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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很冷么？」

而佳南在客房裡，喝了一大杯水后，沉沉的睡了下去。

佳南看著他，有那麼一瞬間，覺得他似乎變了……有些像很久以前的陳綏寧，總是用這樣無奈而寵溺的語氣對自己說話。

陳綏寧的聲音冷冷傳來，驚得她一下子坐直了，搖頭說：「不冷。」

他卻毫不躊躇的，略帶強硬地抿起唇角，毫不心軟的伸出手推醒了她。

他依舊毫無表情的看著她，淡淡的說：「你一定在想，我為什麼這樣對你。」

她嚇了一跳，下意識的回頭，陳綏寧卻靠在座椅上，正閉目養神。他襯衣的領口解開著，表情並不緊繃，也不鋒銳，側臉溫和英俊。

「許小姐，早上好。」林管家站直身子，微笑著說，「看新聞了么？」

可她知道自己和柏林在一起激怒了他。

佳南實在不好意思拒絕：「去哪裡？」

她愕然回頭，襯衫男站在離她不遠的地煞有介事地說的說。

中午的時候，柏林還真的跑來了。

佳南從半夢半醒中睜開眼睛，看清楚自己的處境，連忙向旁邊挪了挪，低聲說：「對不起。」

「柏林？」佳南先是驚詫，然後是驚喜，「你怎麼會在這裏？」

她接過來，一言不發的披上，完全明白他話里的意思。他不會因為自己的身體原因停下的，到頭來，苦頭還是自己吃。

佳南搖搖頭。

佳南另一隻手條件反射般抓住了樓梯的扶手。

「哦，家裡沒事吧？」

佳南「嗯」了一聲，依然有些不自然的趴在車子前面。

「時間馬上要到了。」助理提醒柏林，而柏林在走過佳南身邊時，小親昵地說的說：「中午我來找你。」

翌日早上醒來的時候，她有些啼笑皆非的發現，所謂的懷抱，不過是自己的雙臂，把自己摟得很緊。

「嘿，你可以坐得舒服一些。」他招呼她，「你這麼僵著身子，不難受么？」

「他呢……我是說陳先生。」佳南接過果汁，和-圖-書遲疑著問。

「咦，佳南，你也在OME工作？」柏林有些好奇的問。

柏林哦了一聲，看了看時間，跨上腳踏車，飛快的去了。

佳南感激的看著他，雖然大多數時間，這位老人像是機器人一樣，可是在陳綏寧身邊……似乎只有他，才會對自己微笑。

佳南自嘲般笑了笑，一定是自己眼花了，事到如今，她明白的——這個男人不會再花費時間，好好的看她一眼了。

搗鼓半天，他終於垂頭喪氣的放棄了，認命的說：「算了，回去吧，不然下午的會我就遲到了。」

恰好下一個高坡，速度快得像是風一樣，佳南勾起了雙腳，嚇得尖叫起來。騎車的那個人卻爽朗的大笑，有種惡作劇得逞的得意。

「暫時沒有。」佳南低著頭說，心裏很清楚……假如父親身體真的問題，她只怕不能再逃避了。

說到這裏，助手小心的看了看陳綏寧的臉色。

他唔了一聲，抬起眉眼，露出一絲諷意：「我不會吃了你。」

佳南心裏咯噔一下，她知道……他真正不悅的時候，就是這樣的。整個人像是從油畫上拓下來的，不會讓任何人發現情緒，沒有一絲空隙——這個時候，也是他最可怕的時候。

他的影子那樣修長，一直拖到了最下面的一個台階，英俊的臉上，真正的面無表情。

車子開得很平穩，也不知還有多久才到，佳南朦朧間閉上眼睛，縮起身子開始睡覺。

「嗯，我知道。」陳綏寧皺了皺眉，「那麼明天準時開始吧。」

她低低的說：「謝謝。」

「這幾天有集團會議，先生很早就出門了。」

此時已是深夜。

已經看得到住處了，柏林將車子騎得飛快，一邊說：「別動別動，馬上到了。」

陳綏寧走在人群的最前邊，饒有興趣的看著眼前這一幕。

他將目光移開，帶著微笑走上半步，慢慢的說：「應該介紹你們彼此認識一下。許佳南，許hetubook.com.com彥海許叔叔的千金。柏林，我剛剛為OME研發部找到的CTO。」他意味深長地說的說：「或許將來，你們會在工作上碰面。」

他眸色一沉：「你不需要知道這麼多。」

「知道了。」他連頭都不抬，彷彿這件事無關緊要，直到管家出去之後，他才站起來，緩緩走向二樓。

陳綏寧一步步的走下來。她想要後退，想要奪門而出，可又不敢，獃獃的站在原地，直到他的氣息驀然逼近。

佳南小聲提醒他：「你得看看……這是不是中國製造。」

「被巫婆帶進來的。」他一本正經，「你呢？」

佳南勉強自己笑了笑，側頭看他一眼。而他已經收斂起表情，專心致志的看著手中的文件。這個時候，她才悄悄放鬆起來，車窗外鄉間景緻飛馳而過，她小心翼翼的在玻璃上哈了一口氣，然後拿指甲尖，劃下一道道含義莫名的痕迹。

佳南咬緊了唇，林管家低聲說：「許小姐，你的行李也都已經收拾好了。」

而陳綏寧帶著一絲憐憫，卻又混雜著厭惡，神情複雜的看著她，最後只是笑了笑：「像你這樣傻也不錯。」

柏林抓抓頭髮，這個動作讓他整個人的打扮看起來有些滑稽，他沉吟了一會兒，還沒開口，聽到另一條小徑上有人淡淡的說：「怎麼，你們認識么？」

佳南一句話都不敢說，默默跟著他回到屋內。

美夢……夢裡似乎有人探了探自己的額頭，佳南迷迷糊糊的睜開眼睛，似乎有一道修長的人影就站在自己身邊。她沒有翻身，一動都不敢動……而那道身影並未即刻離開，反倒俯下身，慢慢將自己抱在懷裡，溫暖而美好。

她起身拉開窗帘，屋外卻是一大片森林，因為是陰天，綠色便陳黯些。她洗漱完，又換了衣服，走到樓下，發現只有管家一個人，正一絲不苟的檢查著餐廳是否潔凈。

陳綏寧又望向佳南，她今天穿著ｈetｕｂｏok•ｃｏｍ.coｍ厚厚毛衣，長裙，一雙滾圓的雪地靴，長發隨意的綁了綁——有些不倫不類的打扮，看起來卻異樣的清新。

「暫時沒事。」佳南並不想提起父親的病情。

很熟悉的聲音。

「先生，許小姐安排在了客房。」管家悄無聲息的進來。

只是無聊的打發時間的方式而已，她卻樂此不疲。直到天色徹底的暗下來，車子鑽入了隧道，兩排照明燈如同細細長長的火龍，在隧道壁上蜿蜒，她剛剛擦凈玻璃，一抬頭，卻看見倒影——年輕男人那雙深邃的眸子正看著自己，若有所思。

他抓住了她的手腕，力道大得像是鐵箍，拖著她便往二樓走去。

她下意識的後退一步，目光卻掠到不遠處，陳綏寧正在和身邊的人說話，微微側著頭，唇角沒有一絲笑容……而她並不確定，他看到了這一幕沒有。

佳南用完早餐，又看了看新聞，才打算出門。

佳南身子夠瘦小，柏林雙手握著車把，還能綽綽有餘的落下一大片空擋。

「你爸爸暫時沒事。」他走過她身邊說，「歐洲所有機場都關閉了，但是只要有第一架飛機回國，我會送你上去。」

她點頭，又搖頭，神情慌亂而迷惘。

兩人面面相覷，柏林蹲下去，搗鼓了半天，大怒：「德國人不是以機械精密著稱的么？」

「去哪裡？」

「家裡出了點事，我急著回國。又碰上火山灰爆發，只能先跟著陳先生，看他有沒有辦法送我回去。」

深灰，海藍，重疊交錯在視線中，像是走到了世界的盡頭。佳南後退一步，獃獃的望著他，彷彿手中僅有的一張牌被抽走了，措手不及。

儘管坐了大半天的車子，陳綏寧站在客廳，與助手說話時，依然毫無倦意。他能看到佳南被領上了二樓的客房，她的腳步有些踉蹌，似乎是沒有睡好，又或許是感冒加重了。他淡淡轉過頭，雙手依然插在口袋裡，助手還在一項項的轉述：「……和-圖-書都已經到齊了，明天可以準時開始。」

「我……」她看到襯衫男今天沒有像以往那樣隨意休閑的打扮，筆挺的西服，甚至一絲不苟的配著同色系的領帶，而他的身側，跟著兩名助手模樣的人，她忽然就明白了。

「許小姐，下次要出門的時候，先和我說一聲你去哪裡。」林管家又恢復了一本正經的表情，「不然……」他似乎躊躇了一下，又看了看佳南髒兮兮的、已經被撕裂的裙擺，「您還是先去換一身衣服吧。」

「早餐。吃完了你可以去森林里散散步，不要走得太遠。」

最終車子停下來，佳南一臉狼狽的跳了下來，哭笑不得。

「大部分機場還是沒有開放，但是你放心，已經在聯繫了，會讓您第一時間回國的。」

那股淡淡柑橘香靠近的時候，陳綏寧的身子僵直了一下。他忍不住側頭，望向身邊的女孩。大約是剛才那樣自娛自樂玩累了，終於還是睏倦的睡著了。她的臉頰帶著一抹清淺的紅潤，嘴角微微翹起來，像是隨時會流下口水的樣子，十分可愛。

「穿出這片森林，有個很漂亮的湖。」柏林習慣性的將自己的頭髮抓亂，「很像瓦爾登湖。」

他點了點頭，走至門口，又想起了什麼，回頭看見佳南獃獃的站著，嘴角輕輕動了動：「傻站著幹什麼？」

「你是OME的高級工程師？」至少她知道陳綏寧來這裏開會的目的。

林管家已經將一切收拾整齊，又將風衣遞給他：「車子已經等在外面了。」

所幸這一路過去，倒真的沒有再發燒了。車子停下來，她跟著他下車，甚至沒有問這裡是哪兒，只看到這是幢鄉間別墅，亮著燈光，而周遭靜悄悄的，一片暗色。

兩個人聊聊說說，路上也不覺得累。原本預計的兩個小時一來一去足夠了。路程過半，隱約能瞧見遠處泠泠的一片湖水，嘎啦一聲，佳南的腳踏車，徹底踩不動了。

幸好他的車子能載人……雖然需要和*圖*書坐在前面。

他隨手扔了自己的風衣給她，並不抬頭：「你最好現在不要發燒。」

天氣很好，儘管是冬天，太陽卻將每一寸露出的肌膚都曬得暖呼呼的。

「嗨，那個看著好玩，可是有毒哦。」

她轉身要上樓，卻看見原木樓梯的中央，拐彎的地方，陳綏寧靜靜的站著。

「我們是驢友。」柏林愉快的說，甚至拍了拍佳南的肩膀。

原本她是會擇床的，換個地方，不折騰上三五天，決不能好好睡。可是這段時間的心力交瘁、舟車勞頓，似乎治好了她很多嬌貴病。她將身體蜷得小小的，側面向著窗戶方向，很小的時候，佳南曾經聽爸爸說，用這樣的姿勢睡著，美夢就會從星星里飛過來。現在當然知道是假的，卻也養成了習慣。

這個小小的山谷中建著數幢小屋，彼此間隔說不上近，遙遙相望。薄薄一層霧靄中，磚紅屋頂，白色牆壁，映著大片大片的叢林，像是童話一樣。鄉間的小徑兩側胡亂生長著的灌木們，像是小矮人亂糟糟的鬍子。佳南停下腳步，伸手去摘一串紅色的豆子。

「舒工沒來，她說是身體原因……」

「不，不要謝我。」陳綏寧懶懶笑了笑，意味深長地說，「你父親沒事，我也鬆了口氣。」

他早就脫了西服外套，袖子高高的挽起來，招呼她說：「快來，快來！」

門口擺放著兩輛腳踏車，他殷勤的邀請：「我只有兩個小時的時間。」

小院的門打開了，林管家難得有些責怪的看了佳南一眼，又對柏林說：「柏先生，您下午的會很快要開始了。」

佳南收斂起了表情，點了點頭。

她匆忙點了點頭，跟著已經不耐煩走出門外的陳綏寧，坐進了車子的後座。她小心的擠在角落，目光落在窗外，有行人正舉著相機，試圖拍下火山灰雲層過境這樣難得景象。她輕輕咳嗽一聲，忽然覺得那些人笑容，讓人羡慕。

「你為什麼來這裏？」柏林與她並排騎著，隨意的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