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塵塵三昧

作者:無處可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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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生命賭注

第十七章 生命賭注

陸少儉放下車窗,淡淡掃她一眼:「上車吧,我送你。」
陸少儉知道這不是自己的錯覺,不過就是一天的時間,她分明瘦了下來。那張臉小得可以用自己的手掌遮起來,眼睛下邊是清晰的黑眼圈,容色憔悴,彷彿受盡折磨。他嘶啞著聲音問她:「昨天你去了藥店。」
方採薇關上門,笑著說:「不是,是一個老朋友。」
她不由自主的撫摸自己的小腹,這個孩子,為什麼偏偏在他們那麼正式的決裂后,才悄悄降生?憶瑋想,如果是在那個時候,他們還在一起,他是會欣喜若狂的吧?然後理所當然的提出,他們應該結婚了。她甚至可以想象出他的表情,眉心間帶著孩子氣的小小川字,嘴角的弧度溫柔,那樣的表情,柔和而熠熠生輝。
憶瑋坐在床沿上,牙齒幾乎把下唇咬破,木然的說:「對啊,他什麼都沒錯。我冤枉了他,不願意相信他。如今他還這麼對我,我真是應該感恩戴德。我配不上他,也沒臉和他在一起了。」
憶瑋沒說話,屋外陽光耀眼,幾乎能將人的視線灼成白色一片。
她只能說:「我會儘力。」
方採薇煮的皮蛋瘦肉粥香氣四溢,憶瑋本就餓了,連吃了兩碗還意猶未盡。方採薇柔聲說:「慢慢吃,不要急。」又去切水果,像是精心照顧妹妹的姐姐。
他終於一分分焦躁起來:「你說話。」
他一個人又在客廳里坐了很久。這個家,他也曾十分的熟悉,如今因為又住了人,就像以前一樣,叫人覺得稍稍有些小,甚至局促。桌上還堆著醫院配來的葯,他拿起來,又一件件的看過去,彷彿這麼做,時間就會過得快一些。
他想起昨天的時候,他們坐在車裡一起沉默。他滿肚子的火氣卻裝得若無其事,而她一直在發怔,現在想起來,可能只是在擔心。
她在廚房裡聽到門鈴聲,忙忙的去開門,一邊還回頭對憶瑋說:「你坐著別動。」
這是她找方採薇的原因之一,如果此刻找的是謝淺容,以好友的個性,只怕會親自上門去找陸少儉。方採薇拍拍她的肩膀,聲音柔和而安定:「嗯,我知道。」
如果說之前憶瑋還一直是強忍著哭意,此刻卻連哭的心思都沒了。她咬牙才能強忍住內心深處的害怕和絕望,迷迷糊糊的想:那個人十惡不赦又怎麼樣,傷天害理也無所謂,只要此刻還在自己身邊,一如既往的愛她,她真的可以什麼都不去管了。
她疑惑的回頭,身後的男人,眼神居高臨下,並沒有看著她的臉,目光卻流連在她的身上。神情有些匪夷所思,像是發作不得的惱怒,又有許久未見的憐惜。
室友微微反駁:「控制人口,那也是不得已的方式。」
是他。
憶瑋疑惑的看著他,他卻無聲的笑了笑,嘴角彎起的笑意冰涼:「我會請方採薇照顧你,十天之內,你答應我,不去做手術。」他頓了頓,眼角流露出的眼神莫名叫人心驚,「認識這麼久,就當我第一次求你。」
這個提醒讓憶瑋更加的焦慮,又因為此時此刻的尷尬,她連說話都勉強:「感冒,去買點板藍根。」
秘書小姐笑容甜美可掬,把一個小小的信封遞給她。
最後,憶瑋輕輕的說:「發生那麼多的事。你說的對,我們無法彼此信任,算了吧。」
他的聲音微涼:「不算最糟和圖書。」
聽他說起「她」的時候,方採薇想象得到,那個人一定是咬牙切齒的表情。
憶瑋想起了昨晚自己有片刻的軟弱,可是只有那麼一瞬,在那之後,自己就再也沒有猶豫。她淡淡的說:「不過就是分手失戀,沒什麼的。」
方採薇當然不讓她獨自出門,只能拿了包,緊緊跟著她下樓。她雖然一頭霧水,可是還是不斷的勸她:「這麼大的事,你千萬想清楚了。」
死一樣的寂靜,只聽見水龍頭因為沒關好的原因,滴滴答答的在漏水,彷彿提醒這這兩人,時間並沒有停止,一切都要繼續。
她慢慢抬頭,然後說:「我們已經分手了。」
她輕輕答應一聲:「嗯,我去買試紙。」
可是事實降臨在自己的身上,她卻不能像當時那樣意氣奮發。她太清楚的知道「責任」這兩個字的含義了。她心裏認定的社會責任,犧牲了自己的感情,難道現在又要犧牲無辜的孩子?
陸少儉的反應比她預料的還要可怕。方採薇見過他,那時他坐在自己對面,語氣溫良有禮,氣度容貌,一點都不輸費鄴章,想必也是心機深沉的男子。而此刻電話那頭,她只聽見他粗重的呼吸聲,隔了很久,才聽到他的語氣恢復了鎮定:
那個可以毀掉小生命的手術,並不像割雙眼皮的手術那樣輕鬆。然而就是因為它的存在,年輕人更加的有恃無恐。那種不負責任的生活態度,幾乎可以毀掉人的一生,甚至社會的基調。
方採薇識相的開始穿鞋:「憶瑋,我去給你買些牛奶。你們慢聊。」
憶瑋倦極,頭輕輕靠在了椅背上,說:「我真的不能忍受,我愛的人,孩子的父親,會是這樣子。與其彼此勉強,不如我一個承擔下來。」
第二天去醫院,憶瑋其實已經有了心理準備,可是拿到化驗單的時候,還是忍不住把臉埋在手心裏,心情像是扔在海中的大石頭,一直沉到了最深的地方。
黎憶瑋也在嚴重感冒。這麼熱的天氣,她躲在辦公室的角落瑟瑟發抖,然後把針織衫披上,扣上紐扣,最後幾乎把身子蜷縮成小小的一團,我見猶憐。
方採薇從外面回來,見到他,才問:「談得怎麼樣?」
總之,他的清白,就這麼完整的呈現在自己面前。
檢查出了憶瑋身體有炎症,不能即刻手術。方採薇原先準備好的那些說辭倒是統統用不上了,她一時間鬆口氣。她看著護士在憶瑋纖細白皙的手背上扎針,然後問她:「你和他,真的不能再繼續了?」
憶瑋坐在醫院走廊的椅子上,消毒水的味道很刺鼻,胃裡也陣陣的泛著噁心,她的臉色卻牆壁的顏色一樣蒼白:「採薇姐,我想過了。要做單身媽媽,只怕真的不大容易吧?」
他終於站了起來,其實一伸手就可以掰住她的肩膀,可是偏偏眼裡的她這麼脆弱,彷彿一觸即碎。陸少儉又心軟起來,指尖輕輕動了動,還是收了回去:「孩子不是你一個人的。你沒有權力自己做決定。」
林編輯看看她:「我老婆生孩子那會兒,特別怕冷。大熱天不讓開空調,逼我陪著受罪。哎呦,那個夏天啊,我起了一身的痱子。」又有已經生過孩子的同事說:「對啊,剛開始幾個月,胃口越來越大,可是人倒瘦下去。要真能這樣,就不用減肥了。可惜啊,hetubook•com•com過了幾個月,眼看著就胖起來了。」
那時候自己還說:「流產根本上就是一種殘害生命的手術。它只是縱容了一堆爛攤子更加腐朽,會讓情況更加糟糕。就像是……本就做錯了事,再用更錯的方式了結。」
憶瑋驚慌失措的抬起頭,眼睛如玉如水:「我不。」
方採薇笑出聲音來:「補償?他不管有什麼決定,我都不覺得是補償啊。孩子本就是兩個人的。」
最上面的是一份通知。政府分管發放住房補貼金的某部門領導,通過降低安置補助費標準的手段,貪污挪用了部分金額,暫時被處以停職、接受調查。又因為和嘉業內部的工作人員有勾結,牽扯出的人倒也不少。下面還有那天他沒給她看的拆遷補償資金存款證明、收支表。至於陸少儉本人,此刻還能安然給自己看這一系列文件,本身就是最有力的證據了。
那晚上她就抱著憶瑋躺在床上,像是最親密的姐妹,低聲說著悄悄話。她說:「如果真的懷孕了,你要告訴他么?」
她伸手攔了輛車,和方採薇坐進去。
他什麼也顧不上,最後在大廳攔住了她們。
果然是在醫院停下了。
掛電話前,她又聽到他最後說一句:「暫時不要告訴她我已經知道,不然……我怕你攔不住她。」
她強壓下噁心,一字一句的說:「採薇姐,我還是做手術吧。」
這個丫頭……陸少儉的心思這樣複雜,一時間想到了很多,似乎有無數的話要說,可偏偏憋在那裡,一個字也說不出來。她還真是有著自以為是的堅強,如果不是方採薇,只怕等他知道一切的時候,她已經虛弱的躺在了病床上,而他則失去他們的孩子。她就是這樣,永遠可以不動聲色的想把自己氣死,她憑什麼……就可以替自己下決定,主宰他們共同的孩子的生命?
最後的一句話顯得心急火燎,方採薇想,他一定是迫不及待的要奔去機場了。她把電話放回包里,去替憶瑋辦手續。
良久得不到她的回答,方採薇以為她睡著了,可是她分明覺得自己的手臂上有涼涼的液體,身邊的年輕女孩在低聲抽泣。
「醫生說我體內有炎症。要治療三天,消炎了就可以手術。」
費鄴章也來看她,帶了些水果,坐著和她聊了會。因為性別的關係,倒不好說什麼,很快就走了。
這麼瘦弱的女孩子,卻偏偏這樣執著到了極點,方採薇替她披上了外套,嘆口氣,不再說話了。
這些日子不見,他似乎消瘦了一些,線條越來越清峻,而眼睛則深邃如海。
這幾天,除了輸液,她就呆在家裡。有時候發發獃,有時候和方採薇聊聊天,更多的時候是在半睡半醒之間。陸少儉沒有打來一個電話,她把他們之間的情況想了很多遍,可總也沒有想出一種假設,會像陸少儉說的那樣,可以將彼此的關係修補起來。有時候平躺著,她摸摸小腹,感覺很奇妙。也知道,時間愈長,她就愈不忍心去做手術。
他從嘴角擠出了幾個字:「你答不答應?」
憶瑋一動不動的看著他,她本該拒絕的……可是卻偏偏沒法搖頭,倉促間點了點頭,就在他面前,啪的關上了門。
憶瑋也沒有推辭,這麼熱的天,她也撐不下去了,於是帶著一長串的咳嗽坐了上去。然而第一眼卻看到www.hetubook.com.com她掛上去的那個唐老鴨玩偶不見了,心底的失落慢慢的湧上來,憶瑋坐在那裡,連動的力氣都沒有了。
那一刻,陸少儉恐怕知道了什麼是心如死灰,好像一盆冰水從頭頂一直澆到了腳底,連心口都是涼的。他的語氣,隨著心情的變化慢慢強硬起來,又有些諷刺:「我記得你說過墮胎是罪大惡極的事。怎麼?事到如今,對自己就兩重標準了?」
知道就知道吧,憶瑋有些無所謂的想,反正事已至此,攤開了說也無所謂。
昨晚她甚至想到了離開這裏回老家去,可是回了又怎麼樣?那邊民風淳樸的小鎮,只怕比常安這樣的大城市更加容不下單身未婚的母親和孩子。父母的壓力,周圍的眼光,甚至將來孩子的成長,這些她都要一一的考慮。
按亮檯燈的一剎那,光線刺痛了眼睛,也像驚醒了沉睡中的神經。憶瑋拿起電話,在掌心摩挲了一會兒,撥了過去。
整整一晚的輾轉反側,憶瑋想起在讀書的時候,她還和室友討論過這個問題。圍繞著墮胎合法與否,爭得不可開交。
是因為看到了網上的新聞,說是有年紀那麼小的孩子毫不在乎的去醫院人流。當時自己不禁感慨:這個世界,就是因為人流的合法和便捷,才有那麼多人的愈來愈不在乎,進而放縱。如果把腹中的那個小小胚胎認真的對待為鮮活的生命,那麼誰又會這麼隨便的進出醫院?
方採薇是半夜被她吵醒的,半天才清醒過來,連聲安慰她:「你別急啊。明天一早我們就去醫院查一查,確認一下,好不好?」她像安慰年幼的妹妹,絮絮說了很多,最後索性起來了:「我過來陪你。」
陸少儉並沒發現她的異樣,問她去哪裡。憶瑋報了家附近的一家藥店名字。陸少儉隨口問了句:「怎麼了?」
方採薇笑了笑,神色柔和:「我當然知道。」
憶瑋愣在那裡,覺得自己再也不認識眼前這個男人。那樣禮貌疏淡的對待自己——他真的變了。她木然的挪著步子去藥店,擔心、難受和害羞一陣接一陣的攫住自己的心思,每一步,都重逾萬斤。
憶瑋咬著唇不說話,最後很猶豫:「我媽媽肯定不會答應。」她把臉埋在了枕頭上,最後低低的說:「我先想想吧……你一定不要告訴他。」
憶瑋起先還和別人一起笑了幾聲,忽然就覺得笑不出來了,這兩個月亂七八糟的事一件接一件的發生,她早把例假忘得一乾二淨。仔細想想,竟然心慌起來,又想起沒感冒的時候,自己也是怕冷,大晚上又悶又熱,偏偏還要裹著厚實的毯子睡覺。可是——沒這麼巧吧?
陸少儉看著她們下車,那一刻,嘴角幾乎生出笑意來。可是慢慢的,他看著她攔了計程車,那絲笑凝固住,轉頭對秘書說:「你先回去。」幾乎不等秘書關上車門,他像是迫不及待,探身去抓住了車門,巨大的關門聲——然後臉色陰桀,緊緊的跟上那輛車,駛入了車流中。
方採薇大驚,下意識的去看那張紙:「陸少儉不是那種人,現在真相大白了,你們還有什麼理由不在一起?」
憶瑋下意識的拿了手邊的靠枕,抱在了胸前,想要遮掩什麼。
可是此刻,他們之間的距離,隔了那麼遠,再也觸摸不到了。她要振作起精神,獨立面對。
他斜睨她一眼https://m.hetubook.com.com,不置可否的「哼」了一聲,也不再說話了。
憶瑋難堪的別過臉,稍有的暖色一下子褪去,她頓了頓,艱難的說:「是啊。以前說的多輕巧。可現在……我做不到一個人養大這個孩子……」
她近乎貪戀的看著他英俊的眉目,其實一切都那麼熟悉,又那麼陌生——因為極度惱怒而抿得很薄的唇角,寒冰般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可她也只能遠遠的看著,也不過飲鴆止渴。
憶瑋由他握著,沒有掙扎。
方採薇摸摸她的頭髮,輕聲嘆口氣:「我覺得他應該知道。這不是你一個人的事。」
憶瑋看著薄薄一片試紙怔怔的出神。所有的勇氣在一瞬間被沖走,只剩下無邊無際的恐懼,和絕望。她從來不知道,一個新生命的到來,帶給自己的,會是這樣的情感。像是往自己本就不堪重負的肩膀上又加了重重的擔子。她本就已經很疲倦了,現在,或許只差一步,就該倒下了。
他卻並沒有對她說話,轉過頭對方採薇說:「我想和她單獨談談,可以么?」
他悄無聲息的走進屋子,就站在她身後,她穿了睡裙,盤腿坐在椅子上,一邊漫不經心的問:「採薇姐,是送外賣的么?」
方採薇凝神看她半晌,終於點點頭:「你先別急。手術前要先檢查一下,我去替你辦手續。」她那麼鎮定,從容不迫的走了下去,在憶瑋看不見的地方,拿出了手機。
陸少儉的神色恢復了幾分鎮靜,他慢慢坐到她身邊,柔聲說:「不要去做手術,我們要這個孩子,好不好?」
那條路他很熟悉,似乎也知道了她們是要去哪裡,他皺著眉,似乎恨得要將牙齒咬碎。
驕傲如他,說出「求」這個字的時候,其實眉宇間也是不甘示弱的。像是惱怒她的不聽話,又像是想給她最多的寵愛,可偏偏被她全盤拒絕,最後自己惱羞成怒。
他「噢」了一聲,又說:「你爸爸給我打過電話。」
買試紙的時候,臉紅得像是燒起來,聲音又低,逼得售貨員連問了兩遍。最後到家的時候,癱倒在沙發上。和陸少儉的相遇,或者是即將會知道的結果,哪一個都耗費了她無數的精力,讓她在此刻只想就這麼躺著,一動不動。
方採薇心疼的抱緊她,然後低聲說:「你這麼想?那你爸爸媽媽能接受么?」
「這完全是兩回事。你看看那些孩子,這樣放縱下去,難道社會不應該在發生這種事之前教會他們什麼是責任么?」
憶瑋既不反駁,也沒點頭,只是不說話。
憶瑋固執的搖頭:「我不要他補償我。」她很了解陸少儉,如果他知道了,絕對不會放手不管她,可是這樣一來,越來越糾纏,只會讓雙方都愈加疲倦。
酷暑時節是孩子生病的高峰期。雜誌社幾個有孩子的同事飽嘗了小孩生病之苦,午休的時候在一起互相抱怨。
最後下車的時候,陸少儉甚至對她點了點頭,禮貌的說:「再見。」
「那麼,暫時拜託你了。」
這也就可以明白為什麼某些宗教一再的疾呼停止墮胎;而美劇中未成年的女兒懷孕,家長會堅決的把她送到遙遠的國家生下孩子,然後偷偷的抱回來撫養。歸根到底,他們將男女結合后所孕育的結晶視為了和生命等同的東西,並不會因為只是個胚胎而隨意扼殺。
方採薇愣了愣:「可是……要是他還想繼續和圖書呢?」
她捏著這樣一張紙,輕如鴻羽,卻重逾千斤。方採薇接過看了一眼,笑:「憶瑋,這下放心了?」沒有等到回答,她訝異的抬頭。憶瑋臉上沒有一絲血色,很緩的站起來:「採薇姐,陪我去醫院。」
十天時間,其實很快就過去,而陸少儉在最後一天,開車到了她家樓下,然後給她電話,聽不出喜怒,只是淡淡的說:「一會兒我讓人給你送份文件。」然後轉頭對一旁的秘書說:「你給她送上去。」
方採薇忙讓開身子,低聲誇了句:「速度不錯。」
憶瑋不自在的望了望窗外:「對不起。老人家總是這樣的。」
「十天時間不會影響你做手術吧?你給我十天,我會證明給你看,我有沒有這個資格。」
她回視他,輕輕笑了聲:「現在你不是知道了么?」
「方小姐,我現在在外地,坐最早的航班回來,只怕最快也要傍晚才到。請你,無論如何,不要讓她做手術。」
她換好衣服,又對方採薇說:「外面太熱,要不你別出去了,我一個人也行。」
他往外走,又鄭重的說了一遍:「麻煩你了。」
從哪天開始生病的?好像就是有天大中午的跑去看那對老夫婦,給他們送了些消暑的飲料,高溫一蒸,回來冷氣一吹,就徹底病倒了。
她最是揪心的那對老夫妻,不知他用了什麼辦法,在最短的時間內,安排他們住進了政府的經濟適用房。附夾的照片里,老夫婦住的房子雖然是毛坯的,背景倒也寬敞明亮。老人家笑得很是舒心。
方採薇扶著她站起來,笑著對醫生說:「謝謝您。我們再考慮一下。」
他扔開了外套,領帶也狠狠的扯下,就坐在她的對面。憶瑋看得出他的胸口正在緩慢的起伏,似乎在平復情緒。他的目光看著她抱著的靠枕,隔了很久,像是調勻了呼吸,才淡淡的說:「你打算怎麼辦?」
他短促的笑了一聲,目光移回她臉上:「你問過我的意見么?」
方採薇點點頭。
下午她要校對一篇文章,可是心裏有事,常常讀完一句話要花上半個小時。索性就請了假,咬牙去了趟藥店。天氣很熱很熱,連馬路都像是因為高溫而要融化的樣子,烤得腳底幾乎站不住了。憶瑋覺得有些暈眩,就在一棵大樹下靠著等計程車。
沒有化妝,素顏,又憔悴,讓臉看上去小了整整一圈。她穿著白色的T恤和寬鬆的運動褲,看上去還帶著些年輕的稚氣,女大夫的目光有些嚴厲,看了看她病歷上的年齡,稍微帶了懷疑懷疑。也可能看慣了這些,她也沒問,直接就說:「去下面交費,手術的價格也有幾種,自己看看吧。」
她要回房間,可是他一把拉住她,因為克制,手都在輕輕發抖:「說了這麼多,你的意思就是我不配做你孩子的父親,對不對?」
他扶著門框,眼神焦灼,第一眼看到方採薇,微微動了動唇,竟然說不出話來。
黎憶瑋慢慢站起來,和他面對面立著,輕輕笑了笑:「可惜,你也沒法證明,這個孩子就是你的。」
「她答應我,十天之內不會去做手術。方小姐,這幾天麻煩你照顧她,我從外地趕來,只怕晚上還得趕回去。」
「採薇姐,你說……單身媽媽會不會很困難?」
往來的車輛並不多,她一眼看到一輛熟悉的車子往自己方向開來,甚至來不及轉身避讓,就停在了自己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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