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

當然人卻沒有離開大廳，確切的說沒有離開盧岩的視線，將柔兒或舉起來夠垂下的燈籠，或湊去看盛開的杜鵑花，總之在盧岩旁邊左左右右的晃來晃去。

劉梅寶抿嘴一笑，沖柔兒伸手。

「那是你爹爹，咱們讓他抱抱？」陳清又適時的轉過來，一臉淳厚的勸慰柔兒。

「陳大人，您公務不忙嗎？」他咬牙問道。

劉梅寶撫著女兒頭笑。

「家裡還用收拾一下嗎？」劉梅寶問道。

「和鐵勺不知道說什麼出去了。」劉梅寶說道。

「我們這就走，今日就回山西。」他大聲說道。

「我沒有，我真沒有什麼想法。」他說道，聲音顫抖，「只是我沒當回事，我根本沒想到那女人竟有這樣的心思，也沒想到會讓旁的人那樣想，我只是，只是吃飯喝酒，席間作陪斟酒而已，至於身邊陪酒斟酒的是女人還是男人，對我來說都一樣，我根本都無所謂。」

盧岩堅持跟隨劉梅寶執女婿的禮節。

「我以前看過一個故事，有一個深受主人喜愛的貓走丟了，被人抓到寵物店裡去出賣，然後它在店裡遇到了它的主人，於是雙方都歡喜若狂，高高興興的皆大歡喜的回家去了。」劉梅寶接著說道。

「沒事沒事，我抱著她吧，」陳清簡直笑得合不上嘴，一面哄著柔兒往一邊走，嘴裏說著看燈去看燈去。

盧岩一臉悶悶的看著躲在陳清懷裡的女兒，難道跟他算是很熟嗎？

「是，肉肉。」她說道。

「和圖書今日就走嗎？」劉梅寶問道。

盧岩沒想到她說這個，思路一時跟不上。

盧岩無心的話出口，遲疑一下點點頭，又有些擔心。

柔兒堅定的扭頭埋在陳清的懷裡。

「不如多歇息兩天，急匆匆的大過年的天又冷，路上也不好走，梅寶……」陳清抱著柔兒過來說道。

他輕鬆隨意的喊出梅寶這個名字，盧岩瞪眼看著他，陳清絲毫不以為意。

所以那官妓才起心靠過來，所以他的守衛才會放人進去，所以說這不是人的事，而是事的事。

「我們這就去收拾。」趙老漢和趙娘子說道。

「梅寶和孩子怎麼受得了。」他接著說道。

「是啊，我真不該這樣想，結果差點丟了命，還害的小船跟我受這麼多苦，身體上的苦倒沒什麼，他的心裏還不定埋下什麼陰影呢。」劉梅寶嘆息說道。

「盧大人您親自到了，我作陪就是第一要務。」陳清忙說道，一面對扯他衣裳不知道又看到什麼物件想要拿的柔兒含笑點頭，「哦，哦，好，這就去，這就去……」

這邊正坐著說話的劉梅寶趙娘子等人都看向他。

「我去準備準備，馬車取暖啊還有衣服什麼的都要備好了。」他說道。

「梅寶。」盧岩再次喚她，伸手握住她的手，他的聲音顫抖，手也在顫抖。

離開故土對於古人來說是很難做到的事，那些被山西兵解救了流民很多第一個念頭就是回老家去，經由兵士們熱情充和_圖_書滿鼓動的講解構想的美好生活之後才跟著來山西的，流民尚且如此，更別提有家有業的趙老漢夫婦。

想到兒子，盧岩心裏刀擰著一般的疼。

「娘，你們和我們一起去山西吧？」劉梅寶看向趙娘子和趙老漢，認真說道。

「我是孩子他爹，我難道捨得她們受苦？」盧岩瞪眼說道。

盧岩便又小心的看女兒。

「都過去了，事情既然已經發生就發生了，還是得向前看。」劉梅寶嘆口氣，反手握住他的手，「下次……」

「後來，後來家裡的狗問貓，你怎麼不問問主人為什麼去寵物店呢？」劉梅寶接著說道，「貓回答，我永遠不去問也不去想這個問題。」

「這怎麼好意思，我們自己準備就是了。」劉梅寶忙說道。

劉梅寶忍不住抿嘴笑了下，盧岩緊緊握著她的手。

陳清看了盧岩一眼，這眼神看的盧岩又沉下臉。

「你可是勞累，要不……」他低聲問道。

柔兒玩夠了，高興的張手夠過來。

柔兒看「壞人」站這麼近，忙將頭埋進劉梅寶懷裡。

「我錯就錯在不該我離開家，當時應該讓你滾。」劉梅寶吐了口氣說道，「我總是覺得家裡的一切都是你掙來的，我什麼都沒有做，不勞便無獲，說到底還是自卑作怪……」

盧岩的嗓子頓時火辣辣的，他看向劉梅寶，滿眼的自責懊惱悔恨心疼。

陳清一笑，親了親柔兒的面頰。

「爹娘，我還是願意讓你們跟我回去，你們年和圖書紀大了鐵勺還小，在我跟前也好有個照應。」劉梅寶再次說道，一面站起身來，「子欲養而親不待，我父母去的早，雖然口上不說，心裏想起來一直很難過，人常說，不管年紀多大，只要有爹娘在，自己就永遠是個孩子，會永遠有個人像疼孩子一般疼你，原以為我沒有這個命，沒想到遇到你們二老，還請二老可憐可憐梅寶……」

勞作謀生哪能專門騰出一個人看著孩子睡覺，都是背在身上，或醒著或睡著，帶孩子幹活兩不耽誤。

劉梅寶看著他，抿著嘴沒說話。

「不，梅寶，你沒錯，如果不是我就沒有你今日受的這一切，官妓也好，李長三劫持也好……」盧岩忙忙的說道。

「她認生，慢慢來。」劉梅寶笑道，伸手要接柔兒過來，結果柔兒因為哭，只怕被「壞人」抱去，乾脆連娘也不找了，縮在陳清懷裡不出來。

如此三番，盧岩攥著的手骨節嘎巴響。

「梅寶，你相信我，我真的沒有別的想法，不過這的確是我的錯。」他慢慢說道，「我以為只要我心思堅定就行了，沒想到這世上的事不是我一個人就能決定的，我以為事都是做出來的，說不說是無關緊要的，其實並非如此，該做的要做，該說的也必須說。」

盧岩鐵青的面容瞬時變得柔和，努力的堆起自認為最溫柔的笑看著女兒。

趙娘子和趙老漢對視一眼。

盧岩聽不懂，但他沒說話也沒問，只是安靜的認真的聽著hetubook.com.com。

當初在鹽池灘過年的戲語又浮現在眼前，也就是那時劉梅寶又胎不穩的跡象養了幾個月，然後回到了太原府，再然後……

劉梅寶搖搖頭。

當初從樊城跟陳清走的匆忙，只帶了衣物，其他的都留在家裡。

盧岩眼睜睜的看著他們走到一邊去，第一次痛恨自己為什麼學過一個叫做其樂融融的詞。

離這個詞說出來，盧岩抓著劉梅寶的手用力握緊。

「她叫柔兒？」他問道。

最終盧岩也沒如願抱到女兒，反而因為受不了陳清的幸災樂禍伸手去硬抱，惹得柔兒大哭起來。

大廳里的人只剩他們夫妻和柔兒。

聽著柔兒或者咯咯的笑，或者咿咿呀呀的說，只把盧岩急得青筋爆，強迫自己將注意力轉到劉梅寶盧舫和趙老漢一家身上來，卻最終是無果。

劉梅寶低著頭，撫著女兒的頭髮沒有說話。

「沒有下次沒有下次。」盧岩立刻喊道，面上滿是驚恐，想都不能想一下。

「小船呢？」盧岩問道，方才只顧和陳清為女兒吃醋，沒注意兒子哪裡去了。

陳清心滿意足的抱著柔兒又去晃了。

趙老漢和趙娘子忙伸手扶她，趙娘子早已經淚流滿面。

陳清卻並沒有說什麼，只不過這沒說什麼反而讓盧岩更鬱悶，他笑著走出去了。

陳清笑而不語。

「去，去，我們自然要去，老天爺開眼給我降下如此大的福緣，不惜福是要被雷劈的。」她抹淚說道。

「我們柔兒可真是受苦了，想起當時和*圖*書第一次見柔兒，被綁在娘的背上睡，看起來卻是很習慣，想必一直這樣陪著你娘幹活操勞的吧？」他對著柔兒說道。

她說著話彎身施禮。

除了這句話，無話可說。

「不用，不用，窮家破業的，沒什麼好收拾的，我們去整理下行禮。」趙老漢忙笑道，和趙娘子便告退了。

「也不常那樣，再說那叫什麼苦。」她笑道，接過柔兒在懷。

「梅寶，對不起。」盧岩沙啞嗓子說道。

「梅寶，沒有你哪有這個家，你怎麼能這樣想。」他握緊劉梅寶的手說道。

她說完了看著盧岩。

「但是我會問。」她說道，「縱然你不舍我不舍，我還是想把該撕開的撕開，看個清楚明白，哪怕血淋淋的，過日子嗎，圖的不就是個暢快，不舍是不舍，但這世上，也不是誰離不了誰，我這個人很犟，有些委屈能受，有些委屈哪怕丟了命也不能受。」

「都是我的錯。」他哽咽啞聲說道。

「我也有錯。」她忽的說道。

「你當時心裏是怎麼想的？」劉梅寶抬頭看他忽的問道，「大家都陪酒陪睡，所以，其實這也沒什麼是嗎？」

女兒，是女兒，跟梅寶一樣的漂亮女兒，只要一想到這個，他覺得心都要化了……

盧岩也過來鄭重的拜謝二老，趙老漢夫婦雖然還不太清楚眼前這個男人到底是什麼身份，但多少也猜到肯定是個大官，因此有些誠惶誠恐。

粉|嫩的胖嘟嘟的臉蛋緊緊貼著陳清，只把盧岩眼紅的恨不得一拳將陳清打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