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伏苓望望店員欲言又止，裴知味只好讓店員拿相對便宜的一款出來，伏苓仍是搖頭，裴知味問：「你到底喜歡什麼款式？」

她兩眼拚命冒星星眼：「我今天終於發現原來你也有優點！」

「法庭只能根據證據和法律條款來裁決，要完善法規，而不是寄希望于正義女神時時刻刻雙眼圓睜洞察一切；醫生也是一樣，不能對病人做道德判斷，不能根據他的品行、貧富、階層等等來判斷他是否值得救治。」裴知味雙手插在口袋裡，見伏苓一臉崇敬。

「我，」她摸摸嘴后鬆口氣，「我沒流口水。」裴知味笑出聲來，低頭再欣賞她夜裡扒住他的高難度動作。伏苓連忙把那條腿也放下來，仰天望天花板道：「是你趁我睡著了擺上來的，跟我沒關係。」

「呃……」伏苓一時也想不出來，翻開攻略核對后訕訕笑道，「你還真說對了，你看這裏的圓柱，這可是經典的拍擦肩而過的地方！《壹號皇庭》里陶大宇和他的極品前女友就是在這裏分手的，還有《天涯俠醫》里梁詠琪客串了一個角色，在那邊馬路上出車禍。唔，好像真不是什麼好地方。」

那張唱片聽到爛熟，往往在醫院碰到各種令他氣憤難平的事，晚間無法安睡，便拿那張唱片來催眠。

彷彿全世界在一瞬間變得荒蕪。

裴知味不自覺問：「在想什麼？」

伏苓見他這漫不經心的樣子，心中頓時燃起熊熊鬥志：結！為什麼不結？反正跟著他不愁沒飯吃不愁沒衣穿生病住院沒準還能打八折！再說結婚容易離婚難，等他落到她手心，以後水電煤氣馬桶全部都讓他修！

「哇——」伏苓猛翻過身來，以比任何時候的體力都要好的姿態，完成一個仰卧起坐，在裴知味頰上猛親一口，「裴知味我愛你！」

裴知味很疑惑：「沒聽說你這麼喜歡看港劇呀，你最近不每天都在家看《豪斯醫生》？」

裴知味聳聳肩：「謝主任勸我早點結婚，他準備明年退下來。你知道我們這種單位，沒成家的，領導總覺得你沒定下來，不放心。」

伏苓先辨認了一下所在位置，往前幾步找到一座效仿古羅馬和希臘設計的圓頂建築，指著樓頂的雕像道：「最高法院，不過1997后叫立法會大樓，很多律政片都會拍這裏的，《壹號皇庭》里插曲部分總會拍這個雕像，」她又皺皺眉道，「我不記得這個雕像叫什麼名字了，好像是正義女神。」

伏苓撇撇嘴道：「你沒看那電影，回去你給我再看一遍！電影里很慘的，最後萊昂納多死了，那個黑人帶著一顆100克拉的鑽石到倫敦，想靠那顆鑽石救出他的家人，交易之前他在街上首飾店的櫥窗里看到很多鑽石首飾——你想想，那麼多人為搶這些鑽石死於非命，但是最先開採的這群人，他們一輩子都不會有機會戴上這些首飾！」

「你這幾天表現太好了，讓我覺得有點愧疚。」

伏苓愣了愣，笑笑道：「都是大學時候無聊看的。」

「太平山？」

「那，那……」伏苓仍獃獃的，「這和結婚有什麼關係？」

邰明明也說過要盡量照顧伏苓的情緒，尤其近期感情方面不要有什麼波動。

裴知味也忍不住笑，笑過後卻又訕訕的，他很有些好奇伏苓原來的男和-圖-書朋友是怎樣的人，又在心裏忍不住說服自己——回憶美好，也不過是因為，已經是回憶了。

伏苓點點頭。

裴知味蹙起眉：「早上不是說好來買戒指的，你不會——」

口裡這麼說著，裴知味心裏卻想起謝主任勸他早點結婚定下來的事，他忽然覺得——結婚似乎也不是很糟糕的一件事。

「不是，」伏苓忙解釋道，「我們挑別的，不帶鑽的。」

那是她以為未來生命里最重要的人，當時他們卻不以為有什麼特別。上蒼並沒有給她突然襲擊，恰恰相反還給了她足夠的緩衝時間。然而，那一天真正來臨時，她依舊沒有做好心理準備。太陽東升西落，城市照常堵車，整個世界似乎沒有任何變化，只是她失去了他。

「他一點品位都沒有，T恤都是在路邊店隨便買的，夠穿就行從來不管搭配，一點都不會有你說的有人寵的感覺，哈哈哈哈……」

店員神色極是無奈，裴知味雖感抱歉，但心裏卻忍不住好笑，笑過後又有點感慨——去年聽說一個大學同學開始收紅包，因為原來交情不錯，他還專門去問過，同學抱怨說「你出來就有老爸罩你那醫院待遇好福利高，自然飽漢不知餓漢飢，難道我辛苦讀書八年就是為了收紅包嗎，做點什麼生意不比這個掙得多還輕鬆」。裴知味後來從別處聽說，這同學剛結婚沒兩年，太太很愛同人攀比，每年要到香港血拚兩次，鑽戒首飾名牌包，靠同學的工資，養敗家太太自然困難，就開始打那些主意了。

裴知味好笑，搖搖頭道：「這幾天都隨你，」見伏苓眉開眼笑他又問，「這裏又拍過什麼電視？」

說完這句話后她就沉默了，沿著路走了很久都沒再說話，倒是裴知味先問出來：「跟他一起看的？」

「對我們都好，不是嗎？」

喪心病狂，這詞是這麼用的么？裴知味僵著臉——可見小說和電視劇都是騙人的。

「你乾媽不也老擔心你嗎？」裴知味漫不經心道，「還有你兩個同學，你又怕他們擔心，什麼都悶在心裡不敢說。其實你說出來，我也無所謂，反正我們早就把話說明白了，講什麼都沒關係。」

就不信他們當初不吵架！

伏苓愣愣瞪住他，嚇得一句話說不出來。

葉揚，伏苓小心翼翼地默念著這個名字，不知不覺中，他走了也有三年半了。她縮縮身子，下意識地摟緊裴知味，想從他身上汲取一點溫暖、一點力量，來面對觸及這名字時的感傷。

伏苓緩緩仰起頭，她眼睛睜得大大的，不敢相信，又有些感動：「我不是故意要想起他的。」

第二天她帶裴知味去《月滿軒尼詩》里張學友和湯唯常去的檀島茶餐廳，學電影里的人點咖啡蛋撻和奶茶，再來一份牛油菠蘿包，點完單她便搶先道：「不許說奶茶有害健康！」

來的路上伏苓一直都對照地圖，比比畫畫告訴他說這裏大概拍過什麼電視劇，那裡又是什麼經典熒幕情侶在什麼戲里的表白或分手場景。現在又是這樣，小小一塊咖啡蛋撻，她就吃得無比享受，還閉著眼睛，陶醉得跟什麼似的。裴知味忍不住諷刺道：「在明星拍過戲的店來吃蛋撻，會多長二兩肉嗎？」

那句話大概戳中伏苓的笑點和*圖*書，她從頭到尾都在笑，笑得連聲音都變了，最後伏在石桌上喘氣，半天沒有一點動靜。

「為什麼？」

念完后伏苓自己都滿面黑線了，裴知味亦頗汗顏，只好拽伏苓到中環去逛街，熱鬧一點的地方，至少不會把氣氛搞得這麼詭異。裴知味原以為按伏苓做得如此細緻的攻略，怎麼也得囊括幾家有名的餐廳，沒想到伏苓記下地址的全是各式茶餐廳，外面的吃完了，就回灣仔再吃。

「我跟她已經分手了。」

羅先生夫婦倆都不在香港，聽說裴知味過來，還是帶著女朋友，盛情約他到家中小住，讓管家詳細安排好裴知味這幾日的食宿。

「明天去什麼地方？」

「不是你說，想好好談場戀愛？」裴知味抿抿唇，又笑，「談戀愛的時候，女孩子……應該充分享受這種，有人寵的感覺。」

「嘖嘖，」裴知味嚴肅道，「我內心受到了深刻的洗滌和凈化——可我們先前逛了三家也沒見你說？」

羅先生住施勛道上，簡練的歐式洋房，環境極是宜人。伏苓頭一天口上叫囂得厲害，等真到別人家裡，發現裴知味的朋友原來不在家，更不敢輕易挪動腳步，生怕損壞什麼讓裴知味難做。好在管家辦事周到，幫他們安頓好房間，又領他們出外散步，四處講解太平山上各處景緻的淵源來歷。

「這跟你有什麼關係？」

只可惜，結婚定下來這種事，對眼前這個女人來說，似乎不能算安撫，而應該算驚嚇吧？

伏苓半倚著欄杆，痴痴望著腳下點點燈火，裴知味坐在她對面，兩人中間隔著一方石桌，桌上小小花瓶里一束鮮花，恰好掩住伏苓的神色。

「你為什麼不找那個婦科醫生結婚？」

伏苓忽然有點怏怏的，連嘆了好幾聲自己都沒發覺，裴知味忍不住問：「你到底在嘆什麼？」

現在回想起來，難道就因為這個，讓他在第一次見到伏苓時，生出那種魂銷骨蝕的感覺？

「不會，」裴知味一本正經道，「她覺得你沒錢買故意找理由的可能性更大一點。」

出店後走出半里地，伏苓忽問道：「我剛才在別人店裡說什麼血鑽，那店員會不會很想揍我？」

然而這一夜她的夢裡沒有出現葉揚，醒來的時候她發現自己翻了個身，一條腿還掛在裴知味腰上，她嚇得猛一抬頭，又見裴知味緊皺著眉，很陰沉的表情瞪著她。

裴知味一臉自豪地摸摸伏苓腦袋，覺得自己的眼光到底比那同學好多了。最後伏苓挑中一對頗樸素的鉑金婚戒，又在店員和裴知味的「盛情」下選了一隻造型很可愛的鑲綠松石戒指。

伏苓拚命點頭。

伏苓微嘟著嘴，討價還價，要求在兩棵燙白菜外，多加一塊豆腐。

「好，有文化的裴醫生，正義女神為什麼要矇著眼睛，她既然立在這裏，如果閉上眼睛，不就看不見事情的真相嗎？那還怎麼做裁決？」

她一直處於很興奮的狀態，拿著她做的極詳盡的攻略，跟他說「哎呀你看這個紅燈籠，加連威老道在××電視劇里出現過」、「很多搶劫的案子都是在這條地道里拍的！」、「陳小生在這個天橋柱子旁唱過生日歌」、「你看廟街這些唱戲算命的攤位還都在！」或是「×××就在這家警署工作！」

她不敢相信，hｅｔuｂooｋ•ｃｏｍ•ｃｏm裴知味對婚姻的態度，就這麼草率嗎？

裴知味這朋友房子的室內裝修實在豪得太厲害，伏苓本就不大適應，再被裴知味這麼一嚇，失眠到兩三點，翻來覆去地打滾。裴知味很努力要入睡，到後來也實在吃不消，只好把她捆在懷裡：「不就結個婚，你至於么？」

「那——那你們主任催你結婚應該也不是一回兩回吧，我記得你之前不怎麼把結婚當一回事的，還生怕我想綁住你，怎麼現在突然轉向了？」

裴知味沉下臉：「不去了。」

裴知味抬頭仰視片刻后說：「Themis，正義女神泰美斯。」

裴知味臉上笑容頓時僵住：「什麼叫終於發現我也有優點——你今天才發現我有優點嗎？」

灣仔的吃食極多，遍地茶樓茶餐廳，價錢便宜，味道又正。裴知味心裏其實也覺得好，卻忍不住要笑伏苓不會享受：「你真容易滿足，又好養。」

伏苓埋下頭低聲向裴知味道：「電影里最後字幕說還是有15%來源於非法開採，買了又不能吃，不買也不會掉肉。」

裴知味愣了愣，店員神色微顯尷尬，連忙解釋道：「本店出售的鑽石飾品，都附有金伯利進程證書，是正規渠道開採所得，請兩位放心。」

裴知味笑笑，偏頭瞥一眼腳下萬家燈火，又聽伏苓笑說：「再說了，你對我太好的話，以後，以後那什麼，我會不習慣的。」

裴知味不緊不慢地穿衣服，問：「那你想好沒有，結還是不結，我可過時不候。」

「我前幾天剛剛看了萊昂納多的《血鑽》，裏面講得好慘，沒有消費就沒有開採，我少買一小顆，也許就少死一個人。」

伏苓點點頭，深呼吸一口氣，聳聳肩笑：「那時候就想，畢業后要攢錢來香港玩，然後逼他學電視劇里那些男主角在每個地方都表白一遍。」

伏苓猛地睜開眼，惡狠狠道：「你這種人，就不應該吃飯，每天打兩瓶葡萄糖維持生命就可以了！」

伏苓恨得牙根痒痒，她看港劇也很有些年，只知道這是一個正義女神，一直都不明白為什麼是矇著眼的，沒想到裴知味居然說得頭頭是道。她撇撇嘴不服氣地問：「你怎麼會知道這個？」

羅先生家住太平山上，千金一擲只求幼孫平安，事後百般酬謝，裴知味只按正常外出手術計費。等裴知味回到醫院，沒幾天就收到羅先生寄來的唱片，已經絕版。

「我們可不可以不買鑽戒？」

他努力調節氣氛，便問：「那我們現在走的地方，拍過什麼戲？」

她閉上眼，腦海中再度描畫出葉揚的模樣——很多夜晚她都要靠對他的思念來抵抗孤單，假想在夢裡他們倆還在逛學校的超市，爭執是買老壇酸菜口味還是買韓國辣白菜口味的泡麵；他們在寒冬臘月里穿街走巷，尋找學校BBS上指點的那家燉牛骨湯店；擠公交車時若沒有位子，他會用長長雙臂籠出一個封閉空間，讓她免受擁擠驚擾……

裴知味接的卻是：「不如，我們結婚吧。」

眼看伏苓就要變臉，裴知味忙錯開話題問：「有什麼電視劇的主角們在這裏表白過嗎？」說完他又自問自答道，「不過在這種地方表白也太奇怪了吧。」

裴知味摸摸伏苓的腦袋，一臉惋惜地說：「少看電視多看書。」

「梨和圖書渦淺笑，可知否奧妙，寂寞深鎖暗動搖，魂消魄盪身飄渺，被困擾，怎得共渡藍橋。梨渦輕照，映出花月調……」

「你這個狀態，一時半刻的，找得到合適的結婚人選嗎？就算勉強找到，要麼你不情願，要麼別人不甘心，要麼你們兩個人都心不甘情不願，湊合著過，遲早也要出問題，何必給社會製造麻煩？你家裡父母，還有你乾媽，到時候會更擔心，還會愧疚是他們逼你去跳火坑的。」

裴知味哼哼兩聲，享受著伏苓前所未有的甜言蜜語。

裴知味實在不喜歡跟女人玩這種問答遊戲，無奈嘆道：「你何不把這當作你個人魅力的體現呢？」

對，就這麼辦！

裴知味覆住她的手，微笑著說：「沒關係，你想起什麼都可以說出來，我不會介意的。」

「我本來就很好養，你聽說過經濟適用男吧，我絕對可以算經濟適用女了，」伏苓和裴知味認識的時間長了，最初那種特別文雅特別乖巧的偽裝便早撕了下來，學得裴知味一點皮毛的自戀功夫，「養我吧養我吧，你看有幾個人吃叉燒包能吃得我這麼開心。」

不過是想寵寵她讓她高興，她居然笑場，真是豈有此理。裴知味不解問：「你以前談戀愛，不是這樣嗎？」

「看書的時候偶爾看到的，因為覺得……法庭和醫院有一點類似，所以就記住了。」

裴知味腦子一轉，立刻有了主意。晚上伏苓洗完澡，趴在床上等頭髮自然風乾——裴知味不知道伏苓為什麼有這習慣，只好拿毛巾幫她裹頭，她還哼著不知哪裡的小曲，揚揚得意地享受裴知味的服務。

「泰美斯女神右手握利劍，左手提天平；天平象徵正義、公正和平衡；利劍表示剷除罪惡。矇著眼睛，表示在裁決的時候不考慮種族、階級、性別，一視同仁，公平對待。法庭上的裁決，只能根據所有合法的證據來判定，而不是由正義女神，親臨人間窺視每一件事的發生過程。」

最後一天的行程還是購物，裴知味聽人說香港的首飾便宜，便說乾脆在這邊買婚戒。在軒尼詩道上逛了幾家金店，沒挑到合適的，又轉去Tiffany，試了幾款鑽戒，伏苓都面有難色。裴知味知道伏苓怕花錢，笑說：「婚戒我總還是買得起的。」

裴知味對這種老式的粵語歌毫無了解，唯獨這一首，他幾乎能跟著唱出來。曾來香港做手術，一位羅姓商人兒子早逝，留下一個孫子，卻是重度肺動脈心瓣膜狹窄。他過來做手術，羅先生親自來接，恰恰聽到這首歌，聽得人心旌動搖。問是什麼歌，羅先生也愣了一下：「幾十年前的老歌了，還是我和太太戀愛時流行的。」

「想不明白什麼？」

「明天我們去太平山上人少的地方。」裴知味一副漫不經心的態度，「我有朋友住那邊，剛才我給他打了個電話，他請我們過去做客。」

伏苓微皺起眉：「想去太平山頂俯瞰維多利亞港，可是聽說人很多，還要坐纜車上去，我有點恐高，在想是不是好好休息然後晚點過去。」

無法跨越的是時間。

這情形實在不怎麼能讓人高興，但伏苓也沒十分難過，臨睡前他補充說他絕不會和完全沒興趣的女人結婚，後來還欲言又止的，好像這時候說喜歡什麼的有點不好意思似的。

伏m.hetubook.com.com苓心想怎麼不至於，結婚可是一輩子的大事！雖然她覺得自己能找到理想對象的可能性也很渺茫，裴知味的條件也確實不錯，但這不代表她就該這麼……關鍵是這裴知味的態度也太漫不經心了吧！

在那些一起設想過的未來里，香港是一個遙遠的城市。現在，當她置身於這座城市時，才發現任何空間都是可以跨越的。

「一枚鑽戒花不了多少，你在同事面前也有面子不是，還可以去氣氣你們那更年期主管。」

伏苓老半天才回過神來，想想又笑：「想到一些……有點對不起你的事情。」

「有嗎？」

彷彿她的時間將永遠停留在他離開的那一天，往後的浮世變遷滄海桑田都再與她無關。

翌日下午羅先生派的人來接他們，上山未多久便杳無人聲，綠蔭蔥蘢，忽然前幾日的都市喧囂一瞬間消失掉，代之以山林間清新空氣。

伏苓又愣了一愣，不敢相信似的，將疑惑問出口：「你就因為……這種原因，所以，結婚？」

「為什麼？」

「你有什麼對不起我的？」

晚間上觀景台，伏苓這才明白這洋房貴在什麼地方。在地勢高處俯瞰維多利亞港，與坐天星小輪游維多利亞港時完全是不同的感覺——等晚間華燈初上時，好似整個維多利亞港，整座不夜城，燈火璀璨，卻全在自己腳下。

裴知味知道伏苓開玩笑，於是也笑著說：「好，每天給你燙兩棵白菜吃就夠了。」

這女人一點都不感動！

和裴知味結婚，似乎也沒什麼不好，伏苓覺得自己應該也是有些喜歡裴知味的，否則怎會一直都沒有拒絕他？第一回尚可以說醉酒，往後便找不出什麼理由了。況且那次談明白后，兩人相處也融洽許多，再說……再說裴知味是醫生，又那麼注意鍛煉，應該不會像葉揚那麼短命才是。

伏苓訕笑道：「那鑽戒又確實很漂亮我想多看看嘛！」

「想不明白。」

伏苓嗤的一聲——袁鋒講過裴知味如何自戀的笑話，據說裴知味夏天時去買西瓜，從來不讓攤主挑，一定要自己掂起西瓜，像在醫院診斷病人一樣裝模作樣地敲敲，聲稱「不會挑西瓜的醫生都不是好大夫」，奇就奇在，他還真就沒買過一個不熟的。

裴知味攤攤手：「我看書，我有文化。」

伏苓噗的一聲笑出來：「我看夜景醞釀出來的所有小浪漫情調都被你這句話破壞光了——你說得好像那種小說或電視劇里的情場老手，哈哈哈哈哈。」

個人魅力？伏苓實在想不出自己有什麼是能勝過邰明明的——個子比自己高，長得也不比自己差，一定要挑點什麼，難道是看起來太強勢？

「不知道，就是，這麼覺著。」

老式的餐廳，放著許多年前的粵語老歌。

伏苓訝道：「你不看電視劇怎麼會知道？」

還真是……裴知味忍不住笑，她吃得歡快，一側頭，耳邊幾縷頭髮落下來，他連忙伸手幫她撩起來。她愣了愣抬起頭，看著他落在耳畔的手，一邊咀嚼一邊抿著唇朝著他笑，唇邊兩個小小的酒窩又若隱若現地漾開來——像一顆石子投入水中，然後一層一層的漣漪，隨風飄蕩開來。

伏苓很狗腿地攀上來：「不要啦，這可是我這輩子唯一一次有機會參觀傳說中的山頂豪宅！」

「不，我就是不想買帶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