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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賜小仵作

作者:清閑丫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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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案 香烤全羊 第四章 驟然發瘋(一)

第四案 香烤全羊

第四章 驟然發瘋(一)

蕭瑾瑜眉梢微揚,「這種地方,你哪兒來的胭脂?」
景翊抱著拐杖笑得像棵沒包住心的大白菜似的,「王爺,你怎麼不打個招呼就來了啊……你招呼一聲我過去就是了嘛,你說這大冷天的還讓你跑這麼一趟……」
「不是,我那不是為了讓他們放鬆警惕嗎……這鬼地方也找不著蛐蛐啥的,正好有個老大夫養了一罐子療腫惡瘡的屎殼郎,反正軍營只說不能賭博不能鬥雞斗蛐蛐,又沒說不能賽屎殼郎滾糞球……」景翊越說越得意,「他們玩兒得高興得很呢,不過就我挑的那隻最聽話,撥拉到哪條道上就照著那條道滾直線,從來都不瞎拐彎,連贏四場,剛才那一帳子人全當過我孫子了……」
蕭瑾瑜在她手心上輕吻,他很想跟她保證再也不生病了,可這事由不得他,他不願讓她失望,再小的事也不願意。
一帳子各種地方裹著繃帶的人里三層外三層地圍了個圈,最里圈三個人並排跪在一塊兒,每人手裡都拿著根笤帚苗,臉紅脖子粗地拚命撥拉著幾隻正在努力滾糞球的屎殼郎。
「我一定好好注意。」
「害怕打仗嗎?」
蕭瑾瑜抬眼看看他這副很像那麼回事兒的傷兵打扮,「你裝瘸子倒是裝得挺像那麼回事了。」

「看什麼?」
「是。」
「哎,你幹啥去啊……你還沒應聲呢!」
侍衛一閃就沖了進去,「住手!」
蕭瑾瑜不急,醫帳裏面的人可是越罵越急了。
趁著所有人的目光都聚在景翊身上,侍衛閃身出去,落下門和*圖*書帘,推著蕭瑾瑜離開,動作又快又輕,好像這倆人從來沒在帳門口出現過似的。
景翊抄起地上的拐杖,撇開滿地的孫子和屎殼郎,高一腳低一腳地奔了出去。
蕭瑾瑜眉頭一皺,景翊立馬站得筆直,「我回去接著問那群孫子!」
「你們先跪著,尿急尿急……」
侍衛半掀著門帘,蕭瑾瑜就坐在門口,從他的角度能清楚地看到被圍在中間享受眾人山呼爺爺的那個人的臉,其實不看他也知道,除了景翊,也沒別人敢在冷沛山的軍營里干出這種聚眾賭屎殼郎的事兒來了。
楚楚抿抿嘴唇,「不剖的話……我就沒別的辦法了。」
「滾!滾!滾啊!」
歡呼聲混著嘆氣聲,就聽到一個人笑意滿滿地道,「承讓,承讓,願賭服輸,願賭服輸啊……」
「然後……就沒有然後了。」
就看近七成的人哭喪著臉衝著人堆中央一個盤腿坐在地上的人跪了下來,齊刷刷地磕下頭去,不情願卻依舊整齊響亮還拖著長腔地喊了一聲,「爺爺……」
「王爺,我想剖屍。」
「想我了?」
「說。」
「有個當大夫的孫子說……死的那三個人先前都長過惡瘡,都是用這些屎殼郎治好的,聽說這些小玩意兒管用的很,那老大夫叫它們什麼來著……鐵甲將軍!」
拜下去的人剛把腦門碰到地上,帳門處突然傳來幾聲清冷的咳嗽。
「那什麼……」景翊死豬不怕開水燙地笑著,「王爺,聽大夫說你病得不輕啊,還是思郁過度引發舊疾……難和_圖_書不成是想我想的?」
「嗯!」
「快!快滾!快滾!贏了贏了贏了……贏了!」
蕭瑾瑜終於點了點頭。
景翊滿臉諂笑地掃過蕭瑾瑜不著力的下身,「耳濡目染,耳濡目染……」
侍衛實在聽不下去了,「王爺……」
蕭瑾瑜沒有一點兒可憐他的意思,「說吧,那些屎殼郎都跟你說什麼了?」
「死的那三個人都掛過彩,住過醫帳,有一個還是在醫帳里把自己勒死的,現在只要不是傷得下不來床,那些傷兵都不住醫帳了,這些晚上住在醫帳里的大夫夥計也都膽兒顫得很……昨兒晚上我茶水喝多了睡不著,四處晃悠著裝鬼玩兒,還嚇哭了一個搗葯的小夥計,哭得那叫一個驚天地泣鬼神啊……」
景翊剛轉了個身,又轉了回來,「還有件不太要緊的事……不知道用不用跟你說。」
景翊沿著蕭瑾瑜的輪椅印子一瘸一拐地追到馬廄後面的乾草垛邊上,蕭瑾瑜已經支遠了侍衛,靠著椅背鬆散地坐著,饒有興緻地把一根柔韌的草葉繞在指間玩弄。
蕭瑾瑜一愣,手指僵在她後頸上,「嗯?」
「還不到兩個時辰呢……」
蕭瑾瑜回到寢帳的時候楚楚剛洗過澡出來,頭髮稍上還滴著水珠,蕭瑾瑜拉她坐到自己腿上,拿過毛巾來給她擦著頭髮,輕柔責備,「不把頭髮擦乾就跑出來,著涼了怎麼辦……」
蕭瑾瑜修長的手指穿過她還帶著蒙蒙水汽的頭髮,輕柔地幫她理順每一束髮絲,「說吧。」
侍衛全身繃緊,手按刀柄一步從蕭瑾瑜和-圖-書身後閃到了前面,警惕地聽著帳里的動靜。
蕭瑾瑜剛靠近醫帳,就聽見醫帳里一陣此起彼伏的喊聲。
「好……不過你得快點兒說。」
看到蕭瑾瑜似笑非笑的那張臉的瞬間,景翊「蹭」地從人堆里站了起來,腿腳麻利得都對不起纏在小腿上那層厚厚的繃帶。
「唉……咋又是他啊!」
「我才不怕呢!」楚楚輕擰著眉頭,摸著他瘦得稜角分明的臉,「我就怕萬一有人傷著你……你不能再生病了。」
「剝了剝了……光天化日之下生吞活剝的,差點兒讓人撞個正著……」景翊意味深長地笑著,「再說了,就她那點兒本事,要是不算我一份兒,哪夠把你折騰成這樣的啊……」
蕭瑾瑜微涼的手撫上楚楚粉|嫩的臉頰,微仰頭剛想吻上那兩瓣總能說出讓他身心溫暖的話的嘴唇,帳簾突然掀開,帶進一股夾著沙粒的冷風。
「我想求你一件事。」
「快滾!滾!」
就說冷月以前缺德也沒缺德得這麼地道過,敢情是伙上了這個祖師爺爺……
「好……」
話音還沒落定,人就傻在原地了。
「才不是呢!」楚楚扎在他懷裡蹭了幾下,「突厥人就休戰五天,再不快點兒就來不及了……」
有人這麼一叫,本來就一張娃娃臉沒有存在感的侍衛立馬被滿帳的人當成了空氣,所有人的目光「刷」地一下又全投給那幾隻屎殼郎了。
「你他媽再不聽話老子睡了你媳婦!」
「你滾哪兒去……回來!你給我滾回來!」
冷沛山的那張臉在腦海里一晃,景翊立和-圖-書馬可憐兮兮地靠在拐杖上,站得比蕭瑾瑜還晃晃悠悠的,「我錯了我錯了我錯了……看在我傷成這樣還捨命給你刺探情報的份上……」
「嘿嘿……」景翊破罐子破摔,「這鬼地方,你又不管我,沒她打掩護我能活幾天啊……」
「王爺,出事了!」
「然後呢?」
「滾啊!再不滾老子今天晚上燉了你!」
「王爺……」
蕭瑾瑜賞給他一個飽滿的白眼,「她就沒活剝了你?」
蕭瑾瑜臉色微黑,看著景翊被厚厚的繃帶裹得粗了一圈的小腿,「你是怎麼騙得大夫給你裹成這個德行?」
「我還沒想好……不過怎麼也得看看他們胃裡的東西,看看他們死前吃沒吃過什麼亂七八糟的。」
「還有呢?」
看著蕭瑾瑜一臉的雲淡風輕,侍衛低聲道,「王爺,卑職進去看看。」
「……抽他!使勁兒抽!」
楚楚扒著他發僵的肩膀,眨著水靈靈的眼睛,滿臉認真,「我剛才去仔細驗了一遍,可是看著還是自殺。尤其是那個勒死自己的人,從脖子上的勒痕從力度和方向上看,怎麼看都是他自己弄的,可我還是覺得師父說得有道理,哪有心裏有喜歡的人還想死的呀……所以我想剖開看看。」
「嗯?」
景翊覺得這句話里表揚的成分居多,「胭脂蜂蜜生粉粘土攪合攪合抹幾下,然後抱著腿可勁兒喊疼就行了唄……軍營里的大夫一個個都忙得不知道自己姓什麼了,哪會對一個小兵看得那麼仔細啊,對吧……」
景翊頓時覺得脊梁骨上刮過一陣小涼風,「那什麼…和圖書…」
一件……一百件他也不帶含糊的。
「那這群孫子都告訴你什麼了?」
「你個山炮,別打腦袋……抽大腿啊!閃開我來!」
「看不見你就想……不對,不抱著你就想!」
被楚楚抱得緊緊的,任她在自己懷裡東啄一下西啄一下,幫她擦著黑緞子一樣又軟又亮的頭髮,蕭瑾瑜突然很想向皇上求道聖旨,求皇上把他外放到一個沒人知道他是誰的鄉野小鎮里,給他一份不需要每天熬夜批公文審案卷的閑差,餘下的時間精力什麼都不做,就這麼抱著她,抱到她煩他了,嫌他了……厚著臉皮耍賴也絕不鬆手。
「那什麼?」
楚楚摟著他的腰,貼在他懷裡聞著熟悉的葯香,「聽見你回來的聲音啦。」

「算了算了……還是讓冷月說吧,她說比較安全……」
「我得和冷將軍談談再說……」
「不急,等等……」
「我也一定好好幫你注意!」
蕭瑾瑜臉上漆黑一片,「景翊,你還記得這是在什麼人的軍營里吧?」
蕭瑾瑜冷著一張臉,毫不買賬,「你在軍營里見過小月了?」
蕭瑾瑜嘴角牽起一絲僵硬的笑容,「楚楚……非剖不可嗎?」
蕭瑾瑜淺淺苦笑,撫著她的腰背,「也想屍體了?」
「……」
「快看快看!馬上……這隻馬上就到了……又是這隻……」
一個腦袋上裹著厚厚一圈繃帶的小將撅著渾圓的屁股趴在地上,一張臉急得紫紅,頭也不抬地使勁兒撥拉著一隻明顯偏離賽道的屎殼郎,「不能住手……不住手這兔崽子都不往正道上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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