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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想和你說再見

作者:無處可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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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 03 誤點

Chapter 03 誤點

「怎麼?你們——長川他不去嗎?」梅靜一臉驚愕,「他沒留在傅家?」
梅靜矜持地笑了笑,輕描淡寫地說:「我在國外長大,這沒什麼。長川的幾門外語也都十分地道。」
紅包的上是傅長川的字,他自小在國外長大,卻練就了風骨極佳的字跡,一眼望之便是柳體。阮之問過他這字怎麼練的。傅長川才說起,家中收藏著《神策軍碑》原石,自小練習的拓本就是從原碑上拓下的。
難怪這次這麼好說話,她要來就帶她來了。因為以他的性格身份,壓根說不出什麼過分的話。但是她無所謂啊,又不是個能忍的脾氣,給他當槍使正稱手。
他默然無語地鬆開手。
他牽著她的手徑直往前走,見到那對夫妻,也只點點頭,打了聲招呼說:「梅伯伯,伯母。」
一下子睡意全無,她開了燈坐起來,先甸了甸分量,就覺得著實不少。心花怒放地拆開,果然是厚厚一疊,而且……是歐元的五百元大鈔。
「能像我一樣忍著你,還不夠有教養?」他專心致志地釘釘子,說完大概才覺得不妥,又抬頭看了她一眼,補充說,「我是說你也是為了工作,他能理解的。」
這對於全年365日每天必須換一套衣服的阮之來說,真是一件難以忍受的事。
杜江南咬牙切齒地看著她:「去謝傅長川吧。」
「哦,我們感情合得來就在一起,合不來就分開了。都是照著法律程序在走,也沒在道德上傷害別人。我不覺得有什麼問題。」阮之冷冷笑了笑,「不過我想陳小姐恐怕很難理解一段只有兩個人、也沒有旁人插足的感情。」
司機同他說了幾句,回頭問:「傅先生,要換車嗎?」
傅長川的指尖微微摸索過去,扣住她的手指,依舊不動聲色:「我知道了。」然後帶了帶她的手臂,「上車。」
而今天發生的一切,終於令這樣的局面出現了可以破冰的機會。
她有對他耍心眼嗎?
想不到他如此坦誠,阮之目瞪口呆,最後脫口而出:「除非太愛錢,正常人大概都不會嫁給你吧。」
「傅先生說他在等你。」司機十分有禮貌地拒絕了她,「小姐,如果你需要買東西的話,可以晚點見到他再說。」
傅長川知道那件事傷她很深,甚至是他們離婚的引子,可是他從來不敢去想,這一年多的時間,或許每個晚上,她都是這樣醒過來的。
傅長川手扶著額角,十分從容地說:「不止是追,我還想和你結婚。」
這會兒她一整天都沒吃過什麼東西了,胃裡灼得有些難受,可是他這樣同她說話,竟令她覺得心底暖暖的。她閉著眼睛,側身往他懷裡靠了靠,右手輕輕放在他腰側,低聲說:「我餓了。」
「能賺多少?我來貼。」傅長川微微皺了眉。
她探過頭看了看:「圍裙呀?可是優優說你——」
「我母親看似不在乎,可其實哪個女人願意和別人分享丈夫?她的身體越來越差,所以外公把我們接到了瑞士去休養。」
阮之很高興此刻小姑娘纏著自己,她可以順勢收回視線,不用看對面的兩個人。只是腦子裡略有些空白,她勉強笑笑說:「少來這套。」
阮之皺著眉,一時間沒說話。
阮之來過幾次法國,工作和逛街為主,還真沒逛過盧浮宮。當然,她向來被嘲笑是暴發戶式的審美,對文物古迹也毫不感興趣。
阮之覺得有些沒面子,正要反駁,傅長川接了個電話,對阮之說:「先不回家了,杜江南約我們吃飯。」
「還來得及去買身衣服嗎?」阮之看看自己身上穿了兩天的羽絨服和牛仔褲,實在有些嫌棄,「總不能穿這樣陪你去見家人吧?」
她點了點頭:「你去吧。」
異國他鄉的深夜,兩人相互依偎著取暖。
阮之有點不高興:「說我做飯難吃嗎?」
和昨天的驚惶失落不同,今天梅靜在這裏看到她,眼神竟帶了幾分篤定,主動問:「今天阮小姐要在這裏工作嗎?」
「……嗯,會放在心裡。」
阮之把燈光調亮一些,才看清了字跡,寫的是:如果這是你要的新年快樂。
「一般都會換成電力車進莊園。」
她是真的覺得難過。或許在他心裏,自己真的只是局外人。需要一張婚姻證明的時候,可以找她;不需要她的時候,亦可以一腳踢開。他知道她每一寸的弱點,可她對他的了解,卻近乎空白。
傅長川便笑了,笑得雲淡風輕:「好,你想來就來吧。」
「阮小姐開車來了么?」周至源扶著車門問,「我們送你。」
阮之沉默了一會兒,忽然間用力嗅了嗅:「你喝酒了?」
他看了她兩眼,語氣卻略有些敷衍:「還行。」
「怎麼?難不成還要下車安檢?」阮之好奇望向緩緩開啟的鐵門。
傅長川伸手開了檯燈,調到最柔和的光線,才看見她的眼淚已經漫了一臉。他伸手把他的眼淚擦乾淨,猶豫了片刻:「肚子痛么?」
其實這話連阮之自己都不信。好在杜江南壓根沒追究,倒是好奇地問:「那男人誰啊?有清晰點的照片嗎?」
「喂,你幹嗎?」
不知過了多久,阮之忽然間動了動。她的手原本是無意識地搭在他的手臂上的,現在她先是用力地抓了抓,接著發出了低低的抽泣聲。
「我是男人,這些事我可以做。」他的聲音略有些固執。
她是火爆脾氣,吃軟不吃硬,在公司里說一不二霸道慣了,發起了火來十分可怕,眼珠子彷彿都是紅的,隨時會抄起椅子去拚命。
阮之撇了撇嘴:「關鍵時刻還是我老公靠得住。」
「你要減少工作量?」阮之聽完,皺了皺眉,「我不反對你投入到慈善公益的活動里去,但是今年好幾個導演都上新戲,你不爭,別人就起來了。」
阮之一下子急了:「砸到了么?要不要叫孫醫生來看看?」
看得出她的表情略有些敷衍,傅長川也不在意,在寒風中等了一會兒才攔到第二輛。結果在車上接到杜江南氣急敗壞的電話:「擦!老子的新車被撞成這樣!」
吃晚飯的路上,阮之隨手刷了刷手機,蔣欣然的微博下邊已經爆了,關於男主角的身份,各色營銷號也在發布形形色|色的消息,不知道是不是有人在渾水摸魚,有些猜測離譜到可笑。阮之也沒太在意,琢磨著讓公司發一份正式通稿。
「……帶了。」
「喂,你等等啊……我們談談剛才那件事……」
冬夜漸晚,室內開著暖氣,米色餐布上玻璃花瓶里插的那支白玫瑰半綻,雞湯松茸雲吞散著騰騰的熱氣。這是她此刻能想到的,最暖心的食物了。湯汁清澈鮮美,阮之慢慢吃了半碗,就覺得渾身舒服。他陪著她吃了些,又起身端了份甜品上來。
彷彿有火星落在油罐里,轟的一聲就炸開了。
「我不是幫你出頭。我只是很生氣!」阮之一字一句,還帶了些哭腔,「傅長川,我這麼喜歡你。可是他們敢這樣對你——」
現在想起來,也真是一拍即合。
梅靜從商務車上下來,恰好走到阮之面前,或許是因為傅長川並不在這裏,她的表情便自然沉穩許多。
傅長川背影從門口消失,阮之悻悻坐回椅子上,忽然手機震動了一聲,是傅長川發來的:「沒錯,是想你了。」
阮之怔了怔,這幾年人人叫她「之姐」,有時候她是會忘記自己的年紀,說起來,自己是比蔣欣然還要小,至少……還沒到三十呢。
這個男人吶,平日里諷刺人的時候能氣得人心肝脾肺皆疼。可是說起好聽的,卻又這樣動聽,動聽到她覺得心都化了。
優優向來勤快又聽話,中午的時候就已經把一張A4紙放到阮之面前,從學歷背景到工作經歷,一清二楚。父母是大學教授,國內名校本碩畢業,算直是金融圈的新貴,感情經歷也不算複雜,有過兩任女友,都因為女友出國而分手。優優附的照片上,周至源是站著的,個子和蔣欣然很很配,雖然算不上俊美|逼人,但是氣質很好,也十分自然。
阮之也不生氣,當做沒聽到,坐著繼續喝茶。
阮之確信,在他幽暗深邃的眸色深處看到了一絲笑意,他漫不經心地說:「那或許是我記錯了,這位不是陳小姐,是陳太太。」
阮之想了想,打斷她說:「行了,你這些年拼得厲害,難道我就閑著了?」
傅斯明竟然被嚇住了,半晌,才結結巴巴地說:「你要幹什麼?這是我家!」
阮之重新把紅包塞回了枕頭底下,香香甜甜地翻個身,睡著了。
傅長川竟然無言以對,憤懣的情緒倒是消散了不少,只好伸出手,摸了摸她腦袋:「所以我在你心裏就只有這兩個優點?」
「夠了!」傅魏鴻皺了皺眉,轉頭對傅長川說,「你先帶她去包紮。」
他想了想,用力抓了抓她的手:「那不行。」
傅長川適時地插話:「她跟我的車走,沒事,你先回去吧。」
「是圈子裡的嗎?」優優問了句。
他彷彿知道她要說什麼,輕聲說:「沒關係,想說就說。」
傅長川若有所思:「我只是覺得,必要的時候自己開車比較放心。」
很長一段時間,他都是一個人。
「沒啊,我樂意——」
接近正午的陽光已經足夠明亮而清晰,他很隨意地穿著略寬鬆的卡其色休閑褲,氣定神閑。
阮之只好訥訥地住嘴,她在飛機上沒吃東西,這會兒坐在暖氣充裕的汽車上,就有些昏昏沉沉的,巴黎的夜景一閃而過,並未來得及細看,就閉上了眼睛,迷迷糊糊地說:「到了叫我。」
傅長川眸色中的冷厲淡去不少,到底還是笑了:「讓女人幫我出頭是怎麼回事?」
她的心情也愈發柔和下來,低聲說:「你掙錢也不容易,以後我不會亂買東西了。」
梅靜纖細的手指緊緊抓著紙杯,咬唇看著她,一言不發。
傅魏鴻還真是「極品」男人,原配的房子如今公然和情婦一起享用。
他知道,她會和他們起衝突,是為了維護自己。
有些傷痕,自幼開始養育,並不是那樣容易痊癒的。
阮之有些懷疑地掏出其中一張卡:「這不是你走前給我的嗎?我能刷爆?」
杜江南嚷嚷:「快放你老婆回來!」
她毛茸茸的腦袋就靠在他肩膀上,可是動來動去,坐立難安。
「前幾年……就是那個時候,我在容城看到你失控的那一晚,發生了什麼?」
「我查過你的行程表了,這會兒都回家了!」阮之低吼,「今晚帶上他,我一定要見一見。」
夏淇乾笑了一聲,壓低聲音湊在阮之耳邊說:「我剛才假裝不小心踩了她一腳。」
蔣欣然是淡妝,穿著也是簡便,一件修身的黑色連衣裙和平底鞋而已,精緻的臉也稚氣了不少。她眨著眼睛看阮之的時候,就顯得分外可憐:「之姐,我說完就後悔了……再說,至源也說過我了。」
阮之原本是坐著的,手裡端的茶杯用力砸在茶几上:「啪」的一聲裂開了。她的手背被瓷片劃破,鮮血瞬間滴下來,可她卻恍若不覺,面色陰沉地直直盯著傅斯明,一字一句:「你再說一遍。」
「你家?」阮之跨上前一步,「你家正經的少爺都不敢這麼和我說話,你一個私生子還真把自己當回事了。」
「好,下次吧。」
他的口袋十分暖和,她伸進去的時候,其實有意避開了他的手。
一個人打拚到現在,她始終覺得這個世界上沒人會願意白白付出,可是說出這句話的時候,她內心卻莫名地篤定,傅長川會幫她的。
他眼神深處的笑意愈發濃了,卻沒再說什麼,只伸手去摸摸她腦袋:「吃完就去睡覺吧。」
傅長川想了一會兒,才說:「一會兒你會見到傅斯明,還有我父親傅魏鴻。我和他們關係都很疏遠,你見到了不必拘束。」大概是怕她不明白,又說,「想怎麼樣就怎麼樣。」
她抽回手臂,「我們什麼時候走?」
遠遠望過去,玻璃櫥窗顯得異樣豐盛,春季新品已經上市了。往常她向來是懶得提前看品牌畫冊的,進店選一些帶走,等到想起來了就背去上班。偶爾遇到路上有女孩背一樣的,她便意興闌珊,接著用下一個。反正,衣帽間里,她還有很多包,好多連碰都沒碰過。
「雖然這個詞很諷刺,但我不得不說,梅小姐實在一廂情願了。傅長川不去參加壽宴,是因為他壓根就不稀罕他父親的那些東西。他父親能做到的、能擁有的,你以為他憑自己做不到嗎?你覺得他需要容忍那對小三母子,然後換取一點你所謂的『輕鬆』?
傅長川的動作頓了頓,含著甜蜜的笑意允諾她:「好。」
阮之沒好氣就把她的手打開了:「還有臉向我要紅包?!」
……這還能忍?!
阮之看完手機推送的娛樂消息,氣得手都在哆嗦,撥電話給蔣欣然,劈頭就說:「你想逼死我嗎!」
她的身後夏淇不耐煩地嘖了一聲,說了句「借過」,硬生生從兩人間擠了過去。她很快跑到阮之身邊,拉著她手臂,大概是怕被罵,搖頭晃腦地像只小寵物,搶著訴苦:「之姐,他們把我的錢包都收走了。」
阮之以前讀《傲慢與偏見》,伊麗莎白和家中長輩一起去遊覽男主的彭伯利莊園,馬車一路進去,便被莊園的壯美所震驚。她不是沒見過園林,譬如凡爾賽宮、楓丹白露都曾去玩過,可那是皇家貴族園林,再豪華再令人嘖嘖稱讚,她卻不會覺得震撼。直到今天,在這裏,傅家的莊園,令她目瞪口呆。
梅靜一臉不可思議地看著她,許久,緩緩吐了一口氣:「我不懂,他到底喜歡你什麼地方。」
服務生進來布菜,阮之忽然說:「你是gay來騙婚嗎?」
傅魏鴻和陳昕坐在沙發上,看到他們從電梯出來,傅魏鴻出聲:「長川,吃過晚飯再走吧。」
「這麼短的時間里結婚離婚,其實對長川的事業不大好。」陳昕精緻的眉宇間略有些擔憂,「你們年輕人,可能都太衝動了。」
打架她不怕,可就是傅斯明那句「活不長」,令她覺得憤怒。剛才那個瞬間,她真的是要衝上去拚命。
這個想法令他的情緒微微有些不穩,可他表情依然沒什麼異樣,只抬起她的手腕看了看:「去包紮一下。」
如果說傅長川被扯進公眾視線和自己有關,那麼傅斯明絕對就是自願進入這個五光十色的世界的。出身名門,名校畢業,公司管得不怎麼樣,倒是身邊的女友換了一個又一個,大部分都是娛樂圈的美女。阮之平常聽到的內幕就更多。她也曾好奇問過傅長川,可是傅長川實在不是個八卦的好對象,她說得眉飛色舞,他也只淡淡回一句「不一起長大,不熟」。
黑暗中傅長川大約是怔了怔,悶悶笑了笑和_圖_書:「這倒是個好理由。」
阮之立刻說:「好,我不會再因為梅靜和你發脾氣。」
他不指望這份甜點能讓她感動,可是她這酸溜溜的語氣是怎麼回事?
「你了解我這個人嗎?」阮之覺得他不像在開玩笑,自個兒倒有些慌了,「我這人脾氣很糟,一有錢就全花完,吃了上頓沒下頓,還很衝動。」
阮之心急,下了車站在路邊:「他們什麼時候到?」
結果還不到下午,新聞就已經迅雷不及掩耳的出來了。阮之正在周五慶典的場地上巡看,接到相熟的記者電話,一下子傻了眼。
他沒回頭,含著笑意說:「你也快樂。」
果然,傅長川側身避了避,連衣角都不想讓人碰。
阮之怒氣沖沖地甩開他的手臂:「麻煩你抱著你的優越感去死好嗎!」
傅長川有些弄不明白她的意思,只好追問:「那需要我安排人送你過去嗎?」
陳昕一時間不知道如何接話,尷尬地笑了笑,忽然有個男聲插了進來,帶了幾分傲慢和惱怒:「你是什麼東西,敢這樣我媽說話?」
梅靜聽了,竟然怔怔地坐在那裡,一句話都沒說。
如果她真是傅長川的長輩,聽到這句話阮之會不好意思一下,畢竟在國內她拉著傅長川炒作的新聞,有些是太荒唐了。不過既然是陳昕,阮之也沒什麼顧忌,喝了口茶,笑笑說:「我們很好,也很正常。」
「那一晚,是傅魏鴻打來電話,要求我立刻回去參加訂婚宴。否則,他會凍結我在國內的一切資源。」回想起那一幕,即便過了這麼久,傅長川的眼神依然寒光微露,「剛創業那會兒,我的一切,都是自己努力得來的。他這樣做,就是輕而易舉的否定我的一切,逼我娶別人——」
原來他每天來接梅靜收工。
傅長川咳嗽一聲:「有事說事。」
等他走出包廂,蔣欣然就迫不及待地問:「你覺得他怎麼樣啊?」
他沒有多說,心裏卻異常清晰,高興這個家裡,真正的有她存在。
接到他的電話,阮之心裏點著急的,還以為傅長川身體不適。鍾醫生彷彿猜到她在想什麼,開門見山說:「傅長川沒事,傅太太你——」
因為是新年,阮之代表公司給節目組所有工作人員發了紅包,數額不大,但是每個人都挺開心。補妝的間隙,夏淇嬉皮笑臉地湊過來,對阮之伸手說:「之姐,我也要紅包。」
他「哦」了一聲:「那你也一樣。」
「你有時間的話,我當然沒問題。」
司機來接,剛好開到酒店門口,阮之便笑笑同他們告別:「不用了,我有車。」
「陳昕那時是來巴黎的留學生,餐廳打工遇到我父親,不出意外的,他們相愛了。」傅長川笑得略帶諷刺,「愛到她願意放棄學業,心甘情願地做傅魏鴻背後的女人。
那時阮之在美星的事業終於有了起色。蔣欣然拍了那部好不容易爭取來的電影,雖然還沒完成後期上映,但是路打開了,陸續接到了些不錯的資源。杜江南對阮之有些刮目相看,又覺得她努力敢拼,愈發地信任。
「我明白了。」阮之打斷了他,「我會馬上和他聯繫。」
太太……阮之隱約是知道傅家那些事的,倒不是她故意打聽八卦,而是嫁給傅長川這一年多,多少了解了一些。
優優接過來看了眼,名片上簡簡單單的只有三個字:周至源。
這個世界上,最難過的事,或許不是別人糟踐自己,而是糟踐自己的最愛。
陳昕連忙笑著說:「沒事,阮小姐第一次來,讓長川帶你四處看看。」
安靜,冷漠,他不願意的時候,甚至不會對旁人笑一笑。
「你為什麼要回國,白手起家呢?」阮之收回了目光,怔怔看著身邊的男人,「傅長川,我真的看不懂你了。」
阮之略微喝了點葡萄酒,臉頰微紅,聽到周至源說:「傅先生也是久聞大名了,下次一起吃個飯吧。」
「長川——」她終究還是喊住他,用僅剩的、並不確定的勇氣,「你真的不和我一起……」
他的眼神亮得可怕,專註地看著她,彷彿天上的流星,轉瞬已經滑落進眸子里,映出熠熠生輝的一個她。
「你介意那個病,可是我不介意啊。」阮之看他快要生氣的樣子,幾乎要哭出來了,「這個世界上本來就沒有十全十美的人,你長得好看,又會賺錢,就已經比很多人強了啊!」
一次深夜,阮之接到杜江南醉醺醺打來的電話,讓她去接人。可杜江南話都說不清楚,最後換了個人,才把地址說清。阮之有些遲疑:「傅先生嗎?」
阮之隨便點了兩杯卡布奇諾,店員笑眯眯地向她詢問杯型,她想點中杯,可開口的時候竟然不曉得怎麼說,張口結舌就愣住了。
其實世界上哪有不透風的牆呢?
傅長川怔了怔:「你怎麼知道?」
他只笑了笑,不管身後諸人表情各異,就帶著她走了。
「還不是被下屬慣的。」傅長川表情十分淡定,給她盛了碗粥,「吃完咱們回家。」
是孩子氣地要幫自己出氣,還是她第一次說:「我喜歡你。」
「那就好,那我們先走了。」傅長川對她點點頭,「再見。」
「你想知道為什麼那時候陳昕逼他娶自己的侄女,他考慮周全地拒絕了,可是轉身娶的是我,而不是能對他事業大有裨益的你么?」
碼頭邊那家露天小咖啡店,一個年輕男人推門而出,快步走向碼頭。
梅靜的眼神一下子黯淡下來,彷彿這會兒才看到阮之:「阮小姐剛來么?」
阮之想起來,每次和他吵架,周圍一圈人都覺得是她的不對。天知道他也就長得斯文有禮,心眼多得根本數不過來,才會逼得她暴跳如雷。
阮之很快就睡著了,傅長川卻睜著眼睛。
他的個子與傅長川相仿,也繼承了母親容貌上的優點,站在那裡,令人覺得賞心悅目。只不過和傅長川的氣質不大一樣,傅斯明一言一笑,有掩飾不住的張揚。
阮之有點想笑。
真的有人在打獵。
阮之咬了咬嘴唇,眉眼彎彎地笑起來。
「我的確管不著,所以你高興就好。」傅長川優雅的探身取紙巾,擦了擦嘴角,站起來說,「我先走了,你隨意。」
車子停下來,有人走過來引路說:「您這麼早來了?先生在那邊打獵。」
力道她很熟悉。
「傅太太你還記得幾年前,有一晚傅長川失控,被玻璃刺傷又不肯去醫院的事吧?」
開口的時候阮之並沒有什麼把握,傅長川拒絕她,連理由都不需要。
他照例是十分客氣,告訴她不必謝,又在掛電話前約她吃飯,阮之想了想就答應了。
「他的東西,他想給就給,我沒打算要。」傅長川輕聲說,「可我外公留下的不一樣。當年因為我母親身體原因,一直交給他打理。現在他要轉讓一部分股權給傅斯明。」
「兄弟,你這樣……這話就沒法說了。」杜江南嘆口氣,「你也不能過河拆橋啊!是誰讓我授意張欣打電話騙你老婆出國的啊——」
「高興?」她還沒反應過來。
「那你來幹嗎?」阮之有些無語,「就等著早點下班是嗎?」
她徑直撥給傅長川,開門見山說:「你家今天有聚會么?」
他卻沒有再逼她,只探身過去吻了吻她的額頭:「那就等你忙過這段時間再說。」
大樓和街道極具歷史感,可內部的裝飾卻是以簡潔格調為主的。想來傅長川要在這裏住著,已經按照他的喜好重新裝飾過。阮之坐著電梯到二樓,每間房看了看,景緻都很好,也都能望見鐵塔和整個巴黎的夜景。她把包放下,洗了洗臉,傅長川來敲門,讓她出去吃東西。
「龍井是你那個莊園裡帶來的嗎?」
「放屁!」蔣欣然氣得拍了下桌子,「你覺得我這樣的大美女還能嫁不出去?」
這會兒她還不想和梅靜撕破臉,只好被他握著手說:「來看看節目。」
屋子裡靜默了一瞬,傅斯明彎腰抄了桌上的茶具就要砸過來。
這兩天因為在梅靜面前誇了傅長川的那幾句話,她簡直沒法做人,時時刻刻感覺低人一等。這會兒一聽到杜江南的話,剛開始還隱隱有些感動,可旋即就眉開眼笑地湊過去問:「你是想我了嗎?」
「可是是我不好……」她的睫毛還在輕微地顫抖,「我常常夢到他……」
往常傅長川每次來這裏,心情都十分沉鬱煩躁。可今天帶著她,竟然覺得輕鬆。
如果是晚宴的話,確實還有時間,阮之也不急在一時。車子又開了大約半小時才停下,司機指了指前邊那輛車:「傅先生在前邊等您。」
可是梅靜已經快步走向他,漂亮柔順的長捲髮微微晃動,她一雙清亮的眼眸里也滿是笑意:「長川。」
阮之臉頰微燙,硬著頭皮說:「你可能覺得沒什麼,可是對我來說,那筆錢也不少啊。」
明明是互相在意的,那股勁擰在一起,或許就甜蜜恩愛了。可他們反而是擰著用力,於是愈發地疏遠。
「不行呢。」優優搖頭說,「傅先生關照過,不能給你買冰茶喝。還有,今晚要不要叫傅先生一起?」
這種感情姍姍來遲,令兩個人都覺得措手不及,卻又彷彿期待了很久。
她也不得不反思,這幾年對夏淇實在太過寬容了一些,真人秀這樣放大優缺點的節目,或許當時並不該讓她去上的。可是到了現在這個地步,也只能硬著頭皮錄下去,畢竟有自己去盯著,夏淇也不敢太亂來。
阮之沒心思搭理她這意味深長的表情,聽到傅長川說:「我們還有事,先走了。」
語氣間儼然是女主人了。
交往之後,他在物質上真的從不虧待阮之,但從不交心。而阮之自己呢,難道一點錯都沒有么?她花他的錢,一開始並不敢那樣肆無忌憚。相處時間長了,她漸漸摸准了傅長川的性格,就開始有恃無恐了。因為她知道,他會諷刺她,會和她冷戰,可是該幫忙該出力的,他也一樣會去做,甚至很多次默默做了,也不會多說一聲。
車子重新回到了盧浮宮,阮之下車的時候還有些依依不捨。
陳昕勉強笑了笑:「阮小姐什麼意思?」
他接過她手裡的紙袋,拆開看了看,又放回去,一本正經:「……死了的話,誰給你做飯呢。」
她也是好奇,賴在阮之身邊問:「之姐,這到底是誰呀?你找的投資商嗎?」
阮之莫名地臉紅了,眼光亂飄,慌不擇言:「你,你什麼時候來的?」
聲音很輕,而且克制,可阮之還是聽到了,迅速彎下腰抓起他的手看了看,左手的拇指上被敲到,有一塊小小的紅腫,大概是有內出血。
他伸手揉揉她的腦袋:「當然。」
阮之剛要說話,他的身後梅靜也追了過來,聲音略帶著期待與委屈:「長川,你……」
傅魏鴻蹙了蹙眉,多年以來養成的強勢性格令他對兒子的回答十分不滿,可他只是沉默片刻:「先回去吧。」
其實也不是。
「我母親她……個性驕傲,又好強。她知道他外邊有了女人,卻不願意為此與他爭吵,更不屑奪寵,開始和丈夫分居。後來就是傅斯明出生,是個非常健康的、沒有殘缺基因的男孩,自然而然的,他和陳昕,光明正大地走進了這個家裡。
巴黎冬日的陽光略有些淡漠地透過玻璃穹頂,又落在兩人的身上,城市亦是一片古典的灰白色調。阮之微微張開眼睛,他近在咫尺,鼻樑秀挺,眉目如畫。
「斯明!」傅魏鴻走出來,喝止住了小兒子,「你這麼對你哥哥說話嗎!」
「長得還不錯,也很有教養。我全程黑臉,他也沒生氣。」
他側頭看她一眼,秀長的眉輕輕皺起來,伸手拉了她一把,往她坐的地方塞了塊靠墊。
阮之有法國三年多次往返的簽證,也虧得如此,當下就買了第二日一大早的機票。這趟行程頗趕,箱子都沒帶,只背了雙肩包裝了必要的證件,也沒帶任何人。
阮之不放心,堅持說:「我先去看看。」
傅長川領著她回房間包紮。因為他身體的原因,房間里止血的急救箱準備齊全,阮之只是劃破了一個小口子,清洗傷口,貼上創可貼也就好了。
他唇角微勾:「原話。」
兩人正坐在露台上曬太陽,傅長川就懶懶伸過手去:「我和他說。」
想堵住他那張嘴都來不及了,傅長川表情變得有些尷尬,語氣十分不善:「……電話開著免提。」
他便安靜聽著,末了說:「聽上去都是缺點。嗯,優點能介紹下嗎?」
她頓了頓,低頭去牽他的手,小心地撫了撫那個變得紅紫的傷痕:「我知道你在想什麼,你介意那個病……」
傅長川連這個問題都不想回答,只說:「我一會兒就走。」
「偶爾我也會回到這裏住一段時間。你也看到了,我家非常大。我們住在不同的地方,平時見不到面。直到前幾年,外公去世,隨即我母親也去世了。而陳昕,開始撮合我和她的侄女訂婚。」他淡淡地說,「她一直惦記著家產,畢竟我父親有的一切,都是從外公那裡接手、再發展起來的。她很擔心,最後不會留給自己的兒子。」
「至於你一直介意的梅靜,她的父親的確幫了我不少忙。因為梅家和我外祖父家交好,那時我留在國內,是他替我和傅魏鴻周旋,RY才有了喘息的機會。所以,一直以來,我很承他的情。」
他們認識這麼久,結了婚又離婚,可是似乎從這幾天開始,才是真正的戀愛。
他的話意有所指,阮之怔了怔:「可是——」
她可不像傅長川那樣出身名門,又講究風度,直接轉頭對陳昕說:「陳小姐住在這裏良心上過得去嗎?」
阮之還在掙扎,耳邊熟悉的聲音在說:「行了,我回來了。」
「……怎麼?聽你的意思,是想和我復婚的意思?」傅長川眉梢微微挑高望著她。
阮之翻開手機,才發現裡邊有很多個未接來電,都是傅長川打的。
阮之有些不好意思,不自覺掙了掙,又被傅長川抓住了。連歡還沉穩些,打了招呼,就若無其事地走在了後邊。優優眉開眼笑地幫阮之提包,還自作主張地問:「之姐,一會兒你跟傅先生的車走是嗎?」
「你把手機丟在車上了,他給你打電話打不通,怕你出事,三更半夜拖我起來找人……」杜江南揉著額角哀嘆,「我還在宿醉啊我!」
「……」
話一出口,傅長川便微勾起唇角笑了,伸手輕輕攬住阮之的腰,輕聲阻止說:「行了。」
有著攝影師的錄製團隊分外顯眼,先下來的是公司其他四個藝人,然後是梅靜。阮之正要走過去,腳步卻忽然停住了。
傅長川解釋說:「電力車速度慢,適合觀賞風景。」
傅長川低低地笑了:「我本www.hetubook.com.com來就沒打算參加晚宴。」他抬頭凝望她,換了一種極為鄭重的語氣,「阮之,來之前我就告訴過你,不是你陪我來看家人。而是……」
黑夜裡感官變得非常敏銳,他甚至能聽清阮之平緩的呼吸聲。阮之大概是不知道的,他睡在她身邊,卻常常失眠。
可是長久以來教養令她無法將這樣的話說出口,從傅長川結婚,到離婚,再莫名其妙地出現在各種花邊新聞頭條上,她始終覺得,是眼前這個女人的出現,令她愛的那個人變成了陌生人。
——為什麼是她,而不是自己,陪在傅長川身邊?
千年的堅冰亦就被那一點微紅給融化了。
「長川來了?」女人帶著笑迎向他們,「我讓阿姨準備了你喜歡吃的——」
甚至……他懊悔自己不該躊躇那樣久,浪費那麼多時間,虛虛實實地和她玩感情遊戲。
她眼角餘光看到了,輕輕咳嗽一聲,難得有點不好意思:「你昨天給過紅包了。」
樹叢間有一條小徑,兩人往小叢林裡邊走,沒走出幾步,忽然聽到砰的一聲槍響。
因為這句話,阮之的心跳漏了一拍。車裡的溫度彷彿瞬間升高了,阮之不得不深呼吸兩口,才把那種酸澀的感覺壓下去:「跟我說說你小時候的事吧。」
「抱歉,我馬上會走。」傅長川打斷了她,對阮之介紹說,「這位是陳小姐,陳昕。」
這裡是一家知名奢侈品牌的旗艦店所在,之前她想讓司機停一停,去買些衣服包飾參加晚宴,顯得不那麼窘迫。
冬日的光線柔和,此刻他不知該怎麼樣回應她的心意,只好側頭親了親她的額角,低聲應她一個字:「好。」
阮之眯起眼睛,歪頭望向身邊傅長川,不由壓低聲音問:「你爸爸嗎?」
阮之視線從停車場那一排電力車上掠過,「哦」了一聲,「這麼講究。」
傅長川不知想起了什麼,看了她一眼,那人遞給阮之一副耳塞。
傅斯明徑直繞開她,扶住了陳昕的肩膀:「媽,你和這種女人說什麼話?她也不知道收了多少錢,才嫁給活不長的病人。被人甩了還眼巴巴地跟到國外。」
「說明你還是能夠認清事實的。」傅長川微微笑了笑,「不過,就像你說的,我是個很強大的人,也能包容這兩點。所以,你也不必改了。」
地下車庫裡燈光晦暗,傅長川坐在後座,雙眸卻閃爍著光亮:「放心開,真的划著磕著了,我幫你賠。」
傅長川伸手揉揉眉心,笑了:「別緊張,輪不到你去幫我吵。實在不行,也有律師。況且,我外公考慮得比較周全,當年將公司交給傅魏鴻的時候,要求在我成年後將一切權利轉交給我,所以必須經過我的同意。」
來的大概是一對夫妻,傅魏鴻收斂起沉鬱的表情,笑著招呼了聲:「你們來了?」
「你還真能開口啊。」阮之扶額,這嘴臉換的,真不愧是影后,「就認定我會幫你?」
說到就到,一艘滿是遊客的游輪緩緩靠近碼頭。
靠!
阮之皺了皺眉,沒在稱呼上糾正他。
砰的一聲。
那個瞬間,她忽然間忘了來這裏的目的,只有一個念頭。
……只要她不出岔子,好好把節目錄完,阮之也不去管她心裏怎麼想了。
他笑吟吟地伸手攬住她的肩膀:「是你自己要來的。」
傅長川頭都沒抬:「我一直不懂你每天要換衣服的意義在哪裡。因為你不論換什麼,說真的,也比不上你公司的藝人。」
她眯了眯眼睛,視線略微偏轉,梅靜穿著一件Burberry當季薑黃色毛呢大衣,腰線收得很緊,一雙美|腿也是纖細。她下意識地看看自己,臃腫的半身羽絨服和牛仔褲,毫無亮點的運動鞋,頓時只有一個念頭:今天是完完全全被比下去了。
「我一個人住。」他簡單地解釋,「沒什麼不方便。」
如果說之前對她還是有些敵意,可是現在,她覺得無所謂了,甚至還友好的沖她點點頭。
阮之努力平復了很久,才點點頭說:「好。」
傅長川聽得很認真,點了點頭說:「你的缺點,我都可以接受。並且,在我這裏,這些缺點都不是缺點。」
這世上,畢竟還是錦上添花者多,雪中送炭者少。
既然話說到這份上,蔣欣然就不客氣了,翻了個白眼說:「你再拼,好歹身邊還有個傅長川。我一個人,你不覺得可憐?」
並肩坐在了後排,阮之想要把手拿出來,他卻沒有鬆開的意思,也不說話。
趁著這片刻的混亂,阮之抬頭,比著口型問:「晚宴是你爸爸的壽宴?」
他就似笑非笑看她一眼:「讓他欠你個人情不好么?」
阮之是和她一起打拚過來的,她說的這些,自己當然是知道的。現在好不容易地位上來了,卻要減產半隱退,總覺得可惜。
第二天阮之早早起床了。傅長川還在睡,她沒有打擾他,直接打車去公司。
「好了,我們走吧。」他輕輕握住她的手,觸覺溫熱細膩,又抬起來,薄唇貼在傷口附近,輕輕吻了下,才若無其事地放開了。
阮之咬了咬唇,最後試探性地問:「傅先生,你的司機呢?」
公司里除了保潔阿姨,還沒什麼人。阮之批了幾份文件,優優殷勤地給她送上了外帶的咖啡,小聲說:「欣然姐來了。」
梅太太望向阮之的目光便多了些審視的意味:「阮小姐,你好。」
有人「嘖」了一聲:「你車技的確不好。」
傅長川按了一串秘鑰,鐵門便自動開了,燈光亦應聲而亮。
「他為什麼要參加?」阮之嗤笑了一聲,「有陳昕和傅斯明在,傅長川難道還要自討沒趣?」
「不怎麼樣。」阮之依舊板著臉,「你倒是和我說說,今天採訪的時候誰逼你說這事了?」
照片其實早就被拍到了,只不過那家媒體和阮之關係不錯,就壓下來了,並允諾消息可以公布的時候,獨家就給他們。這才過了幾天,蔣欣然自個兒在採訪里公布了消息,並表示在男友的影響下,接下去會分出一大部分精力做公益慈善活動。
兩人下樓的時候,客廳已經收拾乾淨了。
再說自己這個經紀人,可不就是壓榨著手下藝人們賣命的么?
她咬著勺子,有點懊惱地說:「我怎麼就不明不白和你離婚了呢?」
他悄悄伸手把她往自己肩上一摁,讓她靠在自己肩窩上,一隻手捂在她耳廓上,掌心溫熱。
——而阮之那麼想去買限量款的包鞋,只是一次次的,想要用這樣的方式,證明他還在意自己而已。
蔣欣然咳嗽一聲,瞪他:「怎麼,你覺得我老?」
傅長川一伸手接過那疊文件,十分耐心地問:「你知道她時差還沒倒過來吧?」
之前杜江南在這裏插科打諢,傅長川話都懶得多說,此刻卻怔住了,一字一句:「你再說一遍。」
不遠處,傅魏鴻走過來。阮之仔細觀察他,儘管頭髮略有些花白了,可他並不曾去染黑,身材瘦高,五官雋刻,可以想見,年輕時容貌必定十分出色。
阮之只好舉手投降:「好啦……開玩笑的。他還不錯。」
傅長川是知道她個性的,只好向她保證:「我一定不會就這樣讓這件事過去的。」
異國他鄉的城市並不算十分的陌生,至少阮之能認出香榭麗舍大街,她立刻喊了停:「請等下,我先去買點東西。」
「我知道你不是,我只是舉個例子。」
「可是我性格真的不大好……」
「……像對你那樣嗎?」
嗯……錢是好錢,可是這話……陰陽怪氣了點。
阮之一邊喝湯,一邊說:「我想了想,還是該回去了。」
她原本是氣勢洶洶的,一聽到這個聲音,回過頭,眼眶不自覺地有點紅了。
阮之喝了口茶水,沉吟說:「你不會是想要逼婚吧?」
「他說我這樣會讓公司難做的。」蔣欣然垂頭喪氣,聲音都低了八度。
阮之飛快的跳起來,試著找了找卧室的衣帽間,結果裡邊空蕩蕩的掛著兩件睡袍,別的什麼都沒有。
他的側臉只看到勾起的弧度,放開她的手,又順勢攬住她肩膀:「好吧,我不提了。」
他的表情分明是縱容的,阮之腦子一轉,頓時就明白過來。
「其實我也只是順口就說出來了……」蔣欣然在電話那邊弱弱地說,「之姐你別生氣啦,反正遲早也是要公開的嘛!」
阮之「哦」了一聲,站起來走出兩步,又停住說:「忘了跟你說,新年快樂。」
是在生氣這個?
她也沒有隱瞞,笑眯眯地說:「很順利。」
阮之有些遲疑:「可你一開始,只是想和我協議結婚,不是嗎?」
心跳漏了半拍,她回頭看了一眼。
車子已經駛出了巴黎市區,城市所帶來的密度驟然下降,視野也開闊起來,車子停在一座莊園的入口,左側是一個停車場,鐵柵欄牢牢閉著。有人走過來,敲了敲車窗,又指了指大門邊。
「哦,我只是看你那天來機場送我的表情,覺得你應該很捨不得我。」傅長川站起來,輕描淡寫地打算掠過這個話題,「……晚飯想吃什麼?」
是個非常漂亮的女人。
他十分認真:「你的確外語不大好,而且審美是暴發戶式的。」
「我想陪你去見見家人。」她一字一句強調。
水面在冬日微涼的陽光下泛著一道道漣漪,像是情人展開的笑顏。而湖泊的一半遮掩在茂密的叢林間,又宛如少女海藻般的長發,將那動人的景色遮了小半,讓人想要更深入地一探究竟。
傅長川對社會新聞了解的不多,謹慎地弄明白了她的意思,也沒生氣,搖頭說:「我是異性戀,也沒有家庭逼婚的壓力。」
蔣欣然容光煥發,眉眼都帶著桃花,阮之仔細端詳了她幾眼:「進展順利?」
她被他吻得有些氣息不穩,斷續地說:「以後不許欺負我。」
結果送杜江南到他家車庫,她倒車一緊張,吭的一聲,車子的尾部還真撞上了牆。阮之趕緊跳下車去查看,車子尾部被撞得凹陷進去一小塊,她腦袋懵了懵,下意識罵了句髒話。
阮之覺得她們之間無甚可談了,笑著站起來說:「如果沒什麼事的話,我先走了。」
杜江南轉瞬就把自己擦壞的車丟在腦後了,好奇地問:「你大少爺學車幹嗎?」
阮之本想掙開的,又覺得他的語氣有些傷感,吸了吸鼻子說:「那你解釋一下,看我能不能接受。」
「長川也來了?」梅源生一臉驚喜,視線隨即落在阮之身上,「……這位是?」
傅長川站定了,並未走過去,微微頷首說:「辛苦了。」
杜江南還罵罵咧咧的:「你搞什麼迂迴戰術非要她來接,還來禍害老子新車。靠——」他又罵了好幾聲髒話,忽然聽到傅長川說,「看來我也得去學車了。」
開口閉口都是傅先生,要是以前,阮之一定發火說「你領的是傅長川的工資嗎」,不過現在,她也只能弱弱地說句:「……我就喝這一次,你看我急得都上火了。」
這場鬧劇是沒辦法收拾了,陳昕恐慌地拖住了兒子,而阮之的手也被牢牢拉住,身子往後一仰,靠在一個堅實的懷抱里。
這種想法讓她有片刻的退縮,怔忡之際,夏淇已經看到她了,她從船上下來,蹦跳著向阮之招招手,又斜睨了梅靜一眼,大喊了一聲「之姐」。
「都可以。」
「哎,不要杏仁茶。」阮之連忙說,「就要三杯清茶好了。」
三人一起走在小徑上,傅長川一直牽著阮之的手,掌心乾燥溫暖,她悄悄抬頭,一肚子疑惑還沒開口問,有人腳步匆匆走過來了。
那名傭人四十多歲的樣子,是十分純粹的華人,甚至還帶著南方口音,看到阮之,遲疑著問:「這位是?」
他絕口不提剛才,只問:「伯父給你安排車了么?」
他便低聲安慰她:「沒事了,只是一個夢。」
傅長川「嘖」了一聲:「你就非得找她嗎?這兩年你才放她幾天假?上次做完手術才三天就回去上班了。這會兒她到法國才幾天,時差沒倒完你就要她回去?」
他頓了頓,似乎在籌措詞彙。
「他記住了你上的那輛計程車的車牌號!」杜江南用一臉「你怎麼還不懂」的眼神看阮之,揮揮手說,「出去,出去吧,我要睡一覺了。」
「哦。」他摸摸鼻子,毫不在意地說,「給你前我讓銀行調低了額度。」
「所以你爸爸要把傅家的東西留給你弟弟是嗎?」
優優一副得到大八卦的樣子,兩眼都冒著星星:「周先生很低調很優質啊,欣然姐從哪裡找到的?」她頓了頓,又問,「不過欣然姐知道你偷偷查她嗎?」
「不是,這回是真的。」阮之也不敢多說,攬了些責任在自己身上,「其實已經被拍到了,早晚也要爆出來,所以我讓她藉著訪談說了。」
「嗯,晚了一個半小時。」
服務員的手抖了抖,陳皮蔥花蒸的四頭鮑往邊上一滑,擺盤就有點歪了。
傅長川一隻手插在大衣口袋,因為閃爍的燈光,側面半明半暗,如同鐫刻。
蔣欣然心虛,隔了好幾秒才細聲細氣地說:「我在錄節目呢……」
「我是不是該謝謝你沒有脫口而出要結婚啊!」阮之不怒反笑,「蔣欣然你等著,我一會兒來收拾你。」
他倒是輕鬆隨意:「可能一會兒你就明白了。」
外表如何的淡定強勢,始終,骨子裡,他對自己擁有的東西並不確信。
阮之把那張紙收起來:「欣然姐的男朋友。」
「之姐你不是愛喝杏仁茶嗎?」杜江南有些不解,「以前每次都點啊。」
「這是陳茶了。」傅長川雙手十指抵在一起,「清明前我可以陪你去采新茶。」
阮之嘴角抽了抽,他說得自己好像是惡霸……她只好輕輕咳嗽一聲:「我不是那種跋扈的人。」
「我當然不拒絕啊!」阮之肯定地說,「因為我就是愛錢,你找對人了。」
菜一道道上了,傅長川沒有要動筷子的意思,冷了眉眼看著杜江南,杜江南被他看得坐立難安,只好拿了一疊文件出來給阮之:「喏,既然你回來了,這些就交還給你。」
「可是他聞不慣這味道啊。」阮之指了指坐傅長川,「剛坐了十個小時的飛機,我倆都頭疼,吃點清淡的吧。」
「我氣不過,我想去幫你出氣——」阮之咬牙切齒,「他們憑什麼這麼對你和你媽媽?」
不遠不近,可是顯然,她剛才說的話,他都聽見了。
阮之只好說得更明白點:「我怕把杜總的車劃到了,這樣我賣身給他都不夠賠。」
阮之忍不住好奇問:「你怎麼從來不說起家裡的事?」
所以,很長一段時間,他們默契地維持這樣的相處方式,誰都沒打破僵局。
阮之便十分誠摯地轉過去,對陳昕說:「你好陳太太,我是阮之。」
https://m.hetubook.com.com這正是梅靜心裏想的,眼前這個女人點咖啡時連「tall」都不會說,也從來不懂高級定製的含義,卻能肆無忌憚地揮霍傅長川的一切,惡俗地用名牌裝飾自己,彷彿這樣就真的能夠出入上流社會了。
阮之極度厭惡這個小三上位的女人,也明白為什麼一直以來,傅長川的親人觀念這樣淡漠。她轉向陳昕:「抱歉,是我誤會了。」
「因為我心裏高興呀。」夏淇吐吐舌頭,「回去路上你沒看到梅靜的表情,哈哈……」
「沒有。」傅長川不動聲色往後靠了靠,沒讓她看到自己的表情。
「之姐,咱們一起打拚賺錢那麼久,我多做點慈善,咱也提升點格調。」蔣欣然繼續煽風點火,「你就當給我放幾個月假,我把基金的事情做完,一定好好演戲。」
她走到起居室,傅長川正準備出門。
她有心「報仇」,不動聲色走過去,假裝不經意地將手伸進了他的大衣口袋,跺腳說:「太冷了。」
她又打量了陳昕兩眼,轉頭笑盈盈望向傅長川,帶了些疑惑問:「太太?還是陳小姐?」
阮之眼皮跳了跳,決定不和他一般見識。是啦,比嘴賤她不是他的對手,可他嘴再賤,行動還是誠實的啊。
「是啊,還遇到你父母了。」阮之看了看腕表,「如果你要去參加傅魏鴻的壽宴,最好現在出發。我不確定巴黎會不會和國內一樣堵車,不過還是早點好。」
「RY公司和傅家沒有任何關係你知道吧?」傅長川想了想說,「這是當年我從這裏出來之後,自己回國打拚出來的。那個時候我就說過,傅家的東西我不稀罕。」
阮之剛考出駕照,自己還沒車,接過杜江南的車鑰匙,點火的時候都戰戰兢兢。傅長川和醉得不省人事的杜江南坐後座,她就苦著臉回頭對傅長川說:「我是新手。」
「喂,我要把包拿下來。」她還背著雙肩包,有些不舒服地掙了掙。
阮之就放心大胆地問:「你爸找你幹什麼?」
他也沒把卡拿回去,只說:「沒關係,刷爆了繼續用這張。」
「我不想聽謝謝。」
因為有時差,這時的巴黎剛入夜,同事找了輛車來接她,說是這會兒正在塞納河邊錄坐遊船。阮之在車裡拿鏡子照了照自己,兩天沒洗頭,也沒上妝,真是慘不忍睹,也只好將就把頭髮紮起來。
傅長川微微踏上半步,擋在阮之面前,面沉如水。他沒開口說話,可是眼神極為懾人。傅斯明觸到他的眼神,有些沒底,可依然嘴硬說:「怎麼!現在隨便一個女人也能來傅家撒野么?」
盧浮宮入口處不遠就是一家星巴克,因為在國內隨處可見,驀然在這裏見到,還是有些親切感。阮之十分客氣地去買飲料:「你想喝什麼?」
他「哦」一聲,鬆開了手。
「可憐你拿了滿貫的影后?還是可憐你一個廣告代言費就是我一年的薪水?」阮之敲了敲桌子,「好了,你這份計劃我會好好考慮。有些工作能減我一定減,但是公司馬上上市你也是知道的,你要是突然息影半隱退,讓杜總怎麼向股東們交代?」
今天很冷,可是視野十分清晰,阮之從車窗望出去,就看到莊園中最大的湖泊。她忽然間就明白了什麼叫做「觀賞風景」。
傅長川在杭州市郊有個茶園,阮之去過一次,因為那裡太靜,她並不喜歡,只住了一天就走了。
電話那邊沉默了半晌,她能想到他此刻的猶豫,可是良久,他沉聲問:「你確定……要和我一起去?」
阮之忍著氣沒理他,低頭喝了口牛奶,傅長川走到了門口,又重新折回來,往桌上放了張卡。
話音未落,傅長川已經用餐巾微微摁了下嘴角,探身過去,不輕不重地,咬住了她微彎的唇角。
「啊,是傅先生幫我找回來的?」阮之還有點茫然,「他從哪裡找的?」
阮之深吸了口氣:「我想,和你一起去。」
第二天一大早,阮之到公司的時候還昏昏沉沉的,杜江南竟然已經在了,把她叫到辦公室,沒好氣地問:「你手機呢?」
阮之回到卧室,那副唐卡好好地掛著,她便十分誠懇地問:「你真的覺得很不搭嗎?」
「……我沒換衣服哎。」
傅長川的指腹輕輕在阮之手背上摩挲,始終未曾放開。
或許就是因為不交心,他才會想要補償她。
「……」阮之是真的想扶額,為什麼她手下的藝人都這麼不正常。
傅長川微微眯了眼睛,不知道為什麼,這個瞬間,阮之覺得他的情緒比起剛才好了許多,略微勾了勾唇說:「陪我去見家人?」
阮之就披著披肩,踮起腳尖看向碼頭。
「下次別逞強想要替我出頭。」他看著她,可是情緒深處竟然隱隱有一種被她保護似的安全感,「沒人讓你去攔飛機,大不了就留在那裡等等我,我們坐下一班。」
他把姿態放得很低,沒話找話說:「一會兒我陪你去買東西?」
「你倆真和好了啊?」杜江南看看這個,又看看那個,眼珠子都要落下來了,最後目光定格在阮之臉上,壓低聲音,「你要小心傅長川,之前上過一次當了,這次——」
他忍不住笑了,露出潔白整齊的牙齒,心想原來有個人在身邊並肩,會覺得好很多——哪怕,身邊這個人,其實也幫不了多少忙。
她的聲音很低,可是每一句都很堅定。
阮之看看奢華的門店,搖頭說:「不用。」
「其實,我一直覺得,我媽要是像你這樣彪悍就好了。」
「呃,也不是啦。」夏淇眼珠子骨碌轉了下,「你家又不開火,是送人嗎?」
車子在門廳前停下來,屋子裡暖氣很足,也有人上來接過他們的外套。阮之已經完全沒心情打量裝飾和擺設了,只覺得裡邊亮堂堂的近乎金碧輝煌,油畫、明鏡和巨燭構成了裝飾的主流,雖然是典型的巴洛克奢華風格,可她覺得有點俗氣,和莊園的風格也有些不搭。
傅長川徑直插話進來,對阮之說:「這座莊園是我外公早些年買下來的。原本是因為我母親身體不好,所以重新裝修后打算讓她長住的。那邊有座玫瑰花園,一會兒我帶你去摘幾支。」
他凝神想了想:「傅斯明比我小五歲。所以,準確來說,從五歲開始,我就意識到自己沒有家了。」
「所以你之前都是在逗我玩是嗎?」
蔣欣然連忙換了副表情,嬉皮笑臉地去拉阮之的手:「所以說啊,杜總那邊我和他談的時候,你得幫襯點。咱倆一條戰線站好了,就沒什麼問題了。」
「你開口講話之前。」傅長川忍不住笑了,伸手將她拉到身後,往前繞了幾步,站在梅靜面前。
他伸手抱住她,含著淺淺笑意:「好了,下次再說。免得你比我還生氣。」
這人看上去大約只有三十多歲,長發微卷,穿著黑色絨衫和修身長褲,一件紅色披肩裹住纖細的上半身,紅黑兩種顏色愈發襯得膚色如玉,即便不施粉黛,一張臉也驚艷到奪目。
是,她答應過傅長川去復婚。
優優就抱歉地說:「不行啊之姐,我要看著你,傅先生說年終會給我大紅包。」
這個男人,飛機上待了十三個小時,下來依舊清爽乾淨,眼神明亮,說出這句話的時候,卻是帶著忐忑的,眼神粼粼帶著波光閃爍,專註地看著她:「那你要不要和靠得住的……前夫,復婚?」
她掛了電話,又得找媒體主編賠禮道歉,說得口乾舌燥的時候,優優十分體貼地遞上一杯溫度正好的果茶。阮之接過來喝了一口,有些疲倦地說:「我要黑加侖冰茶。」
傅長川「哦」了一聲:「我賠。」
他放下槍,低喝一聲:「Agustin,go!」
她還有些狐疑,他伸手攬住她,低笑:「其實很多時候,我沒這麼在乎這些東西。只是……很幼稚地,想要和你唱反調。」
「因為,我能掙錢。」
夜風徐徐吹著,已經有春天的氣息了,阮之不知道自己說的話能否令他稍稍放下心結,畢竟——這個病沉甸甸壓在他心口三十個年頭了,幾乎毀了他的一切。可她抱著他的腰,充滿信心地想,他們會有很長的未來,總有一天,她會令他真正的放下那塊心病。
傅長川和她並肩走著,又說:「剛才有兩點你的確說得很好。」
可現在,反倒是在這裏,那層隔膜被捅破了,一切都顯得豁然開朗起來。
他略有些愕然:「怎麼了?」
歷歷在目。
阮之聽得很認真。她就是這樣,認真的時候很孩子氣,眸子黑白分明的,義憤填膺起來,下一秒就要去找人拚命:「那你可不能同意。你要同意了我就看不起你。」
「怎麼沒事啊?」阮之劈手就去搶他手裡的工具,「你沒事幹什麼不好,要裝傢具?這些事你讓別人做就好了啊。」
……為什麼她的藝人和老闆都不大正常?!阮之扶額,只好敷衍了幾句。杜江南聽到些八卦,也就心滿意足地掛了。
傅斯明個子高,眼光從上而下掃了阮之一遍,滿是鄙夷刻薄。
「喲,傅長川現在盯你盯這麼緊啊?」蔣欣然開她玩笑,「你們這麼蜜裡調油的,我真有點不習慣。」
……還真敢吃裡扒外啊。
傅長川低了低頭,手指摁在眉角,眼睛微微閉了閉,笑笑說:「沒人讓你這麼辛苦。」
「你給他臉色看了?」傅長川看她一眼,隨口說,「那教養是不錯。」
傅長川掛了電話,沒看阮之,低頭看報紙。
「你不說不就完了。我也是為她好啊。」阮之是有些發愁,「這段時間我顧不上她,你幫忙盯著點,她戀愛的消息捂著點,免得我們被動。」
阮之沒吭聲,靠在他身邊,一臉委屈。
可是現在,他可以不用獨自面對了。
「哦,這裏很少拿大面額紙幣去逛街。」傅長川輕描淡寫,「你自己的卡帶了嗎?」
「原因是一樣的啊。你們梅家或許會因為一點過往的交情暗中幫一把,可是直到現在,你還是會光鮮亮麗地出席傅魏鴻和他情婦私生子的晚宴。他不需要一個所謂識大體的、陪他隱忍的女人。」阮之俯身放下了咖啡杯,眼神光華閃動,「他不稀罕那些齷齪隱忍換來的榮華富貴,他遠比你想象的要強大。」
她在他臂彎中,微微仰頭看著他,點了點頭。
傅長川被傅魏鴻叫去了,走前拍了拍阮之的肩:「你坐會兒,晚點帶你去吃飯。」
傅長川處理自己這樣的傷早就駕輕就熟,阮之洗完澡出來,兩人躺在床上,開始有一搭沒一搭的聊天。阮之原本還要回幾份郵件,結果被傅長川眼明手快地關了平板電腦,壓了她肩膀躺下去說:「有什麼事明天再說。」
這個時刻,埃菲爾鐵塔正開始閃燈。
「我就是喜歡換衣服啊!」她有些惱羞成怒,「你管得著嗎!」
傅斯明揚手就要抽過去,阮之不甘示弱,抬腳就要踹他。
「阮小姐,我們可以聊一聊嗎?」梅靜走過來,眼光潤潤的,彷彿有水光。
「那你還要什麼優點啊?」阮之抿了抿唇,往前跨了一步,伸手抱住了他的腰,把頭靠在他胸前,「以後不許因為這件事和我急了。你明知道……我是關心你。」
車子重新駛回巴黎市區,凱旋門屹立在下午充沛的光影之間,她安靜地靠在他的肩上:「傅長川,你在這裏的事,處理完了么?」她沒等到他的回話,又說,「我們一起回國吧?不吵架了,好好過日子。」
「所以你才在紅包上寫,這是我要的快樂?傅長川——我有這麼膚淺么?」
阮之正要問問張欣今天的情況,看見不遠處梅靜正看著自己,也聽到了她們地對話。
阮之咬牙,這個「說真的」還真是真心實意。
「阮小姐,這裡是傅家。你是長川帶來的人,更加應該懂得分寸。」傅魏鴻臉色沉下來,這時車子已經開過來了,他再也不看阮之,只說,「長川,你跟我過來。」
他的睫毛微微閃爍一下,阮之覺得有點難過,她隱隱有些後悔自己逼他說這些事。對於向來驕傲的傅長川來說,這些往事就像是一根根細小的針,時不時地扎向心底。
杜江南嘿嘿地笑了笑:「能者多勞嘛!」
傅長川注意到了她的表情,沖她微微笑了笑,示意自己沒事,繼續說:「很長一段時間,他帶我看病,徵詢醫生。可是始終沒有辦法根治。他也知道,即便能把我養大,不出意外的,以後我的孩子,還是要帶著這個有缺陷的基因。這個想法令他覺得無望,他開始醉心在工作上,事業壯大到不再局限在外祖給的根基,越來越大。
杜江南討好地看著阮之:「之姐,要不我們邊吃邊聊,傅長川你有事先回去吧。」
汽車駛過香榭麗舍大道,傅長川輕聲問:「不需要停下來買點什麼?」
「是那個孩子和我們沒有緣分,這不是你的錯……」他將她更深地摁進自己懷裡,「如果非要說是誰做錯了,那是我的錯,你不用自責。」
杜江南的氣勢頓時弱了一半:「上市她也是能賺錢的好不好?」
阮之有一瞬間的猶豫,不知道該怎麼稱呼,傅長川已經自然而然替她介紹了:「我父親,傅魏鴻。」
阮之:「……是誇獎嗎?」
這話都說了,傅長川的唇角勾得更加深,可見是真的打算安安穩穩和自己過日子了。
這一次,傅長川十分有禮貌地打斷了她,或許是因為提到了一個人的名字,不經意間聲音變得溫柔了些:「阮之說的,就是我心裏的話。你應該聽明白了。」
「我也沒什麼事了,一起回去吧。」
賺錢養家和下廚做飯的都是他——這樣說起來,自己才是人生贏家。
那句話是脫口而出,現在原話她是不好意思說出口了,只好顧左右而言其他:「我們回去吧?」
「而是,我的家人,陪著我,看些無關緊要的人。」
張欣笑笑說:「之姐,你來了昨晚錄得不要太OK。」
車子緩緩駛離,他順手拉下隔音板,放低了聲音:「生氣了?」
他溫熱的手放在她的小腹上,讓阮之倏然驚醒過來。
「……什麼意思?」
露台上原本是一套可以喝茶看報的小桌椅,是傅長川讓人從日本帶來的,簡潔、略帶禪意的設計,手工打造,價格不菲。不過阮之覺得太硬,傅長川便讓人買了個躺椅。他坐在地上,兩條大長腿隨意一擱,手裡還拿著扳手:「你去洗澡吧,我來裝就行了。」
天底下沒有比他倆更加合適的人了。
這個時候的傅長川,是阮之熟悉的那個。
「可是……我馬上要大賺一筆,我不想把它算進婚內財產。」阮之一著急,突然想到這個理由。說完自己也覺得挺丟臉,畢竟頭次結婚的時候,自己窮光蛋一個,傅長川也沒提出要簽什麼婚前https://www•hetubook.com.com協議啊。
「我太太,阮之。」他十分自然的介紹,「這位是梅伯伯和伯母。」頓了頓,又說,「是梅靜的父母,你認識的。」
「你知道我工作也很累的。花了那麼多錢,讓你陪我逗逗樂也不錯。」
他看著她下車,催促說:「快去吧,晚點收工我來接你。」
「我說關鍵時刻還是你靠得住。」
「你就是故意的吧?」
這個時間容城又是堵車,原本十分鐘的路開了半小時,到的時候蔣欣然和周至源已經等了很久。阮之第一次見周至源,難免上下打量了下,他沒有絲毫的拘束不安,坦然回望她,亦紳士地接過她的大衣,自然而然的幫她掛好。
阮之拿著勺子,遲疑著舀了半勺放嘴裏,結果並不太甜,回味是醇酣奶香,還帶著綠茶清甜,是中國人喜歡的甜點口味。
「我不是這個意思。」阮之晚飯上喝的那些酒,令她此刻情緒有些放大,「我知道你會做,這些都難不倒你……可是你受傷了,我會很難過啊。」
送完了杜江南回家,兩人分別打車回家,傅長川十分有風度,攔下一輛空車請阮之先上,又扶住車門說:「到家了打電話給我。」
他就說:「準點到的話,就能跟著上游輪。我以為你在上邊。」
「呃……」杜江南大概也意識到捅了簍子,打算迅速開溜,「那個,你讓之姐再休息兩天,但是周六必須回來了。拜拜。」
可即便有那麼多出色的男人,眼前這個——穿的黑色大衣,肩膀平闊,清瘦修長,卻是那樣顯眼。於他是正常不過的衣著,可是立在人群中,連被生冷夜風掀開的大衣衣角都顯得卓爾不群。
傭人帶她在客廳坐下,陳昕已經在等她了,似乎完全忘了剛才她的出言不遜,溫柔地問她要喝什麼。
「你說讓我想幹嗎就幹嗎。」她乾巴巴地說,「我脾氣上來就控制不住。」
「站那兒幹嗎?」傅長川完全沒注意到她在彆扭。
阮之拍拍夏淇,示意她先走。
「不是。」阮之沉吟了一下,「這人的信息,暫時別讓人知道。」
「阮小姐,其實我早就知道你。」陳昕親自給她倒茶,「長川的父親很關心他,也一直在留意你們的新聞。」
傅魏鴻同她握了握手,又望向傅長川:「你沒說起阮小姐也要來。」
杜江南已經定好了包廂。因為周五是美星上市的慶典,他是盼星星盼月亮般等來了阮之,點菜也都討好著她:「清蒸游水蘇眉,翡翠汁凍龍蝦……生磨杏仁茶。」
阮之手裡的勺子頓了頓,或許是因為吃飽喝足,她的眼神變得晶晶亮:「有人在巴黎豪宅學做甜品,有人辛苦來回工作。一樣都是人欸……」
她也不曉得怎麼回答,杜江南又問:「又要上什麼新戲炒作嗎?」
傅長川的公寓在巴黎十六區,亦是在塞納河岸邊。車停的地方,是一座石質大樓,門口是黑色鍛鐵柵欄門,看上去有些年代了。傅長川伸手替她拿了包,又扶著車門,等她下來。阮之下了車,往四周望了望,不遠處的街角不知是哪國的大使館。路燈在樹葉的遮擋下變得十分昏暗,她只看清門邊的牌子上刻著「1933」。
阮之食不知味,盤算了會兒工作的進度,忽然想起了什麼:「杜江南埋單了么?」
傅長川先下車,親手扶了車門,微微俯身對阮之說:「下來吧。」
「你行不行啊?」阮之大咧咧地坐下來,和他閑聊,「我今天見到蔣欣然的男朋友了。」
「……考慮得可真周到。」阮之咬牙切齒。
隊伍後邊還排著好多人,她有些急了,正想說隨便好了,梅靜走過來,用十分流利的法文點了單。兩人並肩回到座位上,梅靜看她的眼神便略帶了異樣。阮之倒是覺得沒什麼,她雖然讀書的時候考過了四級,不過後來壓根沒怎麼用上英語,反正和國外的合作有翻譯,去店裡購物找的也是中文導購。她也真心實意地誇梅靜:「梅小姐法語很流利。」
她就瞪圓眼睛說:「你說的啊,我是二婚,脾氣又不好,再不攢點錢,老了怎麼辦?」
「我是來工作的。」她有些尷尬地說,「你家我不熟……」
傅長川用一種「算你還有點聰明」的眼神看了她一眼。
阮之低頭喝了口咖啡,輕鬆地打斷她:「都能說流利的外語,出身良好,表面上待人彬彬有禮、也不會口出惡言,可是內心很看不慣像我這樣暴發戶的作風。你是想說,你們才是一個世界的嘍?」
陳昕握著茶杯的手頓了頓:「阮小姐,我和長川父親的感情……或許你一時間不能理解。但我們在一起二十多年了,其實我並不在乎——」
「是你勸他不要去壽宴的嗎?這原本是他和傅伯伯修復關係的好機會,你為什麼見不得他好?」梅靜的語氣已經漸漸轉為鄙夷,文秀的臉上也帶著外露情緒,一字一句地說,「你和他不是一個世界的。根本就不明白,如果他能和自己父親修復了關係,根本不必像現在這樣勞心勞力——」
……
他笑著將她攬在懷裡,下頜蹭著她的頭頂:「你不需要因為我們今天談的,就改變自己的喜好和生活方式。一直以來,我並不覺得掙錢是件多有成就感的事。直到我發現,這件事,能讓你覺得高興。」他微微笑著說,「這讓我覺得有意義。」
阮之一路小跑,拉開後車門坐下,傅長川側了側頭看她,神色有些晦暗不明。
俗氣點說,巴黎是座有格調的城市。你可以遇到各種各樣的男人。瘦長清秀的藝術家帶著禮帽悠閑穿梭于熙熙攘攘的地鐵口,西裝革履的精英男出入高級轎車,捲髮潮服的年輕人夾了本書,慵懶坐在咖啡桌邊翻頁。
其實優優的原話並不是難吃,只不過在某次阮之燒過飯後,不得不幫她找人重新收拾廚房,她略略有些怨念而已。
她「呀」了一聲,翻了翻口袋:「好像落在家裡了。」
阮之帶了得體的笑:「伯父伯母你們好,今天上午還在和梅靜一起工作呢。」
阮之清醒了片刻:「你知道我要來?你……是來接我的?」
如果是這樣,他對梅家再好,那也是應該的。
阮之的心情就有些沉下來,對於傅長川的很多事,她都知之甚少,也就知道他媽媽已經去世。那時婚禮的確盛大,可是傅家並沒有人來參加,甚至於到現在,她都不知道傅長川的父親長什麼樣,也僅僅在網上見過他弟弟的照片而已。再回想起剛才梅靜的眼神和表情,已經說明了一切,恐怕……連梅靜都會出席。
「關於過去,我沒辦法給你真正的安全感,所以只能在物質上彌補你,這點我向你道歉。」他狹長明亮的眼眸中隱含歉意,「現在,你想知道什麼,我都不會瞞著你。」
「是掉在你車上了嗎?」阮之連忙拿起來,歡天喜地地說,「謝謝啦。」
他看著窗外,唇角還掛著笑,可是語氣帶著悵然:「因為很多時候我們都在吵架,我也不知道,怎麼才能讓你高興一點。」
節目組在盧浮宮的遊覽已經接近尾聲,馬上就要出來了。她在巨大的玻璃金字塔下等著攝製組出來。不遠處就是商店,阮之等著無聊,隨便進去看了看,這裏的小紀念品精緻而耐看。阮之最後選了一件圍裙,上邊印著卡通畫形式的塞納河以及周圍景點,看上去童稚可愛。
傅長川舉起來,槍管正瞄準湖的另一面。
傅長川一路對她簡單介紹兩句,車子剛剛經過兩幢客居別墅,兩幢別墅各自擁有一個恆溫泳池和露天燒烤的平台以及后|庭的天然溫泉。阮之坐在車子上,回頭望向白色的宅院,屋頂是淺藍色的。她心裏生出淡淡的驚訝,因為讚歎設計師的巧思,「輕而易舉」地將素雅藍天收納在了屋頂,和遙遠的天際連成一線。而這些設計要素,已經頗為現代,難得的是和古典建築融合在一起,並不令人覺得突兀。
刷卡付了錢,攝製組就陸續出來了,她提了購物袋迎出去,夏淇蹦蹦跳跳走在最前面,因為錄完了節目顯得很輕鬆:「之姐,你買了什麼?」
阮之拿她沒辦法,只好轉頭問張欣:「昨晚回去一切順利嗎?」
「那為什麼,是我?」
這個稱呼令傅魏鴻和陳昕不約而同僵了僵,恰好傭人也過來說:「先生太太,都準備好了。」
「等你有了錢,等你當了主管,脾氣差只會被當做有個性,你要踢別人一腳,也會有人送上來讓你踢。」
阮之制止了傅長川,接過了那疊文件,迅速地翻了一遍,發現大多是藝人們的工作協調,抓緊的話兩三天能搞定,她也沒抬頭:「杜總,這些沒問題——」
記憶中,他從沒有過這樣親昵溫柔的舉動。羽毛般的觸覺瞬間如同電流滑過,阮之看著他,臉頰通紅,結結巴巴地說:「你幹嗎……什麼意思?」
他只「嗯」了一聲,不再說話了。
「這個怎麼能給!」阮之氣得臉都紅了,「要吵架是嗎?這個我拿手。」
場務遠遠地開始喊人,夏淇問:「之姐你和我們一起進去嗎?」
司機已經等在門外了,阮之上車,坐在後排,又主動往旁邊靠了靠,擺明了是想離他遠點。傅長川側目看看她,唇角還帶著笑,敲敲司機椅子的後背:「走吧。」
傅長川不置可否,牽著阮之走向電梯。身後有陳昕抽泣的聲音,似乎在和傅魏鴻解釋什麼。阮之便回過頭,嘴角微撇:「陳小姐演技不錯,下次考慮簽我們公司啊。」
將野鴨扔在傅長川身邊,獵犬抖了抖身子,水花四濺。旋即,獵犬警覺地往阮之的方向看了一眼,吠了一聲,渾身肌肉綳起,隨時準備撲過去。
傅長川輕描淡寫地說:「當然。」
阮之已經冷靜下來了:「你說了如果磕了碰了算你的。」
可他不急著放開她的手,抿唇凝神看她,看得她有些不自然起來。
平等地審視彼此,也會心動,也會羞澀。
「梅靜晚上也會來是嗎?」阮之深吸口氣,「如果我不自己提出來陪你,你就不會帶我來,而她會參加你們家族的聚會。我只是外人,是不是?」
傅長川原本還鎮定自若地坐著,漸漸地就有些芒刺在背的感覺。低頭吃了口飯,再一抬頭,她還在詭異地笑,眼神亦有些捉摸不定。
阮之打斷他:「等等,你可不可以讓司機掉頭?」
阮之挑了挑眉。
優優有些遲疑:「可是裝得下嗎……」
杜高犬的速度驚人,一眨眼就要過來,看得出訓練有素,也十分兇狠。阮之嚇得後退了好幾步,傅長川擋住她,低喝:「Stop,Agustin!」
「龍井燉奶?」好吃得眉眼都舒展開,阮之問,「你請了中餐的廚師嗎?」
「沒什麼意思。」阮之直直地說,「沒名沒分,但是能跟著住豪宅,果然不是我這樣的普通女人能享有的。」
阮之就是這點好,前頭吵得再天翻地覆,後頭你給她解釋一句,她也就消氣了,正要站起來回房間,傅長川忽然輕呼了一聲。
他不置可否,帶著她繞了湖水半圈,那名傭人笑著說:「少爺,您要試試嗎?」
飛機降落在容川國際機場,接機口連歡和優優很有默契地前後站著,但是看到兩人手牽手出來,還是有些傻眼。
「這幾年我有多拼,你比我清楚。」蔣欣然微微有些感嘆,「你說我那套房子太老了,小區物業環境也一般,一直勸我換一套。可我出了事才換,倒也不全是念舊情。一年到頭我在家也住不了十天,實在不願意折騰了。」
傅長川的雙眸冷靜得可怕,語調亦是冰涼的:「阮之,我說了,沒事。」
傅長川想了想,輕聲說:「阮之,我也是普通人,我也只想……讓你看到我最好的那一面。」
其實近看陳昕,還是能看出歲月的痕迹,不如第一眼的驚艷。也是,兒子都這麼大了,不可能一點都不老。阮之不大想和她說話,就說:「茶。」
「明明是她先——」
顯然,司機這樣回復之後,那個門衛略有些猶豫,又往車裡張望了兩眼,終於放行。
Middle?
阮之一眨不眨地看著他,眼眶微微一紅:「傅長川,你以為我還會相信你?你真當我是傻子嗎?要我幫你去吵架了,要拿我當槍使了,就帶我回家。我們認識這麼多年,你為什麼從來不和我說起你家裡的事?」
「行了。笑夠了沒?」
遠處湖面上掠過的那群野鴨中,一隻重重落了下來。
電梯門恰好合上,哐當一聲,砸在了門上。阮之吐吐舌頭,還一臉無辜地對傅長川說:「我說錯什麼了?」
傅長川依舊淡定:「以他的風格,我想應該是沒有。」
回家的時候,傅長川正在露台上研究躺椅。她走過去看到一地的工具:「你新買的?」
被她靠著的那塊胸口漸漸覺得溫暖,他忍不住笑了:「好,我也試著,不介意。」
節目組即將離開位於法國北部的首都巴黎前往法國南部,一切進展順利,夏淇也越來越進入狀態。而國內,因為美星即將在創業板掛牌,公司那邊忙得人仰馬翻,就連不大管事的杜江南也連連打電話催阮之回國。
好像不對……她隱約是記得有一個專門的單詞,可是在國內沒留心,這會兒就卡殼了。
「那我需要做什麼?」
「走吧走吧。」夏淇挽著她手臂,「去我住的地方看一眼。」
他亦只給她上了這一小份,淡淡說:「我學著做的。」
阮之覺得她的問題有些莫名其妙,正要開口,手機響了。號碼是陌生的,阮之接起來,聲音卻有幾分熟悉,是鍾醫生。
說到一半才發現杜江南不見了,傅長川低頭喝了口茶:「他說去衛生間。」
阮之掙了掙,他的手下滑,反手扣住她手腕,眼神如墨深邃,警告她不要亂動。
傅長川眼神中還帶著戲謔,微微努了努嘴說:「不是來見我家人的么?你還挺有禮貌。」
可傅長川很清楚,鼓起勇氣將這些事向她坦誠,他不後悔。
阮之正在心虛地回憶,傅長川抬頭看她一眼:「算了,當我沒說,你那些心眼其實也不夠看。」
阮之快吐了,心想你說得無辜,不就是不在乎名分只追求愛情么,那你倒是從豪宅里搬出去啊!她十分利落地打斷了她說:「陳小姐知道我是做什麼的么?」
「是嗎?反正我和他交流是用中文。」阮之笑笑說,「溝通也沒問題。」
阮之就開了免提遞過去。
他壓根不是想等她的回答,就自顧自轉身走了:「就和昨天一樣吧。」
「他說你什麼了?」
她不確定他能不能猜出自己在想些什麼,忐忑等了很久,聽到他說:「辦個手續不用多長時間。」
梅源生脫口而出:「哎——長川,你不參加你父親的壽宴啦?」
杜江南掏出了手機丟https://m•hetubook•com•com在阮之面前:「喏。」
「我太太。」傅長川牽了她的手,隨意說,「我們自己去看看就好。」
「你來真的啊?」阮之姐結巴巴地說,「我這人也沒啥優點的。」
她就陶醉在精神勝利中,自顧自地笑了起來。
他隨身帶著氣槍,就遞給傅長川。
蔣欣然有些坐立不安,幾次使眼色,阮之卻只當做沒看見。周至源態度依舊,並沒有不耐煩,笑著說:「總是聽欣然說起你,還叫你之姐,想不到阮小姐這麼年輕。」
同事們亦十分會意,紛紛說「之姐你先去倒下時差」,阮之難得有點窘迫,壓低聲音對傅長川說:「放開我,我去打個招呼就回來。」
「可以啊,等他這趟出差回來我們一起吃個飯。」蔣欣然托腮看著她,眼神晶晶亮的,「之姐,新年的工作計劃,我有些新的想法。」
這頓飯吃了兩個多小時,阮之問了些投資的問題,周至源給的建議十分專業周全。到了九點多,傅長川打電話過來,阮之才說:「差不多了,下次再聚吧。」
可是她始終覺得,他們之間的問題,並沒有徹底地解決。
「之姐,要不要先去酒店休息會兒。反正晚上還要開會……」
拉著她的男人膚色略白,唇色也是淡淡的,眼珠是一種透徹的琉璃色澤,整個人文秀而優雅,可動作卻是強勢的。
「所以這裏也不完全是古典園林。」阮之若有所思。
阮之就拿著電話,回頭問傅長川:「你和我一起回去嗎?」
傅長川輕輕嘆了口氣:「她是個很有才華的女人。以前沒有正式上學,卻一直在旁聽建築系課程。剛才我們去過的那個莊園,也是按照她的圖紙改造的。外公對她的愛,實在是一柄雙刃劍。他想令她過得一生無憂,將她託付給我父親,但事實,恰好相反。這令她,一生都十分不幸。
這是阮之第一次見到傅斯明。
他這才放心,轉過頭重新瞄準。
他立刻意識到她是做噩夢了,伸手過去輕輕撫著她的後背,過了一會兒,抽泣聲漸漸止住了,她睜開眼睛,很努力地看清抱著自己的那個人,身子卻微微一僵。
周至源好笑地看她一眼,安撫地拍了拍她的手背。就這麼一個簡單的動作,蔣欣然竟然就挪開了眼神,唇角的笑帶著甜蜜,沒有再追究下去。
因為訂機票的時候已經晚了,只剩下經濟艙,阮之的位置又是三人聯排的中間,左右都舒展不開。夏淇的話她反覆想了,小姑娘雖然衝動,但並不蠢,她說聽到梅靜給傅長川打電話,或許事實是更過分一些,她才忍無可忍。
阮之其實不大愛吃巴黎的甜點,覺得太甜,有回逛街經過一家甜食店,號稱有著全巴黎最好吃的馬卡龍,她買了一袋,結果咬了一口就給齁著了。傅長川在一旁嗤之以鼻,還嘲笑她「一口一個你當是漢堡呢,別人就著黑咖啡,一塊能吃大半天」。
「包廂里不是有衛生間么?」阮之啪的合上了手裡的文件,反應過來,氣得直嚷嚷,「你見過他這樣無賴的老闆么?」
「我來幫你拿行李啊。」優優振振有詞,「我還擔心一輛車的後備廂放不下,特意找公司借了輛呢!再說我也是到了這裏才知道傅先生和你一起回來。」
他素來對女士十分紳士,百忙之中也記得回頭望向她,安靜地說:「我來接她回家的。」
她越想越難過,扭頭不再看他,也打定主意不聽他的解釋。
傅長川薄唇微微動了動,似乎是想說什麼,可終究還是眸色沉沉,一言不發。
兩人回到居所,家裡一如既往地整潔,花飾也是阮之喜歡的紅玫瑰,古典精緻或許比不上巴黎,可到底還是自己家中舒心。
戴眼鏡,個兒挺高,清秀斯文,說話與神態十分溫和,第一印象還不錯。可她表面上卻連笑意也欠奉,坐下之後,更是板著臉,這這那那地問了很多問題。
阮之拿著手機出來,第一件事就是給傅長川打電話。
傅長川就舉重若輕地說:「做我女朋友,過段時間,再做我太太。」
傅長川的語氣依稀還帶著欣慰:「你們之姐也長大了,現在不亂買東西了。」
其實說不清是哪一句真正讓自己動容。
蔣欣然一走,阮之就叫了優優進來,順手遞了張名片給她:「查一查這人。」
阮之回到卧室,用最快的速度洗了個澡。床已經鋪得相當鬆軟了,她翻個身,習慣性地把手伸到枕頭底下墊著,正要入睡,卻摸到一封紅包。
阮之愕然:「那你幹嗎對杜總說那些有的沒的?」
他頓了頓,漫不經心地說:「不,是些無關緊要的人而已。」
車子直接開到了遊船碼頭,埃菲爾鐵塔就在不遠的地方,寒風凜冽中,一對對情侶坐在河岸邊等著看夜晚的鐵塔亮燈。
陳昕欲言又止,正巧門廳有人進來,偌大的客廳頓時便顯得熱鬧了:「老傅,給你祝壽來了。」
一直圍觀的夏淇看得心花怒放,連忙說:「之姐你回去休息吧。反正我們住的是民宿,可擠了!回頭你再來看。我保證乖乖錄節目!」
「哈,我們公司剛出了部電影,還挺火的。」阮之漫不經心地說,「下次您可以找來看看,裡邊有個角色,您一定特能理解。如果在國外不方便看也沒關係,我找人寄DVD給你。片名叫做《盲點》。」
「買下這裏之後,請設計師重新設計過。」傅長川淡聲說,「很多年前的事了。」
許是因為時差的原因,睡到半夜兩三點阮之醒了一次,就再也睡不著,只好躺在床上看資料。窗外天色漸漸亮起來,鐵塔的雛形出現,阮之起床的時候糾結了一下,發現一件很重要的事——自己竟然沒有可以換的衣服。
分了兩輛車,他們在後邊一輛坐下,阮之看了司機一眼,欲言又止。
傅長川做完晚飯,喊她下去吃。
傅長川「噢」了一聲,完全沒有要幫忙的意思:「我不會開。」
「說到這個,我也不得不向你坦白,之所以迫切需要找女朋友結婚,因為我不滿意家族給我安排的婚姻。所以,如果你嫁給我,是沒辦法得到我家族的認同的。」
傅長川點了點頭:「如果你拒絕,我也覺得非常正常。」
「別怕。」傅長川微微笑起來,俯下身去摸了摸狗的腦袋。
「想公開嗎?」阮之沉吟了片刻,「讓我見過之後,如果靠譜,可以幫你們籌劃。」
被吻的一瞬有些恍惚,可她隨即抬起頭,回吻住他。
梅靜的臉色果然變得十分難看,她向來自矜,揚了揚下頜:「……那我先走了。我和你說的,你考慮一下。」
阮之去和楊久打了聲招呼,這才回來。
陳昕遲疑著說:「阮小姐是娛樂圈的經紀人吧?」
阮之是混演藝圈的,見過美女無數,卻也不由多看了那人兩眼。
他地笑聲幾乎是透過胸口傳來的,又伸手撫撫她的肩膀:「你的飛機晚點了?」
傅長川給阮之安排了司機和車輛,等她用完早餐,就送她去盧浮宮和大部隊會合。
近十三個小時的飛行時間,阮之只好百無聊賴地看小說打發時間,飛機到巴黎時還晚點了,她戴了墨鏡,圍了披肩,先給同事打電話。
他說得輕描淡寫,阮之聽得卻氣得快要炸了。
傅斯明還要衝過來,咬牙切齒地說:「你別走!有種把剛才的話說清楚!」
她本想和他爭辯:「內出血了——」可是話說到一半,注意到他的表情,那半句話就吞了下去。
「我外公只有我媽媽一個女兒,家族遺傳有血友病,我媽攜帶的是隱性基因,雖然不會發病,但是她的身體很不好,所以外公一直不讓她做任何事,而是想要找一個能幹的女婿來繼承家業,也能照顧她一生。我父親是十分理想的人選,他名校畢業,自己出國留學打拚,在得知我外祖的意圖后,自然而然地開始追求我母親。」
其實那個瞬間,不管梅靜是不是失魂落魄,阮之心底是覺得丟臉的,也下意識地想要抽回手。可他牢牢攥住了,帶著她往外走,用只有兩個人才能聽到的聲音,略帶調笑:「說真的,我一直不知道在你心裏,對我的評價會這麼高。」
「那你騙我來巴黎?」阮之一挑眉,「我就說夏淇雖然叛逆,但是也沒到那麼離譜啊。」
傅長川抽回了手,若無其事地說:「沒什麼事。」
還以為離婚那會兒傅長川已經夠大方了,原來他真的深藏不露,這麼看起來,之前那些所謂贍養費,也不過是九牛一毛。
「狗血劇都這麼演。」阮之咕噥了一聲,「沒想到是真的。」
和梅靜嫻靜又知性的穿衣風格不同,夏淇就是鮮妍活潑的少女風格。今天她穿著毛毛領的軍綠色大衣,愈發顯得臉小,唇色嫣紅,十分可愛。
他頓了頓,又說:「當然,認不認同的,我無所謂。我也能向你保證,就算有阻力,我也會先把矛盾解決。不會讓你受到牽連。」
從盧浮宮離開,司機直接帶阮之離開了市區,一路開往市郊。
他老實「噢」了一聲:「阮之,我好像有點太高興了。」
漫天星輝瞬間落在塔身上,周圍是遊客們的歡呼聲,夜色愈發濃麗了幾分。
傅長川看見她的眼睛,心底深處,有一塊倏然柔軟陷了下去。
「他們結婚後,一度非常相愛。我出生后,你知道,遺傳病的基因在男孩身上,就成了顯性。我父親十分遺憾,因為,我不夠健康。」
阮之欲哭無淚的轉頭看他:「你也知道我說話喜歡浮夸一點,你大可不必當真。」
他也穿得休閑,柔軟淺淡的T恤和線衫,身邊放著一件夾克和圍巾,也不像是去出席宴會。
他的語氣很有幾分諷刺,阮之便疑惑地看著他。
是真的需要這些東西么?
梅靜乍看到他,眼眶微紅,搖了搖頭,又點頭。
「你們家都有誰?」
阮之臉頰微紅:「好。」
傅長川笑了笑:「既然有人不歡迎阮之,我留在這裏也沒什麼意思。」
滾開好不好!
這還是阮之認識的那個脾氣火爆的大明星嗎?阮之目瞪口呆的時候,周至源站起來說:「抱歉,我去接個電話。」
他是一如既往的語調與表情,可是阮之聽著,卻覺得有些難過,慢慢地把手伸過去,覆在了他放在膝蓋上的手背上。
傅長川的母親已經去世了,可是據她所知,傅魏鴻並沒有再娶。
「最好是這樣。」
她的眼神還有些茫然,勉強說:「沒關係,會有人來接我。」
「你是去看梅靜?」她昏昏沉沉地問。
她的座位後邊是一個大商櫃,繞過去才發現,傅長川竟然站在那裡。
「我不做飯,家裡難道還沒人做飯嗎?」
二樓的大露台上是一間玻璃溫室,可以270°觀景。巴黎中心市區建築並不高,遠遠望去,錯落有致的燈光,襯得鐵塔分外偉岸。
他仔細看了看那副白度母唐卡:「你喜歡就掛著吧。」頓了頓又說,「其實挺好看,也很有意義。」
她沒看他的臉,卻篤定他在笑。
他一低頭笑了:「我以為你最多也就和他們吵幾句,沒想到會打起來。」
「阮小姐,你的父母已經過世,抱歉,我並不是有意提起你的傷心事——但是一般女孩子的父母健在,恐怕也不會答應女兒嫁給我。」他的聲音沉沉,「有兩個原因,第一,我有遺傳病,以後不打算要孩子。第二,我父親希望我娶別人,恐怕不會同意我自主選擇的婚姻。」
飯局上阮之心裏憋不住話,問:「傅先生你是要追我嗎?」
阮之拉開椅子坐下說:「你覺得我今天這樣還好嗎?」
阮之第一次看人打獵,十分好奇,於是屏住呼吸看著。
他眼神中閃爍著笑意:「哪怕你以後不工作,就一心一意花錢,我想我還是能承擔得起的。」
這次回去,不能再這樣了。她表情變得嚴肅:「以後你不許這樣對我耍心眼。」
她想起他曾說「想怎麼樣就怎麼樣」,也就不客氣了,伸出手去:「您好傅先生,我叫阮之。」
獵犬果然收住了腳步,只是伏低身子,警惕地看著阮之。
鍾醫生沉吟片刻:「我不知道你是否清楚,那一次他失控,就是和家庭出了點矛盾。今天傅家有個晚宴,這麼多年了,他也是頭一次回來參加,我很擔心,萬一有個意外……」
傅長川的親人中,她唯一比較了解的,大概就是他這個弟弟了。
他似乎早就料到了,修長的手指微微往前探,在她臉頰的地方停駐片刻,帶了笑意說:「知道了。」
傅長川「嗯」了一聲:「快點過來,你老闆等著呢。」
想想也是,他管著這麼大的公司,也能給自己放長假,自己那點事,大概在他眼裡,還是不夠瞧的。阮之累了一天,昏昏沉沉閉上眼睛,忽然聽到傅長川說:「什麼時候去辦下復婚的手續?」
這個人……真的太狡詐了!
叢林里一頭白色純種杜高獵犬蓄勢待發已久,這時用飛一般的速度沖了過去,很快游向湖中心,然後叼起那隻野鴨,又奮力遊了回來。
「你真的是傻子。」良久,傅長川笑了笑,伸手過去,握住了她的手,「傻到我不知道怎麼向你解釋。」
阮之顧不上說她,有源源不斷的電話打進來,就連杜江南都很詫異地問了幾句:「欣然談戀愛了?」
傅長川食指關節曲起,在自己膝蓋上輕敲:「開進去吧。」
他也不回頭,聲音卻帶著歡愉:「沒什麼意思,只是很高興,你在我身邊。」
能感受到他手背的肌膚一瞬間緊繃了下,可他並沒有把手移開,而是反手將她的手握在了掌心,微微笑著說:「我們去轉一圈就走,不會待很久。這樣穿沒什麼不合適的。」
他惋惜地說:「杜江南來接我的,順便給我司機放假了。」
他將視線轉向窗外,淡淡地說:「他們不算家人。」
隔了條街,小姑娘歡天喜地地一聲喊,令傅長川的腳步頓了頓,下意識轉過身來。
一旁梅靜並沒有走,正仰頭和傅長川說話,伸出手去,似乎是打算拉他的手。
「等到公司上市之後吧。」阮之糾結了一會兒,雙手悄無聲息地在身側握拳。
阮之在計程車上計劃了下這幾天的工作。蔣欣然早就開工了,下個月要進一個電影劇組,乖乖的沒出事。她撥了個電話給小戴,讓他今天提醒蔣欣然回公司一趟。
阮之被她拖著走了一步,身後有人牢牢拽住了她的手臂。
「長川帶你回傅家了嗎?」梅靜直切主題。
陳昕沉默片刻,有些無措地看了眼傅魏鴻。傅魏鴻輕輕摟著她的肩,面色不悅:「長川,這是你長輩。」轉而對阮之說話的時候,語氣便和緩了些,「她是長川弟弟的母親。」
傅長川隨口對她介紹:「二樓四間卧房,廚房健身房和桑拿浴室在一樓,地下室可以看電影。你住哪間自己去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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