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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麼他為什麼這麼……恨我。」佳南躊躇了片刻，還是說了出來，「或者我爸爸。」

許彥海冷冷哼了一聲：「邵勛沒有說什麼？」

佳南漸漸理清思路，順手端起手邊的咖啡，啜飲了一口：「爸爸他為什麼又犯病了？所以才沒來開會？」

不過此刻她小心的掩飾起了自己的情緒，俯下身說：「沒有，挺順利的。」

「正準備來開會，忽然就犯病了。他怕你工作分心，就沒告訴你。」

卧室里安靜了片刻，忽然那台心跳儀劇烈的跳動起來，醫生很快趕過來查看，佳南被推在一邊，獃獃看著醫生給許彥海注射了一針藥物，儀器便恢復了平緩。

「什麼？」

到了凌晨，許彥海的病情穩定了下來。佳南回到自己房間，倒在床上，卻怎麼也睡不著，折騰了半天，終於還是撥出了電話。

佳南站在床頭，窗外的陽光淡薄的灑進來，他臉頰微微凹陷下去，肌肉似是有些鬆弛了，而鬢邊的頭髮被光線一打，銀白一片。佳南剎那間，有了想哭的衝動。

「陳先生和你父親在之前因為集團事務而有些不和。但是說『恨』的話，我確實不了解。」

簡單的聽了幾句，佳南臉色已經大變，匆忙開車回家，剛進客廳，就看到熟識的醫生和護士在進出忙碌，心裏頓時咯噔了一下。她簡單問了問醫生，徑直上二樓，走向許彥海的卧室。

一年前，許彥海雄心和_圖_書勃勃，一心要擴張濱海酒店。濱海酒店度假集團引入了國外博列洛資本，融資不少於十數億港元，因為事先簽署了協議，國外資本不會插手酒店管理，這樣一來，即便許彥海本人持有的股份被稀釋，這也不失為一樁滿意的買賣。接下來的半年時間，博列洛確實遵守承諾，並未插手濱海的管理。現在許彥海因為身體原因退出管理層，虎視眈眈的那些人終究是坐不住了。

佳南並沒有直說己方的資金壓力，只說了句：「我們在這樣做。」

「質疑」已經算是程度最輕的詞了，事實上，邵勛在會議上，可以說毫不留情的猛烈攻擊，並且直截了當的指責如今的山莊管理混亂，而這一切和許佳南這個代理總經理有直接關係。

沈容沉默地抿著唇，一言不發。

「所以說，這些都是真的？」她用一種極緩慢的語速說，「利用內幕消息操縱股市，違規貸款？」

「是誰發的，還不一目了然嗎？」沈容無奈，「許先生這一次……真的性急了些，無異於引狼入室。」

真正讓許佳南覺得焦頭爛額的是，她手中持有的支持股並不能保證自己取得絕對優勢，更何況對方手中還持有許彥海的把柄。

她與柏林認識至今，一直在用一種極為輕鬆的方式相處，無關金錢，亦不牽扯利益。而這個電話撥過去，或許……那種關係便再難複原了wｗｗ•hｅtuｂｏok•ｃoｍ.cｏｍ。

「許先生不能受到刺|激了。」醫生威嚴地說，「工作上的事，等他情況穩定了再說吧。」

推門進去的時候，就聞到一股淡淡的消毒藥水的味道，佳南看見父親躺在床上，一個護士正彎下腰替他插針。她放輕了腳步走過去，許彥海非常警醒，立刻睜開了眼睛。

就這樣站著不知過了多久，光線漸漸西移，直到有人輕輕拍了拍她的肩膀。

「小姐，你和柏林很熟么？」

沈容沉吟了一會兒，說：「小姐，你知道我們濱海山莊的事務，這是你父親一手創立的，OME從來不插手。」

「你要知道，做生意……並沒有完全的黑白對錯。」

「不，不是這個。」沈容沉聲說，「他從來沒說過么？博列洛創始人是柏林的祖父，現在掌管的是他的伯父。」

「我會去找別的股東談談，看他們會不會站在我這邊。」佳南直截了當地說，「但是，我不想一直被瞞在鼓裡。」

佳南皺眉想了想，沒有再問下去。

「只有博列洛的支持，邵勛絕對不敢這麼做。這件事和陳綏寧有關係嗎？」她驀然想起陳綏寧曾對她說過的「你會回來找我」，忍不住打了個寒噤。

她跟他一起退出房間，樓下的起居室里，阿姨已經端上了兩杯咖啡，一疊文件端端正正的放置在桌子中央。佳南看到封面上寫著絕密兩個字，是濱海山莊的融資方htｔps://m.hetuｂooｋ.com.ｃｏm案。

電梯的速度很快，似乎只用了幾秒的時間，便已經在底樓停下來。

「資料掌握得這麼翔實，又有耐心等那麼久。小姐，他們要的，只怕是濱海山莊。」

佳南躊躇了一下：「他質疑了下這季度的數據。」

「這是今天早上收到的郵件。」沈容沉聲說，「在開董事會之前。」

「今天的董事會怎麼樣？」許彥海的目光並不像病人，依舊十分犀利，「他們為難你了？」

柏林點了點頭，便不再提起了。

一直到吃完飯，他們一起進電梯，柏林若有所思的看著光滑鏡面上的兩個人，表情有些古怪。

董事會開完至今不過兩個小時，秘書的會議紀要可能還沒發到自己郵箱，父親卻已經知道了會上的內容，佳南隱隱覺得不安起來。

她腳步沉重的踏出會場時，第一個念頭是要撥電話給因故未來的父親。手機捏在手裡，還沒摁下通話鍵，卻意外地響了起來。

沈容的電話是此刻打進來的。

沈容的聲音同樣清醒，大約還在工作。

「你看看吧。」沈容沉聲說，「這是一年前的文件。」

他調出一份文檔，將電腦推了推。佳南只看了一眼，便下意識的站起來，椅子擦過地面，發出刺耳的聲響，佳南失聲：「誰發的？」

佳南看著那個名字，臉色異常的肅然。她的確意想不到，去年為父親和博列洛居中牽線的，竟然就是今天https://ｍ.ｈｅｔｕｂｏｏｋ.cｏm.ｃｏｍ在董事會上炮轟自己的邵勛。那麼可以想見，真正令他有恃無恐的，還是第二大股東博列洛投資方。

柏林卻沉默著開車，直到等紅燈的時候，才慢慢的說：「我不是很懂管理，回籠資金，尋求中小股東的支持可行么？」

這個電話一直到她下班的時候，都沒有撥出去，直到柏林來接她下班。

佳南的呼吸一滯，良久，才澀聲說：「什麼？」

佳南的手頓了頓，微微挑起眉梢看著他：「本來今天會上，邵勛提出要我退出管理層……我以為是最糟糕的事了。」

回家路上，她到底還是假裝無意的提到了博列洛的名字。

沈容笑了笑：「小姐，這段時間你不是和柏林走得很近么？」

佳南去會場之前，並沒有料想到，因為業績不佳，這個會議竟成了一場徹底的噩夢。所有的董事都將矛頭對準了自己，認定這是經營不善造成的。

這一天對她來說這樣艱難，先是董事會上遭遇的抨擊，再然後是父親的病又一次複發，而她……此刻一片混亂，想不出任何可以解決的方法。

沈容苦笑，手指無意識地敲著桌面，卻一字一句的說：「小姐，情況大概比你想象得更糟糕。」

點到即止的話，他只說到這裏。佳南自然知道接下去該做什麼，可是撥打出那個號碼之前，她卻躊躇了許久。

這一夜近乎未眠，早晨探望完還在睡覺的父親，佳南便出門上班。接下來的幾天，她m.hetubook.com.com一口氣拜訪了數位濱海山莊的大股東，只是結果並不樂觀。兩邊眼看要勢成水火了，大多數人便持了觀望態度。每個人心中都打著小算盤，真到了決裂那那一步，手中的股票，便會隨漲船高。而另一邊也沒有停下動作，有風聲說邵勛正在聯絡股東重開股東大會，討論濱海管理問題。

「……他是OME的技術總監。」

「濱海是爸爸的心血，我絕不會拱手相讓。」佳南打斷了他的話，異常強硬的說。

佳南沉默了一會兒：「發生了什麼事？」

其實佳南看這樣的文件還有些困難，幸好這段時間接觸得多了，多少能抓住脈絡，翻到最後的時候，她的眉頭皺起來，窺出了幾分端倪。

「我們現在能做什麼？」佳南避開了這個話題，伸出手指，摁了摁眉心的地方，「爸爸他……會坐牢嗎？」

佳南回頭，看見沈容站在自己身後，對自己招了招手。

「爸爸，你沒事吧？」

佳南一愣。

她也不是沒想過一個替代方案，就是請陸嫣重新出山，畢竟邵勛提出反對自己的意見時，一直在拿自己與陸嫣經營時的數據做對比。然而陸嫣以身體不好為理由，婉拒了這個邀請。佳南拿著只剩下忙音的話筒，獨自一個人坐在辦公室，一時間覺得茫然失措。

「他和你說過自己的事么？」沈容放緩了語氣，「例如家世之類的。」

翌日，濱海山莊的季度會議召開。

她的手腳漸漸發涼，明白這是一種默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