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魚缸是沈易在s市一家大商場的網站上買的，材質精良，價值不菲，尺寸驚人，跟徐超一起來送貨的商場客服人員一定要沈易現場試用檢查一下。

徐超走後，沈易心滿意足地在魚缸前欣賞了一會兒，就被蘇棠揪去書房裡繼續學《三字經》了。

蘇棠很坦誠地點頭，說得理直氣壯，「有啊，讀本科的時候有一門選修課，叫中醫……養生健康什麼的。」

——趙陽對我說過，選修課在國內的大學里是最容易通過。

沈易這個決定似乎是在她的誘導下做的，蘇棠於心不安，「你這麼多天不去上班能行嗎？」

蘇棠呆愣了三秒，還沒來得及不好意思，又見沈易一本正經地添了一句。

不等徐超帶著顫音把話說完，蘇棠就抱著那隻和她一樣對這群螃蟹有著深深敵意的大毛球，毫不猶豫地宣明了立場，「我昨天一個人吃了五隻半。」

沈易在眉心蹙起一點淺淺的困惑，在紙上重複了一下蘇棠話里的兩個字。

——那一次住院是因為胃切除手術，創口偶爾的疼痛具體提神醒腦的作用，但是感冒的時候整個人昏昏沉沉的，很容易出現不必要的情緒波動，做出錯誤的判斷。

沈易一下子笑彎了眼睛，靠在椅背上笑著連連點頭，笑了好一會兒，才提筆寫字。

沈易皺眉。

——具有珍貴的醫學研究價值。

沈易微微偏頭，專註地看著她，興緻盎然。

從尺寸大小和紙質色澤上看，和他拿給徐超的那張一模一樣。

蘇棠「噗嗤」笑出來，拍拍還放在桌上的那疊病情證明單，「所以你現在不懂得如何行使自己的休假權利嗎？」

沈易挑了挑眉，在筆尖多聚了些力氣，寫下一個清晰飽滿的「b」。

——博雅醫院。

——勞動法。

蘇棠托著腮幫子瞻仰他，「說請假就請假，想和_圖_書不去就不去了，你們公司的考勤制度肯定沒有這麼寬鬆吧？」

沈易提筆為自己伸冤。

徐超走之前，沈易還從書房裡拿出一張紙給他，好像是一張什麼單子，徐超看了一眼就心領神會地點點頭，問也沒問就收了起來。

——什麼酒？

蘇棠有點意外，哭笑不得地看著這個明明很有精神頭的人，「你之前住院的時候逃也要逃出來工作，怎麼現在感冒發燒就要賴半個月啊？」

蘇棠笑笑，「我就是覺得這個名字文縐縐的，可能跟什麼詩詞有關係。」

蘇棠發現，比起用電子設備打字，只要條件允許，沈易更喜歡在紙上寫字，而且是用木質的5b鉛筆寫字。

蘇棠看得出來，對於這個連四字詞語都理解得有些困難的人，《詩經》實在太過高深了，但沈易還是很認真地看著，看得很慢很仔細，好像當真在認真研究每字每句的含義。

沈易垂目輕笑，眼底聚起一汪濃濃的溫柔。

——敢於挑戰權威是一件值得獎勵的事，我代替那位老師獎勵你的勇氣。

蘇棠發愣，「為什麼？」

沈易拿出來的是一沓子博雅醫院的病情證明單，除了時間沒填，其餘都是填好的，連醫院的公章都蓋過了。

一般談話時落筆很輕，柔和的色澤，不太明晰的邊界，又會讓這些字跡看起來有一種沈易式的溫柔。

寫些重要的句子時力道略深，深重規矩的筆觸中帶著一種沈易式的堅定果斷。

蘇棠笑著瞪他，「你想把我推薦到火鍋店嗎？」

她不介意他在胡思亂想之下做出與事實差之千里的錯誤判斷，甚至心疼他因此而產生的自我折磨，但是用利益聯繫起來的關係都是簡單粗暴的，沈易要生存，他的合作夥伴也要生存，這些人里沒有誰會像他爸爸一樣，心甘和*圖*書情願地用自己的血汗錢為他購買犯錯的權利。

沈易寫完，含笑抬頭看了看蘇棠，又在後面添了一句。

「大家都沒吭聲，我沒憋住，舉手跟老師說，」蘇棠說著，一本正經地舉起手來，「老師，您知道自然界中除人之外還有哪種動物是會吃火鍋的嗎？」

蘇棠忍不住戳戳他的胳膊，好奇地問他，「你讀書的時候是不是成績特別特別好啊？」

沈易無可奈何地寫下三個字。

簽字醫師的名字有三個字。

沈易被她問得怔了一下，有點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搖搖頭，放下手裡的平板電腦，提筆寫字。

「沒事，我就是問問，你要是去的話咱們就該準備晚飯了，然後你去上班，我蹭你的車回家。」

蘇棠很喜歡看到她在看懂沈易的手語並作出相關回應時，沈易目光中不由自主地流露出的那種欣喜。

蘇棠伸手揉揉他的頭頂，半真半假地嘆氣，「你還真是你們公司的佛爺。」

商場客服人員被沈易微笑著送出門的時候，臉色還有點說不出的複雜。

徐超顯然只知道沈易要養螃蟹，不知道沈易要養什麼螃蟹，眼看著沈易認真地把魚缸底鋪好，把水蓄到半滿，然後興沖沖地從廚房裡抱來兩箱大閘蟹，一隻一隻地仔細解開捆蟹繩子，溫柔地丟進去，徐超和商場客服人員一塊兒傻在魚缸前了。

也許是退燒之後身體舒服了很多，沈易的心情似乎特別好，精神比心情還要好，偶爾咳嗽一陣，看起來也沒有那麼難受了。

魚缸已經很大了，但還是不足以容下九十四隻螃蟹和平共處，沈易只放了兩箱，又把昨天吃剩的多半箱放進去，剩下的兩箱就讓徐超拿走了。

——你的身上有一種用現代科學無法解釋的強大治愈能力。

「等會兒……」蘇棠攔住他在觸屏上輕快點動的手和圖書指，擔心地問他，「你才剛好一點，能吃火鍋嗎？」

——我不是我們公司的佛爺，但我是博雅醫院的佛爺。

徐超往蘇棠身邊湊了湊，「蘇姐……」

沈易點點頭，看著蘇棠眉眼間毫不掩飾的擔心，像是想起了些什麼，重新拿起筆來。

徐超把剩下的話咽了個乾淨。

蘇棠抱著平板電腦擺弄了一陣，抬頭看向耐心等在旁邊的沈易。

蘇棠伸手指了指攤放在桌面上的那本《三字經註解備要》，「不去的話我就再住校一天。」

——你有過考試不及格的時候？

沈妍有句話也是有道理的。

——說法？

蘇棠努力辨認了一下那個醫生感極強的簽名。

沈易的目光里頓時浮現出一些孩子氣十足的期待，蘇棠不忍拂了他的興緻，拿過放在一旁的平板電腦，「我查查。」

沈易又用手語問了一句。

——這門課並不難學，只是教這門課的老師說話太快，而且總是在早上第一節課，我經常懶得起床，所以被扣掉了所有的出勤分。

蘇棠看著這個溫文爾雅的名字，心裏一熱，「這個名字應該是有說法的。」

——今晚請你吃火鍋吧。

一箱讓他留著自己吃，一箱讓他給趙陽送去。

——有事嗎？

蘇棠如願以償地看到了那抹淺淺的欣喜。

——我的客戶們從來不會像你一樣善解人意。

除了沈易為她量身定製的科學有效的手語課之外，蘇棠每晚在家也向外婆討教一點，外婆對她的要求比沈易嚴格很多，時不時就向她提問一些簡單常用的句子，以至於蘇棠的進步遠遠超過了沈易的預期。

沈易哭笑不得地替她在紙上翻譯了出來。

蘇棠被這句「懶得起床」逗得更樂了，「所以就沒及格嗎？」

沈易有點自豪地笑著搖頭。

蘇棠瞪他，「你的學生時代是不完整的。」

蘇https://m.hetubook.com.com棠裝模作樣地板起臉，朝他抖抖手裡這一疊單子，「你這是假公濟私！」

沈易搖頭。

沈易的話是有道理的，一定程度上，他爸爸確實盡到了一個父親的責任。

蘇棠噎黑了臉，一把奪過沈易手邊的平板電腦。

「我要去最貴的那家吃！」

蘇棠看這些單子的時候，沈易又低頭寫了一句話，笑著遞了過來。

沈易偏了偏頭，露出一個不解的表情。

沈易沒能完全消化蘇棠的話。

沈易被「住校」這個比喻逗笑了，毫不猶豫地用手語對她說了一句「不去了」。

——如果不去呢？

沈易笑著在蘇棠肩頭安撫地拍了拍，坐回到蘇棠旁邊的椅子里，伏案在紙上寫下一句她暫時還不能通過手語讀懂的回答。

蘇棠點頭，「不是因為那門課有多難，是我在課上多嘴了。」

——如果你真的很想換一份工作，我可以再替你寫一封推薦信。

沈易饒有興緻地看著她笑了起來，在紙上輕快地寫了一句。

蘇棠說著，湊近過去眯眼看他，「是我把你慣壞了嗎？」

蘇棠瞪圓了眼睛，剛想說趙陽怎麼敢給他開這樣的「健康」證明，才發現在這沓病情證明單上簽字的醫師不是趙陽。

沈易輕輕地把續滿熱水的杯子放到蘇棠右手邊稍遠些的地方，騰出手來用手語問她。

沈易笑著把話寫完，就捧起平板電腦，開始搜索附近的火鍋店。

沈易勉強抿住笑意，委屈地搖搖頭。

「什麼……什麼……車？」

「好像是《詩經》里的……別問我什麼意思啊，我都多少年沒上過語文課了，《詩經》就只記得一個『關關雎鳩』了。」

——沈斯年。

蘇棠索性把搜索結果遞了過去。

蘇棠多花了點時間把小米粥煮得軟爛，沈易弄了兩個菜，兩人就把午飯和早點一塊兒解決了，沈易洗過碗去喂貓的和-圖-書時候，徐超就帶人把沈易訂購的魚缸連同一些養螃蟹需要的砂石一起送來了。

蘇棠對著這個陌生的名字皺了下眉頭，目光突然集中在這個姓氏上，不禁一怔，「你爸爸嗎？」

沈易眉目間的興緻又濃了一重。

「一個問題是自然界中有哪種動物是需要終生喝奶的，還有一個問題是自然界中有哪種動物是需要跨物種喝奶的，她說，會這麼乾的就只有人類，所以這是違背自然規律的事。」

沈易笑起來，拍拍蘇棠的胳膊讓她抬起身來，伸手拉開剛剛被她擋住的抽屜，從裏面里拿出一沓子表格，遞給蘇棠。

沈易若有所思地微微點頭。

蘇棠被這句話看得心裏軟軟的。

「那位老師上課的時候時說，人是不應該喝動物奶的，還說她只要提出兩個問題就能讓我們無法反駁。」

——如果在別的醫院開病情證明單，以我現在的身體狀況和我的工作性質，至少可以休兩年帶薪假，帶病堅持工作也算假公濟私嗎？

——有些科目還好，有些不太好。

蘇棠一愣，「吃火鍋？」

蘇棠一點也不跟他客氣，腆著一張滿是壞笑的臉問，「什麼科目最不好啊？」

想也知道這些病情證明單是沈易怎麼從他爸爸那裡磨來的，作為一名院長，能有耐心親自給沈易簽完這麼多病情花樣百出的證明單，肯定不是因為沈易每年對博雅醫院的捐助。

沈易用一個驀然濃郁起來的笑容表達了他對蘇棠這個猜測的受用，然後搖了搖頭，在紙上寫起了大實話。

——已經請過假了，國慶節之後再去上班。

沈易讚許地點點頭。

將近五點的時候沈易回卧室服藥，回來的時候順便給蘇棠的那杯茶續了些熱水，蘇棠看他一時半會兒沒有挪窩的意思，不禁問他，「你今天還去上班嗎？」

蘇棠泄氣，「你就沒有過不及格的時候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