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荏苒年華

作者:青衫落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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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第十六章

她正神馳之間,音樂聲戛然而止。
蘇珊從吧台後站了起來,神情訝異:「任老師,咖啡館春節期間停業三天,不好意思。」

漢江市是中部最大的城市,你和他現在完全在不同的圈子裡,相遇的可能性很小——這個想法來得比較實在。


專輯循環播放著,不知不覺間,一整瓶紅酒已經被她們喝得點滴不剩。

……我們混跡的世界如此荒唐險惡,
對於愛情來講,沒有外力干擾卻無法相守的悲劇意味,顯然要遠遠強於一個情正深時無可奈何的別離。
「你並不幼稚,可你確實還是個孩子。」
任苒撐著頭,也笑了,「馬馬虎虎,有大半年時間,我每周都去酒吧喝酒,大概能算半個酒鬼。」
對於這個城市來說十分罕見的連目大雪終於止住,但是天氣嚴寒依舊,路邊堆滿未化的積雪,屋檐下掛著長長的水柱。空氣泌涼冷冽,彷彿直透入人的心脾。時間還早,不過路上行駛的車輛比平時少得多,人行道上也沒有多少行人,遠遠近近,不時傳來鞭炮聲,更襯得街道寂靜異常。
「你不關注他了,自然就不會聽到他的消息。」
我也不會計較你的模稜兩可……
這句話讓任苒很有感觸,同時酒精也讓她鬆弛下來,頭一次有了傾訴的願望,「我就是在聽那首歌的時候喜歡上了……一個男人,反正我們總會在那個年齡喜歡上某個人,不管他唱不唱歌。」
——我沒你悄悄想象的那麼獨特,
她點點頭,「八九年前,我讀大學的時候,在……」她搜索一下記憶,「本地一家剛開張的酒吧,好像叫城市傳奇吧,聽到過一個叫深黑的地下樂隊唱這首歌。」
「我在哪裡跟他沒有關係。」
培訓機構已經放假,她去超市做了大採購,便待在家裡翻譯蔡洪發給她的一份中文論文。是某位官員寫的,準備交給一本專業英語刊物上發表,雖然該官員號稱海歸金融博士,但英文水平實在有限,根本不具備書面表達能力,只能求助翻譯。
越是入夜,溫度越低,凜冽的北風吹在臉上有疼痛感,讓人幾乎不相信這是一個接近南方的城市。任苒邁著小心翼翼的腳步,踩著結冰的路面往回走,腳下發出喀喀的輕響。
而且,她有充足把握,賀靜宜絕對不會貿然對陳華提起她。
「你就這樣……生了囡囡?」
「好歹我和女兒還住一個城市,我還能時不時看到她,知道她爺爺奶奶把她照顧得很好,我很知足了。」蘇珊轉動著空空的酒杯,笑著說,「我今天說了這麼多廢話,任老師,真不好意思,每次喝多一點酒,我就成了個十足的話癆。」
任苒翻譯這份文稿時,感覺很吃力,除了必須將不夠順暢的中文表述理順,還得不斷勘誤,將某些專業上存在謬誤與歧義的地方改正過來,然後才能開始著手翻譯成英文。
「我也有了試鏡的機會,還有經紀人說願意簽下我,但隔了兩天,我發現自己懷孕了。他說他愛我,可是他要衝刺他的事業,沒準備這麼年輕當父親,也不可能在那個年齡早早結婚。他讓我去打掉孩子。我當時已經隱約知道hetubook.com.com,遲早有一天,我會守不住他,我當然不願意放棄這孩子。」
做到與所有不如意講和……
「我也喝得很開心。」任苒手撐著桌子站起身,搖晃一下才站穩,「蘇珊,回家好好睡一覺。總有一天,你可以感覺到,你能記住他,也能放棄他,慢慢的,他會不再真實,對你來講,他徹底成了過去。」
「說得沒錯。」
「後來呢?」
「你怎麼沒回家吃年夜飯,今天還跑出來喝咖啡?」
有了我,你是否也沒有找到預料中的快樂;
她倒了兩杯酒,推一杯到任苒面前,也不勸她或者與她碰杯,顧自端起自己面前那杯,喝了一大口。
「那會兒他只是一個貝司手,家裡人全部反對他搞音樂,更何況玩的還不是主流音樂,而是走朋克路線的不出名地下樂隊,演出機會少,收入不固定,好容易出張專輯還得自費,銷售慘淡,看不到什麼前途,更談不上商業前景。」蘇珊的指尖摩挲著桌子上鋪的格子桌布,「可是有什麼關係,我喜歡他,就這麼簡單。」
「你實在太天真,太小,我喜歡你,所以決定對你慈悲。我不會引誘你陷得更深,更不會帶你回酒店房間。那不是你要的,也不是我應該給你的。」
任苒想撲向火焰的飛蛾不止她一個,有人比她付出更多,傷得更重。然而蘇珊看上去絲毫沒有自傷自憐之態,讓她不能不佩服。
任世晏打電話,沒像往年那樣讓她回家團聚,反而囑咐她不要回去,她擔心地問:「是不是……有什麼麻煩?」
他是來主持億鑫的項目發展,並不是為你而來——然而這個說辭安慰不了她,她從來做不到揣測陳華的行為,卻不會低估他的堅持。
「當一個心地坦內的孩子沒什麼不好。」
也許,只有在雙平的時候,遠離塵世,她真正擁有了他。她應該慶幸曾經擁有那樣的時刻,短暫,但是真實。
她本能地「哦」了一聲,停了一會兒,不由自主地說:「真沒想到會又聽到這首歌。」
「任老師,想不到你是內行。酒是別人送的,說是哪一年的解百納,我忘了,我喝酒一向是牛飲,不管那些事。」蘇珊仰頭喝了一大口,她喝酒的確如同喝水一樣,來得十分爽快,毫無品嘗之意。
「是啊,對面晚報社有一個記者叫羅音,每周會有幾個下午在我這裏接待讀者,聽他們講心,事然後寫成整版的稿子登出來。我以前還好奇地問過她,哪有這麼多人願意對著陌生人講故事,她也是這麼回答我的。任老師,謝謝你今天陪我。」
她們默默喝著酒,再沒有說話。當然,在這樣露耳欲聾的音樂聲中,根本無法交談。可是聽憑這樣的音樂包圍,卻沒有聽搖滾樂應有的投入與激動,她們平靜無波地相對坐著,喝著紅酒,顯得有幾分怪異。
「我的家不在本地。」
任苒訝然,「groupie,這個詞在西方很流行,我不知道國內竟然也有。
她不確定地伸手推一下綠格子雕花玻璃門,門開了,裏面開著空調,和著暖氣一塊兒撲面而來的音樂讓她頓時呆住。
「一直堅持做地下樂隊的確很難。」
她沒有問蘇珊為什麼會在除夕獨自一人待在歇業的咖啡館和_圖_書內,不過蘇珊顯然沒覺得這是一個問題,一下笑了,「那正好,任老師,我沒煮咖啡,不過剛開了一瓶紅酒,準備一醉方休。願不願意陪我喝點紅酒,順便聽一下這張專輯?」她有些意外,但馬上欣然點頭同意。
「是啊,知道這件事的朋友都不止一次這麼勸過我。可是老實講,我沒特意等他,到了今天這一步,他怎麼可能再兜回原地找我,這一點我比誰都清楚。我只是覺得心裏空空的,很難再裝下其他人了,跟他有沒有聯繫就那麼回事。有時候,我甚至情願再也不要聽到他的任何消息才好。」
她記起那段從深圳到廣州的日子,她與他同居,從盲目的愛戀到一點點了解他,知道他的生活習慣,知道他的清醒、冷酷,知道他把喜歡與真正的需要分得十分清楚,不願意跟別人分享全部生活,甚至把愛情這個東西看得無足輕重……就算這樣,她也沒有對他失望。
蘇珊的表情有些複雜,停了一會兒才說:「不,他的情況特殊,用不著我特意去打聽,消息自然就來到我面前,由不得我不聽。」
蘇珊一怔,「你以前聽過?」
「是呀。我認識他的時候,只19歲。我從來就不是讀書的材料,高中畢業后沒考上大學,索性從家鄉那個小城市來到省城,上了一個所謂藝術學校,跟著一幫退休話劇演員學形體學表演,發發明星夢,業餘時間在咖啡館打工。他來喝咖啡,我一下就喜歡上了他。我當時的老闆是台灣人,被我的瘋狂勁頭嚇到了,說戀愛中的女人真是可怕,哈哈。」
然而任苒和蘇珊全都沒有意識到這一點,只是沉浸於不同的回憶之中,將那個鞭炮聲響得無止無歇的世界拒之門外,享受著那一段屬於她們的時光。
蘇珊搖晃一下酒瓶,站起身去關了唱機,咖啡館內陷入突然的寂靜。她咯咯笑了,「任老師,你看著斯文,酒量真不錯。」
任苒裹著長羽絨服,穿著雪地靴,踩著殘雪,慢慢走到綠門咖啡館前,卻發現霓虹燈招牌沒有如往常那樣打開,窗帘全垂了下來,卷閘門放下一點兒,裏面有燈光,只是遠不及平時那樣明亮,還隱約有音樂聲傳出來。
任苒和往常在雲上時一樣,喝得很節制,她晃動杯子,看著酒液沿著杯壁緩緩流下,嗅了嗅味道,這酒與她喝習慣的新釀葡萄酒不同,發酵充分聞起來沒有漿果氣息,而是十分醇厚,她呷了一小口,讓酒的餘味佔據整個味覺,感覺味道頗為綿長有回甘。
我們的未來如此變幻莫測,
喧囂的鞭炮聲一直沒有止歇,煙花在她頭頂的天空不時綻放,反照得路面明暗不定。
然而結局早已寫就,沒有什麼可以重來。
如果你不曾給我承諾,
眼前的一切彷彿是從她潛意識深處打撈出的一個夢境,可是夢境怎麼可能如此清晰、明確。整間咖啡館內空蕩蕩的,燈光昏黃,激烈高亢的歌聲轟鳴在這個往常只播放柔和背景音樂的空間內,似乎有一部分過去的歲月突然衝破時光的桎梏,不宣而至,來到了任苒的面前。
「蘇珊,我很喜歡這首歌,能不能把這張唱片幫我複製一張。」話一出口,任苒便意識到蘇珊與這個樂隊中某個人的關係,自覺唐突,連和圖書忙補充道:「不方便的話就算了,當我沒說。春節愉快,再見。」
任苒沒經歷過那樣艱難的日子,可是能想象得到其中的甘苦。
「你喜歡上的是一個陌生男人帶來的神秘感覺。」
「沒想到還有人記得他們樂隊的名字。」蘇珊美麗的面孔上一下露出惘然之色,低低地說,「還有這首歌。我以為,這隻會是我一個人的記憶了。」
她不記得這是她一個人過的第幾個春節了,可是她心底平靜而安樣。她想,正如同她對蘇珊說的那樣,她也正過著她想過的生活,這就足夠了。
「他跟你再沒聯繫嗎?」
「我認識的一個朋友後來笑我,說我可以算是資深骨肉皮。可是當年,我的想法真是單純啊,完全沒有那些念頭,只知道那個男人我喜歡,他做什麼的不重要。跟他在一起,我有說不出的開心,唯一的願望就是想要永遠跟他在一起。」
「是的。小城市風氣保守,我不能沒結婚卻挺著大肚子回家找父母,就一個人回了漢江市。我以前的老闆人很好,他收留了我,一直照顧我,生孩子的時候,是他送我去醫院,給我在手術單上簽字,那一年我剛滿二十二歲。很多人以為他是我女兒的父親,我想解釋,可他說沒必要,反正他孤身一人,不介意別人議論。」
「不知道為什麼,看你傷心,我忍不住會想,簡直是罪過,還是先哄哄再說吧。」
大概再不會有一個女孩子有她這樣的機會可以如此接近他的內心,可是她仍然無法把握他——對一個拒絕被感情迷惑,拒絕把內心完全開放給別人的男人來講,她當然不可能成為他的世界。
她一直表現爽朗,唯獨到這一節講得十分含糊,任苒也不願意細問,驀地想起一件事,「今天你不用回去陪囡囡嗎?」
看著蘇珊染了艷紅色蔻丹的纖細手指劃過藍格子棉質桌布,一筆一畫,似乎在寫著一個什麼字,任苒清楚地知道,蘇珊投入的那個「喜歡」肯定複雜,而且影響深遠。
「小姑娘,我給你一點兒忠告,不要隨便跟男人去酒吧,那樣很危險。」
「去年九月,陳總突然決定進軍中部省份,我提交的投資計劃得到他的認可,所以派我過來全權負責這邊項目。」
任苒也被逗樂了,她能想象到老李用帶著閩南腔的普通話打趣蘇珊的情景。
「我們有聯繫,有時他回這個城市,我們甚至還會在一起。我是不是很可笑?」
如果只是年少時一個簡單的心動,一個單純的喜歡,甚至是一個不足為外人道的暗戀,沒有發展,更無後續,青春因此留下明媚的記憶,該多麼完美。
隨著這張專輯復活的記憶如潮水般洶湧而來。那樣的如吶喊般的歌詞,激烈的曲調,嘶吼的演唱,外露的情懷,原來正是契含著青春期衝撞而無處安放的激|情,當她不再年少,不再擁有對著初次戀愛上的那個男人的勇氣時,怎麼可能不感慨萬千。
任世晏語氣平和地否認:「沒什麼,季方平還在跟我談判,不過肯定要等到年後才可能解決。小苒,你就安心留在那邊過年。」
「好久不見,你怎麼在這裏?」
任苒脫下羽絨服坐下,蘇珊閂上門,拿了一瓶紅酒和兩隻酒杯走過來,然後打開音響,將聲間調得更大一些,從第一首歌放起,節奏強勁的搖滾樂再度在咖啡館內響和*圖*書起。
蘇珊繼續回憶著:「當時,全國各地跑到北京碰運氣的人真多,畫家、演員、模特、歌手……每個人都顯得那麼有才華,有雄心,看上去沒理由不成功,不過,真正成功的人少得可憐。絕大部分人都只守著一點兒縹緲的希望,苦苦掙扎。好像只有我沒什麼遠大志向,能跟愛人在一起就心滿意足了。想一想,還真是年輕挨得住,就算家裡沒有隔夜糧,口袋裡只剩區區幾塊錢,照樣敢出去玩到快累散架了才回來。」
蘇珊一樣樣收拾好酒瓶、酒杯,關上空調和燈,兩人穿上外套一同走出來,她鎖好店門,跟任苒道別,向另一個方向走去。
「不,我只知道,你在過你願意過的生活。」
「如果他不屬於你的生活了,還是放下他比較好。」
「謝謝。我想陳總並不知道你在漢江市吧。」
當然,任苒不在意遇到賀靜宜,但她現在並沒有面對陳華的坦然。
「這酒應該有一定年份。」
她沒有再回答。
誰來告訴我怎麼習慣一個又一個妥協,
「太謝謝你了。」
蘇珊哈哈一笑:「要是女兒能讓我陪,我怎麼會一個人坐在咖啡館里聽歌。」
蘇珊語氣平淡地講著她的歡事,任苒卻無法冷靜旁聽。
「我印象最深刻的是進到咖啡館時聽到的那首歌,至於樂隊成員。」她側頭回憶,只記得那是由主唱,吉他手,貝司手和架子鼓組成的一支樂隊,四個成員通通做朋克打扮,頭髮用髮膠膠得豎起,戴著耳釘,穿著皮夾克與破舊的牛仔褲,酷勁十足,可說到他們的具體面目,她只得招認:「想不起來了。」
「那首歌的歌詞是主唱阿風寫的,作曲是吉他手阿恆。他們四個人中要說到才華,應該是這兩個人最厲害了。可惜他們都很早就不玩樂隊,阿風開了汽修廠跟酒吧,現在只偶爾在他店裡抱吉他唱首歌,阿恆去經營了一個小園藝公司,鼓手小樂去國外留學,再沒回來。」
「祝賀你。」
歌詞和著伴奏音樂一字字透入心底,一股澀澀的滋味蔓延到整個胸腔,她的眼睛在不知不覺中變得溫潤。
這一年,任苒留在漢江市過春節。
回家以後,任苒站在二十八樓的卧室窗前看下去,這時已經是深夜,天色暗沉,雪花在寂靜無聲中飛舞盤旋,腳下這個城市披著銀裝素裹,顯現出一派完全不同於往日的寧靜景象。遠遠近近,入目全是一片白雪皚皚,並且越積越厚,彷彿永遠不會停止。路上車輛稀少,路燈昏黃,寥寥幾個夜歸人撐傘艱難地走著。
這份工作既費神又乏味。她翻譯到除夕這天黃昏,實在是疲憊了,正好接到田君培打來的電話,祝她新年快樂,她也說他在家裡玩得開心,放下手機后,她決定出門去走走,順便去綠門咖啡館喝一杯咖啡。
「沒有後來了。」蘇珊不帶什麼感情|色彩地說,「我老闆得到了一個很難得的工作機會,要去新加坡。臨行前,他問我願不願意跟他一起走,他願意繼續照顧我,把囡囡當親生女兒看待。我想來想去,可真狠不下心去利用一個好人來解決自己的麻煩,還是拒絕了。老闆把這間咖啡館留給了我,於是我就停在我跟囡囡的爸爸認識的原地,仍然一杯杯賣咖啡,偶爾喝點小酒,聽聽他最初的這張專輯。」
任苒有些和-圖-書意外,又有些尷尬,不過蘇珊並沒有什麼難過的表情,輕鬆地解釋著:「囡囡從小就跟她爺爺奶奶住在一起。」
「你的話很有道理。」蘇珊也站了起來,思索一下,眉毛挑起,聳聳肩,「其實我記憶力很差勁,別人跟我打招呼,我經常感到莫明其妙,不記得是不是認識對方,好多難受的事,隔幾天我就徹底忘了。唯獨跟他在一起的日子,我記得實在太清楚了。我不確定我是不是真的願意徹底放棄,這樣子大概又矛盾又可悲吧。」
她從小生長在優越的環境中,家教嚴格,性格並不叛逆放縱,本來很難有蘇珊那樣小小年紀便獨立生活,敢愛敢恨的性格與決斷。如果不是突然對父親失望,她就算暗暗心儀當年的祁家驄,也不過是少女單戀,斷然不至於離家出走追隨他,進一步推想,如果祁家驄沒有因為生意陷入困境必須消失,像他那樣才華出眾的男人,他的世界勢必只會越來越大,越來越廣闊。以她當時那樣青澀的年齡,一廂情願的感情,也未必能守住他。
這個明顯避重就輕的回答讓賀靜宜疑惑地打量她。她並不理會她的目光,反問:「賀小姐,你是過來出差嗎?」
她淡淡地說:「和朋友一塊兒過來吃飯。」
「我跟他同居以後,我的父母嫌我叛逆丟人,跟我斷絕了往來。我以為彼此喜歡,過得開心就足夠了,誰的話我都聽不進去。後來,那支樂隊解散了,他不甘心留在這裏過平凡的日子,決定去北京找機會,我辭了工作跟過去,心甘情願陪他住地下室,生活再艱苦,也覺得沒什麼。可是我錯了,他的世界越來越大,我沒法守住他。」
「沒什麼,別為我難過,我做的一切都不過是自己的選擇,願賭服輸罷了。」
任苒放不下心來,卻也無可奈何。
「你以前去聽他們……我是說深黑樂隊在酒吧演唱,對其中的哪一個人最有印象?」
這種天氣,當然很適合早早上床,擁被看書,然後酣睡。可是任苒沒有一點兒睡意,盤旋於心中的全是剛才賀靜宜與她的對話。
賀靜宜審視著她,目光銳利,語氣卻十分和緩地說道:「我沒猜錯的話,現在也許是你不希望我在他面前提到你。」
你卻說,大家總要學習它的規則:
「對不起。」
「請等一下——」蘇珊叫道:「任老師,我家裡還放著幾十盤這張專輯的CD,根本沒拆封。難得到現在有人記得他們唱的歌,並且還想要。回頭我拿一張新的送給你。」
「當時迷玩樂隊男生的女孩子不少。」蘇珊以乎打開了記憶,「我後來才知道,這種女孩有個專門稱呼,叫做骨肉皮,名聲很濫,唯一的愛好就是收集搖滾樂隊成員,可以跟所有人混在一起,只圖打進那個圈子。」
「這很正常。我看上去話不多,對吧?可是有一段時間,我必須定期看心理醫生。每個人都需要傾訴的渠道。」
從某中意義上講,這幾乎是她昔日生活的一個翻版。每個人都以為自已碰到的人,經歷的愛情獨一無二,然而,愛恨情傷,悲歡離合,陽光底下顯然沒有新鮮事。
她笑了,「彼此彼此。再見。」
賀靜宜畢竟忌憚她,「等一下,有一個消息我可以告訴你,陳總年後的行程已定,他會來漢江市,主持幾個重要項目的簽字議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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