指甲幾乎都要恰進肉里去,過了好一會,終於咬著牙顫聲問道:「就這些?」
「你不生氣了么?」
她被他的冥頑不靈打擊得徹底崩潰,虛弱地回答:「我哪都不想去,就想回家睡覺。」
「我……」笑笑的眼光從她背後直望過去,吃力地回答:「回來拿點東西,馬上就走。」
笑笑被他突然襲擊嚇了一跳 觸電似的往後閃躲,林以墨被她的舉動傷害了,委屈地說:「你以前不是這樣的。」
「嗯!」林以墨像條小狗似的討好地看著她,似乎希冀著笑笑在他頭上摸一摸,贊他一聲乖。
她低低呻|吟了一聲:「真疼啊……」然後便眼前一黑,暈了過去。
「那跟我有什麼關係呢?」
「你不是一點都不喜歡他么?找他做什麼?」
他心中頓生整惕,這個人很危險!就像叢林中的陷阱,看不到的陷阱才能讓獵物踩下去,而讓人感覺不到危險的人,才是最危險的!
他一手用力抓住笑笑的衣角不放,幾乎像是從生下來起就已經粘在她身邊,一副如果她不答應就要糾纏到天荒地老的樣子。笑笑無奈得簡直頭疼欲裂,嘆了口氣。
笑笑無精打采地回答:「他叫我和婉怡晚上一起去玩呢,我頭疼去不了,他這會應該已經回宿舍了。」
寬敞的車廂里一片靜默,只有前座空調發出的微微聲響 笑笑把頭低了下去,她見手中握著的書角有一點卷邊,於是伸手慢慢將它撫平。這個無意識的動作重複了好一會,方才輕輕說道:「小墨,我以為上次已經跟你說得很清楚了。」
她此時的心情早已落入谷底 只覺得眾叛親離,生生是被人從背後冷不防捅了一刀子,而一抬頭那執刀的人還是平生最信任、最親密的人,心中劇痛可想而知,這時林以墨近乎委曲求全的神態不由得讓她感觸萬千,在這最困難的時候守在身邊的怎麼竟會是他?
笑笑驟然聽到這兩個名字,心頓時撲通撲通地跳起來:「他們……」
林以墨輕輕將她的手放下去,不解地問道:「為什麼……這麼傷心呢?為了背叛你的兩個人和-圖-書這樣流淚,值得么?」他慢慢俯下身子,將嘴唇緩緩貼到她血跡尚未凝結的傷口上:「不要哭啊, 笑笑……你在哀傷還是害怕?你怕失去他們以後就不會有人愛你了么?」
「因為……」對著他那純黑清澈的眼睛,笑笑發覺自已完全做不到預想中的鐵石心腸,只得分辨道:「這樣很怪……小墨,你明白么?突然間你就不是我的弟弟了……我好像有些不適應。」
「我奇怪啊,他平安夜都不陪你?」
林以墨拿手撐著腮,很坦白地回答:「你心裏其實已經知道了,不是么?我愛聶笑笑,所以不希望你再在她身邊出現。廉雷,同意吧,這樣對你們都好,你從此可以擁有你的夢想,婉怡馬上要出國了,你更加可以跟她雙宿雙飛,這樣的故事多完美。」
「雷雷……我可以這樣稱乎你么?」林以墨的語調變得柔和起來,他用一種緩慢、優美、又隱含著一種極具煽動力地口吻道:「你曾經說過,也許暫時不能給心愛的女人優越的物質生活,但是一定會讓她開心,我相信你說這話的真心,也覺得你一定可以做到。可是你看現在笑笑成什麼樣了……所以,你是不是搞錯了?也許你愛的那個人並不是笑笑,你覺得呢?婉怡其實比笑笑更適合你,她溫柔、脆弱,當她用崇拜的眼神看著你時,你在她身上不是更容易找到男人的虛榮心么?」
康雷與林以墨面對面坐著,面上木無表情像是一池不見絲毫波瀾的死水,但是過了很長的時間他終於慢慢回答:「我拒絕。」語調平靜亦不高亢,卻一字一句,極為堅定。
「你自己去,她快出國了,現在應該在房裡清點東西。」
「誤會?是誤會么?你敢摸著自己的良心說,對於婉怡你連一點超越友誼的情意都沒有么?如果真沒有,那你為什麼像一個賊,飛快的躲去陽台,你在心虛什麼?」面對這樣步步緊逼的咄咄逼人,康雷狼狽得幾乎要招架不住:「我沒有躲,我只是……只是……」
「好,那你這次不去好了,我過段時間再回來找你。」林以墨施恩般的點點頭「對了,我想去跟婉怡告別,她在哪?」
笑笑沒有回答,眼睛直愣愣地看著通向陽台的門扉,是風么?是風把它吹動的么?門把手上掉著一個小小的維尼熊公仔,還在左右搖晃,那是三個月前她和康雷在遊樂城夾到的,回來以後細心的婉怡就把它掛在了那裡。她愛著的男人送給了她一個可愛的維尼,她最好的朋友幫她掛了起來,她當時笑著一邊樓住一個,左邊親了一下右邊又親了一下,那一刻,歷歷在目。
她看了他一眼,林以墨雪白的臉上有著難以掩飾的倦容和暗青的黑眼圈:「你一直陪著我?」
林以墨耐人尋味地抿了抿嘴 眼裡閃過一絲讓人難以琢磨的神色:「不知道是什麼樣的情節……」
「笑笑生病了 醫生剛剛來看過,現在她在吊點滴,睡得很熟,你暫時不要打擾她。」林以墨慢條斯理地說。
「還不就那些愛情劇,狗血得要命……」笑笑一邊說,一邊咔嗒一聲將門打開。
單間房裡的電視並沒有像笑笑預計那樣擺放狗血的愛情片,它的屏幕一片漆黑,房間里也沒有其它人,只有婉怡一手撐著小書桌,滿面驚恐地頂著門口。
笑笑無奈地嘆了口氣,拿手撫住額頭 「你這樣會讓我很困擾的。」
「那康雷呢?」
只是笑笑當然不會知道在她昏迷時發生的另外的故事,她沉沉地睡在卧室里,沉浸在自己無邊的傷痛之中,那張厚重的紅木門幾乎隔絕了外面的世界,也讓她聽不到也看不到一場沒有硝煙的戰爭 兩個男人之間的戰爭。
幾乎過了半分鐘以後,婉怡方才用比她好不了多少的語氣回答。「哦……我,我也馬上走了,我們一起走吧?」
康雷怔住了,他第一次見到林以墨的時候,覺得他就是個稚氣未脫的少年,又因為那種超越性別的美麗,而在心底里嘲笑他是小白臉、娘娘腔,可此時此刻,這個少年身上再沒半點柔弱之態,輕描淡寫的舉手投足之間,一股隱含的殺傷力已經散發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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