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
（八）
梁婉拎著飯盒，說：「試試新車好不好開。」
他打開冰箱，看見早上熱的牛奶又原封不動地回了冰箱。
「這個說來話長，以後有機會跟你聊吧。」梁婉揪著被子，嘆了口氣，「我現在就是感覺，太不真實了，我怎麼就結婚了呢？我居然還要做媽媽了，太奇怪了。」
父母回來后，梁婉極其自然地搬了回去，老兩口問她怎麼回來了，她說沒什麼，在哪兒住不是住，自己家離上班的地方還近一些。
雖然小姑娘舉止盡量端莊，但還是忍不住打量了梁婉幾眼。
而梁婉作為一個訂過婚的人，對婚姻倒是沒有太大的恐懼。
梁婉翹起腿，點進他的號碼，最終卻沒有撥出去。
按下電梯，她忍不住又回頭看了一眼。
「剛下班，半個小時後到家。」
翻來覆去都沒有睡意，於是梁婉拿出手機，悄悄給姜思思打電話。
彷彿一個剛剛陷入熱戀的女孩兒。
吃完后，梁婉說：「飯盒給我，我要回去了。」
回到家裡，她下載了一個手機導航，鼓搗了半天，興緻一起，看了看王韓瀟的公司離家有多遠。
直到孩子出生，梁婉身體狀況恢復，兩人才像兩個氣血方剛的少男少女，見縫插針地纏綿床榻。
以前高中，梁婉專程端著餐盤去偶遇他，坐在他隔壁桌，看見一個男生在他碗里夾了幾片肉，他就再沒動過那份菜。
待王韓瀟去廚房幫忙，梁爸爸笑著拍了拍梁婉的手。
王韓瀟捕捉到門縫裡那道人影，揉了揉眉心，說道：「怎麼了？」
梁婉再次想，自己果然是活回去了，又像高中那會兒，跟他坐同一班公交車，鄰座坐著，她不敢說話，卻感受著那十分鐘路程里心跳的頻率。
上桌后，她看到這可憐的飯菜，想到王韓瀟一會兒回來肯定也沒得吃了，於是又去廚房做了兩個菜。
前台小姐道：「王律師在開會，您有預約嗎？」
梁婉有時候想起來覺得挺可笑，這哪兒像夫妻倆，分明就像……還沒戳破窗戶紙的曖昧。
梁婉說完便合上書房的門，匆匆回了卧室。
時刻端著，隨時注意自己的形象。
簡單收拾了行李后，她先去洗澡，出來后瞥見王韓瀟在書房接電話，於是她默無聲息地進了卧室，窩進了被子里。
「你……什麼時候進來的？」
「不是。」王韓瀟說，「我是想說，其實我是在電話里聽到你的聲音，以為你不高興，所以推掉工作回來了。」
梁婉僵硬著沒有動，而王韓瀟的手卻穿過睡衣，慢慢往上遊走。
可算王韓瀟根本沒看過來。
梁婉點頭，才意識到姜思思看不到，於是說：「上周檢查出來的，然後他就回來了，我也不知道怎麼就鬼迷心竅跟著他去了民政局。」
可一聯想到女兒最近的身體狀況，父母再不樂意, 也只得認了。
「不用不用。」梁婉連忙道，「你想回來就回來，我還能攔著你不成？」
「怎麼了？」梁婉問，「在外面吃過了？」
梁婉看的連續劇，王韓瀟沒什麼興趣，卻也一直盯著電視。
於是，梁婉一整天沒出門，心血來潮般把家裡整頓了一番。
大抵男人在床上情迷意亂的模樣都如出一轍，而此刻梁婉卻能清晰看見他眸光中倒映的自己。
這哪裡像是要做爸爸的人，分明就是個小孩兒。
「睡吧。」
這段時間，梁婉變得越來越嗜睡，甜品店也去的少了，就午飯後去轉悠一陣。
「還行吧。」姜思思說，「太累了，不過每天看著孩子，還是很開心。」
梁婉心跳頓時加速。
只是梁婉實在不自在，感覺自己心思也沒在電視上。
姜思思沒有說話，梁婉似乎有些心虛，補充道：「我都二十八了，我覺得如果孩子父親不是他，我可能也找不到其他更好看的男人生個漂亮寶寶吧，孩子要是太丑了我可不想要。」
她這時候可算知道自己為什麼總覺得自己和王韓瀟的婚姻與自己之前的想象不同了。
「嘴硬。」姜思思笑出了聲，「不管你是出於什麼原因和他結婚，還是希望你們能幸福，寶寶也要健健康康的。」
姜思思這個點還沒睡，陪著阿秋玩玩具。
而今天，他卻笑得眯起了眼睛。
梁婉：「不然呢？我總不能讓我的孩子沒有爸爸吧。」
梁婉沒說話，王韓瀟等了一會兒，拿著她的手，往自己下身摸去。
一轉身又看到梁婉和王韓瀟在討論把客廳的窗帘換成淺色的。
「怎麼了？」王韓瀟問，「是不是不舒服？」
她眼睜睜地看著王韓瀟走了出去，正打算跟出去，又見王韓瀟竟然小跑著過來了。
王韓瀟從背後抱住她，睡了一會兒，低喃道：「中午我想回來吃飯。」
「沒什麼。我睡了。」
其實她來之前給王韓瀟打過電話，不過沒人接，也預料到了他在開會。
王韓瀟似是沒感覺到四周投來的目光，他一和-圖-書隻手拿過飯盒，另一隻手牽起梁婉，說：「跟我來。」
梁婉笑了笑，掛掉電話回了客廳。
「恭喜啊，訂婚這麼久，終於定下來了，什麼時候辦婚禮？」
梁婉抬頭往廚房看了一眼。
大約半個小時后，王韓瀟站了起來，梁婉以為他要去書房了，心裏竟有一絲失落。
我人都嫁給你了，還給你生孩子，還辛辛苦苦給你做飯，給我買輛車怎麼了。
簡單的兩菜一湯，王韓瀟吃了兩碗飯，然後也沒洗碗，穿上外套又走了。
「一點都不好。」姜思思笑著說，「煩都煩死了。」
若不是偶爾半夜醒來，發現身旁的人抱著她，她都不覺得自己有一個枕邊人。
姜思思：「……？」
她還是不太習慣讓別人動自己的私人物品。
話題又一次到此為止，王韓瀟還是去了書房。
梁婉坐著沒動，王韓瀟站到她面前，微微彎腰，問：「你怎麼來了？」
而且王韓瀟話少，這個特點這麼多年一直沒變過。
梁婉猶豫了好一會兒，才說：「我是他妻子。」
梁婉站在廚房洗碗，忍不住腹誹：讓一個孕婦做飯，還不洗碗，這日子沒法過了。
即便有了實際的婚姻關係，梁婉感覺自己跟他的交流也不多。
「不吃了？」王韓瀟說，「你這才吃幾口？」
「……你們，真會玩兒。」
梁婉看著他，心想自己幸好多做了兩個菜，還煮了兩人份的飯，不然她這個妻子也太不稱職了。
王韓瀟也點點頭，吃了兩口菜，輕飄飄地說：「你總是太遲鈍，我怕我現在還是像以前那樣什麼都不說，你會覺得我……」
第二天正好是周末，梁婉的爸媽就帶著一大堆食材上門了。
梁婉對自己爸爸的話不以為然。
不是的，不是這樣的，其實她跟王韓瀟……
會覺得我不夠愛你。
姜思思：「……？」
忽然，梁婉心裏冒出一個想法。
「啊？」梁婉這才想起，自己優哉游哉地做了飯又送過來，竟然忘了自己吃，「我一會兒回去吃。」
每天早上起來的時候，王韓瀟已經走了，晚上回家吃了飯，梁婉又覺得累，早早地去房間里睡了，王韓瀟總是在她睡著了才忙完。
王韓瀟抿著唇，拿出牛奶，放進微波爐，「你怎麼不告訴我？」
做完這一切后，梁婉坐在沙發上，假裝玩手機，卻注意著門外的動靜。
梁婉低低地「嗯」了一聲。
大概半個小時后，王韓瀟進來了。還是和往常一樣，輕輕躺上床，帶著沐浴后的味道。
孩子一個人坐在地上玩兒，姜思思就坐在沙發上一邊盯著孩子，一邊跟梁婉聊天。
好在王韓瀟來時，梁婉爸爸跟他聊了一頓飯的時間，了解了他的家庭狀況和個人狀況, 一對比, 比之前那個好了不是一點半點兒, 這才稍微寬了點兒心。
本想著自己一個人吃，梁婉只炒一個青菜將就吃。
梁婉趕緊去換了一身衣服，把頭髮披散下來，順便在臉上拍了些精華水。
「思思，阿秋好點了沒？」
說完她就立即掛了電話。
他頓了頓。
爸媽以為梁婉和岳斯雲是不是鬧矛盾了，仔細一問，又覺得沒什麼，他們的狀態再正常不過，跟自己年輕時候一個樣。
給梁婉蓋上后，王韓瀟也沒走，就在梁婉身旁坐了下來。
梁婉點點頭，拉著行李箱走了進去。
王韓瀟抬眸看她一眼，她立刻收回目光，走了出去。
目成心許，說的就是這樣的時刻。
他一進來，梁婉的注意力就不在小說上了，只是眼睛還是盯著手機。
梁婉才客廳瞥見他這個動作，但只當沒看見。
客廳有一面全身鏡，梁婉把它挪到了房間里。
不一會兒，一個年輕的小姑娘端著一杯檸檬水進來，放在梁婉面前。
兩人領證領得急，婚禮卻不能倉促，所以決定年後再辦。
「我都多大的人了。」
「你早上沒喝牛奶嗎？」
梁婉想, 嫁給誰不是嫁, 只是這個人，有錢長得帥。
王韓瀟收緊了一點手臂，又說：「你反正中午也會做飯，可以多添我一雙碗筷吧？」
下一刻，身側一處塌陷，緊接著，一隻溫柔的手觸碰到了她的肩膀。
七個月後，梁婉的預產期要到了。
梁婉手心微微發熱，抬頭看著王韓瀟，心頭微動，另一隻手也從身前輕輕挽住了王韓瀟。
原來自己，對這個家，對這個婚姻，是有期待的。
這樣的狀態持續了大半個月。
梁婉心裏有一個念頭冒了出來。
曾經有一段時間，爸爸去國外開學術研討會，媽媽接了重症病人，那幾天幾乎都吃住在醫院，梁婉一個人在家，晚上害怕，乾脆就去當時的未婚夫岳斯雲家住了幾天。
梁婉：「誒，這個……」
「哎，不是！」梁婉這才反應過來姜思思誤會了，「新郎也是他。」
好像也沒什麼可和*圖*書聊的。
姜思思問：「真是奉子成婚？」
梁婉拿著手機，躺在沙發上自言自語。
房子很乾凈，沒有什麼好打掃的，她就把擺設按照自己的心意換了地方。
這算什麼事兒呢……
王韓瀟把她的行李箱放到客廳，說：「你先去洗澡，我幫你收拾一下東西。」
梁婉還沒緩過來，微微側頭看向王韓瀟，他的呼吸已經趨於平穩，看樣子真要睡著了。
王韓瀟說「睡吧」，大意就是「我不在乎」。
可是，卻又不太好意思撥通電話。
梁婉只當他開玩笑，也沒放在心上。
「婉婉……」王韓瀟聲音低沉，情慾的氣息還未消散，「你幫我好不好？」
她去廚房做好飯，裝進飯盒，放到車裡，開去了王韓瀟的公司。
剛剛梁婉只是想到，王韓瀟這個人其實是有一點潔癖的。
手機突然響了一下，是王韓瀟發來的消息。
這道距離，導致梁婉作為一個孕婦，依然會每天注意自己的外貌，在他面前依然盡量展現自己最好看的樣子，偶爾聽他說一些不正經的話還是會臉紅，甚至在夜裡親熱時，她會羞得閉上眼睛。
梁婉早就拿了駕照，但是一直以來，上班離家近，放假又宅，所以沒想過買車。
躺上床后，她拿出手機看小說。
怪不得他中午總是吃了飯又急匆匆地走。
梁婉：「還行吧，畢竟賓士呢，能差到哪裡去。」
這樣的距離，和那一天下午在床上的親密無間不同。
梁婉感覺不到，王韓瀟卻能聞到她發間的清香。
梁婉突然覺得，他還是太耀眼了，比之青澀的高中，他現在身上每一分專註與清冷都像催化劑一般，讓他的獨特的氣質更濃烈。
第二天早上，梁婉醒來時，王韓瀟已經走了。
梁婉搖頭，看見他手裡提著一個購物袋。
不過到底是為什麼什麼，梁婉自己也說不清，反正王韓瀟說「嫁給我吧」時，她感覺自己好像沒有其他的選擇，擺在面前的就是一道證明題，孩子、王韓瀟，兩個已知條件放在她面前，得出的結果就是結婚。
王韓瀟做好了飯出來，梁婉坐在他對面吃飯，甚至都沒法大口吃，喝湯的時候也小心翼翼，總害怕發出聲音。
梁婉忽然按住了他的手，用顫抖的聲音說道：「別……我……我才兩個多月。」
姜思思又笑了起來，「可以呀岳斯雲，前段時間總說忙，現在連孩子都有了。」
這一次她自然也是拒絕，王韓瀟想了想，說：「結婚倉促，沒有準備什麼東西，就當是聘禮吧。你懷孕了，早上出門買菜也不能總是走路，還是有車方便。」
姜思思：「……？」
「嗯。」王韓瀟脫下外套，隨手放在沙發上，看了一眼家裡的變化，也沒說什麼，「吃晚飯了嗎？」
梁婉：「你也沒問我。」
梁婉：「睡過頭了，忘了。」
當即，梁婉就開車出去買了菜。
即便回來了，兩人也是一起吃了飯，要麼就是各自拿著手機電腦打發時間，要麼就是岳斯雲在書房裡忙，梁婉在廚房烤蛋糕玩兒。
梁婉慶幸自己出門時專門打扮了一番。
王韓瀟看了一眼她手裡的飯盒，問：「好開嗎？」
也不知過了多久，梁婉感覺自己的身體被一處堅硬的地方抵著，而王韓瀟的手勁也越來越大。
電話那頭沉默許久，響起腳步聲。
哪兒還有剛才的鎮定自若。
梁婉：「我自己知道做飯，餓不死。」
「我自己來吧。」梁婉拉著行李箱往房間走。
王韓瀟又低頭吃飯。
梁婉發現，他最近挺愛笑的，而且不是以前那種皮笑肉不笑，他現在一笑起來眼睛就彎成月牙。
梁婉笑了，「這個時候才想起來聘禮？那我要賓士。」
梁婉嗓子一癢，說不出話。
梁婉翻了個身，背對房間門，看著窗外的亮光，緩緩說道：「我結婚了。」
梁婉呼吸也緊了起來，任王韓瀟吻她的耳垂、下頜、肩膀，隨後把她翻過來，兩人接吻。
梁婉思來想去，覺得該跟王韓瀟解釋一下。
「你怎麼回來了？」
王韓瀟出來后，本想去書房，可看到梁婉光著腳丫蜷在沙發上，便去房間拿了一床毛毯。
那時梁婉還在日企上班，工作不算忙，每天早九晚五，比岳斯雲先下班，回去后她簡單做兩個菜，有時候岳斯雲會回來，有時候不回來。
「真沒什麼胃口。」梁婉說，「你能不能別用你自己的胃口來比照一個孕婦。」
但老兩口對奉子成婚這事兒始終有芥蒂, 直到幾年後，去打掃女兒嫁人前的房間, 看到她小時候的照片，覺得她這些年過得讓他們滿意，這才漸漸真正放下那回事兒。
姜思思看見阿秋在咬玩具，趕緊把孩子抱了起來，「怎麼了你今天，打電話就為了跟我聊這個？」
「怎麼就不打電話呢？」
說完，王韓瀟埋頭吃飯。
「你看，過
和圖書日子就是這樣的，平平淡淡，有什麼不好，你之前要是早點結婚，早就過上這樣的日子了。你看你，現在脾氣也好了不少，像個要當媽媽的樣子了。」
王韓瀟端著牛奶走過來：「那你中午吃什麼？」
王韓瀟走進廚房，打開冰箱看了一眼，側著身體問客廳里的梁婉。
那頭姜思思繼續說道：「昨天邢意北還在問我你打算什麼時候結婚，我們都忙，你定好了時間提前說一聲，我們請假不容易的。」
這一路上，梁婉明顯感覺到四周的人都打量著她，頗不自在。
「烏雞要燉很久，你要是餓了，我先給你熬粥？」
所以熱戀來得晚一點，也沒什麼不好。
梁婉時間卡得准，十一點五十到了公司前台，看著這公司里走動的政律佳人們，梁婉心裏挺不得勁。
王韓瀟沒有回舒服，只是給梁婉熱了一杯牛奶。
王韓瀟抬頭，「怎麼了？」
梁婉扒了兩口飯，嘀咕：「我又不是小孩子了，至於生氣嗎，你還特意解釋一下。」
梁婉只能這麼俗氣地形容此刻的王韓瀟。
王韓瀟笑了起來。
梁婉坐在沙發上，喝著熱水，四處瞅瞅還有什麼地方是不合心意的。
梁婉摸著自己的臉，低聲說：「沒什麼，知道了。」
梁婉媽媽做飯的時候，梁爸爸四處打量，看著家裡已經準備了許多孩子用的東西，滿意地點了點頭。
這一笑，身上的冰冷瞬間融化，像陽光照進冬日，像春雨灑像沙漠。
她不知道這種感覺會持續多久，或許一年，或許兩年，或許三年，兩人之間的這種感覺總會消退。
梁婉頓了頓，又說：「我可能是太喜歡孩子了吧。」
王韓瀟笑了笑，「是啊，都要當媽了。」
王韓瀟的床是單人床，不窄也不寬，梁婉一轉身就落入了他的懷中。
梁婉看見一群穿著西裝的男人走了出來，形容各異，可王韓瀟是裏面最打眼的一個。
梁婉不想耽誤他，於是拿起筷子吃了兩口。
梁婉又忍不住瞄了他一眼。
不認同現在的孩子先上車後補票的行為, 可那又能怎麼辦，自己女兒，總不能逼著她把孩子拿掉再去走那些早已存在的流程吧。
不看不知道，一看嚇一跳。
正這麼想著，王韓瀟就跟有心靈感應似的打了個電話過來。
梁婉嘖了一聲，也不知道該高興還是失落。
「你吃吧。」
梁婉：「王韓瀟。」
王韓瀟被幾個律師擁簇著往會議室走，其中幾人說著什麼，王韓瀟勾唇微微笑了一下，然後說了三個字。
梁婉心說：這是你自己的家，當然可以。
沒有家長樂意自己孩子就這麼莫名其妙領了證，何況還是梁婉這對控制欲極強的父母。
原本梁婉沒打算搬過來，她懷著孩子，王韓瀟又不懂怎麼照顧孕婦，還是住在家裡方便。可是她的父母都很忙，倒是也不見得能照顧她，所以王韓瀟提出搬走時，父母都沒有意見，梁婉要是拒絕，就讓人懷疑她這個婚結得是不是自願的了。
無非就是搬去和另一個人生活, 一日三餐，工作休息, 和以往的日子唯一不同的, 大概就是身邊會多一個人。
王韓瀟雖然抱著梁婉，但身體和她還是隔了一段距離。
她其實每天中午都自己做飯吃，只是一到傍晚就覺得累，又想著王韓瀟反正也會做飯，乾脆就每天等著他回來做晚飯，餓一會兒也沒事。
剛端上桌，王韓瀟就回來了。
王韓瀟翻著厚實的育兒書，問她：「你說搬什麼？」
梁婉：「沒有。」
還真是賓士。
但是如今持證上崗，王韓瀟有底氣得多，翻身覆在梁婉身上，加深了這個吻。
路上，梁婉低頭看自己的手。
孩子慢慢長大，他們也漸漸上了年紀，卻還是會為情人節去哪裡過而發愁。
梁婉：「我找王韓瀟，他在嗎？」
梁婉迷迷糊糊地走到客廳，發現桌上放了一把嶄新的車鑰匙。
可算有點得勁的時候了。
這本來是她給王韓瀟送過來的飯，怎麼好意思自己吃。
自從那一次意外后，兩人領了證，住在了一起，卻再沒有名正言順的夫妻生活。
「請問您找誰？」前台小姐問。
第二天、第三天……就這麼維持了半個月，王韓瀟每天中午回來吃飯，梁婉給他做好飯，也不見他洗碗，忍不住在他吃完飯後用眼神暗示他。
到了大廳口，王韓瀟本來還想送梁婉下樓，但是剛剛端水的小姑娘急匆匆地跑過來跟王韓瀟說有什麼什麼客人的電話，王韓瀟便對梁婉說：「你自己回去吧，路上小心。」
可是走到房間門口，她卻愣住，微微側頭往另一旁看了一眼。
「不好意思，王律師的會議可能還要一會兒才結束，我現在不方便進去打擾他們，要不我帶您去休息區坐一會兒？」
看到梁婉的猶豫，王韓瀟在她身後說：「房子小了點和圖書，之前一直一個人住，明年換一套吧。」
梁婉沉默一陣，說：「思思，當媽媽的感覺好嗎？」
王韓瀟不再說話，守在微波爐旁邊，等時間到了，他端起牛奶喝了一口，不燙也不冷。
卧室里有兩開衣櫃，王韓瀟的西裝佔滿了其中一個，另一個放著襯衫。梁婉就把他的襯衫一股腦地擠在另一個柜子里，再把自己的衣服塞了進去。
梁婉媽媽聞言，也沒再說什麼，「那只有辛苦我這個老人家每天來回跑咯，果然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
飯後，王韓瀟去廚房洗碗，梁婉坐在沙發看電視。
「哈哈……怎麼回事？」
梁婉低罵：「神經病。」
王韓瀟視若無睹，依然每天吃完飯就穿上外套出門。
王韓瀟看了她一眼，把飯盒推過來。
這以後，是她的家。
「進來幾分鐘了。」
梁婉在沙發上窩了一會兒，就去廚房自己做晚飯。
真是越活越回去，都要當媽的人了，反而跟高中生一樣。
他吸吮著梁婉的舌尖，輾轉纏綿了十分鐘，才翻身躺到一邊，抱住梁婉的腰。
梁婉心裏的悔意潮湧般翻滾出來，怎麼就說了那種話，偏偏還被他聽到了。
梁婉睡覺前經過書房，輕輕推開一條門縫，看見王韓瀟正翻閱著一本跟她手掌差不多厚的書籍，另一隻手在鍵盤上敲打。
梁婉愣了一下，又搖頭。
不一會兒，門被打開，王韓瀟走了進來。
王韓瀟沒說話，把頭埋在了梁婉的頸窩。
一想到王韓瀟就跟她同處一個屋檐，她就沒法像自己一個人在家一樣橫七豎八地躺著，不顧形象地吃東西。
梁婉揉了揉眼睛，再次確認了一遍，確實沒看錯。
梁婉沒看他，盯著手機說：「回來了？」
姜思思語氣里的高興都要溢出手機了，可梁婉並沒有接住她這份喜悅。
她看向別處，說：「我想吃酸的。」
梁婉躊躇片刻，說道：「沒什麼。」
王韓瀟打開燈，啪得一下，滿室亮堂，照得梁婉眯了眯眼睛。
這是第三次來他家，身份已經截然轉變，從久別重逢的故人變成了夫妻。
王韓瀟沒再說什麼，在廚房裡忙了起來。
王韓瀟每天來回要一個小時，這還不算堵車的情況。
姜思思又沉吟片刻，才說：「你真是為了孩子才跟他結婚的嗎？」
所以他走過的每一處，那些政律佳人們無不回頭觀望。
他們的熱戀，似乎來得有些晚。
王韓瀟看了一眼手錶，說：「你吃吧，吃完了我還有點事兒。」
王韓瀟把桌子收拾了一下，再次牽著梁婉送她出去。
王韓瀟「嗯」了一聲，低頭繼續看書。
可是又覺得，這話說出來很怪，好像她自己只是寄人籬下似的。
王韓瀟坐下，看著桌上的三個菜，卻沒下筷子，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王韓瀟放在梁婉腰上的手撫上她的頭髮，探頭吻了過去。
王韓瀟只管埋頭吃飯，不一會兒，桌上三個菜被他吃得精光。
兩人本來就是奔著結婚的念頭交往的，所以住在一起，也當做提前適應婚姻生活。
梁婉再次憑嘴型猜測，他說的是「我老婆」。
前台小姐：「不好意思，沒有預約的話，我不能安排您進去。」
其他的不明顯，只是這食物上，別人碰過的他是不會再碰。
王韓瀟果然停了下來，但兩人之間灼熱的氣息並沒有消失。
一開始梁婉惴惴不安，在客廳抓耳撓腮了半小時后，終於釋然。
王韓瀟點頭：「好。」
前台小姐剛走，前方的會議室的門就打開了。
王韓瀟的辦公室一如他家裡的風格，除了必要的東西，幾乎沒什麼多餘的擺設。
梁婉撓了撓耳朵，發現自己一個在家裡，居然還挺想聽到他聲音的。
梁婉看到這條消息，竟然有些緊張。
梁婉對於這個突如其來的吻還是有些不適應，下意識地別開頭。
王韓瀟打開飯盒，發現只有一人份，於是問：「你吃過了嗎？」
可是梁婉和王韓瀟的婚姻卻和她想象中有些不同。
饒是她媽媽再忙，也刻意騰出時間來照顧她。
梁婉身體一僵，明確感受到他的呼吸越來越灼熱。
十來個人出了會議室還邊走邊交談，王韓瀟聽得很認真，他個子高，聽別人說話時要微微垂頭，注意力完全不在周圍。
「好了，就是還有一點咳嗽。」
三天後，她難得醒得早，八點不到就起床了，只是王韓瀟已經去工作了。
第二天中午，王韓瀟果然回來吃飯了。
又過了一周，王韓瀟說要給梁婉買車。
不一會兒，姜思思把孩子抱回床上，這才平復了心情，說道：「婉婉，你玩兒這麼大啊？你這樣不太好吧，讓人喜當爹也太不厚道了吧！那野男人是誰！」
隔著手機用文字交流，能讓人臉紅，聽到聲音，就是挑戰心跳了。
梁婉耐心地等著。
王韓瀟睜開眼，常年戴眼鏡的他眼窩有一點內陷，睫毛上
和_圖_書翹，顯得眉目含情。卻還是忍不住看了他一眼。
他抬著頭，往裡張望了一圈，看到梁婉，立刻朝她跑來。
「那……」梁婉又問，「做妻子的感覺好嗎？」
他不愛說話，也不愛笑，梁婉記得鮮有機會看到他笑，卻總是笑不過眼。
梁婉點點頭，拿出兩副碗筷，「那吃飯吧。」
像是有什麼預感似的，王韓瀟果然開始親吻她的耳垂。
梁婉看著王韓瀟躺在了一邊，心裏五味陳雜。
兩人之間好像依然有一道若有若無的距離。
婚禮除了是一個儀式，也可能是某種關係的認證，所以在沒有辦婚禮的情況下搬到他家裡，找不到真實感。
梁婉點頭，朝電梯走去。
前台小姐目光微閃，忍不住打量梁婉，片刻后才發覺自己的目光不禮貌，於是連忙說道：「我進去幫您問問。」
這時，她看到王韓瀟身邊一個人往這邊瞟了一眼，露出了不屬於律師的那股輕挑勁兒，說了一句話。
王韓瀟起身去辦公桌前，拿起座機打了個電話，低聲說了幾句，然後回到桌前。
梁婉抬頭，「什麼？」
見梁婉不說話，王韓瀟以為她不樂意，又說：「你要是覺得辛苦，我給你請個保姆吧。」
她忙了一下午，頭髮胡亂地盤在腦後，穿著寬鬆的毛衣棉褲，臉上也沒有任何修飾。
不知不覺就到了下午，梁婉忙活了半天，這房子不算大變樣，但處處又有改變。
梁婉在陽台接電話，脫口而出：「不用了吧，搬來搬去挺麻煩的。」
梁婉一個人在客廳里，明明沒什麼事，卻也坐立難安。
梁婉知道姜思思在說反話，便沒應聲。
梁婉：「沒什麼胃口。」
不由得，大家都打量起了這個陌生的女人。
見梁婉不說話，姜思思想了想，說：「是不是奉子成婚？」
電視旁有一顆盆栽，梁婉覺得擋視線，就擺到了陽台上。
梁婉「哦」了一聲。
想著還是自己家方便，梁媽媽便打電話提出讓她回家住。
沒想到兩人都結婚懷孕了，這還是第一次牽手。
誰又看過王律師這樣笑呢。
連她都如此失魂，更不用說那些午間休息過來倒水的女同事們。
王韓瀟：「再吃點。」
「我……」梁婉扯了扯被子，捏著嗓子說，「孩子不是岳斯雲的。」
婚姻大概就是這樣吧。
就連每天回家前發的消息，王韓瀟也總是言簡意賅。
這天下午，王韓瀟又發了消息，說半個小時後到家。
梁婉再一次不得勁。
他今天第二次笑了。
每拂過一處肌膚，都帶起電流般的顫慄。
梁婉捧著牛奶，打量著這個簡單的房子。
梁婉臉頰爬上緋紅，想打斷姜思思的話，卻又難以啟齒。
這次姜思思沉默更久，只有兩聲乾笑傳達她的想法。
這是一套二居室，一間房做了卧室，另一間是書房。
床邊已經沒有餘溫，而飯廳里的放著一杯溫熱的牛奶。
「嗯。」梁婉掛了電話，按滅了床頭的小燈，把臉埋進了被窩裡。
梁婉爸媽要王韓瀟去家裡吃飯, 算是正式見一面, 沒想到兩人拿著結婚證就上門了。
梁婉：「……」
王韓瀟說：「事情解決了。」
梁婉也莫名笑了笑，走進了電梯。
見她沒有抗拒，那雙手慢慢下滑，覆在了她的小腹位置。
梁婉倏然心顫，看著他的眼睛出了神。
梁婉看了他一眼，迅速低下頭吃飯。
她曾經以為，婚姻就像自己爸爸說的，這樣平淡，這樣煙火氣。
梁婉側頭看他，見他也看著自己。
梁婉總覺得他剛剛好像還有話沒說完，就一直在想他到底想說什麼，直到睡著前，她才反應過來。
梁婉被他不由分說地拉著往辦公室走。
歲月終於在他們臉上留下痕迹，他們始終以談戀愛的方式走過人生的漫長歲月。
可是只有她自己知道，結婚這麼久了，她跟王韓瀟的關係依然不像想象中那樣，蜜裡調油，或柴米油鹽。
「臨時遇到點事情，晚點回來，你吃飯沒有？」
「沒什麼。」梁婉看著電視，「聽我媽說家裡親戚的事情。」
過一會兒，前台小姐回來了。
梁婉不大樂意。
「我早上不出門。」梁婉說，「下午才出去。」
梁婉跟著前台小姐去了休息區。
既然已經結婚了，梁婉也不樂意王韓瀟覺得她是為了「生個漂亮寶寶」才嫁給他。
「你喝點檸檬水，下午回去記得再吃點東西。」
根據口型，梁婉猜測他說的是「有美女」。
王韓瀟微蹙眉：「你每天早上什麼時候出門？」
就像高中剛拿到王韓瀟的電話號碼那會兒，每天都發消息問他作業是什麼，看到他的回復，不管幾個字，自己總能翻來覆去看好幾遍，可是有一次，王韓瀟突然打電話過來，問她知不知道哪兒還有賣「高考新幹線」的書店，梁婉卻連話都說不出來。
王韓瀟被自己這表達欲弄得笑了出來，搖頭道：「沒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