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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光,若能重新來過

作者:無處可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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Ⅰ 人群投我以孤獨 8

Ⅰ 人群投我以孤獨

8

會議結束前的數分鐘,喬遠川坐在椅子上,揉了揉眉心,難以言說的疲倦。
喬遠川靜靜的立著,視線自上而下,落在她握得極緊的拳頭上,那裡攥著的……似乎是自己的心臟。他知道自己一直在心軟,愈是見到她,愈難克制的心軟。
「哎,那不是小舅舅的女朋友嗎?」吳媛媛側了身,盯著路邊一個疾步走路的女生瞧著,順手還搖了搖喬遠川的手臂,「你看——」
今天也不例外。她倚著牆壁,對著電子屏幕上一個個跳過的號碼,竟有些昏昏欲睡起來,直到頭頂傳來熟悉的聲音——幾乎讓她覺得,這真的是一個夢。
只要她願意。
她看見那對男女從另一個電梯中出來,往前邊走去了。
「再等一等,我只是擦破了皮,沒事。」
此刻他目光清睿,很清楚的知道自己在做些什麼,和昨晚截然不同。
這樣彬彬有禮的紳士做派——不會笑話她的髮型,不會和她搶吃一支冰淇淋,不會罵她笨——如今的他,隔了這麼久,她認不得了。
唐思晨有些想哭了,仰頭看看喬遠川,他還是很鎮定,側身護著她,沉聲說:「別怕,沒事的。」
喬遠川在圓形大廳中站了許久,又坐著自動扶梯,慢慢的往下。
「嗯。」思晨沒有否認。
「今天開會的時候肚子一直不舒服,中午醫生檢查了一下,說是急性腸胃炎。」他慢悠悠的說,「又問我吃了些什麼。所以我去查了下什麼是地溝油。」
觀眾開始離席。海大的體育館是新建的,上下共有五層。喬遠川拉著唐思晨的手,順著人流,慢慢的走向自動扶梯。喬遠川聽著唐思晨興奮的嘰嘰喳喳說話,時不時的關照她走路小心。行到三樓的時候,速度忽然更慢了。喬遠川將她拉得靠近自己一些,皺眉說:「怎麼這麼擠?」
這一整日的工作,喬遠川都做得心浮氣躁。
喬遠川目光倏然冷卻下來,忽然覺得剛才的一切很可笑——他沒有再說什麼,轉身離開,修長的身形彷彿是一道光影,很快便在熙來人群中,消湮不見。
從停車場出來,徑直上樓,時間早了些,喬遠川讓吳媛媛在門口等著,hetubook.com.com自己卻站起來:「我去買瓶水。」
可是如今醒了。是一場很久之前的夢,終於醒了。
思晨知道他從不記得自己醉酒的習慣,也十分默契的沒有再提起昨晚的見面,只是側了側身子,將手中的簡歷卷了起來:「真的沒什麼。之前摔了一跤,醫生說是輕微骨裂,很久之前的事了,只是確認一下。」
「還有一件事,昨晚遠川去找你。你不要放在心上。」徐泊原說,「他醉了,會不記得自己做過什麼。」
從診室出來,已經傍晚了。
吳媛媛臉上一紅,轉過了頭,半開的車窗將她的長發撩撥起,車子里有著草木靜雅的香氛。
「啊?」唐思晨有些愕然。
「那為什麼?」
「讓你做你就做。」喬遠川有些不耐煩,雙手撐在牆面上,努力將她護在懷裡,而他的身後,學生們也都意識到肯定是哪裡出了問題,一陣陣的騷動起來。
喬遠川依然望著車外,卻笑著半開玩笑說:「你沒急瘋?」
其實大人們的心思,未必只是要「兄妹」吧?這些喬遠川的都清楚,恰巧的,吳媛媛這樣一個女生,是哪個男人都無法拒絕的吧?自小習舞,讓她的身段比尋常的女孩纖韌許多,哪怕是一條再簡單不過的牛仔褲,也能將那腰兒腿兒,拔得彷彿天鵝般修長。性格也極好,溫順乖巧,哪像——思緒停至此處,喬遠川有些狼狽的將眼神錯開在街景上,隨口就問:「今天覺得怎麼樣?」
對著你愛的人,讓步又何妨呢?
最終下到體育館一樓,已經是一個小時之後了。救護車停在門外,醫生不耐煩的將唐思晨攔在外邊,她只能眼睜睜的看著他進去,抿緊了唇,生怕自己動一動,眼淚就流下來了。
在大廳看到有急診的一對情侶,似乎是出了車禍,男生緊緊握著女生的手,一刻不停歇的安慰她。思晨覺得有些熟悉,也就是這間醫院吧,那個時候看急診的是喬遠川,可是緊張的卻是自己,而他不得不忍著痛,分出一半的精力安慰她。
可她很快睜開眼睛,發現就是這樣,他們,又狹路相逢。
「我的腸胃大概比你hetubook.com.com的強大一些。」思晨輕笑出聲,「大概是因為習慣了的緣故吧。」
人多得像煮沸的魚湯,近在咫尺之間的兩個人說話都必須很大聲。可以想象,在一個封閉的空間中不斷的塞進人,大概會真的讓每個人變成沙丁魚狀吧——是多麼可怖的場景。
她的手在輕輕發抖,喬遠川便握緊,一言不發的等待,只要她願意,下一秒,他會毫不猶豫的將她抱回自己懷裡。
緩緩的走過去,蹲下,直至互相平視,他的手一點點的合上她的,掌心拂過她的手背,那裡的暖意涌動,一點點的傳遞過去。
他帶了笑意的聲音在說:「我想我知道什麼是地溝油了。」
「是海大?」
走到牆角的地方,不足三米的距離,卻走了足足十分鐘。到後來實在擠不過去了,喬遠川索性讓思晨走在身邊,半抱半攬著,直到她的脊背貼上冰涼的牆。他重重喘氣,一低頭,她的臉近在身側,於是吩咐她:「把雙手放在胸前。」
喬遠川微抿著唇,站在她身前,緊緊握著她的手,往一側擠去,一邊說:「跟著我,別走散了。」
「糖糖,如果我說,我不介意以前所有的一切……」他柔和的說,目光溫柔的能將她一切不安撫平,「你答應我,不走了,好么?」
那個場景後來思晨時不時的回想起來,都會覺得害怕。幸而喬遠川早早的將她帶到了牆邊,總少了推搡踩踏的危險。
他卻只是把手臂側過來,不讓她看到傷口的地方,輕聲撫慰:「別怕。」
車子在這個城市拐了個大彎,先去接了吳媛媛,才轉向醫院所在的西南方向。
其實那本是一場非常熱鬧的校園音樂會。喬遠川非常輕鬆的弄來了數張位置極佳的票,大方的分發給思晨的室友。這一晚,年輕的搖滾組合將整個校園的氣氛推向了最高點,而體育場中座無虛席,懂音樂的,不懂音樂的,都在嘶聲吶喊。這場年輕人的狂歡,持續到了晚上的十點半結束。
這個肩膀,叫她覺得……那樣安全。思晨哦了一聲,頭一歪,繼續靠著他,哭累了,也就睡著了。
這個晚上,她陪著他打點滴。和圖書
「以前有這樣的踩踏事件,很多人都是被活活悶死的。拿手阻在身前,至少你有餘地可以讓胸腔活動呼吸。」他耐心的解釋,「剛才那樣,誰有心情非禮你?」
灰色薄毛衫將他的身形勾勒得很挺拔。他將手中那瓶水遞給女孩,為她推開門,等到她走過才鬆開。
到底還是沒能上急救車,她一路跑到了校門口,伸手攔了輛計程車,就追著去醫院了。
唐思晨喜歡在人最多的時候來醫院。常常是午後,陽光熱烈的潑灑下來,一路走來,心情都是暖的——至少可以抵消過往一次次的寒意吧……混在一群同病相憐的人中,會覺得沒有那麼孤單。
思晨卻被眼前的鮮血嚇得呆住了——那一日她穿著灰色的T恤,可是袖子上卻是斑斑血跡,彷彿是刻下了時光深遠的古苔,觸目驚心。
嘭的一聲,為他這句「沒事」做註解,牆角邊兩扇觀景台的玻璃被擠得炸開,思晨下意識的閉上了眼睛。
徐泊原的聲音說:「思晨么?是我。」
思晨側頭看到他的左手,手臂上還扎著幾片玻璃,卻依然護在她的耳側。
思晨趕到急診大廳,又找了許久,才在走廊上找到喬遠川。一見面就拉著手不肯放了,看看他包紮得嚴嚴實實的手臂,只會問:「痛不痛?」
他皺眉,一時間竟想不起來和吳媛媛約了什麼事。
大廳里很安靜,思晨蜷在喬遠川的身側,緊緊扣著他的手指,彷彿是害怕……只要放鬆一些,他就真的不見了。
後來才知道是有兩部下行扶梯出了故障,四層以上的學生還在不斷的往下,而三層的卻下不去,於是都堵在了這裏。
「你沒變,我也沒變。」她說,輕而堅定,「對不起。」
人群蜂擁往前的時候,喬遠川依然讓她停在遠處,說:「再等等。」
唐思晨伸出手去,想要替他按壓住傷口,可是一手的玻璃屑,完全不知道從何處下手,只能獃獃看著他。
喬遠川若有所思的看著她,帶了笑意問:「你知道為什麼我剛才讓你把手臂放在身前?」
「因為……你要非禮我?」
幸運的是,這樣多的人,此刻下邊疏導似乎起了作用,一點點和-圖-書的散開了。
「沒事了。」徐泊原輕描淡寫的說,「其實我只是問你有沒有事。」
真正的要被嚇哭了,思晨聲音開始發顫:「喬遠川……」
唐思晨覺得自己的第一反應有些可笑,低頭看看自己手中的號碼,又看看屏幕,盤算著還要等多久才能離開——起碼還有大半個小時吧……認清了現實之後,才說:「沒病。我來複診。」
仔細想這個場景,其實很好笑——思晨微微彎起唇角,忽然覺得輕鬆了一些:「那你身體好些了嗎?」
秘書過來,盡心盡職的提醒他:「喬先生,您和吳小姐約好的時間到了。」
「你在流血!」
喬遠川微微笑了笑:「年紀輕輕,什麼病不能好?」
「反正是慢性肌腱炎了,每天都這樣。」
他都忘了這是第幾層了,目光隨意的掃了一圈,走廊盡頭那個人影,叫他覺得這就是自己在找的,可是轉瞬,理智又對這個想法嗤之以鼻——他只是來找自動販賣機而已,和她有什麼關係?腳步卻還是不由自主的折了方向,一步步的,難以抗拒,直至站在她面前,俯身,聲音低沉:「你病了?」
吳媛媛坐在喬遠川身邊,仔細的打量他,舒了口氣:「我還以為你忘了呢。昨晚你去哪兒了?阿姨急瘋了——」
他像摸小動物一樣摸摸她的頭,搖頭說:「不痛。」
他還會記得……即便是醉酒的時候,也問過了一模一樣的問題么?思晨忽然心底有些發澀,她用力的抿唇,將視線移開,裝作不曾聽到。
其實這個丫頭哭起來很執拗,一點點的抽泣,他安慰她,可她不聽,眼淚一滴滴的落下來,白色的紗布上洇濕成一團團的,彷彿是雲絮般,讓他的心也跟著柔軟起來。
微笑漸漸隱去了,喬遠川重新將臉色繃緊,車子開過了大約小半個街口,可他能確定,那就是唐思晨。輕輕折起眉,喬遠川坐正了身子,右手輕輕撫上左手背那塊頗為猙獰的傷疤。怎麼,她也來醫院?
喬遠川不語,仰頭靠著牆壁,許久,才說:「為什麼不畫畫了?」
「你為什麼回來?」
思晨開始有些不安,她仰頭看看喬遠川,小聲問:「怎麼前面不動了?和_圖_書
喬遠川自若的在她身邊坐下,將手伸過去:「給我看看。」
「我小舅舅?」喬遠川並不用看著她,卻能輕易的猜出來。
思晨有意識的收斂起目光,低聲說:「我知道的。」
「打籃球的時候隨便摔一跤就會這樣,真的沒事。」他依然安慰她,微微俯身,將唇貼在她額上,溫熱的觸覺似乎能讓她冷靜下來,「別慌。」
他的語氣極淡,淡得思晨尋覓不出絲毫波動的痕迹,她想了想,微笑著說:「天賦不夠。老師說,我不適合創造性的工作,所以及時轉行比較好。」
因兩家是世家,吳媛媛從國外回來學習民族舞時,喬遠川的母親便笑著關照兒子:「媛媛就像自己妹妹一樣,要好好相處。」
他的表情一如往常,並沒有再問下去,只是點點頭:「我先走了。」
徐泊原的司機替他取車回來,他甚至暫停了會議,去向他確認地點。
她扯他的袖子:「你哪裡流血了?」
喬遠川笑得眉目舒展開,拿額頭抵著她的,低聲說:「就知道你這麼笨。」
司機的肯定回答讓這個年輕人沉默了一會兒:「昨晚也是你和徐先生一起來接我的?」
他站起來,走出兩步,卻又停下來。
將手抽走的剎那,突如其來的一陣涼意與空虛,可是唐思晨並沒有躊躇,她依然毫不迴避的與他對視,淡淡的隔閡,卻如天上雲翳,從未消融。
「吳小姐要去醫院,和專家約的是下午三點。」
「這我不清楚。」
她應了一聲,卻下意識的看了一眼旁邊的喬遠川。
人群彷彿是個巨人,因為慌亂而失去了理智,茫然的揮舞著手臂。有人尖叫,也有人開始哭泣,只有喬遠川半抱著她,在角落裡,彷彿怒浪中的岩石,一動未動。
思晨深呼吸了一口,轉過頭,忽然有些慶幸有人打來了電話。
喬遠川就站在一邊,讓醫生簡單的給自己包紮,一邊對她比著口型,示意自己沒事。
「轉得真夠及時。」他忽然嘲諷的笑起來,眸色一冷,「早些轉行,大概我們——」
「哦,是。」喬遠川鬆了一口氣,接過秘書遞來的衣服,「現在過去吧。」
他抿了唇不語,只說:「沒事。」
「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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