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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佳寧彷彿一開始沒聽清他在說什麼，有些茫然地眨了下眼，待搞明白他的意思后，她搖了搖頭。

季明遠有一瞬的遲疑。

季明遠沒有立刻說話，等到許佳寧意識到自己口不擇言彆扭地轉過頭時，他才握住她的手，輕聲解釋：「不是我好打發，要說恨，我心裏一點兒也不比你少。」

他是清楚的，她不願意將鍾靈牽扯進來。尤其是那封信，那封滿是少女情思的信，她不願意將它拿出來供人議論和評判。可她還是準備這樣做了，全是為了他。

許佳寧頭也不抬：「嗯。」

「下周五，也就是一周后，鍾靈父母會請清大代發一個聲明。在那之後我會給你兩小時的時間，如果你不出現，那就只好請鍾靈自己來了。我想，她應該不會怪我。」

「我在忙正事呢，不許搗亂。」將人推開，許佳寧笑著說道。

許佳寧直接訂了第二天去往燕城的機票。

到了周五這天，許佳寧從宿舍收拾完東西會直接回了季明遠的住處。季明遠也剛從外面回來，見她匆匆忙忙地換衣服開電腦，從冰箱里拿了瓶氣泡水放到了她的面前。

許佳寧微微一笑，握住了他的手。

許佳寧：「……」

季明遠看她一臉笑容地說出這話來，就知道她是真的想的很明白，心中不由大為感動。揉捏了她一把，他湊近問：「怎麼辦，這樣一來我可就欠你老大一個恩情，可該怎麼還。」

掛斷電話后，許佳寧看著有些無力的樣子。季明遠心有不忍，安慰她道：「好了，總算也是把事情說清了，是不是？」

「所以啊！」許佳寧委屈了，也心疼他。

許佳寧面色從容地看著他。

很快，時間一晃就到了周五。

在最初找到庄彥對質的時候，他自然是不承認的，青著臉問她是怎麼知道的。當時的她或許是有些瘋魔了，就當沒聽見似的反覆逼問他。庄彥就是在這種逼問下精神崩潰的，然後才承認。所以說，那ｈｅtｕｂoｏk.cｏm.ｃoｍ個時候的她根本就沒來得及拿出鍾靈的信。往後的這幾年裡，她也從未跟他提起過這封信的存在。不得不說，許佳寧現在有些慶幸。

「庄彥。」輕輕地叫了一聲他的名字，許佳寧說，「這事不管你願不願意，同不同意，我都是要做的。」

「囡囡。」叫了聲她的小名，以手撫住她的腰，季明遠說，「還是算了。有清大的聲明就夠了。」

庄彥在這一刻還不忘為自己辯解，可話說出來，卻發現無話可說。是的，他不會的，因為他沒有那個勇氣。可明明一開始不是這樣的，明明一開始他可以做得很好，就像他和鍾靈那樣。視線再度落回到信紙上，庄彥的眼眶有些濕潤。

季明遠也是一怔，而後抬腕看了下表。距離傍晚六點還有三個多小時，庄彥居然在清大聲明出來前就發帖子了？顧不得多驚訝，他接過手機，點開帖子來看。

「是鍾靈，還是你自己。你慢慢想吧。」

許佳寧氣的想罵人，忍不住想原地暴走。

在這幾天，關於她和季明遠的事依舊在西大論壇和網上鬧的沸沸揚揚，熱度絲毫不見有走低的趨勢。林洛和柯璟都有些急，外婆那邊也一直打過來電話問。但許是心裏有了底，許佳寧不再向先前那樣焦灼了。

鍾靈父母也知道了這件事，急急打來電話問看會不會影響到傍晚的安排，得到許佳寧一切照舊的保證后，才放了心。

「可我也看出來了，這事兒壓得他很重，所以很多能夠說出口的話，反而說不出來了。因為他自己也知道，說出來的都太輕，不足抵消心頭之萬一。」

見到庄彥的時候，他剛跟同事從外面吃飯回來，看見她出現在大廳，表情一時很是精彩。許佳寧的面色很是平靜，她走上前問：「我有話跟你說，是在這裏還是旁邊咖啡廳？」

庄彥的帖子一經發出，在最初的遲滯過後，迅速地登頂論壇榜ｗｗｗ.heｔubｏｏｋ.ｃｏm.ｃｏｍ首。眾人的反應也是一樣，在一開始懵然幾秒之後，迅速回帖道：「原來是你！」。大家先是如此感慨和驚訝了一陣，在接受了這個事實之後，有人開始對庄彥提出批判，問他為什麼不在事情一發生的時候就站出來說明真相，罵他懦夫。也有人為季明遠感到不忿，指責庄彥通篇對他沒有一絲歉意，毫無悔過和歉疚之心。只有極少數人，認為此事蹊蹺，沒有立刻選邊站隊。總之，無論大家持哪種觀點，這個帖子的熱度算是上來了，事情又重新引起了關注。

許佳寧立刻把手機塞給了季明遠：「庄彥，他在清大論壇里發帖子了！」

許佳寧：「早點兒給你看，你就會站出來承擔這一切嗎？」

「這事兒到底什麼時候能結束，攪得我們正常生活都沒了。」

原來是這樣，原來是這樣……

「還怎麼還呢。」她紅著臉，仰頭望著他說，「你都把自己給我了……」

說完這句話，許佳寧起身，頭也不回地離開。庄彥沒有挽留，他看著手裡薄薄的兩張紙，陷入沉思。

季明遠失笑地拉住她：「好了，佳寧，這就夠了。」

將他這一切反應盡收眼底，許佳寧在心裏嘆了口氣，說：「這是複印件，原件在我這裏。有這封信，你其實不出來說也沒關係。但我還想讓你做個選擇，看是你自己親口站出來承認，還是讓這封信代表鍾靈，出來揭露這一切。你知道的，不到萬不得已，我不會想要動這封信。你呢，她都已經走了這麼幾年了，還要把這樣的事丟給她嗎？」

許佳寧不說話了，低頭沉默著。而就在這時，電話鈴聲響了，是鍾靈父母打來的。

「其實，不是我猜的。是鍾靈告訴我的。」說著，取出一個信封來，遞到了庄彥的面前。

「你為什麼不早把這封信給我？」他聲音沙啞地問許佳寧。

許佳寧：「你記不記得，最開始的時候你問過我，是怎麼猜www•heｔubｏｏk•com.ｃｏｍ到這個人是你的。那時候，我沒有回答你。」

庄彥看到面前那個信封就傻住了，好一會兒才伸手拿了過來，從裏面取出兩張信紙來。起初，他有些疑惑，待看到信的內容后，他的臉色陡然變得煞白，雙手也開始顫抖。

「快了快了。」

隨文附送了一個連接。

許佳寧本來就被他忽然靠近的氣息攪得心跳有些快，此刻聽到這句話，混亂的腦子更沒法轉了。什麼欠啊還的，本來這就是她該做的呀。說起來，還是她欠他的呢！

既然如此，那她也就省事多了。

「四年前，因一時的怯懦，我逃避了這個事實和應該受到的懲罰。半年前，我已向鍾靈父母自首，並給予了補償。近來此事又起，且還牽扯到無辜之人。為止停風波，特做此說明。」

「我很愧對季明遠季老師，這幾年來，都是他在替我承擔罵名。我可以在這裏說句對不起，但這三個字的分量太輕了，不足以抵消此事對他造成的傷害。我永遠也無法彌補季老師，正如我永遠再也挽不回鍾靈一樣。這件事造成的後果太多太多了，我只希望到這一刻，所有的爭議都能止息，所有的人都得解脫。而我，也將去承擔該我承擔的一切。各位校友，後會無期。」

雖然早有準備，但收到庄彥的回復之後，許佳寧還是心涼半截——她原本以為庄彥還會敷衍她一下。轉念一想，覺得也對。打從他不回復她之前的消息起，就相當於已經跟她攤牌了，現下自然是不必再偽裝。

到了咖啡廳，倆人一落座，許佳寧就將自己的來意和盤托出。其實也不用說，打她出現在這裏的一刻，庄彥就什麼都明白了。

一開始是搗亂，後來就是真想親她了，就這樣被無情拒絕，季明遠微嘆一聲，靠回到了沙發上。

許佳寧邊安慰著他邊打字，忽而手機叮咚一聲響，提示進來一條信息。許佳寧抽空一看，發現是林洛發來的。

「我和圖書——」

這段話一發出來，眾人沉默了好久，過了好一會兒，才有新的回帖發出來。許是他這次的回帖言辭真誠了許多，能夠看得見他的後悔和歉意，所以之前罵他的人也收斂了怒意。但還是有人不為所動，認為他是在推脫，追著他罵了好多樓。而對於此，庄彥再也沒有回復。

季明遠是在她回來兩天後才得知這件事的，因為許佳寧是特意選了他不在的一天去的，為此機票訂的急，比平時多花了不少的錢。到了這個時候，季明遠才知道許佳寧有多倔，任何因憂心而忍不住斥責的話都說不出來了，感動過後，他坐下來跟許佳寧好好談了談，明確表示：在這件事上，她做任何事他都不會阻攔，但前提是一定要讓他知道。許佳寧也看出來他是真的怕她出事，於是也便答應了下來。

庄彥在發完這個帖子之後，有許久沒有出聲，任由自己的校友們批評和辱罵自己。等刷了差不多大幾百樓，他頂著自己名字的ID，又出來發了一段話。

「沒事，我不累。」許佳寧說著，微微一笑。

毛毛：佳寧，快看這個帖子，快看！

回到林城之後，許佳寧一邊準備畢業事宜，一邊等著周五的到來。

許佳寧看完這個帖子跟大家的反應一樣：這算什麼，這算道歉？就這麼輕飄飄的幾百字？

這話說的，根本不給庄彥拒絕的機會——若他說一個不字，她就會選擇在這裏將所有的事情爆出來。沉默片刻，庄彥選擇了旁邊咖啡廳。

季明遠本來就是逗她呢，見她如此上道，立刻就低下了頭去，想去親她。許佳寧這才明白過來，忙躲他。

是啊，這不就是她一開始的目的么？

她訂的早班機，抵達燕城的時候正好是中午時間。許佳寧連飯都沒來得及吃，直接打車去了GR Design位於燕城CBD的寫字樓。

庄彥再度沉默了片刻，說：「佳寧，我並非不願意，只是我還需要想一想……」

帖子和*圖*書確實是庄彥發的，因為在一開始他就直接把曾經就讀的學院、專業和個人學號發了出來，充分證明了自己庄彥本人和清大學子的身份。之後沒有多餘的話，直接就切入正題，將當年那件事的真相說了出來——承認酒後與鍾靈發|生|關|系的是他，鍾靈肚子里懷的孩子也是他的，導致她宮外孕大失血而亡的也是他。在鋪陳了一系列事實之後，庄彥在下面說道——

「夠什麼夠！」許佳寧瞪過去，「你就這麼好打發呀！」

季明遠穿著一身外出回來還沒來得及換的亞麻短襯和西褲坐在一旁，眼瞧著許佳寧忙裡忙外的，有些好笑，又有些心疼。他飲下小半瓶水，壓下心中的浮熱，看著她，問道：「佳寧，你想好了，若是庄彥不回應，你就拿鍾靈的信出來？」

她能猜到，庄彥這半年多來過的應該不容易，尤其是在他向鍾靈父母坦白了一切之後。放在以前，她或許會心軟。但現下，她知道這人不值得。

「你忙什麼？剛從外面回來就看電腦，不能先歇會兒？」季明遠說。

許佳寧也隱隱感受到了，可她就是覺得很不甘，怎麼能只這樣？

清大的聲明定在了晚六點發，在此之前，她要做好應對準備。

「我知道你是顧及我。」許佳寧笑笑，聲音柔軟，「不瞞你，我確實不想把這封信拿出來。可為了你，我是願意的。我想，鍾靈若是知道，也會原諒我。」

「你現在明白，我為什麼當初不願意讓你做這件事了么？」季明遠笑笑，很是通透的樣子，「因為確實只能這樣——他說不出來，而我也不會接受。」

許佳寧有些莫名，但還是點了進去。待她看清裏面內容后，臉色瞬間一變——是庄彥，他發聲明了！

庄彥許久沒有說話，待他終於克制住自己的失態，抬頭看向許佳寧的時候，才發現這一刻的她是如此陌生。原來，她一直還是對自己手下留情了，以至於他從不知道，她是如此的會誅心。

庄彥一怔：「你……什麼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