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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棠突然覺得自己就是那個被他矬子堆里的將軍，既然他有膽子讓她去，她也沒什麼好顧慮的了，「那行，我明天上班的時候問問這周末公司里有沒有什麼安排，然後給你回話。」

沈易進門的時候腦門上還頂著個方片A，外婆一迎過來就嚇了一跳，「喲，小易這頭上是怎麼了，怎麼紅了一片啊？」

「筆？」

流氓不可怕，就怕流氓有文化。

沈易搖搖頭。

沈易的笑容里浮出一點柔和的無奈。

外婆本來只做了兩個人的飯，沈易和徐超一來，又臨時加了兩個菜，雖然有徐超幫廚，端上桌的時候時間也有點晚了，沈易惦記著上班時間，吃得有些漫不經心，一不留神被熱粥燙了一下，輕輕地「嘶」了一聲。

蘇棠對著手機屏幕翻了個大大的白眼，一把把手機塞回沈易手裡，無賴地叉起腰來，「要錢沒有，要命不給你。」

徐超抱著碗笑嗆了，外婆瞪著蘇棠，卻也憋不住直笑，兩人都在沈易的視線之外，沈易渾然不覺。

事實上，沈易似乎從來沒做過什麼讓人難以接受的事情，就算是他先斬後奏的事，也做得足夠體貼入微，不會讓人覺得有什麼不舒服。

蘇棠放下筷子，在他肩膀上輕拍了兩下，滿臉關切，「是燙著了吧，來，給我看看。」

蘇棠一句話冤枉了兩個人，這兩個人卻都眼睜睜看著她一本正經地胡說八道，好像串通wｗw.hｅｔｕｂｏoｋ•com.com好了一樣，誰也不戳破，外婆也沒覺得有什麼不對，只顧著心疼，「哎呦，怎麼這麼不小心啊，瞧瞧這磕的喲……這種天開車太不安全了，你就讓她等雨小點兒了再來嘛，還又多跑這麼一趟，吃飯了嗎？」

外婆忙問，「怎麼了？」

沈易淺淺地彎著嘴角，輕輕搖頭。

——我一個人去有些浪費。

蘇棠還是問了一句。

——可以陪我去聽一場音樂會嗎？

沈易秒回。

外婆趕忙繃住臉打圓場，「棠棠，不許欺負小易啊……來來來，小易，吃飯，吃飯，別搭理這瘋丫頭……」

——你怎麼這麼早就起床了？

蘇棠嚇得差點把手機扔出去，愣了半天才想起來問一句。

「噗——」

蘇棠剛發出去就後悔了。

這條發過去之後沈易沒再回復，直到星期五下午快下班的時候，蘇棠才又收到一條他的簡訊。

沈易點頭。

沈易似乎預料到了光憑這麼一句話不足以讓人點頭，待蘇棠看清屏幕上的字之後就拿回了手機，添上幾句解釋，蘇棠索性湊到他身邊看著他打字。

——帶他去過一次，他比我睡得早。

蘇棠明白這個「浪費」的意思，心裏微微沉了一下，沈易的神情倒是坦然得很，側過頭來看著她，似乎是在等她答覆。

——這周六晚上，一個法國交響樂團的巡迴演出，樂團指揮是我在美和_圖_書國讀書的時候認識的朋友，可以為我預留座位。

——周六晚上可以。

沈易把她送到療養院公寓樓下的時候，雨勢還沒見緩，蘇棠請他和徐超上去坐坐再走，沈易大概是擔心路況，也就沒有推辭。

直到蘇棠自己也憋不住笑趴在桌上，沈易才突然反應過來，臉還沒來得及黑，一下子想起桌上還有兩個人，一張臉頓時紅了個通透。

——我同意庭外和解，但是你的行為已經構成了故意傷害，性質很惡劣，我要求賠償。

第二天一上班，蘇棠就去問了一下這周剩下幾天的工作安排，工作上沒什麼問題，只是辦公室里幾個女同事計劃著周六晚上搞個小聚，要叫上蘇棠一起，蘇棠就以家裡有事為由推辭掉了，然後給沈易發去信息。

沈易既沒想要她的錢，也沒想要她的命，笑著在手機上敲下了一個疑問句式的賠償要求。

她居然要他在這裏脫褲子……

蘇棠還沒後悔完，又發現自己擔心得有點多餘，不管他的手機簡訊提醒設定的是震動還是響鈴，他都聽不見，怎麼可能吵醒他？

沈易帶著求證的目光看向外婆，外婆也有點擔心，「你就讓她看看嘛，可別燙出泡來。」

這條發過去，沈易沒有再回，蘇棠只當他是隨便說說聲討她一下而已，也沒再追問。

蘇棠換好衣服之後發現沈易回給她一張圖片，點開來看，是百度百科里關m•hｅｔｕｂoｏｋ•ｃom•ｃｏm於「犢子」這個詞的解釋。

蘇棠臉上一熱，「不是……你到底要什麼啊？」

蘇棠剛收拾好碗筷，正要去換衣服洗澡，就收到沈易發來的信息。

徐超埋頭收拾雨傘，繃著嘴使勁兒憋笑，沈易只微笑著搖了搖頭，兩手被脫西裝外套的動作佔著，一時沒有回答，一雙帶笑的眼睛意味深長地看向蘇棠。

蘇棠坐在他旁邊看得清清楚楚，一想到剛才他理直氣壯地朝她索賠的樣子，蘇棠忍不住想讓他見識見識什麼才叫惡劣。

——昨天下午給你發了一件快遞，地址填的療養院，大概今天傍晚會到，記得查收。

蘇棠邊笑邊回他。

蘇棠猶豫了一下，實話實說，她實在不是欣賞高雅藝術的那塊材料，但是這句實話還沒來得及說出來，就看到沈易又打了一句。

沈易把脫下的外套掛在門口的衣帽架上，笑著搖搖頭。

蘇棠愣了一下，不由自主地看向桌上那盆玻璃海棠。不年不節的，這也不是什麼特殊的日子，她實在想不出沈易會寄給她什麼，不過從上次他寄來的快遞上看，應該不是什麼讓她難以接受的東西。

蘇棠安心了還沒有五秒，就收到了沈易的回復。

——好，到時候我去接你。

蘇棠笑得臉都疼了，給他回信息的時候手都是抖的。

「秦靜瑤不陪你去嗎？」

——什麼東西？

直到吃完飯出門，沈易臉上的紅暈還沒退乾淨ｍ.heｔｕbook•com•ｃｏｍ。

「……」

「啊，那個……什麼，」蘇棠被他看得一陣心虛，趕忙搶著回答，「徐超剎車踩急了，他沒系安全帶，腦門磕到擋風玻璃上了。」

想到樂團指揮是他的朋友，去了的話難免要跟人家客氣客氣，萬一接不上這些音樂家的話還不夠給沈易丟人的，蘇棠還是苦著臉說了實話，「我不大會欣賞這個，以前也沒去過，讓我去也挺浪費的。」

「正好，鍋里熬著八寶粥呢，在這兒吃點飯歇一會兒，等雨小了再走……」外婆說著就進廚房忙活去了，徐超跟去幫忙，留下蘇棠對著沈易拱手抱拳，以謝不告狀之恩。

——證據不足，駁回原告請求。

——一場音樂會要坐很久，提琴手的位置在舞台的最前排，我聽不見他們演奏的內容，只看他們的動作會很有催眠效果，我擔心自己會忍不住睡著，希望你可以幫忙叫醒我，以免影響中國觀眾在國際上的整體形象。

沈易這才側過身來，正面朝向蘇棠，唇齒輕啟，不好意思地探出一點舌尖來。

蘇棠突然想起前些日子流傳甚廣的一句至理名言。

蘇棠愣了一下，「是要我的手機嗎？」

——我要求精神損失賠償。

剛才還不如就讓他一個人在那兒糾結呢……

——被告認罪伏法，你說怎麼判吧。

沈易停在半空中的手微微顫了一下，臉上的笑意突然有點亂，蘇棠這才意識到自己在分析問題解決問題m.hetubook.com.com的慣性驅使下順口說了句什麼。

早上九點，他四點才下班，這個時候還在睡覺吧……

蘇棠像模像樣地伸手捏住他的下巴，一邊仔細端詳，一邊認真地念叨，「看不清呢……頭偏過來一點，對，舌頭再伸出來一點，再伸，好……呼吸一下，深呼吸，再來幾次，稍微快一點……」

沈易溫和大度地笑笑，朝蘇棠伸出手來，掌心朝上，似乎是要些什麼。

——判決書。

沈易看著這個自己把自己弄紅了臉的人，整理好笑容，收回伸出的手，拿出手機，輕快地打了些字，含笑遞給蘇棠。

蘇棠愣了一下，自己也說不清是愣在了那個「聽」上，還是愣在了那個「音樂會」上，「啊？」

蘇棠一頭霧水之間無意掃見了他被雨水打濕的褲腳，西裝料子被水打濕了容易起褶子，他一會兒還要去上班，蘇棠頓時一臉大徹大悟，「是不是要毛巾啊？用吹風機能幹得快點兒……算了，家裡有熨斗，要不你把褲子脫下來我給你收拾一下吧。」

沈易搖搖頭。

蘇棠被他最後這句上綱上線的話看樂了，「要是就為了這個的話，那讓徐超去不就行了嘛，反正他要開車送你啊。」

沈易搖搖頭表示自己沒事，蘇棠皺起眉頭，「燙傷可大可小，你要因為這個進醫院，趙陽非笑話死你不可……快點，張嘴。」

沈易還是搖頭。

沈易掩口搖頭，眼睛笑著，眉頭卻皺著。

——工作外的事不方便麻煩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