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槍
「——還差你一吻。」
「哎喲不好意思哦，我就這毛病，老愛吹牛逼。」陸爸爸轉移了話題，「兒媳婦，這麼說起來，其實我們一家子跟你還算有點兒沾邊，我是個記者，我爸媽以前搞文娛的，以後有需要我們的，這把老骨頭還是能動一動。」
「你可不能這麼說。」陸爺爺倏地斂起眉目，「咱們文娛從業者都是有良心的，難免一顆耗子屎壞了一鍋湯，大環境造成的問題你可不能怪所有人。」
梁辰就這習慣，別人請客或別人安排遊玩，她再怎麼不滿意也要誇兩句的。
路上，陸爸爸跟梁辰閑聊：「兒媳婦啊，你跟小景怎麼認識的啊？」
陸景只點了點頭，跟老闆交流了幾句便拿起了槍。
馬明輝無非是談網上關於梁辰假唱的事情，說了一些自己的看法和建議。這邊剛掛電話，劉以晴又打了電話過來，一談就是十來分鐘。
「嘿小君姐姐，你是不是忘了二十年前那個新聞？」陸爺爺一凜眉，嚴肅地說，「那個導演為了話題可是把人家小演員害慘了，現在都還在精神病院住著呢。」
梁辰突然想到今天陸爸爸說的話，她笑著問陸景：「你爸爸說什麼來著，你能打中十槍嗎？」
梁辰的心突然被觸動，看著那群小孩兒的笑臉，她表情放鬆了，露出一個淺淺的笑。
長得白長得嫩怪我咯？
陸爸爸又說：「兒媳婦，以後我帶你玩兒真槍去，比虛擬遊戲有趣多了。」
他回頭朝著陸景笑，「小子，你那會兒哭得可慘了，哪兒像現在不吭不聲的。」
陸爸爸嘿嘿一笑：「戰地記者也是記者啊。」
陸景當場斯巴達，「我……沒考慮到節假日的問題，一ｗｗｗ•heｔｕbook.ｃom•ｃom時衝動了。」
一不小心，他都要誤以為中國人統治世界了。
「沒關係，工作忙，理解理解的。」陸爸爸說。
梁辰瞥一眼過去，棚子里擺著塑料槍，牆壁上掛滿了氣球，角落裡堆著各式各樣的劣質玩具娃娃，旁邊還有幾個東南亞小孩子跟著音響里的音樂跳舞。
陸奶奶盯著她看了幾秒，嘴角垂了下來：「現在的媒體，沒點兒職業道德，上面的人也不管管。」
但緊接著，他卻保持著這個姿勢，沒有動。
「對不起啊，以後不會出現這種情況了。」
梁辰上桌后，陸爺爺倒了杯枸杞酒，摘了眼鏡，說：「小梁啊，我今天早上看新聞也看到了，你不要多想，現在的媒體就是這樣，時代不同了嘛，信息發達了，什麼人都可以說話，你當作沒聽到就行了。」
「對。」陸景說，「怎麼了？」
她伸手摸了摸「小白臉」，說：「那叔叔怎麼會玩兒真槍？」
梁辰也沒把陸景爸爸的話放在心上，她的事情太複雜，不想牽扯上別人。
那個大男孩兒跑了兩步，又回頭瞅梁辰，接著朝前面喊：「媽！老漢兒！你看勒個人好像電視上唱歌的女娃兒哦！」
「99年那會兒，我差點兒就回不來了，小景差點兒就成孤兒了。多虧了璐姐，要不是她打電話，我都不知道我回不回得來。」
「爺爺奶奶也是做文娛的？」梁辰問。
梁辰連忙搖頭，她不是嚇到，就是覺得陸爸爸的經歷令人肅然起敬，一時不知道如何表達情緒。
她拉著陸景就走。
梁辰說：「那你證明給我看。」
「嗯嗯，謝謝叔叔了。」
經過m.hetubook.com.com一個路邊小棚子的時候，一個泰國男人拉住了梁辰，操著一口蹩腳的普通話：「打槍！十槍！送娃娃！」
「切。」陸爸爸從後視鏡里看陸景，「也就玩玩兒假槍而已，真要你摸槍，你連子彈怎麼上膛都不知道。」
「你很忙嗎？要不我們先不去泰國了？」
第二天早上，梁辰陪陸景回家拿行李。
梁辰已經絕望了，她望天無語凝噎。
熱鬧是熱鬧了，可耳邊充斥的全是中文——普通話、廣東話、四川話、江蘇話。
「這就對了。」陸爺爺點頭，神情莫名了起來，眼裡似乎帶著點兒憤怒，「年輕人嘛，該出去玩就出去玩，那些流言蜚語留給專業人士處理就行了。」
陸景架起槍，瞄準，勾了勾嘴唇：「十拿九穩。」
陸景滿心愧疚，牽著梁辰往回走。
最重要的是，她的行程會越來越忙，若是錯過這次假期，不知道下一次是什麼時候了。
他們應該很喜歡她的歌吧。
陸景說：「還好我們只在普吉島停留兩天，之後去甲米，應該沒這麼多中國人了。」
果然是溫蒂。
到了機場，陸爸爸放下他們就走了。
「沒有沒有。」陸爸爸說，「我要是當兵去了，怎麼會生這麼個小白臉。」
陸奶奶又瞪他，「動不動就專業人士，你看現在真正認真搞文娛的還有幾個？」
梁辰愣了片刻，要是說網上認識的，陸爸爸會不會覺得不靠譜啊？
梁辰心裏梗著，半晌說不出話。
僅僅一天之前，梁辰還處於風口浪尖之中，到了異國他鄉竟然能聽到自己的歌，隨歌起舞的小孩子還笑得那麼開心。
梁辰戳他一下，「怎麼了？」
這時，ｈtｔｐs://ｍ•hetｕｂｏok.ｃom.ｃom也不過晚上八九點，正是夜生活開始的時候。
陸景突然說：「爸，你別說了，嚇到她了。」
陸奶奶撇撇嘴，「我們那時候大環境好嗎？還不是都堅持下來了。」
梁辰腳步沉重，一步一個坑，跟著陸景往酒店走。
——她的歌。
正想著，陸景就開口了：「打遊戲認識的。」
陸爸爸不屑地說：「現在年輕人，打個遊戲都能找到女朋友了。」
「哎喲退休好多年了。」陸爺爺忽然笑了起來，「算是沾點兒邊吧，我們就是動動筆杆子那種，比不得現在的人咯，嚯喲，成天追著明星們跑，連人家上廁所都不放過，就想炒個新聞出來，他們要是把心思放在正經的文娛上，還怕做不成好節目嗎？」
這不像溫蒂的穿衣風格，所以梁辰多看了一眼，忽然就和那個人對上了目光。
梁辰說：「叔叔你不是記者嗎？」
她只能想象著電影里看到的景象，不寒而慄。
梁辰聽了半天，抓取到一個關鍵詞——「咱們文娛從業者」
「他打得很好。」梁辰忍不住為陸景辯解，「現在遊戲玩兒得好也是一種技能。」
等結束這通電話，陸景的爺爺奶奶和爸爸都在飯桌上等她了。
「跟我客氣什麼。」
陸景和梁辰走VIP通道，一路上倒是沒遇到什麼人，直到過海關的時候，梁辰看了一眼四周，看到一個熟悉的身影。
陸奶奶主動結束了這個話題，梁辰也不好多問。
偶遇溫蒂算是一個小插曲，但旅行的喜悅很快衝刷掉了心裏的不愉快，到達泰國時，梁辰連腳步都輕快了許多。
如同魔音，炸開了梁辰腦子。
「你提這個做什麼。」陸奶奶喝了口湯，眼神暗淡了
和-圖-書下來，「是那導演黑心。」「沒事沒事，出來了就當玩兒了。」
果然，她就覺得陸爸爸果然不是一個普通記者。
梁辰問：「叔叔當過兵？」
梁辰手指不自覺地蜷縮起來，她從來沒有接觸過戰地記者，聽著陸爸爸輕鬆地說著以前的事情，腦海里卻浮現出戰爭的畫面。
陸景把一切安排得很好，她們剛出機場就有司機來接機，直接上車送到酒店。
失敬失敬。
梁辰連忙道歉：「不好意思啊，工作上有點兒事情。」
「行了行了，你別在孩子面前說這些。」陸奶奶夾了一塊兒排骨給陸爺爺，「吃飯還堵不上你們的嘴。」
陸奶奶瞪他一眼，「你以為還是我們那個年代？現在的網路發達了，很影響人的。」
一頓飯吃得融洽，陸景掐准了時間，便提出該出發去機場了。
溫蒂望過來的目光空洞無神，看得梁辰慎得慌，而且這幾天的事情雖然不能確認是不是溫蒂公司在帶節奏，但梁辰心裏總歸膈應，於是別開頭沒打招呼。
梁辰簡單收拾了一下就迫不及待去芭東夜市，去年袁珂珂來玩兒的時候就說了這裏怎麼怎麼熱鬧，可真當梁辰來到了這裏，立馬傻了眼。
「所以這是個人問題，你不能上升到整個行業。」陸爺爺說。
她扯扯陸景的袖子，說：「那就照顧照顧老闆的生意吧。」
不過吸引住梁辰的，不是這些娃娃，而是音響里放的歌。
陸景不屑地呵了一聲，「98k猛|男是蓋的？」
陸爸爸開車送他們。
「完了完了。」梁辰說，「感覺要被認出來了。」
陸景：「……」
儼然中國十幾年前的畫風，但她還是停住了腳步。
她沉吟半刻，說：「去吧，我留著也做不了什麼。hetubook.com.com」
「不是吧……」梁辰僵硬地站著，默默戴上帽子和口罩，「如果我沒猜錯，這街上一大半都是中國人？」
梁辰：「……」
梁辰偷偷看陸景，他正淡定地給梁辰夾菜。
陸景稍微坐直了些，眼神沉了下來，嘴裏卻滿不在乎地說：「知道了知道了。」
「打遊戲認識的？就是你平時玩兒的那個？」
上桌時，馬明輝突然來了電話，她便走到窗邊去接。
梁辰點頭，「我還好。」
正說著，一個小男孩兒就往梁辰這邊兒跑來，東倒西歪的差點撞上她，後面緊跟著一個十幾歲的大男孩兒，追著他喊：「瓜娃子，莫撞到別個！」
她不確定那是不是溫蒂，那個女人穿著短款皮草，卻用圍巾把自己的脖子裹得嚴嚴實實的。
再過一會兒，那兩人便不見了。
陸景「嘖」了一聲，沒理陸爸爸。
果然，陸爸爸十分吃驚。
陸景用手臂圈住梁辰，兩人走到一處人少的地方，停下來商量對策。
梁辰沒再多想，該她過海關了，也沒時間去看溫蒂的去向。
他昨晚出門突然，東西都放在家裡沒拿走。時間還早，陸爺爺和陸奶奶執意留梁辰吃午飯，兩個老人家早有準備，做了一大桌子菜。
她旁邊還站了個男人，四十歲上下，站著打電話，溫蒂就站在他身旁一動不動。
「哎喲我那時候，不會用槍就保不住命啊。」陸爸爸淡淡地說，「你們那什麼德國98k都是我那時候玩兒剩下的。」
是訴苦還是怎麼著？
她又看向梁辰：「你還好吧？」
在長輩面前談這個，她不知道該從哪個角度說起。
梁辰：「……」
梁辰有那麼一刻是真的不想去了。
梁辰忍俊不禁，看著陸景吃癟的樣子特好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