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佳南太陽穴處輕輕一跳，無可奈何：「好，我馬上來。」

佳南怔了怔，隔了一會兒才說：「是啊，我好像很少喝酒。」

佳南依舊看著車窗外，有些心不在焉，卻隨口說：「是啊。」

儘管隔了玻璃，絲毫聽不到窗外暴雨地聲響，可疾雨似箭，無聲地落在佳南心裏。

她回想起昨晚蹲在馬路上，渾身的皮膚都像是灼燒起來，連話都說不出來，那種感覺真的像是要死了。如果不是陳綏寧的話……自己大概就真的馬上就要昏過去了吧？

出門前她彎下腰，指尖探進沙發的旮旯縫隙檢查灰塵，手機響了起來。

走出起居室的時候，她忽然停下腳步，回頭望向光禿禿的桌面。

按照規定，總統套房中的鮮花是早晚各更換一次，標準的配置是香檳玫瑰與百合。

佳南疑惑地接過來，厚厚的數頁紙上，標題是：

陳綏寧一手插在口袋裡，在門邊停下腳步，目光從那上邊掠過，又不留痕迹的淡淡轉開。

「VIP入住之前，開窗通下風。」佳南想也不想，「還有，入住期間，不要再用這些東西了。」

陸嫣明白她的想法，撫慰地向她一笑：「會有很多人協助你，你不需要有太大的壓力。而且，許董事長也會參加會議，你應該希望……他看到你的成績吧？」

佳南渾身濕漉漉地走進員工餐廳，她因為崗位調動頻繁，認識了不少人，加上人緣也不錯，同事們紛紛和她打招呼。

1023，是他們認識的日子。

是山莊員工用的短號，佳南蹲在地上，還沒開口，對方已經急匆匆地說：「許助理，檢查完了么？陳先生提前入住，已經過來了。」

她將佳南叫到自己的辦公室，將一份計劃書遞給她。

還沒到家，她讓沈容在家門口的大賣場將自己放下了，獨自推了車，隨便買些東西。

「什麼味道？」她怔了怔。

「是這樣，因為陳夫人對花粉過敏，VIP注意事項中標明了這間套房不需要花瓶和鮮花。」服務生低聲解釋，「冰櫃里的巴黎水撤下了，每天的甜品服務取消，但是房間內要配有堅果話梅等零食。」

而現在，她終於明白，那時的自己，不過是個被愛情蒙住雙眼的傻子。

沈容見她神色如常，便微微鬆了口氣，岔開話題說：「我怎麼從不記得你喝酒？」

佳南接過那張注意事項，目光在陳太太三個字上停留了很久，才說：「知道了。」

下邊是密密麻麻地會議安排、與會人員名單、聯繫方式。

「那你……」

佳南笑了笑，打斷他：「不用，我必須快點適應起來。」

佳南仔細的檢查著房間的設施和衛生，身後跟著兩名看上去心驚膽戰的客房服務員。

早餐照例是在八卦和歡聲笑語中結束的，佳南回到辦公室，看了看今天的工作安排，正好遇到抽查客房回來的陸嫣。

可笑她從來不知道，自己的酒量竟這麼差。她第一次喝葡萄酒的時候也是這和*圖*書樣，喝了幾口就難受得想吐，白白地糟蹋了陳綏寧從義大利帶回來的巴羅落陳年干紅。

「花瓶呢？」

走過夫人房的時候，她刻意留心了一下卧室的衛生間。厚軟棉實的地巾一路從門口鋪到了床邊，這也是那張紙上註明的，或許是舒凌的習慣吧。

陸嫣直接地說：「濱海山莊每年都要承接的集團大項目，OME總部所有高層和員工、旗下分公司高層都會出席。餐飲、住宿、會議和娛樂四大部門都要統籌協作，這三天時間，濱海山莊不對外開放——我希望今年第一季度的這個會議，由你負責。」

他側頭，深深看她一眼，似是察覺出了什麼：「是不是陸嫣讓你跟著應酬？」

沈容就輕描淡寫著說：「我去關照她一聲。」

她不說話。

翡海的春天，難得像今天這樣，下了一場暴雨。

醉得一塌糊塗的時候，她只是吵吵嚷嚷的還要再喝。

佳南下意識的扭頭。

必要地社交禮儀和應酬技巧，佳南都學得很快，出色到讓陸嫣驚嘆。這個年輕的女孩似乎很容易讓人產生不設防地好感，有時候她的一個眼神，一聲招呼，就能抵上酒桌上三兩白酒。很多時候，陸嫣已經放心讓她一個人去周旋，畢竟那是她成長必經的一步。

佳南拿了兩瓶，扔進了車裡，然後心思不寧地結賬回家。到了家門口，隨手按下了密碼，滴滴兩聲，密碼錯誤。佳南回過神，才記得自己早上已經換過密碼了。

佳南坐在沙發上，手裡是那瓶新買的飲料，擰開來喝和*圖*書了一口，葡萄果飲——可笑的是她，竟一直以為，這就是葡萄酒的味道。

他的眼神中含著笑意，若無其事地說：「放了糖。」

「唔，味道好像不一樣了。」她喃喃地，有些疑惑。

沈容送她回家，她有些無意識地問：「你跟著爸爸，每天都要應酬么？」

茶几上還扔著那盒葯，佳南伸出手去，翻來覆去的在燈光下看。

B幢的總統套房是整個山莊最大的一間套房，包括夫人房在內，佔據了整整一層。起居室正對著後花園，足足一面牆的落地窗。花園裡如今春意盎然，被細細的薄雨襯著，滿目翠綠，靈動而嫵媚。

「當然不是啦。這是新上市的葡萄味果汁，喜歡的話，我們還有優惠活動……」

「大概是漏了吧。」佳南很快地說，面無表情，「照做就行了。」

護士輕輕叫醒他，佳南便坐在他身邊，說了說這些天都在做些什麼。他仔細的聽著，慢慢伸出手，拍了拍女兒的手背，低聲說：「小囡，不要勉強自己。」

似乎臉有微微地腫起來了，佳南苦笑了下，匆匆忙忙化了淡妝出門上班。她顯然對昨晚的應酬有些心有餘悸，到了傍晚的時候，開始坐立不安起來。

再也找不出任何問題和紕漏，佳南走至客廳，忽然嗅到了淡淡一陣茉莉花般的香味。

佳南反手握住爸爸的手背，笑得很燦爛：「爸爸，我也是直到現在，才發現工作其實很有樂趣。」她努力讓自己的語氣顯得輕鬆愉快，並且真心的祈求上天，希望父親相信了自己的這句話。

「和*圖*書哦，沒什麼。」她轉過頭笑了笑，「喝了杯酒，寒暄了幾句。」

她至今還記得他那時的目光，像是對著一個任性撒嬌、無理取鬧的的孩子，最後無奈地站起來，倒了一杯紫紅色的液體，遞給她之前，冷靜地說：「小囡，給你喝也行。答應我一個條件。」

客房部經理的電話讓佳南有些生氣，照理說這並不是她需要去親自管理的事了，她拿著手邊的資料，有些不耐煩地正要打斷對方，對方卻先她一步，解釋說：「陳先生的套房，以前都是陸經理親自檢查過的。」

那時她並不知道，他用一杯果汁騙自己……而後來的幾年裡，這樣一個小把戲，自己竟然也從未發現。

「是葡萄酒么？」她皺著眉問。

她看到那些深紫色的液體，下意識的接過來，然後喝下去了。

新密碼比想象中的難記，她甚至費力的思索了兩秒，才摁了下去——彷彿是與過往的習慣在抗衡，10232015……這串數字流水般在腦海中滑過，不用多想，刻骨銘心。

她今天並沒有穿制服外套，淺藍色的襯衣下是一條藏青色的及膝裙，因為襯衣的下擺被塞在了裙子里，便顯得腰身分外纖細，彷彿一把就能圈住。因她一直蹲著，加之回身張望，原本極為貼身的襯衣便往上掀了掀，露出腰間潔白細膩的一小塊肌膚。

有些酸，有些甜。

日子終究還是在一天天的過去，當許佳南在濱海山莊各個部門走完一圈實習的時候，天氣也漸漸地暖和起來了。

幸好沈容順道來接www.hetubook.com.com她去醫院，陸嫣沒說什麼，便讓她走了。

「以後要喝酒的話，我得在你身邊。」

她點了點頭，說：「我會儘力。」

那年他20歲，她15歲。

「哦，空氣清新劑。」

時不時的總會有意外發生，譬如OME子公司的高層時間無法協調，或者各個分會場的會議室排錯——好幾次佳南都忍不住要發脾氣，一抬頭看到陸嫣在辦公室有條不紊的樣子，她便覺得有些慚愧。或許那份優雅和淡然自若……好幾年後自己才能學會吧。

沈容一邊開車，一邊自後視鏡看了她一眼，慢慢的說：「小姐，聽說昨晚陳總也來吃飯了？」

佳南猶豫了片刻，並沒有立即回答。

是快速醒酒藥。

這個時候恰好是晚飯後，來逛超市的大多是年輕小夫妻，或者情侶，熙熙攘攘的人群間，佳南忽然在一個飲料促銷櫃前停下了。

許彥海的身體恢復了許多，摘下了吸氧管，正躺著休息。

「許助理，B幢的總統套房已經布置好了，你什麼時候有空去查看——」

年輕的促銷小姐熱情的端了小小的紙杯給她，笑著說：「小姐，試試我們剛上市的果汁吧，葡萄味的。」

在他正式的將她丟開之前……他的確這樣地寵她，讓她活得像是城堡中的公主。

她揚揚眉梢：「嗯？」

離四月十號越來越近，雖說底下各部門的工作依舊井井有條，佳南卻還是覺得千頭萬緒，壓力重重。

第二天鬧鐘醒了后，佳南在床上躺了一會兒，到底還是起來了。

服務生下意識的低頭去翻那幾頁紙：「上邊沒有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