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

季明遠輕聲說，很漫不經心的樣子。許佳寧聽了，怔了下，明白了——他是說他自己？他怕自己會幹傻事？

「沒什麼，剛看到兩個人在爭執，不便多留，所以就趕緊離開了。」

「玩兒的高興就好。」

許佳寧頗有些難以置信的看著他。

「之前，防的是你。現在，我也得防防自己。」

其實那天在醫院跟她剖白心跡的時候，季明遠腦子裡沒有任何其他念頭。只是今晚，突然受了點兒刺|激。隔著旋轉門看見她轉過來那一刻，他腦子裡不受控制地產生了一些畫面。幾乎是瞬間，他丟掉了以往束縛他的道德標準。什麼為人師表，也有點兒不想要了。這種原始的慾望衝動，他再明白不過。若沒有這一茬，他今晚也不至於有些失態，像是打翻了半瓶子醋。

「有這麼震驚？看來先前在醫院的時候，我對你說的話算白說了。」

許佳寧：「……為什麼？」剛她還在心裏誇他是最尊重女性的人，怎麼轉眼就干涉起她喝酒這樣的事了？

沉默片刻，平復好了心緒，許佳寧解釋道，聲音里難得帶了點鬱悶。她現在回想起來了，這次出來，但凡有宴請，他都會儘力阻攔她喝酒。當時沒有多想，現在一經提醒她明白了——難不成，他是怕她喝多了再給他搞事？她會有那麼蠢么？

「沒有白說。」許佳寧急急解釋，「只是——」只是沒想到他對她感情的「轉變」已經到了這種程度。慾望。這個詞有恣意之嫌，但卻是一個男人對一個女人產生感情的最原始體現和證明。許佳寧忽然臉又紅了，低下頭沒有說話。

「季老師，您要是真要防著自己，是不是也不該喝酒了？」

當和*圖*書時喝完那一杯，在席上還沒有什麼反應，回酒店的路上就隱隱有些犯暈，等到了房間的時候，就有點人事不省了。季明遠原打算請個人上來照顧她，奈何她請求他不要走。出於無奈，他留下來照看了她兩個小時，而她也沒忍住，把藏在心底最深處的話，吐露了出來。

許佳寧一懵，以為他是覺得自己不能喝酒，便解釋道：「我可以喝酒的。」

許佳寧哦一聲，一時無言。

季明遠正在出神，忽聽對面女人開口，指了指他的酒杯，說。

許佳寧：「……」季老師，您夠了！

兩人相對沉默許久，見她沒有說話的意思，季明遠主動開口道：「今晚玩兒的還算高興？」

許佳寧：「……想跟其他男性接觸下，看看他們是什麼樣的。」

季明遠哪裡還能看不出來，一時間也有些後悔方才的意氣用事和促狹。不過就是一場帶有一點點曖昧意味的同學聚會，他同她計較這個做什麼？這學生是個什麼樣的人，他還不清楚么？要真是那麼隨便就被拐走，他當初也就不至於為她大費周章了，憑白顯得他沒用。

季明遠接過，輕嘗了一口。

「你說呢？」

許佳寧輕咬唇，望進男人烏黑清亮的眸子里，終於點了點頭，答應了。

第一次向他表白，就是在酒後。

「我知道。」季明遠再一次說，「只是我得以防萬一。」

季明遠平靜反問，目光卻別有意味，許佳寧與他對視幾秒，忽然就明白了。幾乎是同時，她恨起了自己的聰明來。

「極大。」

「怎麼樣？」看到許佳寧還在猶豫，季明遠又問道。

許佳寧一怔，慌忙站直，跟他打招呼：「季老師，您怎麼在這裏？和*圖*書」

季明遠：「想看看什麼？」

「我知道。」季明遠說，「但最好還是別喝。」

季明遠：「……」

沒忍住，又來了這麼一句。果然，又見許佳寧局促了一些。

怎麼可能看不見！整個餐廳最顯眼的一桌，誰進來都忍不住看兩眼。二女八男，這算哪門子的同學聚會？

許佳寧差點兒被手中的茶嗆住，即便如此，放下茶杯后還是咳嗽了幾聲。

心氣順了許多，季明遠清了清嗓，說：「還要回去么？」

許佳寧：「……那您朋友呢？」不是跟朋友有約么？怎麼會——

兩人剛剛落座，就有侍者送來了菜單。季明遠沒什麼胃口，方才隨便吃了點兒東西墊補，這會兒就只要了一杯酒。把點單用的PAD遞給許佳寧，見她在酒單頁面流連，提前聲明：「你點杯果汁喝吧。」

經歷了一番情緒漲落，此刻許佳寧心氣平靜了許多，也不覺得剛才看到的有多麼驚世駭俗了。此時此刻，她內心更多的是懊惱，懊惱答應前來參加這個聚會。

許佳寧果然挺高興，輕輕一笑，就著吸管又自己喝了起來。

「佳寧同學，你快去看看吧，小林在那邊跟人鬧起來了！」

季明遠看著她的臉通紅通紅的，許久目光才移開。

季明遠端起喝了一口就放到了一旁，許佳寧喝著自己隨手點的西番蓮為主調製出來的果茶，莫名覺得味道還不錯。不由就著吸管，喝了多幾口。

倆人一直快步走出了老遠，等到終於覺得安全之後，許佳寧鬆開了季明遠。

「行，多謝小許同學了。」

也是被季明遠問了才想起來，她現在跟他……關係有些複雜。他還在那邊梳理對她的感情，答案m.hetubook.com.com尚不明晰，而她這邊就跑來參加這種別有用心的同學會。怎麼看，怎麼顯得無情。雖說兩人現在什麼也沒有，但……反正就是尷尬，很尷尬。

果然，許佳寧答：「林洛纏著我來的。」頓了下，「我自己也想來看看。」

很快，兩人點的酒和果汁就送上來了。

略顯朦朧的燈光下，女孩兒低頭安靜地喝著果茶，長長的睫毛覆住眼瞼，整個畫面有種靜止的美。再配上此時台上提琴手緩緩拉出的音樂，讓人有種身處電影情節的錯覺。季明遠也不知自己今天到底是因為首因效應，還是到底就是真的所思所想，反正——他越看此刻的許佳寧，越覺得漂亮。不應該再在內心視她為女孩兒了，而應該是——女人。

酸，很酸。這是季明遠最直觀的感受，然而對上她亮晶晶的眼神，不太忍心說出來。

季明遠看她這樣，有些想笑。

那次是剛入組一個大的課題項目，相關企業宴請他們，在席上給每人倒了一杯酒，說是當地的特色酒。當時季明遠攔過她，不欲讓她喝酒。但當天她的心情不算好，很想喝點酒，於是就跟他說沒事，自己能喝。

許佳寧搖了搖頭：「其實沒什麼意思，我剛就是逃出來的。」

許佳寧卻覺得沒臉了，一下子不知道該說什麼好。也正好是這個時候，一個男生匆匆趕了過來，看見她就跟看見菩薩一樣，差點兒跪拜了。

其實一點兒也不好。但那種尷尬情景，怎麼能說的出口呢？

「多浪費。」她沖他笑笑，「我給您分點兒果茶喝吧。」

許佳寧拿杯子的手頓了下，但很快就恢復自然，把空杯子稍微用檸檬水沖刷了下，然而給他倒了滿滿一杯果汁，遞了過www•ｈｅｔuｂook•ｃｏm.ｃoｍ去。

想起方才碰面時刺|激她的那幾句話，季明遠略感幼稚。

季明遠沒想到自己會這麼快被她反將一軍，正想說自己喝不醉，話到嘴邊卻變成了：「是的，所以我喝一口不就放到一邊了？」

季明遠眉頭一挑，唇邊帶了點兒笑，說：「那陪我坐坐吧。」

「季老師，您有點兒自戀。」

「得出什麼結論？」季明遠繼續問。

許佳寧停頓了下，答：「樣本量太小，又有異常值，所以沒法下結論。」

「季老師，您都看見了？」

「一個朋友來禹城玩兒，知道我在這兒，約我見一面。」特意沒提成小珂來找人的事兒，畢竟屬於個人隱私。

這是問她是否還會回到那場聚會中去。

許佳寧是個實誠孩子，這邊一問，她就全老實交代了。

季明遠注視她的微笑幾秒，忽然問：「怎麼想起來參加這個聚會了？」他了解她，不是會輕易來這種場合的人。

似乎也是意識到了他們此刻尚處於感情晦暗期，季明遠收斂了一下心中的不悅情緒，問道：「剛跑什麼？」

「我不是每次喝醉酒都會幹傻事的。」

季明遠看到許佳寧也是一怔，沒來得及說話，就被她拽著轉身向後走了。

許佳寧：「……還好。」

面前的女孩兒猶如一隻剛煮熟的蝦子，整張臉都紅的滾燙。季明遠看在眼裡，終於覺得心裏舒坦了一些。

兩人去了吧台附近的卡座，距離用餐區稍遠一些，伴隨著舞台上主場歌手的低低吟唱，氛圍很好。

「極大還是極小？」

「怎麼樣？」許佳寧充滿期待地看著他。

季明遠：「……」要不是他也做研究，還真可能被她糊弄過去呢。

季明遠不說話了，含笑望著她。這麼ｍ•hｅｔｕｂｏｏk.ｃｏm•cｏｍ打眼一望，竟覺得帶了幾分孩子氣。許佳寧不由自主地就被蠱惑了，說出了真心話：「是都沒您好。」停一停，「但您也是異常值。不，確切地說是極值。」

季明遠見她「只是」了半天也沒說出個什麼來，緊接著又是這番作態，哪裡還不明白。

那一晚，可以說是後續這一切的開端。事後許佳寧曾放在心中回味過無數次，卻從也不曾當著季明遠的面說過。沒想到，竟是他再一次主動提起。許佳寧再問心無愧，也感到了一絲羞怯。沒再堅持要酒，隨便點了杯果汁，將PAD遞還給侍者。

「明說了吧，是不是都沒我好？」

許佳寧：「……」就這麼不相信她么？

因為過於緊張，許佳寧的心跳極快。站在那裡平復了許久，等到終於舒緩下來之後，她又察覺出一絲不對來。一抬頭，季明遠正在一旁看著她。

「他這會兒估計正忙，顧不上我。」

其實心裏還是好奇的，禹城這麼大，怎麼他跟朋友見面也約在了玫里。隱約有些猜測，但許佳寧怕自作多情，不敢往那上頭想。

如果沒猜錯的話，剛許佳寧看到的正在爭執的兩人，很大可能就是成小珂和林詹。知道這兩人得有的可磨，他也就不去打擾他們了。

季明遠終於滿意了，端起那杯果茶來品，也不覺得太酸了。

「我就是這樣。」他說，「男人到了什麼時候，都是視覺動物。」

未免顯得這回答太敷衍，許佳寧沖季明遠笑了下，結果就見這人不說話了，只一味地瞅著她，帶著點兒審視的意味。忽然有什麼閃過腦中，電光火石間，許佳寧明白了過來，心咯噔一跳。

心裡頭有些賭氣，她抬頭瞪了季明遠一眼，卻撞進了一雙深邃的眼眸中。

「挺好喝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