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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墨彎彎畫

作者:悄然無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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轉之卷 揉藍衫子杏黃裙 第十一章

轉之卷 揉藍衫子杏黃裙

第十一章

麗女官望住香墨,唇際凝出薄薄笑意,答:「並不稀罕,只不過是一味紫河車罷了。」
香墨接在手中,卻微微出起了神。
指甲叩在了茶托上,輕輕一聲脆響。
他不能死。
藍青思緒瞬間亂了起來,所以並未聽清最後一句。
驀然,門外一聲低咳,德保慌忙起身,道:「怎麼了?」
停了片刻,戈登又道:「我不會勉強你,你大可以讓那你的孫子孤苦伶仃的乞討度日好了!」
香墨嘆了一口,自內侍手中接過鞋子,一邊彎身替封榮穿上,一邊說:「風還硬,當心著了涼。」
香墨忽然輕笑起來,笑聲雖壓得極低,但她的宮妝髻上的一支鳳形的金步搖銜的一串足金流蘇,隨著她的笑聲,劇烈地晃動,浮凸現出細密金絲上原本鮮明精巧的刻紋,便有了一種驚心的繚亂,德保慌忙垂下眼,不敢再去看。
陳瑞不再說話,只是淡淡一笑。
香墨緩緩斂了笑意,側臉道:「什麼知道知不道的?你這做人家奴才久了的人,越老越伶牙俐齒,且真是越來越多嘴了。」
藍青駭然,但不敢動作,微微眯著眼看去,只見戈登正走向自己,幽暗裡的峽谷內,手中映著的一點精光,猶如巨狼飽食過血肉的齒,細看才發覺正是戈登悉心磨礪過的匕首。
藍青恍惚聽懂又恍惚未懂,只餘下受傷的胸口和面頰帶著身體內不曾熄滅的火,劇烈疼痛。
香墨剛坐定,麗女官便自綉墩上起身,卻並不行禮,只直視香墨道:「皇後娘娘叫奴婢轉告夫人,她病的久了,臟腑沸騰,難熬的緊。所幸最近知道一味藥引子,能治愈她的病,還望夫人替娘娘取來。」
早晨的沙漠,天空像被水洗過了似的乾淨,碧藍的沒有一絲雲彩。放目所及 沙丘不斷的鋪展,好似女人姣好細膩的胴體,好似還帶著輕微的呼吸,起伏著。
說罷起身,寶藍色的袖上,用蔚藍滾了精緻的鑲邊,只是不經意便拂過茶水,上好的絲綢很快吃了一點茶漬洇痕,她彷彿不覺得。自綠萼軒拾階而下,只見天色已將傍晚,風嘯促急。她微仰起面,漸漸的就恍惚了心神……
阿爾根死死掰開藍青搭住平台邊沿的手,繼而換上一個勉強的笑臉:「對不起,對不起……」
加爾根的聲音已經帶了哭音,說到最後已蹲在地上,小聲抽泣起來。
正巧德保掀了帘子進來,看在眼中,便忍不住嘆道:「宮裡的娘娘們對萬歲爺好,誰不都放在明面上,生怕別人不知道,生怕萬歲爺不知道,偏萬歲爺知道也當作不知道。倒只有夫人,對萬歲爺的心都藏在暗處,躲在萬歲爺看不到的地方!萬歲爺想知道,也知不道!」
砂岩的半山有一個一人余寬的平台,藍青先將已經脫力的阿爾根竭力託了上去,自己方才努力攀爬。可手剛搭在平www.hetubook.com.com台粗糙的邊沿,阿爾根卻一把抓住了藍青的手,眼望住同樣攀爬並快速接近他們的狼,喃喃道:「狼追來了……狼追來了……我們跑不掉了……跑不掉了……」
那目光漸漸凌厲,彷彿明角窗外愈來愈緊的風,爆發出駭人的寒意。麗女只是靜靜地看著香墨的臉,既不驚也不懼,彷彿說的是再平常不過的話:「范婕妤的。」
突地,狼嚎聲止了,片刻功夫,自谷頂順下來一條極粗的麻繩。
一繹色紗盤銀絲帘子後面的侍婢回稟道:「夫人,坤泰宮裡來人了。」
藍青一直模糊的心突地豁然驚醒,腳下一軟,一個踉蹌幾乎摔在屍身上。他痴了一會,才囈語般模糊地出聲,似對阿爾根,又似對自己。
香墨黑亮的眸子,現出一點寒光,幽邃而凜冽:「我要是不服,怕是早死在那碗玫瑰露上了。」
女官本姓杜,是杜氏族人,自十六歲入宮起,已整整二十五年,如今因姓氏犯了皇后的名諱,宮裡人就都稱一聲麗女官。
茶盞緩緩放回黃梨桌上,麗女官已不耐,帶著一絲譏誚的味道問道:「夫人可明白皇後娘娘的意思了?」
藍青咬緊了唇,手猛地往回一拉,不知使了多麼大的氣力刺出的刀刃,好似已經長在了死去的戈登惡血肉里。他拔了幾次,刀才撤回,血卻也跟著噴了一臉。
藍青慢慢把視線集中起來,嘴角扯出一絲不成型的笑:「我不是故意的!我不得不殺了他們!因為他們要殺了我,要殺了我!」
奇異的阿爾根的動作在他的眼中緩慢了下來,彷彿被牽住了絲線的傀儡,而他陡然抓住了那跟透明的絲線。藍青使足了氣力一拉,阿爾根就被扯到了空中,逃生中散落的花白的頭髮在迎面的大風中亂舞,那目光定定看住藍青的剎那,卻忽然微微一笑,似寬慰,又似遺憾。然後,整個身體筆直無聲的落下峽谷。
侍婢雖不解其意,但是還是轉身去找,不消片刻就呈上了一柄薄綃團扇。
手中是一柄白扇,其色如月,並無一絲精綉繁巧,有的只是淡淡的一抹龍腦香味——正是當時那把香雪扇。
泱渀沙漠里的夜愈深,寒就愈入骨。藍青卻不覺得冷,只覺得體內即便是有著一股火,熊熊燃燒,燒得入骨入心 。狼皮袍子緊裹在身上,可一絲汗也不出,已經半昏迷的藍青,此時知道自己即便不是病死,也會被凍死在這漫漫不見盡頭的長夜。
香墨雖沒有回頭,但扔聽見德保輕輕的一聲笑。她暗自一咬牙,索性伸手解了腰上的十二色攢芙蓉花宮絛。待回過頭來時,神色已一如既往的淡漠,說一聲:「跟我來。」
「對不住,我必須得活下去,若不留下你喂餓急了的狼,我們都得死!」阿爾根仍是喃喃地說,不敢看https://www.hetubook.com.com向藍青,臉上涕淚交流:「我……我今日害了你,你也別怨我,清明鬼節,我一定會祭拜你!」
很久以後,陳瑞這樣說。
「他們還那麼小,在這個世道里又能活多久……我不能扔下他們……」
藍青第一次知道狼是如此聰明,勝過了人的聰明。嚎叫聲夾著飢餓極了的惡眸漸漸逼近了,藍青和阿爾根雖然不曾放棄的往上攀爬著,卻都隱隱的知道這場追逐的結局。
香墨慢慢伸出手去,自瓶子里倒出的顆顆皆是赤紅如血的藥丸。書齋外室的窗亦折著射入魚缸的陽光,含著水紋的光順著香墨的高挽的發滴淌,流過麥色的肌膚,從指尖落下,蕩漾起一波波的光紋最後落在赤紅珍珠似的藥丸之上。那氣味極是幽香,只是聞著,心就跳的急促起來。
不遠處猶是滿面淚痕的阿爾根,驚恐的望住他,低呼道:「你……你殺了他……」
笑著笑著,藥力就悄然而上,心脈急促躍動的幾乎讓她無法呼吸。聽著自己越來越狂烈的心跳,像是瞬間開了個空洞 ……她竟不覺得難熬,每至此時胸臆中一直發出了瀕臨斷裂的呻|吟的那根弦,方才得以緩歇。
陳瑞身著的大概是征戰沙場的一身重甲,只在領口處能看見其內雪白堆繡的霜錦。此時天色已經將亮,陳瑞映著薄曦的眼眸眯成一線,格外鋒利明亮,讓藍青不由得想起狡黠兇惡的狼。
香墨自椅背上稍一欠身,眉尖微蹙,問:「什麼東西那麼稀罕,宮裡的御藥房竟沒有?」
不遠處的兩人明明說著他熟悉的語言,可是恍如陌生的語言,篝火里那一點呻|吟似的聲音終於被夜風撕碎,周圍連狼也不再嚎叫了,完全沉寂下來了。
香墨忙起身,剛站起卻覺得腰間一緊,低頭看去,那十二彩虹色的攢芙蓉花宮絛竟是纏在了封榮一截欺霜賽雪的腕子上,絛上的玲瓏墜角的如意荷包緊握在封榮手中,荷包上的流蘇繞在他的指間。香墨有意輕輕一扯,可霞色雪色糾纏,竟無法分離。
藍青覺得身體的內火燒的破裂的肌膚,偏偏冷汗從他的額頭滑下,帶著血從下額滴落,他連叫的氣力都沒有了,只能低低求著:「不要,老爹!不要!我們都會逃出去的,求求你!」
「早就備下了。」
狼的利齒下,戈登和阿爾根的血交匯在一起。
陳瑞目光如炬,和藍青對視。
其間的掙扎廝打嚎叫都與香墨無關,自有皇後派來的內侍完成,她所需要做的,只是安安靜靜的坐在那裡,接受范婕妤和所有人的咒罵。
不等香墨說完,德保便壓低了聲接了過去:「萬歲爺不一樣,那是御醫們定時把脈調配著來的。夫人到底是暗地裡偷著服用……」
香墨這才漸漸止住笑,抬眼和德保對視一眼,輕輕擼了www.hetubook.com.com擼鬢角凌亂的足金流蘇,方才起身而出。
篝火依舊熊熊燃燒,乾燥的木頭偶爾會發出呻|吟一般的爆裂聲,藍青雙目雖然合著,可感覺著那一絲暖意熨貼著觸及肌膚,溫暖著,卻也帶起一點燒著般的疼痛。
藍青看不清戈登的神情,他已經虛弱的無法逃跑,只能緊緊秉住呼吸,等待著戈登走近。身體內的火燒得模糊了視線,偏在此時冰冷的刀刃就擦過藍青的臉,他僵直,只覺得左頰一陣涼意,刀刃卻已到了他的胸前。他甚至可以清楚的感覺到戈登的匕首已經穿過了狼皮襖,劃開了肌膚。
范婕妤所居的宮閣盆花甚多,錦繡綿延,芍藥丁香海棠,紅香膩粉,素麵冰心,雖花又錦,生生就壓下了恍如鐵鏽的血腥。
藍青獃獃的看著,心腑之內仍是那個小小的聲音,他不能死,不能死……
那麼安詳的沉靜,卻更覺凄涼。
「你殺了人,你的手上沾滿了血。」
德保不再推辭,半側著身子坐著,又從懷裡掏出那瓶子葯,放在炕几上,低聲說:「這葯到底是毒,夫人常年這麼服用,終歸是不好。」
藍青毫不掩飾的敵意和仇視,瞪視著陳瑞,毫不退縮。一陣旋風刮過身旁,捲來不知從何處而來的枯葉牆角,在風中飄來盪去。風下就是被兵士屠戮的幾十具狼屍,鮮血像小河般汩汩在沙碩上流淌。
侍婢見香墨神色不對,忙輕聲道:「因這日子還寒,扇子便都收起來了。夫人如不喜歡,奴婢這就去再找一柄來。」
薄瓷在日色里閃耀著剔透的光,修剪修長的指尖一點點因為用力而發白。
藍青緩緩凝住眼,就對上了戈登不可置信的目光。藍青的手直到此時才開始不停的微微顫抖,他第一次看見由活至死的眸光——少年的眼在生命消逝的一剎那前,光亮的壓住了谷內唯一的篝火,但只是瞬間,支撐的力氣似乎從身體里被猛然抽去,烏圡的好似死去多時的魚目,再沒有了生命的光澤。
香墨閑淡搖著一柄香雪扇,若有似無的微風拂動,姿態雍容雅靜。熟睡中的封榮不再揮開身上的錦被,唇畔漸漸含了一縷笑。香墨看在眼裡,唇邊也浮起一絲淡薄的笑意,好似含著龍腦的風是拂在自己的身上,拂去如薄羅卷在身上的一層暖意。
可是又能往哪裡跑?此時的谷內三面陡峭岩壁,一面飢餓的群狼,他們已經窮途末路。
藍青卻拉住已經絕望闔住雙目的阿爾根,指著一面稍微傾斜的岩壁,道:「我們往上爬!」
恍惚里藍青突地聽見加爾根一聲低呼:「你幹什麼?」
香墨不置可否的笑著,只是閑散的坐著,半個身子斜倚著,寶藍的袖攏在黃梨扶手上,微微抬起下顎,從眯起的細密睫毛間看著麗女官。道:「我自然是明白。」
「我……殺人了……」
午後的日光hetubook.com.com正好,彷彿熔化了的金液照拂而下。封榮玩的倦了,就在書齋窗下本有的軟榻上,小睡了起來。香墨並無倦意,只坐在榻旁。倒不是她不想走,而是封榮一手緊緊攥住她腰間的攢芙蓉花宮絛,無法脫身。
候在綠萼軒的是皇后杜子溪的貼身女官。
藍青不及細想,抓住了繩子拚命爬了上去。到達故頂時,他環視著周圍似熟悉又陌生的明盔嚴甲,不由得恍惚了起來。
擱下了扇子,又問道:「我讓你準備的東西呢?」
聽到麗女官這麼說的瞬間,香墨本擎著茶盞的手僵硬了一下,隨即,就彷彿沒什麼事似的繼續細細抿了一口。
「是!」德保向來機警,忙將手中的的青花小瓶又揣了起來,捧了新沏了雨前龍井的紫砂茶盞隨香墨來到了外室——這樣,隨侍在外室的侍婢便知道香墨要慢慢細品一盞茶,用不著隨伺,悄無聲息的退下了。
陳瑞的嗓音冷冷的傳入耳際的同時,藍青忽然猛地一震,望住陳瑞,面如死灰。
到底是二月里,風還微寒,書齋的窗子便關了起來。遮不住的陽光自窗下的魚缸折射到窗欞,透進來時便輕漾起了流光的水波,散入寂寂室內。書齋的內的炭爐燒是上用的紅羅炭,雕為憨態可掬的十二生肖獸形,無煙無塵大部分已化為白色的灰燼,只餘下融融暖意。
「那你為了什麼殺了他們?」
蹄聲傳來,軍士們整齊如刀割一般分開,罵到了近前,停了下來,馬背上的人俯瞰著他。
瞬間的痛楚突然激起藍青兇悍的本能,身體迅速往後一撤,在戈登的驚訝慌張中,手自懷中掏出一把短刀,向前刺去。
阿爾根驚恐的跑至藍青身畔,結結巴巴地說:「快跑,血腥味會招來野狼,再不走我們就連骨頭都不剩了!」
只是太暖了,呆的久了便彷彿被抽走了全部的氣力。封榮最不耐熱,轉身的功夫就踹掉了身上的錦被,香墨彎身拾起,剛輕輕蓋在他身上,就又被封榮反手揮落了下來。香墨不由蹙眉,沉吟了片刻對侍婢吩咐道:「去找柄扇子來。」
他安靜地等待著。
可還未想完,封榮就光著一隻腳奔了過來,撲在香墨身上,含著睡意呢噥道:「你去了哪裡?朕睡不著……」
德保四下張望了一下,見無人在書齋內,方從懷中掏出了一個青花小瓶。
藍青竭力呼吸著,平穩著那沉下去了的心。
香墨垂眉,只略略揮手,侍婢不敢再言,福身退下。
然後就是戈登蓄意壓得極低的沙啞聲音:「你沒聽見嗎?這狼嚎有多近?我們即便熬過了今晚,沒水沒糧你以為我們會走出這沙漠?白天陳瑞說過,我們必須得有一個死,不然都得死。也就是說只要死一個,另兩個人就可以活下去!我上有高堂,你還有孫子等著你回去,我們都不能死,不是嗎?」
意識還在遊離的時候www.hetubook•com.com,彷彿感覺有水流從執刀的手背上慢慢流下來……
血順著開啟的唇滲進了口內,腥澀的讓他直想嘔吐。然而藍青和阿爾根還沒來得及反應,就看見被磊起的一人多高的石牆上探出一雙湛綠的餓急了的眸子,赫然是一隻狼頭。
花是紅花,取自波斯,又成為番紅花。浸入水中,水漸漸為金黃,而花卻紅艷不衰。且藥力甚為兇猛霸道,喝下去只是一盞茶的功夫,范婕妤腹中已經成型的胎兒就被打了下來。
「這就是我教給你的第一課,你不殺人,就會被人殺。」
香墨並沒有說話,只垂眉端坐,唇際略有笑意。
仰首吞了幾丸下去,從袖攏里抽出手帕掩唇咳了幾聲,半晌才緩過一口氣:「只是她們千算萬算也沒算到我自己在服毒,更何況他不也是……」
只是想,他在大漠已經如何……
話里已不禁隱隱帶了一絲羞怒。
藍青的思緒已經開始停滯,腦海之中只有一個小小的聲音不停的說著,不能死,不能死,不能死……
高聳的風化了的砂岩蜂巢般的窟窿遍布其上,方便了他們的攀爬。爬到兩人的高度時,藍青驚駭發現,集合三人之力磊成的磚牆下,一隻狼前爪高舉搭在石牆上,其餘的狼將此狼當成階梯一躍而過。不過片刻間,谷內已經聚集了十多隻餓狼,啃噬著戈登的屍身。當屍身快速的變成縱橫血色的白骨時,這群狼嚎叫著又用這樣的法子開始攀爬他們的逃生的岩壁。
香墨坐在外室的紫藤長炕上首,指著下首說道:「你也坐吧!」
藍青拚命爬上的平台,喘息了半晌,才顫抖著探頭往下望去。追襲他們拚命攀爬的餓狼,已經蜂擁而下,撕咬著新鮮的屍體。
藍青幾乎想要哭出聲來。
「我……我不得不,我不是故意的……」
「雖然是一老一幼,但你以一敵二,總是活了下來。不愧是陳家的血脈。」
「你逼著我殺了人……為什麼……為什麼……」
「他生病了,病的很嚴重,你沒看到嗎?!這樣的沙漠,這樣的天氣,即便是我們不殺他,他也熬不過三天!我們……我們並不是殺他,只是提前解除他的痛苦而已……」
「老爹!」也許因為黑暗的夜色昏暗給阿爾根遍布溝壑的面上投下的陰影太過詭異,好象什麼險惡的東西隨時掙裂撲出,藍青吃力的仰面吸了口氣,放緩聲調:「老爹,你幹什麼?!」
夜色的天空好似卡噠爾神的眼眸,遮蔽萬里。阿爾根的面孔在神詆的眼下空洞蒼白,而藍青與他面面相覷。阿爾根的一滴淚落了下來,急急促促,彷彿捨棄了任何掙扎的機會似的,落在了藍青的面上。
香墨眉頭似是不經意微微一挑,過了片刻方道:「誰的?」
喘息著要繼續往上攀爬,可是峽谷的上方竟傳來了同樣凄厲的嚎叫,呼應谷下飽食屍身的叫聲,帶著他的絕望的響徹天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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