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燈火闌珊處

作者:青衫落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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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二 別後滄海事 第十七章

卷二 別後滄海事

第十七章

「值不值得,讓我自己去判斷好嗎?我們不是說好了嗎,你願意等我發現你是一個乏味的大叔,接受我的鄙棄?」
她看著外面祁家驄與阿邦各抓一根纜繩站在甲板上,在風浪中談笑自若,卻越想越害怕。過了一會兒,祁家驄拿保溫杯過來給她喝水,她顫聲問:「家驄,浪這麼大,這條漁船會不會受不了翻了?」
任苒發現,這個結果就算沒有被她父親預言過,也早就被她父親隱約猜到了。她一步步進逼,只等著他的拒絕越來越沒有商量餘地,她的確是在等一個明確的失望,可是她卻沒有多少失望情緒。
祁家驄略微遲疑一下,決定還是實話實說:「對,恐怕很長時間里,我沒法跟你聯絡。」
他看看身邊的任苒,雖然因為暈船嘔吐而臉色蒼白,可是臉上散發著興奮光彩,似乎全然沒有意識到將要開始的是仟么樣的生活。他再次在心裏置疑自己:你為什麼要帶她過來?
任苒記起以前與他充滿孩子氣的對話,只覺得恍若隔世般遙遠,她輕聲說:「阿駿,其實我害怕這種感覺,可是我沒法擺脫,只好索性選擇沉沒,不再掙扎,等到徹底絕望,就算解脫了。」
這個夢如此聲色明麗,她甚至可以聞到咖啡的香氣。
「我不需要那些解釋。我跟你在一起,並不是因為你開著賓士,操作大筆基金,呼風喚雨,無所不能。」
阿邦笑著說:「這是潿洲島,我們在這裏換小點的漁船,要去的地方是雙平,離這裏還有差不多10海里。」
「阿駿,新年好。」
潿洲島要到五年以後的2005年,才在《中國國家地理》雜誌主辦的「中國最美的地方」評選中大放異彩,當選為中國十大最美海島之一,慢慢成為旅遊熱點。而在任苒與祁家驄去的那一年,除了北海當地人和少數資深驢行背包客,還少有遊客知道這個地方。
祁家驄搖頭:「我要去的地方條件艱苦,基本上與世隔絕,根本不是你想象的可以讓兩個人隱居朝夕相對談戀愛的環境。」
「你在哪裡,阿駿?」她努力用活潑的聲音問:「你那邊是不是也有有人在慶祝千禧年?」
又過了一個半小時,漁船停靠到了他們此行的目的地——雙平。
這是她有生以來,最漫長的15天。
「不,阿俊,你別過來。我也不光是等他,我想看看,這段感情經得起多長時間的消耗。我跟我爸爸也說過,我不會賭氣,到了覺得沒必要再等的時候,我不會勉強自己繼續下去的。」
祁家驄有些不知道說什麼好了,他撫摸著她瘦得尖削的面孔,嘆了口氣,「你這傻孩子,對愛情有太多浪漫到不切實際的想象,大概總以為能夠為愛人作出犧牲有一種殉道的美感。其實真正的犧牲沒有任何浪漫色彩可言,你早晚會知道,我並不值得你這麼做。」
別再自欺欺人了。
她看一下手機上顯示的時間,發現今天已經是1999年12月31日,傳說中的世紀末到來了。
任苒笑了,眼睛熠熠生輝,「好吧,不是為我。」
她根本無法給自己一個答案。
雙平是阿邦的家鄉,但是選擇雙平作為蟄伏的地點,並不是阿邦的建議。
接近午夜時分了,外面煙花驟然變得密集,伴隨著煙火www.hetubook.com.com升空的嘯音和爆炸開來的「嘭嘭」聲,紅的、綠的光焰在室內輪番一掠而過。那樣的繁華熱鬧在她們身邊上演著,襯得她們彷彿已經與時間脫節,遊離于這個歡呼喧鬧的城市以外。
「祁總,那裡太偏僻了,最好還是住潿洲島上,或者北海市內也行。」
「我和幾個朋友在放煙花,喝酒,你呢?」
任苒試圖將生活安排得井井有條,照過去的時間表起床、做家務、買菜、散步、看書,做飯。然而她很快發現,在焦灼的等待之中,她的生活漸漸失去了秩序,她開始害怕在她外出時祁家驄會突然回來卻看不到她,誤以為她已經隨父親回去了;她做好了飯,卻根本沒胃口吃;她看一會兒書,會禁不住去看看毫無動靜的手機;她在半夜醒來,再也無法入睡;她成天盤桓在沙發上,不願意再去空蕩蕩的卧室;她很快開始晨昏顛倒,失去了時間的概念,只在餓得不行時,才打電話叫外賣上來;她經常站在陽台上,漫無目的地遠眺……
祁家驄嘲諷地笑了,「別這樣對我表白,任苒,我沒打算帶任何女人去過動蕩不安的苦日子,一等著她一點點失望、幻滅、抱怨。我接受生活所有殘酷的一面,可是我不打算親手製造出這種悲劇來讓自己藐視自己。」
「我愛你,家驄。」
「夢見你媽媽了嗎」祁家驄拭去任苒眼角的淚,輕聲問她。
傳說中的世紀末並不是一個末日與終止,地球仍在有序運轉,日曆將翻開新的一頁,電腦內的日期BUG被一一調整,沒有出現神秘術士預言的毀滅,也沒有之前專家預言的大範圍混亂,她步入了她的20歲。
祁家驄提醒任苒:「要是暈船,趕緊吃一顆葯做到船艙里去。」
「我也在看人放煙花,真美。」
「祁家驄回廣州了沒有?」
「起碼我不害怕跟你一起過苦日子。家驄,就算我不識人間疾苦,你也已經跟我講得很清楚了。我要的是跟你在一起,不管去哪裡,不管什麼環境。如果有一天,我受不了,我會坦白告訴你,到時候你再踢我走也不晚。為什麼一定要在現在推開我?」
祁家驄抱起她,坐到沙發上,低頭看著她。在那陣狂暴的發作后,她顯得脫力般疲乏而獃滯,眼睛失神地對著天花板某個方向。
「我不會打擾你,我保證。」
她一直迴避,卻被以這種方式重新換回了時間概念,忽然意識到,祁家驄已經消失了快半個月之久。
「我猜,你不會再跟我聯絡吧。」
隨著嘭的一聲巨響,窗外有大團煙花升起,她從恍惚的狀態中清醒過來,發現天早已黑了,她走上陽台,只見珠江邊不斷升起煙花,艷麗炫目地在夜空綻放。
祁家驄笑了,「嗯,這些評價基本正確。」
她不知道自己咬了多久,只到用力得牙齒和下巴全覺得酸痛不已,口中嘗到咸腥的味道,才慢慢鬆開了口,同時放開了接近麻木的雙手。
她還沒來得及深深呼吸,卻又發現,祁家驄不知什麼時候站到了她身邊,他穿著白色襯衫,手裡捧著馬蹄蓮與天堂鳥,嘴角似笑非笑地看著她。
她惶惑地猛然睜開眼睛,發現電視機扔在播放著一個慶祝千禧年的節目,而祁家驄hetubook.com.com正蹲在她面前。
她開始放棄徒勞地撥他的號碼,也不再發送根本得不到回應的簡訊,告訴他。她仍在這裏等著他。
這樣真摯的告白,來自於這樣率真的女孩子,他向在以後的歲月里,他不會聽到更多了。他沒有里有一定要保持冷靜,不放任自己做一個短暫的迷失。
「對,我三年前來住過幾天,隨他們去過深海。沒事的,適應了就好。」
他會不會已經徹底厭倦了她?
她抬起手,指尖順著他清瘦的面孔輪廓緩緩劃下來,「我知道,你沒我那樣愛你,可是你對我還是不一樣的。你為了找我去深圳,不惜暴露你的行蹤;你現在這麼狼狽,也一點沒有抱怨過我給你添的麻煩。」
「我只是覺得讓一個傻孩子流落在外,未免不人道。」他沒奈何地加上一句,自己也覺得很多餘,果然任苒的笑意更濃了。
她一時告訴自己,這個念頭來得十分愚蠢,你的不安全感正在完全沒有必要地放大;一時卻又心灰意冷地想,是的,他厭倦了,他只是看她獨自在深圳未免可憐,將她帶回了廣州。他對她從來就沒表現出留戀,從來也沒有許諾,只要她表現得熱情外露,他就會半開玩笑地潑上一點冷水,這樣的表現還不夠明顯嗎?
「我知道,這件事你不用多想了。我先走了,有什麼事,馬上給我打電話。」
她開始了不知道期限的等待。
「這像是遊樂場里的海盜船。」
「錢有那麼重要嗎?你可以找一個普通的工作,我也可以出去上班,不需要你養,我們換一個便宜的房子住,一樣可以過得很開心,很多人都是這麼生活的。」
的表演,手機仍在響著,她終於按了接聽鍵。她已經太長時間沒跟人說話,一開口只覺得嗓子十分生澀。
伴著窗外一直燃放得沒有停歇的煙花,躺在沙發上睡著了。她有生以來頭一次喝醉了,不知不覺躺在沙發上睡著了。
果然,一群飛魚驀地從她眼前掠過,緊接著又有海豚跳出海面,激起她一陣換一陣的驚呼。
任苒垂下了頭,過了好一會兒,她說:「爸,如果季律師一定要留著她的孩子,你別逼她了,如果你……覺得合適,你們結婚吧,不必管我怎麼想。我一個要求,不要帶她住進媽媽住過的房子,至少現在,我沒辦法接受媽媽再受到打擾。」
他們並沒在北海市區多做停留、馬上趕到凌亂的碼頭,隨著阿邦乘上了開往潿洲島的漁船。
祁家驄辦妥了退租手續,帶著任苒搭乘長途汽車到了廣西北海,和他的助手阿邦碰面。
「我想事情的時候,一向不喜歡人打擾。」
祁家驄無可奈何:「我沒什麼情趣,試圖和我戀愛,可能註定要失望。跟我住了這麼久,任苒,你還沒看清我是一個什麼樣的男人嗎?」任苒終於收回了視線,注視著他俯視的臉,「你很冷酷、清醒,從來沒像我一樣被感情迷惑過,你把喜歡和真正的需要分得很清楚,你不願意跟別人分享你的全部生活,你拒絕把內心全部開放,你把愛情這件東西看得無足輕重,你認為我只是愛上了想象中的你而已,你有時很不好相處……」
任苒凝視著一個巨大的紅色煙火徐徐在天空鋪陳開來,無數的光焰拖hetubook.com.com曳著劃破夜色。她搖了搖頭,「沒有。」
在酒精的作用下,她的夢境飄飄如同在雲端漫步,一時之間,她看到了舊居那顆樟樹在陽光下舒展枝葉,久別的母親穿著鄉村風格的碎花裙子,看上去年輕而健康,臉上帶著她從小熟悉的溫柔微笑,正在光線明亮的廚房離煮咖啡,虹吸壺「嘟嘟」作響,旁邊小收音機放著輕音樂。
「我不想看到你絕望,小苒,如果他愛你,他也不該讓你的感情走到絕望。」
送走父親后,這個豪華的公寓再度陷入孤寂之中。
她愛的人忽然之間全出現在她身邊,她簡直大喜過望,可是一轉頭,媽媽卻不見,她急切地叫著:「媽媽,媽媽……」
放下電話,對比室外的熱鬧,她發現室內空寂得可怕。她打開電視,裏面正播放著世界各地的人們以不同方式迎接千禧年的報道,大家不約而同地喝酒狂歡。她也拿出一瓶紅酒,找出開瓶器打開,倒了一杯,開始自斟自飲。
「我打算先找一個安靜的地方待上一段時間,讓整件事稍微平息一點,同時也好好想想自己的過去,然後再從頭開始。」
任世晏點點頭,「我會把那套房子過戶到你名下,小苒。」
任苒聲音平平地回答:「我什麼時候說過要跟他回去了?」
祁家驄扶著她的臉,輕聲說:「噓,噓,別哭,你在做夢。」
他們換了小漁船后,平穩地從潿洲島邊駛過,海面重新變得波平浪靜,剛才的風浪消散無蹤眼前的海水變得越來越清澈,她著了迷一般地看著漁船劈開平靜的海面,激起白色的浪花,而漁船駛過以後,海面重新聚合,她隱約可以看到有透明的生物在海水中浮遊,她尖叫著叫祁家驄過來看,祁家驄卻只膘了一眼「是水母。別激動,你還能看到很多比這有趣的東西。」
無數個念頭在她腦海中此起彼落:他的麻煩大到已經困住他,無法跟外界聯繫了嗎?他出意外了?她是不是惹煩了他?她在跟他在一起的時候,是不是顯得太嘮叨?他會不會不想再回來了?
「任苒,你根本不了解我,我不可能忍受自己去過大多數人過的平庸生活。而且你又犯了一個錯誤,把平庸的生活詩意化了。你還不滿20歲,一直不識人間煙火,不要以為在深圳城中村住了一個月,你就見識了所有苦難。」
祁家驄煩惱地皺眉,「我不相信他沒對你解釋清楚我現在的處境,他是法學專家,看得應該很清楚。」
「我說得很清楚了,我並不在乎你有沒有錢。」
阿邦有個響亮的名字,叫雷正邦。他比祁家馳年長三歲,中學沒畢業便去城裡打工,最初是台灣人老李的司機,後來開始為祁家驄開車,跟了他很長時間,也是對他行蹤最了解的人。
「你一定要聽他親口對你說出一個拒絕才肯死心嗎?」
「可是我在乎。」
她的確沒辦法逞強了,隨著風浪加劇,她開始對著黑色塑膠袋翻腸刮肚地不斷嘔吐,直吐得天昏地暗,再也沒心情看四周景色,只能委頓在窄小船艙一角。
任世晏知道,再說什麼也不能改變女兒的決定,他點點頭,「小苒,爸爸仍然覺得你的選擇很荒謬,不過既然你堅持,我也不再說什麼了。我要你知道,你永遠是我的m.hetubook.com•com女兒,只要你願意回來,隨時可以。」
她不回答,只爬起來撲入他懷中,緊緊抱住他的腰,用力到似乎要將自己嵌進他的身體里。他剛一動,她就不假思索地張開嘴,咬住了他的手臂,隔著襯衫的薄薄布料,她絕望,蠻橫地用力,牙齒咬進了他的肌肉。他痛得一縮,卻再沒有動了,任狠狠咬著,只用另一隻手摟住了她。
祁家驄沒有打她的電話,她帶著滿心不安,再度打過去,他的手機已經關了機。
祁家驄凝視著躺在臂彎里的這張年輕的面孔,她笑得溫柔而嫵媚,眼睛里全是綿綿的情意,他的心沒來由地盪了一下,再次感嘆:「傻孩子,這麼脆弱,又這麼固執。」
「他拒絕了我父親的幫助,讓他回Z市不要管他,後來他的電話也打不通了,聽說他的工作室已經關閉,沒人知道他的下落,恐怕他以後多不能再公開露面。小苒,聽話,回來吧,或者我過來接你。」
「你怎麼沒跟你爸爸回去?」
只是因為她的央求嗎?其實你也抵擋不住那樣的柔情,不忍心斬斷與她的聯繫。
這時的北海,仍處於泡沫經濟退潮后的沉寂之中,市內隨處可見停工的工程,海邊有一排排賣不出去的別墅,整個城市瀰漫著看不見的蕭條氣息。
她慘淡地笑,「爸爸,我沒辦法就這樣放棄,讓我等吧,不然我以後也許總會恨自己,當初為什麼沒有堅持?」
任苒連忙搖頭,「不,爸爸,我不是爭房子……」
正如她父親所說,這個男人分明並不在意她。
「愛情的魔力真的大到將你淹沒了嗎?」祁家駿的聲音中充滿痛楚。
「你比我還傻,阿駿。」她沒法再繼續下去,「我們別說這些了,我累了,先去睡覺。你去跟朋友好好玩吧,少喝一點兒酒。」
她輕聲說。這不是第一次她對他坦白了,他心底深處那個柔軟的地方輕輕一觸,有幾分迷惑,又有幾分感觸,再也沒辦法一盆冷水潑過去,直截了當告訴她,你只是愛上了愛情本身,你只是以為你愛上了我。
當天晚上,任世晏住在公寓客房內。對於他和他女兒任苒來講,這都是一個不眠之夜。
她走進書房,四下掃視著,他的東西都在原處;她再回卧室,打開衣櫥,他的衣物也還在。可是這樣的巡視根本沒辦法讓她放下心來,卻弄得她更加茫然。一時之間,她似乎陷入了母親以前緊急入院時,她被獨自留在家裡惶惑不安的狀態。她經歷了幾次那樣的煎熬后,就不顧父親的反對,堅決要求去醫院陪護。
北部灣的海水十分清澈,呈現出一種迷人的碧藍。然而出海不久,海上便起了風浪,剛才還平靜無波的海面,一下子掀起一米多高的海浪,漁船開始隨浪上下顛簸。
祁家驄一怔,笑了,「這算什麼大浪,除了颱風天氣以外,漁民一年四季出海打漁,經常會碰到浪高兩米以上的天氣。」
這樣的等待,你到什麼時候會失望?你是在等待他的歸來,還是在等待意料之中的失望?
「我要跟你在一起,你去哪裡,我也去哪裡。」
任薄剛要開口說話,一波浪頭打上了船甲板,鹹鹹的海水直濺到她嘴裏,她狼狽地連連吐著口水,肆便嘔吐了起來。祁家驄大笑,將她摟進懷中:「還逞不逞強?」和_圖_書
「那至少這段時間讓我跟你待在一起,好嗎?」
祁家驄重新皺起了眉頭,沉聲說道:「任苒,你弄不懂一文不名是什麼意思嗎?我這次來廣州的機票都是助手阿邦墊錢買的,事實上我已經不可能給他發工資了。我之所以過來,並不是想到你可能在等我。我租這房子時,預付了一筆租金和押金,現在是特意過來退租好拿回那筆錢救急的。」
祁家驄搖頭拒絕。他三年前為了擺脫日益繁雜的工作,求得一個放鬆的假期,曾經在阿邦的陪同下過來住了四天,對此地印象十分深刻。眼前這個荒僻的漁村,與他和任苒剛剛離開的廣州相比,這裏簡直像是被那個喧鬧世界遺忘的一個角落。
任苒以前曾經坐過游輪出海,不過都只限於風平浪靜的近海,她頭一次登上直正的漁船,聽著柴油發動機「突突」響著,不免好笑,「這和珠江上往來的運少船一樣。」阿邦拿來暈船藥囑咐她提前吃下去,她直搖頭,「我一向不暈車不暈船,不用吃這個。」
「別拒絕我,家驄。」她輕聲懇求著,「我只有這一個要求了。」
第二天,任世晏還要趕回學校上班,兩個人都早早起床,任苒做好了早餐。吃完以後,她對父親說:「爸爸,我認真想過你說的話了。但是,我沒辦法不跟家驄告別就離開,我決定在這裏等他。請告訴阿駿,不要來找我,我再過一段時間就會回去。」
祁家驄彎起嘴角笑了,然而笑意在他臉上只是一閃而過,「如果只等時間讓你清醒過來,我到是樂意陪你玩下去。可是現在不同了,我已經一文不名,而且在這個行業里聲名狼藉,再沒人敢把錢交給我操作,照行內人的看法,我基本上沒有翻身的可能了。接下來我得真正消失一段時間,你最好回你父親家,繼續上學……」
「你以前來過這裏嗎?」
她的手機響起,顯示是祁家駿打來的電話。
「新年好,小苒。」
任苒在吐光了胃裡的東西后,終於舒服了一些。船經過近三個小時的航行,風浪漸漸平息,視線中出現了一個大的島嶼。她驚喜地指給祁家驄看,「家驄你看,我們快到了。」
顯然,很多人不顧政府的禁鞭令,決心用一場狂歡迎來新紀元的到來。
陽光灑在樟樹葉上有細碎的反光,收音機的音樂繼續縈繞耳邊,媽媽的氣息扔在這個廚房內,伴隨著咖啡香氣圍繞著她,有如此細節真實的夢境嗎?他的這個撫摸也是一個夢嗎?
祁家驄一下握住她的手指,正色說道:「小姐,你又在發揮想象力,任意往我身上添加玫瑰色的光環了。我拒絕朱訓良,是因為我不想受制於人,並不是因為你。」
兩個人沉默著,一時都不知道那樣喧鬧不絕於耳的「嘭嘭」聲是來自於自己身邊,還是對方所處的城市。
「那告訴我,接下來你有什麼打算?」
生活以殘忍而,並不因為一個人的悲傷而有絲毫停頓。大團大團的煙花映照得她的臉時明時暗,天空彷彿暫時成了一個舞台,那樣燦爛奪目的光彩,如同不知名的花般次第綻放,然後再一一寂滅,她長久地凝視著這樣一場聲色盛大?
他扶住一腳踩空險些跌倒的任苒對自己說:這一次,由得她,也由得自己吧,只要她流露出厭倦,他就馬上送她走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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