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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佳寧無語片刻：「季老師，我們討論這個問題，會不會有些無聊？」

許佳寧：「……噗！」

要說，許佳寧從不覺得自己是個笨人。可自從接觸了季明遠之後，她才知道自己可能真的是情商——不，確切地說是愛商有些低。正如季明遠所說，她當時只是一腔孤勇地向他表了白，從未想過之後會有什麼樣的後果。假如——她是說假如那個時候他就答應了她，那麼相處這一段下來，或許他們早就分手了吧？無他，有的時候的她，確實有點兒氣人。用林洛的話來說，典型的直女作風。

相比之下，像現在這樣亦師亦友地相處了一段時間下來，彼此摸透了彼此的性情之後再慢慢產生好感，確實要更好一些。由此看來，有的時候挫折並不一定就是壞事。

你終於知道了！

什麼亂七八糟的！季明遠失笑，掛斷了電話。

「那也可以啊，但我知道，你想聽的不是那個。你啊，心裏早就有主意了，不過就是想來我這裏尋個名頭罷了。」

許佳寧又被噎了一下，眼睛瞪老大看他。

「那就好。」季明遠沉默幾秒，說，「等警方消息吧。」

果然，許佳寧也很快明白了他的意思，不說話了，表情立馬變得有些慚愧。

「買點零食吧，明天要回林城的車上吃。」

「怎麼會？戀愛不積極，思想有問題。你又不是看破紅塵想斬斷俗根了，談個戀愛而已嘛，那麼緊張幹什麼？」

到底是忍不住，季明遠沒等回到燕城，就發消息問魏延，想了解一下他現在的情況適不適合談戀愛。誰曾想，這廝竟一晚沒回。搞得他現在有些後悔跟他談論這個問題。

季明遠與她對視一眼，沒忍住，笑了。

「季老師，你有時候，是不是故意在逗我？」推著小車在貨架間穿行，許佳寧忍了又忍，還是沒忍住問了出來。

季明遠忽然發現，許佳寧有時候的想法，真的很理想化。完全不像做學術的人。童話式的happyending固然令人嚮往，但現實永遠都是一個問題接著一個問題，萬難之後仍有萬難。身為成年已久的人，他早已在各種挫折中接受了這個現實，而許佳寧好像還沒有。他很難想象，她是怎麼在經歷那m.hetubook.com.com麼多事以後，還保有這份天真的。也許，是越是自己沒有的東西，越希望別人能夠擁有吧。這麼一想，他又有些心疼。

「大是有點兒大，但考慮到萬一我們買的東西提籃裝不下，索性還是推了個大一點的。」

「不一定。」季明遠看了她一眼才答，「他們本來就是一家人，但或許，永遠也成不了一家人。」

按照原計劃，今早與小松碰面的應該是曹彬，時間定在了九點。然而一早醒來后，不僅見面時間改了，就連接頭的人也換成了另外一個小松不認識的。小松給曹彬打了好幾個電話，那頭均不接。無奈，按照警方先前的部署，小松將東西交給了這個陌生人。根據這個陌生人的線索，警方倒也成功地鎖定了犯罪團伙老巢，直接將他們一舉抓獲。經過詳細搜查，該團伙不僅私下交易大麻，還私藏有20克的海洛因。

許佳寧由衷地感到不忿。

接下來幾天，警方派出了一支小分隊，專門逮捕曹彬。遺憾地是，目前為止依舊沒有消息。眾人只能耐下心來，從長計議。

「好，進去看看。」

季明遠見她眉頭都快擰的打結了，安慰她道。許佳寧緩過心頭因曹彬而湧起的不適，松展眉頭，微微一笑道：「好，我們等消息。」

許佳寧：「……」

季明遠怎麼聽他這話怎麼覺得彆扭，忍著沒懟回去，他說：「我是認真的。」

許佳寧：「……好。」

許佳寧：「……」根本就沒有萬一！憑她以往回家前買零食的經驗！

「要去超市逛一逛么？」季明遠忽然停下腳步，指著遠處一個禹城本地的連鎖超市，問道。

「齊警官說他們還會繼續找的，一定會將曹彬逮捕歸案，讓我們不用擔心。」

先前，許佳寧看到季明遠嚴肅下來的神情，就意識到是發生什麼事了。此刻聽他一說，眉頭瞬間皺起。

「好吧，那你就是典型的管殺不管埋。」只管把人拉進她這個大坑，等人真正開始回應她了，她卻開始傻眼了。此類行為，何止過分，乃是相當過分。

季明遠心裏想著，表情嚴肅地拿下水，回到了許佳寧所在的位置。

許佳寧：「……只買些吃食的話，那個提籃應該夠了。」

吃飯的時間，定在了小m.hetubook.com.com鬆開學的前一晚。同時，也是季明遠和許佳寧本次禹城之行的最後一晚。吃過這頓飯之後，兩人第二天就將啟程回林城。

這頓飯，大家吃的十分暢快。魏亞萍和竇濤夫婦露出久違的歡暢笑容，小松坐在他們中間，受氣氛感染，為左右夾菜，和諧地彷彿一家人。季明遠和許佳寧看在眼裡，心中很為他們高興。吃過飯後沒有久留，留下了張薇的聯繫方式，便道別離開了。

「說是今早是他主動改了時間，之後又換了個人來跟小松接頭。警方搗毀他們老巢的時候，沒見到人。」

他發現了，有的時候真的不能跟許佳寧太認真，因為那時候的她相當理性，他未必能說的過她。反倒是逗一逗，撩一撩，在她不擅長的領域發一下力，效果更好。若說與人相處是門學問的話，那許佳寧這個級別的，應該算是比較有難度的。他也是碰了幾次壁后，才慢慢磨出一些門路。

「無妨，齊警官是老警察了，很有經驗。曹彬一時半會兒跑不出禹城去，抓住他只是時間的事。」

明白過來的許佳寧沒忍住笑了笑，推著車子正要離開的時候，感到一旁消防通道里有一個人影閃過，她抬眸向那邊瞥了一眼。只是這一眼，看到情景，讓她瞬間愣在了那裡。

「昨晚忙著開會，又有佳人相邀，沒來得及回你信息。怎麼著，季教授現在有什麼想法？準備談戀愛了？」

「我也是認真的啊。」魏延笑，「早就跟你說過，學會與疾病和平相處，是擺脫它的前提。怎麼和平相處呢？就是心理上藐視，生理上重視。你現在差不多已達到九成功力了吧，可以談了，明遠。」

離開竇家所在小區的時候，時間還不算晚，街面上還有不少人。為了散酒意，兩人沒有立刻打車，而是沿著馬路，慢慢地往迴路走。

電話是魏延教授打來的，他是燕城有名的心理醫生，當初季明遠決定接受心理治療的時候，找的就是他。兩年下來，兩人已經由醫患關係處成了朋友，時不時討論一些學術問題，很是得趣。

因為中途改道商場去買了禮物，兩人趕到竇家的時候，已經有些晚，但好在是私宴，竇家的人也並不在意這許多。

在這件事之後，這一家人之間的關ｍ.hetｕｂｏｏｋ•coｍ•ｃoｍ係也發生了微妙的變化。以前是說三句話就會吵起來，現在興許是一起經歷了事，從中既看出了屬於孩子的擔當，又看出了來自父母的關懷，大人和小孩兒不約而同地開始換了一種思路審視彼此，目光再也不像以前那麼尖銳了。這對於他們一家來說，是意外的，來之不易的財富。所有人都很珍惜。小松不再離家出走了，但出於種種心結，還不願意就這樣在家住著，於是魏亞萍拜託季明遠，通過他的關係成功地給小松聯繫到了一所適合他的學校，在事情結束一個星期後，小松又將重返校園。

季明遠直到走到某位同學看不到的地方，臉上才露出一絲笑來。

在犯罪團伙棲身的小平房裡，警方一共抓到了包括陌生人在內的七個人，經過現場審訊，得知曹彬並不在現場。警方當即就派人出去找了，至此還沒有消息。

誠如魏延所說，他確實有些不地道，想讓他用執業醫生的專業性才替他的決定背書，好讓他這個決定更做的心安理得一些。但同時，也從側面說明了，他是真的有些心急了。就談一個，有什麼好怕的呢？

季明遠這邊，電話依舊在繼續。

魏延一語點破他的企圖，可以說是毫不留情。季明遠輕哂，接著低頭拿東西掩飾了下神情，說：「你說的沒錯，我心裏是有主意了。我想談。」

「季老師，這次之後，小松應該能和竇濤夫婦像一家人一樣相處了吧。」許佳寧握著一瓶礦泉水，感受了一陣漸熱的晚風，忽而輕聲發問。

目前來看，原因是第一點的可能性並不大，畢竟無論是他們還是警方在安排上都相當謹慎，不可能出現這樣的紕漏。那就只可能是第二點了。既然曹彬知道了裏面是什麼東西，心裏肯定會害怕，臨時換人來接頭，萬一出了事也好撇清自己。至於他不在那個小平房內，也許真的就是憑藉著運氣好了，躲過了這一劫。

「那就趕緊的，早生貴子啊，季教授。」

季明遠顯然也想到了這一點，但卻更沒好氣了。

許佳寧還沉浸在自己的惆悵當中，冷不丁聽他這麼一說，有些發懵：「您有什麼東西要買么？」

「對不起，季老師。這點確實是我考慮不周。」

「魏醫生，當知ｍ•hｅｔuｂoｏｋ.ｃom.ｃom心大姐不是你的風格，我需要你來自學術上的建議。」

對於曹彬逃跑這一消息，季明遠有些意外。他看了眼許佳寧，問：「齊警官怎麼說？」齊警官，就是那晚接待他們的老警官。

有熟悉的鈴聲從一旁的消防通道里傳來，季明遠疑惑地走過去，看見了丟在地上的手機。那是，許佳寧的。

「沒逮到他？」

許佳寧很認真地認錯，季明遠忍住心中的得意，說：「沒關係，以後我會慢慢教你。現在，你先看著推車，我去那邊拿幾瓶水。」

「小許同學，在一起后，我身上的教學任務應該挺重的吧。」他說，「男女這一課，你是真的一點兒也不懂。」

儘管出了曹彬這樣不和諧的小插曲，整起行動依然算得上成功，警方也兌現了之前諾言，給予了竇濤一家精神和物質方面的雙重獎勵。經過跟丈夫竇濤的商量，魏亞萍將這錢給了兒子小松，讓他去買自己喜歡的跑鞋。小松一開始不要，後來見父母堅持，就收下了。

許佳寧這邊，在某位教授走後，也很快反應過來，知道自己剛剛又被逗了。一時，她對自己感到無語。

許佳寧以為他會拿一個小型的提籃過來，簡單方便。結果沒想到他推了一輛小車過來。看著他微弓著背走路的樣子，許佳寧不由睜大了眼。

季明遠：「……」

季明遠忍住差點兒脫口而出的心聲，說：「其實，我更願意稱之為情趣。」

時間尚早，超市裡還有不少人。季明遠讓許佳寧等著，自己去拿購物筐。

許佳寧覺得這番話聽起來有些高深，但細細一想，又不得不認同。其實剛在席間她不是沒感覺到，小松與竇濤夫婦還有些隔閡，彷彿還沒磨合好的齒輪一樣。要想繼續往前走，少不得磕磕絆絆。一時的好，終究無法代表一世的安然無恙。

又聊了幾句，季明遠掛斷電話，看向等候在一旁的許佳寧。看著她一臉關切的表情，他說：「小松那邊已經結束了，一切都很順利。只是有一點——」頓了下，他說，「曹彬跑了。」

事情能解決地如此順利，在竇濤和魏亞萍夫婦看來，都是託了季明遠和許佳寧的福。於是在聯繫好學校的當晚，魏亞萍就提出要在家設宴，請他們吃飯。季明遠起初並不答應，但耐不住夫婦兩人的輪番相邀，只好答應www•hｅｔubooｋ•ｃom•ｃｏｍ前往。

她確實發現了，某位季姓教授，有的時候真的是有些幼稚！

季明遠說的很輕描淡寫，全然沒有露出一點「因為心疼突然想要對她好一點所以才想要給她買東西」的意思。畢竟，這想法有些矯情。許佳寧自然就更不懂了，聽他這麼一說，也想起了明天在高鐵上的吃飯問題，頓時就點頭答應了。

這個回答有些出乎許佳寧的意料，她站定，不解地看著季明遠。

「我要是說是，你會不會感到驚訝？」

魏延越說的後面反倒越認真了，季明遠聽了，不禁一笑。

季明遠也隨著她停了下來，目光在她臉上做短暫停留。方才吃飯的時候，女孩兒被敬著喝了兩杯酒，臉頰有一方酡紅，在路燈的映襯下，有種極朦朧的美。季明遠幾乎都有些移不開眼了，好一會兒才錯開目光，微微笑著說：「在法律意義上，他們確實是一家人。但基於種種現實，他們也許永遠無法像尋常家庭一樣，自在圓滿。但這也不重要，假以時日，他們或許會找到另一種和諧的相處方式呢。無論如何，人活在世，能舒服一點就舒服一點吧。至於方式，不那麼重要。」

許佳寧不由嘆了口氣，其中的惆悵之意，引的季明遠不由又看她一眼。繼而微笑。

出乎意料地，小推車還停在那裡，人卻已經不見了。季明遠耐心地等待了片刻，見人還不回來，他撥通了手機。

「你說的也沒錯，那你說『應該』和『萬一』這兩個可能性，我們考慮哪個會讓購物這件事更周全一點？」

許佳寧沉默了片刻。在她看來，曹彬不算是那麼聰明的人，警惕性也很一般。突然改時間又不露面，只有兩個原因。一是聽到了風聲，二是純屬偶然。

「季老師，會不會太大了，我們買不了那麼多東西的……」

許佳寧臉微微一紅：「……沒你說的那麼差，我還是懂點的。」不然怎麼知道自己喜歡你呢？

季明遠又笑了笑，輕搖了下頭，抬手拿了瓶啤酒。正在此時，他的手機響了。

「你終於發現了？」季明遠瞟她一眼，命令道，「那還不快點過來幫我推車。」

「其實，這個話題討論到現在，已經接近一個科學議題，就叫『薛定諤的購物量』。」季明遠拿起兩瓶酸奶放進推車裡，說道，「在買完之前，我們誰也不知道會買多少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