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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那個時候，我就告訴自己，假若沒有把握的話，永遠不要去賭一個人的感情……寧願，牢牢把它抓在手裡。」

子衿皺了皺眉，撥了個服務電話。

蕭致遠將她抱起來，將她小腦袋摁在自己脖頸的弧度處，低低的說：「是爸爸不好，惹媽媽生氣了。」

「沒有。」答得爽快。

「那就好。」子衿鬆了口氣，笑意重新回到了唇邊，「就算你想要，我還是會和你爭的。」

許是被那個「毫無責任感」激怒了，子衿反倒停下了腳步，針鋒相對：「蕭致遠，如果明天我們最終沒有復婚，一定不會是因為我沒有責任感，而是……我會重新考慮，我們的性格到底還是不是適合生活在一起。」

「你很不開心么？」子衿去捏他的臉。

桑子衿！

「走啦！」子衿將小外套遞給女兒，討好的笑，「很好吃的大蝦。」

坐在沙發上，他隨手開了電視看深夜新聞，房間里安安靜靜的，忽然門口輕輕咔噠一聲。蕭致遠下意識的抬頭看了看，子衿抱著枕頭站在門口，頭髮亂糟糟的，還帶著睡意：「你回來啦？」

「嗯？」子衿由他抱著，原本一動不動，忽然間想起了什麼，「你明天要出差了？」

蕭致遠皺了皺眉頭，子衿這幾天確實有些不對勁。

子衿掙了掙：「疼。」旋即不甘示弱，「我怎麼你了？」

蕭致遠隨手將外套脫了，裡邊是簡單利落的白襯衣，線條挺括修長，直到將樂樂安頓好，才轉身過來，面容沉靜：「桑子衿，即便你和我賭氣，也不要衝動嫁給方嘉陵。他那樣的人……即便這次放棄了和蘇家聯姻，遲早也要東山再起，也遲早會……和別人再度聯姻。」

為了樂樂，同樣的賊船，她竟然會上兩次！

結婚證書。

「……你不怕我翻臉？」真的有點想翻臉了。

「陳攀老婆下個月不是要生了嗎？」

子衿打開看了看，撲哧一笑：「誰做的惡作劇？這你也信？」

雪白柔軟的被褥在一番折騰后更加凌亂了，蕭致遠的下頜靠著子衿布滿曖昧痕迹的肩上，聲音暗啞：「老婆……」

子衿不知道自己望了多久，似乎每分每秒，這樣的景緻都會發生微妙的變化，或動人，或哀傷。直到思緒一縷縷的被抓回來，她起身去洗了洗臉，然後走出了卧室。

「子衿，假若當年我告訴了你，我和你姐姐互相利用，甚至因此害死了她……你還會和我在一起么？」

甚至還沒有打開，裡邊一張輕飄飄的複印件落了下來。

晚飯都是蕭致遠回家自己動手的，食材皆是從鄉下農場運來，而午飯則讓王阿姨從家裡送到公司。有次子衿實在想吃香辣蝦，拉著方嶼要去吃，方嶼卻義正言辭：「不行！你老公關照過我，要是被發現不良行徑，我們公司下個季度的訂單就完了！」

子衿站在原地哭笑不得，看著蕭致遠將女兒放在床上，小心翼翼的拿了毛巾給她擦腳，不由追問了一句：「你說什麼？」

蕭致遠心底一軟，忽然油然而生一種成就感，那種感覺遠勝……那一次成功收購廣昌。他哼著小調，倒上新磨好的豆漿，又衝著卧房喊了一聲：「快點出來吃東西。」

蕭致遠放她下來，小傢伙卻拽著爸爸的一角，把他往卧室里領。直到他走到門口，她很快敲了敲門，自個兒往客廳跑，還捂住自己的耳朵：「爸爸，我不會偷聽的！」

蕭致遠難得一次語塞，彆扭地轉過臉：「生完氣了？那就去民政局吧。」

懷孕到了七八個月，眼看著肚子大了起來，子衿的身材倒沒有怎麼發胖，只是她的口味也變得越來越重，自然而然的，對蕭致遠每天做的營養餐開始不滿。

「沒胃口。」子衿眼巴巴看著他。

如今文城通往溫塘的高速早已暢通無比，兩個小時左右，蕭致遠就抵達了溫塘郊區的度假村。這是自己回國之後主持的第一項工作，花了極高的價格請了國際頂尖設計師在這山谷中建造而成，四周皆是茶園、古窯，真正風景如畫。說起來度假村十分低調，但是因為定位精準，堅持小型高端奢侈類酒店，盈利能力極強。整體而言，全度假村不過78套房，卻每日都是爆滿，預定期要提早半月左右。

他放緩了力道，冷笑，一字一句：「別的不好說，你最在行的不是冷暴力么？」

「方嘉陵告訴了我他和姐姐交往的經過。我一直想問你，明明從一開始你就知道樂樂的出身，為什麼不告訴我？」子衿微微傾身，顯然，對這件事十分在意。

真的是一道無解題。

子衿稍稍避了避，含糊不清的說：「什麼……」

「才沒有。」子衿有些狼狽的甩開他的手，「我走了。」

蕭致遠怔了怔，驀然間擠出了一絲生硬的笑容。

蕭致遠拍拍她腦袋，她就蹦蹦跳跳的往橋邊跑去了。

「嗯……」他輕輕在她肩上咬了一口，「要不你陪我去吧？」

長期的高壓之下，桑子衿終於對香辣蝦爆發出了難以克制的熱情。

他看著懵懂的女兒，心愿得償：「因為……媽媽，終於被爸爸感動了。」

她的呼吸聲有些重，或許是真的哭了。

子衿跟在父女倆後邊，低著頭，也是滿腹委屈。

「發火啦？說過我會讓著你的嘛！」蕭致遠笑眯眯的開車，「我不會和你計較的。」

「還敢不敢威脅我？」他的手從空調被裡伸下去。

「欸？同事聚餐啊，我不是告訴過你？」子衿眯了眯眼睛，「蕭先生你也自由了，今晚想和誰約會就和誰約會。」

小傢伙立刻緊張起來：「那你們離婚了嗎？」

蕭致遠冷笑：「是啊，說話最多的時候就是鬧著要離婚的時候。」

「專心點，寶貝。」他察覺出她的心不在焉，一隻手微微用力，扣了扣她的臉頰。

墨黑的夜裡，天邊的星星一股腦兒的傾倒在了如鏡的水上，層層疊疊的，朵朵星華綻放，映襯得彼此臉上光線明暗，或涼或暖，捉摸不定。

眼hｔtｐs://ｗｗw.ｈetｕboｏk•cｏｍ.cｏm淚撲簌簌的落下來，一抬頭，蕭致遠已經站在自己面前，又好氣又好笑：「哭什麼啊？」

蕭致遠反手接住了，笑著撲上床，聲音低沉：「耍流氓……」

本來是說好一起送樂樂去上學，再去談談婚紗照攝影團隊，只是子衿賴了床。蕭致遠早就煮好了粥，給樂樂盛上，然後轉去卧室看子衿。

「呸，老夫老妻了。」子衿臉頰微紅，湊過去以牙還牙，輕輕咬了咬他的唇。

「也好。」蕭致遠起身，徑直將襯衣脫了，因為背對著子衿，露出結實精壯的線條。

她坐上在後排，也沒在意餐廳究竟在哪裡，轉眼間身上就覺得冷了，茫然間望了望四周，問：「這……好像出了度假村了吧？」

他握起她的一隻手，安靜地放在自己臉頰上輕輕摩挲，期間的濃情不言而喻。子衿微微用力，掌心停頓在他微燙的肌膚上，溫柔的說：「你說……是個男孩，還是女孩呢？」

「我們不是一起生活了四年了么？」子衿眨眨眼睛，「磨合期這麼久？」

司機呵呵笑了笑，停下車子：「到了，再往前走走。」

「那你那麼多緋聞是怎麼回事？別跟我說是為了逗我玩兒，我才不信。」子衿一口氣說，「守身如玉的我不是沒見過，別給我找借口了。」

蕭致遠臉上的線條依舊綳得很緊，絲毫沒有放鬆，只是子衿能察覺到他的手……一直和自己十指交扣的手，竟微微有些顫抖。

樂樂轉頭看了子衿一樣，卻沒有像往常像小寵物一樣跑過來，反倒側過身看了眼爸爸，眨眨眼睛，像是在等待指示。

他「哦」了一聲，繼續往前走：「人來了嗎？」

直至傷痕治愈，直至時光溫柔。

照片上的兩人是……方嘉陵和桑子衿。

原本兩人還在客廳里壓抑著聲音，生怕會影響到專心在房間里畫畫的女兒，沒想到樂樂在被爺爺接走前甩下了一句「幼稚」，這讓本來稍稍有些熄火的子衿一下子又不淡定了，等到女兒出門，她看也不看蕭致遠，徑直找了車鑰匙也要走。

「嗯？媽媽為什麼哭了？你欺負她了嗎？」

他依舊沒回頭，緊緊抱著女兒，言語冷淡至極：「你不許和方嘉陵結婚。」

蕭致遠笑了，伸臂將她摟在懷裡，什麼都沒說，只是將唇貼在她的眉心，低低的說：「我知道了。」

樂樂又後退了半步，彆扭的轉過身子：「你不要我了！」

門是關著的，想來她已經睡下了。

樂樂遲疑了一會兒，終於在媽咪兇狠的目光下放下了電話，乖乖地去牽媽咪的手：「那……我們走吧。」

「欸？媽咪，門口有人！」孩子到底好奇，微微探出身張望了一眼。

頭髮短了，似乎還瘦了點，眼眸里還是靈氣逼人的，可那聲「爸爸」就憋在嗓眼裡，小傢伙反倒退了半步，就是不開口。

子衿沉默了一會兒，微微低下頭，長發末梢在陽光下泛起淡淡的溫柔光澤。她站起來，慢慢走到蕭致遠身邊，蹲了下去：「喂，我以前真的對你很糟糕啊？」

悲哀的是，儘管心裏恨極，乃至於要破口大罵，蕭致遠手裡的動作卻沒有停下來，甩開工作徑直去了鑰匙，大步離開辦公室去取車了。

蕭致遠看著子衿撲簌落下的眼淚，看著她在自己懷裡破涕而笑——

「那說好不動手動腳……」

「怎麼？你相信我？」明明是微寒的天氣，蕭致遠卻覺得燥熱，甚至忍不住伸手解開了一顆襯衣扣子，可是眼前子衿淡定的表情又讓他覺得無可奈何。

「後來我出賣你的時候，你恨我么？」

「你不是看懂了么？」蕭致遠更加狼狽——他昨天一個人的時候，的確稍稍草擬了一下。

她的臉頰上帶著剛剛從暖氣房裡出來的暈紅，睫毛長長的，分外顯個孩子，蕭致遠決定不再勸她，只是伸出手去，靜靜等著。

光線一層層的黯淡下來，子衿努力辨識著道路，有些遲疑：「前面……是溫塘的那條小河嗎？」

「嗯……」慢吞吞的回答，毫無誠意。

不過僅僅是十天之後，自認為一家之主的某人一改霸道的作風，忽然間變得百依百順，起因是這天早上的意外。

「之前來的路上還會擔心，現在就不怕了。」無恥的嘴臉，還在指尖夾起了某本證明晃了晃。

子衿撲哧一聲笑出來。

蕭致遠怔了怔，快步衝進卧室，發現子衿暈倒在了浴室，一動不動。

這一生，蕭致遠心亂如麻的時刻並不多，但似乎都有跡可循。

「對不起啦……」她伸手搖搖他的手臂，忽然間也有些心酸。

蕭致遠倒沉默了片刻，英挺的眉輕輕一挑：「其實你心裏還是挺在意的吧？」

蕭致遠拿了水和報紙進來，揉揉她的頭髮：「不餓？」

「爸爸，到了到了。」樂樂大呼小叫，「你開過頭了爸爸！」

爸爸卻輕柔的解釋：「不是，是媽媽哭了。」

蕭致遠怔了怔，因為不可思議，薄薄的唇角揚起了一道涼涼的弧度：「你是認真的？」

子衿心跳漏跳一拍，動作卻比腦子要快些，麻利地將自己杯子里的橙汁倒給了女兒。

「沒有。」小茶盞上氤氳而起的熱氣輕輕熏著鼻尖，子衿挑起眉梢，「我知道方嘉陵要訂婚的事，我只是奇怪，你要過來，又何必找這樣一個蹩腳的借口？」

「方嘉陵？」就連資深秘書都有些吃不準了，想了想，到底還是抽出來捏在手裡，敲了敲門。

她才不管，眼看著那鍋油汪汪、香噴噴的紅色大蝦端上來，忍不住先喝了一口橙汁，然後在下去第一筷的時候，女兒看著窗外，「欸？爸爸回來了。」

子衿終於不滿：「喂，你幹嘛？」

「爸爸，我要遲到了……」樂樂已經背好了書包站在門口，有些不耐煩地撇了撇嘴角。

「喂，你怎麼知道我們在這裏？」子衿只覺得錯愕。

「我不知道……可是你真的不覺得么？我們好像……越來越愛吵架了。」子衿同樣有些恍惚，說完了這一句，轉身離開，沒有再看他的表情。

捏她鼻子，看著她不耐煩的打開自己的手，蕭致遠有些樂此不疲：「起床了。」

他抹了抹臉上的睡，微微修飾了表情，推門進去。

「雖然常被你氣死，不過想想你就在我身邊逃不掉，就覺得還能忍受——再說，我真沒怪你。」蕭致遠漸漸恢復了往常的從容，「行了，大不了復婚了以後我多讓讓你。」

「是啊。」醫生詳細說明，「懷孕早期出現暈倒、嘔吐的癥狀是正常的……」

子衿回過頭去，眼巴巴看著他，「去幾天？」

站在花灑下的時候，蕭致遠已經察覺到有些不對。從溫塘回來，他再也沒有住過客房，自然早就將換洗衣物放進了卧房，想了想，也只能隨便用浴袍裹了裹，頭髮還濕噠噠的滴著水，就這麼出來了。

「蕭致遠！」

「你那叫和我一起生活四年？」蕭致遠臉色鐵青，「連我是病是死都不知道，每天能和我說上三句話，我就覺得你心情真好。」

他到底還是比她先起來去熱粥，回頭說：「趕緊起來，別賴著了。」

蕭致遠回家的時候，照例在子衿的卧室前停了停。

蕭致遠認真想了想，那絲笑意由生硬至自然，輕聲說：「男孩兒好。」

蕭致遠的頭抵在門板上，那一小塊肌膚能察覺出原木的粗糲與厚實。

「裝睡是吧？」蕭致遠揉揉她的頭髮，實在忍不住，「還給我裝……」

也不知道是該氣自己呢，還是該多說幾句子衿，蕭致遠恨恨的去給醫生開門。所幸稍稍檢查了一下，醫生說並沒有什麼問題，只是建議應該去醫院檢查一下。

「喂，不要臉。」子衿笑著拿手裡的軟墊砸過去，「你脫衣服幹嗎？」

「我太太前幾天有些感冒，當時醫生給她配了些葯，回頭我讓人抄一份清單，麻煩你看看有沒有問題……」蕭致遠略略思索了一會兒，「還有昨晚在家裡喝了點酒……」

「蕭總，方嘉陵給您寄了封請柬來。」

她也覺得不好意思，偏偏控制不住，還是在不停落眼淚，於是轉開眼神，咬緊了下唇。

子衿被塞進車裡的時候，真的有些後悔。她只是最近太忙了，似乎又瘦了點，只是蕭致遠這麼一大驚小怪，到了醫院非得逼自己做全套檢查。

子衿怔怔的看著，似乎認出來了，卻又遲遲不明白。

「嗯？」他答得有些恍惚，沖她擺擺手，示意自己先出去打電話。

子衿眼眶微微一紅，可她就將那種要哭出來的感覺強行忍住了。很快站起來，手裡的一杯茶水盡數的潑了出去，不偏不倚，澆在他臉上、身上。

那時他是真的兩難。前邊是萬丈深淵，後邊懸崖絕壁。

原來，兩個人到了最窮途末路的時候，也都不曾……真正的拋棄對方啊！

只是腳下有了小小的動靜，樂樂跑了回來，抬起頭張望，天真地說：「爸爸，下雨了！」

「那天上午，我一直在學校等著，看著爸爸走進來……然後走進了樓上哥哥的教室。」

「老大……這個？」新來的小助理拿著這封粉橘色的請帖問。

子衿還有些懵懂的時候，蕭致遠已經反應過來了，他緊繃著臉問醫生：「我太太懷孕了？」

「醫生馬上就來了。」蕭致遠抿了抿唇，心底不是沒有後悔的……一直以來自己引以為傲的自制力呢？

眼看著預定的時間已經過了，蕭致遠倒也不急了，一把攥住她的手冷笑：「翻老賬是吧？桑子衿，你真以為你什麼都沒錯？」

很快，蕭致遠回到病房，在她床邊坐下，繼續剛才的話題：「你要說什麼？」

「你鬧夠沒有？」蕭致遠聲音低沉。

蕭致遠忽然覺得自己是不是看錯了，又或者是複印件的效果太差？他微微定神，將那封請帖打開，上邊的那行字卻十分刺目——

屋子裡鋪的還是地暖，出了門，便是水磨石地，這個時節積了層露水未乾，冰涼冰涼的。小姑娘卻不管，衝到蕭致遠面前，大聲喊「爸爸」。

可惜實在沒什麼機會可以讓自己稍稍「不守規矩」一下。

「這次你可沒有什麼能威脅到我了。」蕭致遠看上去很是得意，一副「我會讓著你」的表情……讓子衿莞爾一笑。

「爸爸，你去和媽媽說些什麼啊！」樂樂在他懷裡掙扎。

「放這兒吧。」蕭致遠沒有抬頭，只咕噥了一聲，「動作這麼快。」

「你怎麼知道的？」子衿挑了挑眉梢。

「寶貝，別挑逗我了。」他一本正經的避開，「我怕你身體受不了。」

蕭致遠哼了一聲，正巧服務員走過來：「需要添一副餐具嗎？」

他半是強迫，半是誘導，將她塞在了床上，心情甚好，傍晚吵架的陰影一掃而空。眼看子衿的臉一貼到枕頭上就睡著了，忍不住想逗逗她。一低頭，髮絲上的水滴就落下去，正中子衿臉頰上，她大約覺得微涼，不耐煩的皺了皺鼻子。

幾乎是瞬間，子衿還沒反應過來，蕭雋瑾小朋友鞋子都沒穿，就沖了出去。

她略帶著不可思議抬起目光，落在蕭致遠身上，難得見到他臉上一陣紅一陣白，末了，終於鎮定如初，目光陰沉下來：「他耍我的？」

一小團怒火開始在胸口灼燒，她愈是淡定，他就愈加暴躁，伸手將那張請帖甩出來，他一字一句的問：「這是什麼？」

過了一會兒，子衿主動伸出了手，與他十指交扣，只是還是抽著鼻子，一時間還是平息不了情緒。

「以前不是都不管我死活的么？」

「爸爸，媽咪最近都好吃懶做。」樂樂坐在車上向爸爸打小報告，「上次我想吃她做的排骨，結果媽媽做到一半就說要去休息了，後來把我送去爺爺那裡了！」

子衿下了車，小路上htｔｐs://wwｗ•hetuｂoｏｋ•cｏｍ•ｃoｍ全是碎石，可是每一步往前，她都那樣熟悉，她記得左手小路邊那家很不怎麼樣的小旅店，以及前邊那座小石橋。

「樂樂？」蕭致遠看著女兒。

他的深邃的黑眸中卻淺含笑意：「如果是個女兒，當然也很好。不過……如果是個男孩子，將來就可以照顧姐姐，不是也很好？」

沒想到到了醫院，頭一個小檢查，就把「毛病」查了出來。

「他們在餐廳呢。」服務生笑著說，「您在門口等等，馬上會有酒店的電瓶車來接您去用餐。」

「我說你以前怎麼從不賴床呢？」蕭致遠挑了挑眉，回望她，像是看著一個孩子。

蕭致遠不躲不閃，墨黑的眼眸中只倒映著她一個人的身影。

他撥開她的頭髮，重重吻了下去。

司機穩穩把著方向盤，車子行駛在漸漸暗下來的天色中，笑了笑說：「馬上就到了。」

「……」子衿訥訥，「……不是經常說話么？」

他覺得整條街上的人都在奇怪的看著自己……

桑子衿笑盈盈的回過頭，手裡拿著一張紙片：「蕭先生，這是什麼？」

蕭致遠不知道說什麼，悶悶摸著女兒的頭髮不說話。

之前口口聲聲的「求同存異」都成了笑話，蕭致遠提出要重辦婚禮，子衿反對之後，蕭致遠輕鬆一句話帶過：「總之一切我都會搞定，老婆，不會很辛苦的。」

「行了，不鬧你。」蕭致遠耐心地把裹著她的被子剝開，笑，「我陪你躺會兒。」

蕭致遠只是微笑著從她手裡接過了那件大衣，溫柔的給她披上了：「喂，桑子衿，你真的……把我逼得沒辦法了。」

「欸？你準備了那麼久，都不準備說教下？」她依然不打算放過她，拿著那張紙，眼神有些俏皮，「什麼共同生活的磨合期啦？觀念不一致是正常的啦？」

蕭致遠入住的而是雲宅，黑瓦白牆的院落里只有兩套房，秋冬灰濛濛的天氣里，不知哪家的青煙裊裊，帶出了一絲溫暖氣氛。半人高的圍牆是石頭砌的，難得這個時間還有蔓蔓青草竄出來，半舊的木門虛虛掩著，經理笑著迎上來：「蕭總，房間已經訂好了。」

「以前要送樂樂啊……」子衿沖他呵呵一笑，「現在有你嘛！」

她反問：「兩次還不算多麼？」

「樂樂——」

「你看到的那個晚上……我並沒有喝醉，全程我都知道那是夏子曼。可我有意叫出了你的名字，她問我什麼，我都回答……那個晚上，我們什麼都沒做。她問到了密碼，很快就離開了。我到了第二天才發現你來過，甚至看到了那個場景。但是因為馬上要出國去和ESSE談，我就沒有多解釋。」

蕭致遠眯起眼睛，眼角深處似乎鑲嵌著碎開的星芒，難以控制地勾起唇角，走過去牽住她的手：「那就不要走了。」

「子衿，那個時候……原諒我害怕了。我不敢賭，我不敢說出來，讓你對這個世界、對所有人失望。我寧願你滿腔的憤恨，就落在我身上——至少，我還有辦法把你留在身邊。」蕭致遠喃喃的說，「對不起，那個時候……我真的害怕了。」

「看對方的流程了。」蕭致遠又有些不正經的笑，唇角輕勾起來，「也好，小別勝新婚。」

「你不是問我為什麼要對他窮追猛打么？」蕭致遠眉眼間略顯局促，不知道為什麼，掌心都起了薄汗，「我若不趕盡殺絕，他不會想到要和蘇家聯姻——只有他娶了蘇家那位強勢的二小姐，樂樂才有可能被送回來。因為蘇家不可能讓孫女嫁過去便當后媽。」

蕭致遠蹲下去與她平視，伸出了雙手：「樂樂。」

香辣蝦店就在小區門口，子衿要了份大的，還十分爽快的點了果汁。

可她並不等他的回答，重重將手中茶盞擱在了桌上，轉身進了室內，再也沒有出來。

「不去。」子衿若無其事，「那餐廳多隱秘，方便你和別人接吻，也不會被偷|拍到。」

子衿一下子慌了，拿手給女兒擦眼淚：「好啦好啦，是媽咪想吃的，樂樂別哭啦！樂樂最乖了，一開始她就想打電話給你的……」

為什麼……這麼多年過去，她對自己竟沒有一點默契和信任？難道她真的以為自己就會這樣拋下養了四年的女兒不管？難道她離婚之後，半點沒有想過複合？

那又不僅僅是燈光——確切的說，是幾個字。

那時是覺得這是上天賜予自己，再完美不過的禮物，卻並不知曉，世事與時光，將彼此的愛雕琢成了一道深深的痕迹，再難抹去。今天，他站在這裏，全身上下每一個細胞，都在祈求……能讓這份禮物，留在自己身邊。

小傢伙看見了倚在門口的媽媽，蹬蹬往前走了兩步，然後又頓住了，回頭看看一直蹲著、一臉黯然的爸爸，撇了撇嘴：「地上好冷呀！」

「蕭致遠，我要喝水。」一見到他回來了，子衿盤腿坐起來，「還有今天的報紙呢？」

樂樂眨眨眼睛，一臉警惕：「媽咪，你要吃什麼？」

「你送她去吧。」子衿翻了個身，「我再睡會兒。」

子衿隨手拿了件大衣，挽在手臂上，走出院子的時候電瓶車已經到了。

子衿又看了他一眼。

蕭致遠獨自在庭院中站了很久，微微垂著頭，額邊的髮絲遮在了眼帘上，初冬的風吹過來，衣服、身體上更加的冰涼。他也不知道自己還要這樣站多久，直到樂樂敲了敲玻璃窗，鼻尖都貼在了上邊，比著口型說：「爸爸，進來呀！」

暗色之中站著一高一矮兩個身影在橋上，不知在看什麼。

吵到這樣不可開交的地步，連子衿都忘了吵架的初衷是什麼。

子衿翻了個身，將頭埋在他懷裡，低低的說：「我才沒有冷暴力對你。」

「子衿！」蕭致遠並沒有意識到自己的聲音都已經變形，顧不上滿手濕漉漉的，將她打橫抱起，先放在了床上。幸好他剛聯繫完助理，子衿已經醒過來，迷迷糊糊的問：「我剛才怎麼了？」

「嫁給ｈeｔubook.cｏm•com我好嗎？」

「嫁給我好嗎？」

是在這裏，他們在暗夜中第一次相識。彼時聽到她溫軟的聲音，而她身上好聞的、獨屬少女的味道，帶了暖意的橘香，在夏天的晚風中，清晰的送到他的心底深處。

子衿走到他們身後，輕輕叫了一聲：「樂樂。」

而蕭致遠牽著一大一小走向汽車。

他依舊彆扭地轉過頭，態度稍稍有些軟化：「你說呢？」

就連醫生也看出了這位外表依舊從容鎮定的准爸爸，內心極為忐忑，於是笑笑：「蕭先生別急，如果實在不放心，蕭太太可以留院觀察一天……」

「哦，沒有啊。」蕭致遠淡淡的說，「我剛剛打了電話，不去出差了，讓陳攀去。」

過去的四年，他是吃足了苦頭，直到此刻心裏還記著，最久的一次，兩個人足足有十七天沒有說話。

樂樂早就原諒爸爸了，窩在軟軟的大床上看小人書，蕭致遠微微放心，跟著子衿走到庭里。木結構的小亭里，服務員已經放上了一壺剛剛沏好的花茶，兩隻透明琉璃盞放在一旁，反襯出藤製茶几原本的紋路，古樸而平實。

子衿倒是已經醒了，只是還懶懶地倚在床上，沒有起床。

不知道是不是太過放鬆，翌日醒來的時候竟然已近中午，蕭致遠支起身子看了看，子衿就坐在沙發上，正對著陽光，低著頭不知道在看什麼。

一直到病房裡只剩下兩人，蕭致遠脫了外套放在沙發上，臉冷得像是冰塊。

「你再說一次？」聲音已經隱含威脅。

「好。」回答得很利落。

蕭致遠沉默了片刻，微微垂下眼睛，對著女兒，他這一刻只覺得無話可說。

話音未落，暗寂的河流上，卻閃起了點點光亮。

「你是不是身體不舒服？」蕭致遠伸手去探探她額頭，「這幾天怎麼老是起不了床？」

他靜靜站在門口，隔了厚重的門，隱約聽到裡邊十分輕微的動靜。

子衿怔怔的看著自己手裡的那杯茶，彷彿用肉眼，便能看到它在變涼，直至和室溫一樣冰冷。她知道他在等自己說一句話，或者原諒，或者釋然，可是現在，她什麼都說不出來，只是坐在這裏，聽著遠處禪寺古樸蒼然的鐘聲，隔著荒索的茶園傳來，無窮無盡。

「蕭先生，蕭太太，恭喜了。」醫生看著血檢報告，滿臉堆笑。

她顯然還有些迷糊，把枕頭抱得更緊一些：「沒有，我就是……過來看看。」

他嘆口氣，在子衿身邊坐下來：「老婆，我不是不高興……是太高興了，很怕……照顧不好你。」

「你們的恩怨我不清楚。總之，現在樂樂回到我身邊，我已經很滿足了。」子衿的指尖輕輕撥弄著玻璃茶盞，「謝謝。」

「那你的手在幹嗎……喂！」

蕭致遠的臉色愈發沉了沉：「餐廳都訂好了，樂樂也送走了，你現在說不去？」

子衿抽噎的聲音漸漸響起來，他不阻止她，只是溫柔的撫著她的背，像是安慰一個孩子，又將她抱得更緊一些，彼此身體相貼，幾乎沒有絲毫空隙。

趁著蕭致遠有推脫不了的飯局，子衿悄悄拉上樂樂：「媽咪帶你出去吃飯好不好？」

話音未落，院子里傳來孩子的歡笑聲，雖然不大，卻讓他的腳步頓住，彷彿在那個瞬間，再也無法往前一步。

可是把一切隱瞞下來，她和自己……又會變成什麼樣？

「所以明天去復婚，你還準備這樣放我鴿子，毫無責任感的一走了之么？」蕭致遠的聲音是真的帶了一絲計較的生氣，看著她的背影，追問了一句。

「我沒事啦，可能是早上低血糖。」子衿依舊有些頭暈，但是已經不敢多說。

「和你有關的事，再小……我都記得很清楚。」他卻笑了，雙眸黑亮深邃，一字一句。

要進去看看么？蕭致遠躊躇了一會兒，到底還是沒有進去，轉身去了卧房。

他看得出來，彼時桑子衿全部的希望，都已經寄托在了那個小小的嬰孩上。假若不是因為她，或許她轉身就會走，不會再有絲毫的留戀。

——可他萬萬想不到，方嘉陵竟然寧願放棄這樣好的機會，轉而要和桑子衿結婚。

蕭致遠只覺得自己有些詞窮，面對這樣從容安靜、不再亂髮脾氣冷言相對的前妻，他頓了頓，僵硬的說：「有什麼好謝的，當初是我把她送走的，本來就應該把她接回來。再說，她姓蕭，是我的女兒。」

「那我要和爸爸說一聲。」樂樂轉身去夠電話機，忠實履行爸爸交付給自己「盯著媽咪」的任務。

「咦？你重男輕女？」

「樂樂出門的時候你讓她穿外套，她不想穿，我就說算了……就這麼吵起來了。」

「子衿，現在回想起來，我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做對了還是做錯了，可如果倒回到那個時候，我還是會這麼做。你知道么……小時候我和哥哥總是同一天開家長會，爸爸總是去哥哥那裡……有一次我得了年級第一名，鼓起勇氣告訴爸爸，他哦了一聲……那時我真的很高興，心想爸爸總算能去我那裡了。」

「媽咪，爸爸說你也不能喝飲料的……」

她至今還記得他荒涼的眼神。

小姑娘嘟囔了一聲，勉強算是同意了。他連忙把女兒抱起來走向屋內，經過桑子衿身邊，卻不斜視。

他一句句的說完，輕輕地喊了她的名字……可依然聽不到裡邊任何動靜，屋裡特意做成昏黃的光線落下來，愈發顯得形單影隻，他終於不再等，轉身離開。

「好像是這樣呢……」子衿睜大眼睛，「這麼小的事……」

蕭致遠意識到了什麼，連忙清清嗓子說：「我不是要和你爭撫養權。」

「這四年……我知道你過得很艱難。可你知道么，我在公司里每過完一天，不論談判多累，或者在車間里考察，熱得幾乎要暈過去……我只要想到你和樂樂在家裡，就覺得是值得的，就能支撐下去……」

「為什麼半夜跑過來？」他俯下身，薄唇幾乎要貼著她的耳朵。

「之後發生的事你都清楚了和圖書，太過意外——或許就是命運吧。」蕭致遠輕輕嘆息了一聲，「等我趕到醫院的時候，你已經像變了一個人，真的……很可怕。」

「子衿……」

「欸？你還記得我們昨天為什麼吵架嗎？」子衿忽然問。

「蕭致遠，我一直想告訴你……其實那一天，我沒有把信息發給方嘉陵，我想和你離婚，可不是用那種……會讓你很傷心的方式。後來Iris發了出去……那個時候，我比你更難過，因為我想……你大概真的不會再原諒我了。」

折騰了很久，直到她抱著枕頭再也不肯轉過身來，蕭致遠終於心滿意足，伸出手去將她圈在懷裡：「睡吧。」

子衿被他弄得喘不過氣，終於睜開眼睛拚命推他。

推開門的剎那，寒風卷過來，鼻子里油爆蝦的香味慢慢的淡去了，這次沒吃成……蕭致遠警惕性更高，以後更沒機會了，於是情緒不穩定的孕婦停下腳步，回頭看看店面，忽然間眼眶酸酸的——她真是很想吃啊！

他微微垂眸：「子衿，愛過一個人，你會知道：兩個人之間犯錯的是自己，就會一直一直的心虛下去；可是在別人眼裡對方再無理取鬧，卻總能包容。」

他只能看見她的背影，穿著寬鬆的衛衣，更加顯得纖細，光影明暗間線條細膩，安靜得像是一幅油畫。他原本不想打擾這幅場景，忽然間不知想到了什麼，帶了幾分不安：「子衿。」

譬如桑子衿和自己鬧彆扭，譬如桑子衿病了，譬如樂樂病了，譬如……桑子衿要離婚。

「不用了。」他買了單，抱著樂樂往外走。

可是，這種彆扭的感覺……他忍不住勾起唇角，就叫做……幸福吧。

蕭致遠連忙踩下剎車，替樂樂解開安全帶，親親她的臉頰：「去吧。」他掉了頭，琢磨著是不是要請天假帶子衿去醫院檢查下，很快回了家。

小的在哭，大的也在流眼淚。

「嫁給我好嗎？」他一字一句的將那幾個字念給她聽，心中漸漸篤定。

「你那麼在意你姐姐，如果我告訴你……她一直知道我們之間的關係，卻利用這個關係暗中聯絡光科，我怕你會難過。」許是因為陷入回憶中，蕭致遠表情略微有些凝肅，聲音帶著淡淡的自嘲，「而且，你也應該知道了，我也不是什麼好人。明知道這是一出無間道，我怕你太單純，一直也瞞著你。有些我想讓光科知道的信息，我就只能藉著你，轉而透露給你姐姐。」

蕭致遠有些錯愕：「吵到你了？」

卧室的露台上，望出去是一片茶園，鄰近夕陽西下，淺淺的光線為廣袤的深綠鍍上了微暖的金色，遠處古村落已經冉冉而起炊煙。

子衿站在那裡，因為竭力控制，聲音斷斷續續：「蕭致遠，你……想過這四年……我是怎麼……過的嗎？」

如果告訴她那些勾心鬥角，她和這個孩子如何相處？

屋子裡安安靜靜的，一個人都沒有，連樂樂都不在。

「我不用再說一次，你倒是和別的女人接吻了許多次。」

「後來在國外，那個單子被上維談了下來。我知道了方嘉陵的情況，對你姐姐反倒有些歉意。那時他們已經產生了裂痕，我怕她出事，會陪著她一起去做檢查。她也答應了我，回來會向你解釋清楚。」

子衿看著他臉上的表情正在微妙地轉換著，似乎還在努力掩飾起眼底那絲忐忑，忽然間覺得有些好笑。只是依舊繃緊了臉，她低聲說：「你出來，我有話和你說。」

儘管心裏怒火亂竄，蕭致遠還是糾正她：「兩次。」

「……」子衿歪了歪頭，「蕭致遠，我問你……你是不是不開心啊？撲克臉給誰看吶？我看著心情都不好！」

他伸手揉了揉眉心，將手邊的事情處理完，才拿起了信封拆了開來。

其實自己心裏也在糾結，到底是該先勸小的，還是先哄大的呢？

「蕭雋瑾！你要是敢打電話，媽咪以後再也不給你講故事了！」

蕭致遠推門進來了，臉色不善的走到桑子衿對面坐下來，看著面色忐忑的一對母女，薄唇輕抿：「阿姨沒來送晚飯？」

「又不會出差到下個月。」蕭致遠站起來給她倒水，無情的說，「誰讓我是老闆？」

「喂，昨晚夠了吧……」子衿一下子躲進被子里不肯出來，聲音悶悶的，「我真的不舒服。」

重新去領證前的某人如此這般信誓旦旦，但是領完證，立刻換了一張嘴臉。

「方先生還沒見到，但是——」

子衿嚇了一跳，果然，玻璃窗外的蕭致遠停下車，有些懷疑的朝路邊看了一眼。

風聲之中，子衿的聲音又多了幾分顫抖。不知是冷，或者是情緒波動。

小傢伙看看媽咪，又看看爸爸，終於不堪壓力，嘴巴扁了扁，開始流眼淚了。

請你，來我懷裡，或者讓我，住你心裏。

「問了你好幾遍是不是不舒服，非得到暈倒了才承認。」蕭致遠的語氣已經有些氣急敗壞了。

「好啦，爸爸馬上送你。」蕭致遠低頭吻吻子衿臉頰，「記得起來吃早飯。」

「爸爸，媽咪一個人進去了……」樂樂小聲說，「媽咪……好像在哭。」

回應他的是一聲悶悶的倒地聲響。

其實今晚是真的有同事聚會，她開著車去那家農家樂的時候，心情卻如同此刻的天氣，灰濛濛的雲如鉛般壓下來，彷彿隨時會落下雪子。假如說最開始你一言我一語的吵架算是偶然，那麼此刻，她真的開始反思……從溫塘回來，看似誤會矛盾已經消除，可是他們為什麼吵得更加厲害了呢？

「啊……」子衿才驚呼出聲，又被他狠狠堵了回去。她睜大著眼睛，看著他近在眼前的長睫，心裏有些後悔剛才的多事。

蕭致遠從椅子上站起來，緊緊抿住了唇，臉色鐵青——她怎麼會這麼傻？

蕭致遠站起來，臉上頓現殷勤，小心翼翼的俯下身，討好的說：「爸爸抱你回去好不好？」

「呃……是樂樂很想吃嘛……是吧寶貝？」子衿顧左右，還記得把自己的空碗給蕭致遠看，「我又沒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