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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明是他有求于自己，可適才異常凌厲的語氣，倒像是趙家求著他。想到這裏，趙悅然有些懊惱，卻有些無可奈何，躊躇間，助手打電話來，說是陳綏寧已經提出了合作方案——雖然許多條款都對趙家有利，卻並沒有聽到自己最想要聽的那一條。

服務生遞上了一杯檸檬水，佳南攏在指尖，不經意的轉了轉，抬起頭，向趙悅然笑了笑，卻避而不提：「趙小姐找我出來，是為了什麼？」

「爺爺怎麼說？」

這個瞬間，趙悅然竟沒有來由的心口發虛，看著她將號碼撥出去，喉嚨卻一陣陣的發乾。

佳南卻沒有回答，轉身離開，留下趙悅然一個人坐著，窗外雨聲稀稀落落，驀然攪亂了一腔心緒。

電話那邊的男聲讓趙悅然回到現實中，她的手忍不住輕輕動了動。

第二日淅淅瀝瀝的下起冬雨來，這個城市在一片綿綿的濕冷之中浸潤著。

趙悅然放下電話，之前的忐忑反倒因為爺爺的這句話散去了不少，唇角的笑也漸漸的聚攏起來……不錯，來日方長。

她便走過去坐下，笑著稱呼她「趙小姐」。

「這次OME的危機，許家不僅沒有被連累，想來還大賺一筆……許小姐一定覺得高興吧？」

醫生的建議下，陳綏寧回家之後，便躺在了床上，文件、電腦都被拿出了卧室。他去了哪裡，她一句話都沒問，只是專註的低著頭，房間里唯和圖書一的動靜，便是一頁頁的翻書聲音。他原本閉目休息，忽然聽到佳南輕輕「咦」了一聲。

佳南從口袋中摸出了自己的手機，放在桌上，找到了陳綏寧的名字，指尖卻觸到了通話鍵上，抬起頭，看著趙悅然說：「你可以試試。」

趙悅然挑了挑眉梢，對方這樣的反應，亦在自己預料之內，她並不著急，只是微笑著說：「你不怕我告訴他？」

這家咖啡館選得並不考究，亦不算隱秘，服務員站在櫃檯后，許是被暖氣熏烤著，帶了些慵懶的意味。佳南第一眼看到那個光彩奪目的女人，靠著卡座背上柔軟的墊子，正柔柔的對自己微笑。

趙悅然坐進自己的車，有些怔怔的看著窗外景象，良久，聽到司機問：「小姐，是跟著陳先生的車子么？」

「我不是陳綏寧。你也不必演戲了。許佳南，我們不妨攤開了說。你要做到哪步才甘心？」

「沒什麼。」佳南莞爾，「算起來，你是第三個了。」

「這些天你們的緋聞，你想知道是怎麼回事么？」佳南輕輕嘆了口氣，「所有的人都以為你們會聯姻，你想想……這會讓他的日子好過許多。他只是需要時間而已。」

趙悅然臉上一陣青一陣白，死死的盯著許佳南，終於褪去了那層從容的偽裝。

趙悅然收斂起那絲外露的情緒，看著眼前的陳綏寧，低低的說：「對不起。」ｍ.hｅｔubｏｏｋ•coｍ•cｏm

趙悅然看到他重重的抿唇，這個不經意的動作似乎是在克制怒意，目光卻冷冷掠過她，怒極反笑：「是么？」

「年底還約你出來，真是不好意思。」趙悅然欠了欠身，眼中並沒有什麼笑意。

……

趙悅然亦不著痕迹的打量佳南。她穿著款式簡潔的黑色大衣，長發簡單的束在腦後，看上去素凈得像是一個剛出校門的大學生。

這家店裡略有些乾熱，或許是因為空調打得高的緣故。佳南抿唇笑了笑：「當時我的確騙了他——我沒有孩子，被送進醫院那天，只是順便做了一個小手術。華醫生是我的朋友，為了布置這一切，我從很早就開始準備。你說的都沒錯，我也很感激你沒有告訴他。可我不想離開他，至少目前為止，我還不會離開他——你知道，我們快要結婚了。」

「那你還要嫁給他？」趙悅然的神情漸漸的黯淡下去，喃喃的說。

佳南有些漠然的看著她變幻不定的表情，最後一字一句的說：「趙小姐，為了陳綏寧，你做這些……不值得。他是個沒有心的人，你不知道么？」

許佳南並不否認，淺淺一笑說：「是。」

「既然是這樣，我倒覺得，現在是離開他最好的時機了。」趙悅然慢條斯理的說，「假如許小姐有絲毫的擔心自己不能全身而退，我倒是可以幫你。」

「這些事，我雖然知道了，卻m.hetubook.com.com沒有告訴他。我們給彼此留一條後路，你說呢？」

「我想得到的男人，從來不會失手。」趙悅然篤定的笑了笑，愈發的艷光四射，「許小姐，你處心積慮借他前妻的手，騙他有了孩子，又再小產——倒真是一石二鳥。現在想要的，你都已經到手，乾乾淨淨的離開，不是比什麼都好？」

身後咖啡館的門砰的關上了，佳南在蕭索寒風中站了一會，想了想，又將那個電話撥了一遍。

「全身而退？」佳南微微有些吃驚。

佳南淡淡笑了笑：「他不知道。」

「喂？」

趙悅然的眼神終至困惑。

她似笑非笑的模樣讓陳綏寧忍不住勾了勾唇角，他又慢慢的閉目：「想去就去吧。不想去的話，也沒關係，總之有我在。」

「老爺子的意思是……」助手字斟句酌的說，「來日方長。」

趙悅然看著她，說不清是懊惱還是憤恨，竟不知道說什麼好。

佳南低了頭默不作聲，她進來時並未將大衣脫下，黑色的領子豎在下頜的地方，微微有些癢。

佳南卻不接，將電話遞給她，示意她說話。

佳南沖他晃了晃手機：「趙小姐約我明天見面。」

趙悅然的心微微一沉，她知道這不是一個問句，眼前的男人並沒有聽她講完的耐心……甚至，連與她相處下去的耐心，也已經被抹盡了。其實她在開口說出這句話的時候，已經後悔了——她和圖書竟犯了這麼一個錯誤。而正確的方法，應該是……不動聲色的將對方，從他生活中抹除。

她為什麼這麼有恃無恐？她篤定陳綏寧不會因此翻臉？是哪裡不對么？

有些話，是不應該直接對男人說的。

咖啡店裡輕柔的放著不知名的歌曲，佳南將手機收回去，笑著說：「為什麼不告訴他？」

趙悅然怔了怔：「什麼？」

她微微仰著頭，一張小臉瑩白如玉，那雙眼眸似是黑玉般，清潤光華，沒有絲毫的猶豫與膽怯。她的指尖在綠色的通話鍵上停頓了數秒，一邊看著臉色微微有些發僵的趙悅然，一邊輕聲說：「想好怎麼說了嗎？」

陳綏寧咳嗽了一聲，一言不發的離開了。

電話那邊陳綏寧低低咳嗽了一聲，語氣中卻儘是優容包涵，淡淡的笑說：「我就知道。」

她一時間心亂如麻，時間於她，已經極為緊迫。後天OME董事會召開，陳綏寧的去留，他自己看似漫不經心，於她，卻是步步驚心。假若他願意合作，憑藉趙家在雷天的股份，居中牽線，只要兩方談判成功，OME技術上的劣勢便能彌補過來。

「怎麼？」

這一次接通的時候，她的語氣中帶了委屈，又像是害怕，輕輕的說：「我好像把趙家得罪了。」

「你……是說，他也知道這件事？」

「他不知道——是因為他不想去知道。所以，你告訴了他又怎麼樣呢？他或許會震怒，可還是不www.hetubook.com.com願放我離開，你又何必得罪他呢？」

趙悅然卻始終掙扎著，沒有去觸到機身。她們就這麼靜靜坐著，聽到陳綏寧的聲音慢慢變得焦急，直到最後無奈而寵溺：「是不是又壓到了重撥鍵？」然後便掛斷了。

或許是因為見她不敢與自己對視，趙悅然的聲音愈發的慢條斯理，似是一切都盡在把握：「如果我沒記錯，前幾天許小姐來過這家咖啡店吧？是和一位華醫生在一起？手術至今，身體沒什麼問題了吧？」

佳南的表情極耐心，語氣中也聽不出什麼情緒，只是淡淡的說：「你是第三個……因為陳綏寧來找我的女人。」

趙悅然唇角的笑僵了僵。

思緒紛至沓來，而對座的許佳南，只是微微笑著，愈發讓她心裡不安起來。

許佳南的目光終究漸漸的清明鋒銳起來，不動聲色的看著眼前這個從容的女人，語氣難掩那絲驚訝：「趙小姐，連這些事你都知道了——你果真對陳綏寧很上心。」

「第一個還是個小姑娘，第二個是他前妻……」佳南微微搖了搖頭，轉而注視她，「說真的，我覺得你們……都找錯了人。」

趙悅然「哦」了一聲，調整了表情，饒有興趣的說：「許小姐是想告訴我，你在他身邊最久，還是他最愛的是你？」

「其實你說不說都一樣——趙小姐，或許你為了查清這件事，費了很多功夫。可你難道沒想過么，既然你能查出來，陳綏寧為什麼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