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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吻一生

作者:雲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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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原來你什麼都不想要

第十一章 原來你什麼都不想要

因為伏苓的父母不在本市,葉家老兩口搶著張羅著怎麼準備婚禮,逐家酒店考察時間地點是否合適辦喜宴,又問他們想辦中式還是西式,勁頭比當事人足多了。
「還沒,要開始準備了。」
伏苓又討好問:「我手機上還有個挑西瓜的程序,你要不要下次試試?」
裴知味不需要她掙錢;照這半年的情形來看,他能在家的時間不多,甚至也不需要她怎樣花心思照顧他;很多人是為結婚生子完成任務,他似乎也有一半並不在乎……反而裴知味為她做的,已讓她無法承受。
晚間無事可做,把地拖過一次又一次,傢具擦過一次又一次,連熱水器里的水都燒過一遍又一遍。伏苓恍然發覺,她唯一能為裴知味做的事,大概也只有在這樣的夜晚,幫他燒好洗澡水,準備好飯菜,然後等他回家——真像傳統家庭婦女。
這是伏苓第一次進裴知味的房子,裴知味住的是主卧,房間布置得井井有條,從衣櫥到書桌,傢具帶音響設備都是整套的,色調偏冷硬,卻不至於呆板。伏苓輕叩他書桌檯面,聲音沉穩,顯是極實在的做工。玻璃書櫥里,除了部分古典樂唱片和藝術畫冊,餘下一色的專業書籍,連書桌上電腦旁還摞著一堆資料,裴知味不好意思道:「謝主任他讓我幫忙寫一份心臟外科手術的實戰經驗講義,拖了大半年了還沒寫。」
「啊——」
「都還沒定。」
他們的婚訊馬上就遍地傳開,伏苓這邊通知了父母、葉揚的爸爸和文阿姨。葉家老兩口激動不已,幾乎每天都要往醫院跑,給裴知味和同科室的醫生們送自種的新鮮蔬菜,收也得收不收也得收。
裴知味這邊,母親秦晚舟很快訂下機票來探望她的準兒媳。伏苓照裴知味的囑咐去接機,聽說他媽媽口味清淡,又訂好粵色的包廂。她先陪秦晚舟喝茶吃點心,等裴知味和袁鋒下班過來。
可是她實在拿不準裴知味的心思,拿到體檢報告時她一味只想躲,以為任何男人都不可能接受自己妻子心裏對另一個男人念念不忘,所以拿葉揚來拒絕他,這理由足以讓裴知味這樣驕傲的人永不回頭。誰知裴知味渾不當一回事,連她保存的葉揚遺物被他翻到,他也一點沒有要追問或想要她解釋的意思。
尋到裴知味時他正站在小區里一家水果攤旁,背著手,凶神惡煞的,攤主熱切地問:「西瓜要不要來一個?」
「你——」
「反正我也沒事做,」伏苓突然想到什麼,「是不是……不好吃?」
他輕飄飄的一句話把伏苓整顆心都提到嗓子尖來,再差一點就要撲通撲通地躥出來了。誰知他說完這句就沒了下文,伏苓提心弔膽許久,一時喜一時憂,她想大概真是心臟出了毛病,所以跳成這樣,讓她都分不清楚自己究竟為什麼喜又為什麼憂。
伏苓微微一笑:「我前些天請假,和他一起去香港,」她比畫了一下,「就是在那裡定下來的。」
裴知味笑笑,半晌后又說:「以後太晚就別做了,我在醫院也能吃。」
「離我遠點,你們裴家的男人沒有一個好東西!」
裘安望著她的眼神越來越羡慕——她本就常陪裘安去產檢,所以自己身體出現問題的事便沒有瞞裘安,兩人一同去醫院也方便照應。裘安看裴知味忙成那樣還見縫插針地抽時間陪她挂號問診取葯,言語間的羡慕溢於言表,甚至進一步顧影自憐傷心自己大著肚子也沒見趙啟明收斂多少。
伏苓想起袁鋒說的裴知味買西瓜的故事,嗤的一聲笑出來,裴知味冷著臉:「有什麼好笑的?」
「血管里冒著姓裴的人渣味!」
再回首時邰明明一臉溫和笑容:「我有什麼事?」
因為沒有人能戰勝一個死人,他裴知味都沒做到的事,袁鋒自然就和-圖-書更不值一提了。
伏苓趴在窗口,老半天才想明白裴知味只是人衝出去,那輛車還好好地停在樓門口的小道旁,再看看家裡他外套、手機都在,連忙披上衣服,抄起鑰匙下樓去找他。
那女人拍拍手掌,好像很滿意自己這一招過肩摔的效果,她的臉恰好迎著初升的月亮,袁鋒定睛一看,嚇得魂飛魄散。原來月圓之夜狼人變身的傳說真是真的……袁鋒戰戰兢兢地揮揮手:「嗨,超級無敵美少女……」
攤主仍在熱情地推銷,一個接一個地問他要這個還是要那個,裴知味也不聽攤主的推薦,自顧自地抱起一個西瓜,像在醫院問診一樣叩起來,最後挑定一個:「這個。」
袁鋒沒想到她和裴知味兩個人發展這麼快,照理說邰明明已是一等一的人才,跟裴知味這麼不咸不淡地談了兩年,也沒出個結果,怎麼到了伏苓這裏,裴知味就雷厲風行起來了呢?袁鋒自小就沒受過失戀挫折,只有暗戀未遂,經驗十分豐富,心裏難受得很,卻不至於尋死覓活。他替自己難受完,又擔心起邰明明來,不知道她跟裴知味在一個醫院,會不會遭人閑話。這麼想了一通,竟忘了恭喜伏苓,老半天後才緩過神來:「真好,挺好的,時間定了嗎?要不要我當伴郎?噯,我到底該算男方親戚還是女方親友啊?」
邰明明讀書時一直是學校里的風雲人物,上大學時還常有原來的師弟師妹很仰慕地找過來,沒想到在前男友家裡還能找到一枚隱藏粉絲。只可惜她現在心情不好,所以出口無好言:「我要上樓,你要來看婦科嗎?」
伏苓把工作交接得差不多,才給大項目組內成員發告別信。袁鋒一收到郵件就躥到她這邊來,急急問:「怎麼突然辭職?準備跳槽嗎?下家哪裡?」
一句話險些把袁鋒噎死,他一指戳著邰明明,又掙扎了兩下才爬起來:「你要不要這麼一針見血呀?我還一直替你擔心呢,想不到你——真是最毒莫過婦人心!」
他一邊覺得對不住袁鋒,一邊卻忙不迭帶伏苓參觀他的住處,旁敲側擊想讓伏苓早些搬過來,讓他這裏也沾點「家」氣。
袁鋒又結結巴巴道:「我,我,我,我不是故意的。」
他躡手躡腳向前潛行兩步,預備來個「人贓並獲」,卻聽那人一邊戳花一邊低聲道:「王八蛋,讓你不喜歡我!」
袁鋒賭咒發誓,說公司宿舍上班近設施周全,可以讓他每天多睡半小時懶覺。兩人這樣裝模作樣了一番,袁鋒問及伏苓病情,說他最近閑得很,可以在表哥大人工作繁忙時略盡照顧之責,請伏苓千萬不要不好意思,有事只管使喚他。
她無端又想起他說的那句話,她知道他在氣頭上的話是當不得真的,然而這句口不擇言的話到底透露出他內心深處的意思——他並不在乎她的感情是否放在他的身上。
伏苓打辭職信那天裴知味就把工資卡扔給她,說是在這裏吃吃喝喝半年也沒交過搭夥費不如以後讓她管賬,她以為裴知味是看她要失業幾個月所以稍稍照顧一下她的生活,結果去銀行提自己的存款時順手一查賬,很是嚇了一跳。原來裴知味吃住開銷低,第一不花錢第二不理財,工資卡里幾年的工資幾乎沒動過,累積下來的數額,對伏苓來說,真可算一筆巨款了。
撂下這一句后裴知味甩門而出,伏苓回過神來,衝到窗口伸長脖子往下望,正見裴知味衝出她這一單元的大門,氣咻咻地消失在夜色里。
「挺年輕的。」
伏苓連忙轉身,裴知味退出來關上門,和伏苓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真是尷尬至極。
這話正中裴知味下懷,口上卻仍挽留道:「我又沒趕你走。」
裴知味默許了袁鋒的自薦,現在他完全相信,www.hetubook.com.com在伏苓面前袁鋒是毫無戰鬥力的。
「你這樣不好,」袁鋒追著說,「真的,有損你三中女神的形象。」
她說一個字就戳一下花盆裡的花,這女人情感之強烈堪比殺父之仇,他正欲往後縮,忽然眼前一花,整個人就四仰八叉地摔在地上,險些把屁股摔裂。
電話沒有撥通,索性下班後去醫院找,去時裴知味還在手術室,袁鋒又晃去婦產科,想看看邰明明在不在。護士說邰明明在住院部看一個情況比較嚴重的孕婦,袁鋒走到住院部才想起來他進不去,只好在住院部和主樓間半個足球場大小的草坪上晃悠。
伏苓被這突如其來的念頭嚇了一跳,一時住了口,裴知味見她老半天沒吭聲,抬頭問:「怎麼不說話了?」
伏苓笑起來,兩人聊了一會兒她在香港的見聞,伏苓又想起一事:「對了,你前一段時間想做的手機應用,做得怎麼樣了?我最近雜事挺多的,一直也沒顧得上問你。」
先尖叫的是伏苓,然後袁鋒嚇得從涼席上一躍而起,迅速將平板電腦擋在腰下,再看看上面沒擋住的兩點,又是一聲尖叫:「非禮呀——」
袁鋒回過味來,忙追上去問,「你,你沒事吧?」
伏苓知道裴知味並不如表面上那樣淡漠,比如他說從不對患者投入任何感情關懷,但有一次他回家來臉色很差——一個住院頗久的小孩,活潑得很,醫生護士都很喜歡,手術當時成功了,幾天後卻死於併發症。
裴知味斜她一眼,也不理她,只繼續往前走。
伏苓愣了愣,她原來只覺得姨婆很可憐,年輕時一家和樂融融,老來先喪夫后喪子,卻從未想到這和自己有什麼聯繫。她更沒有想到,那位只在幼時見過一面的表叔,會在這麼多年後,突然在她的生活里掀起驚濤駭浪。
袁鋒業餘時喜歡編些小程序,最近兩年智能手機大熱后,他閑暇時就做些手機應用的開發,原來寫過兩個小工具一個小遊戲,不溫不火卻也有些進賬——至少把他買的平板電腦和智能手機的錢都賺回來了。今年年初他聲稱有一個絕妙構思,跟伏苓約好請她做第一個試用者,誰知沒多久袁鋒撞見她和裴知味在一起,很是尷尬了一陣。
「還……沒搞定,有些問題。」袁鋒很快把話岔開去,跟伏苓聊完,袁鋒撥電話給裴知味,想問問他究竟怎麼打算。
五分鐘后袁鋒穿好衣服出來,裴知味緊擰著眉問:「你今天不上班?」
伏苓拿著杯子帶袁鋒到茶水間,找了個角落坐下:「之前做了次體檢,心臟查出些問題,想休息一段時間再做手術。婚禮,我跟他商量準備等手術完了再準備。」
秦晚舟看伏苓真是越看越貼心——平心而論伏苓也沒什麼優勢硬性指標,但伏苓心中惴惴,態度自然謙虛許多,只這一條便立刻把「三高」女性代表邰明明比下去,成為秦晚舟眼中的香餑餑。
伏苓算算他拖的這大半年似乎都是拖在她身上,忍不住偷笑:「你客廳里的傢具好像和裏面是一套,可是外面完全沒收拾。」
趙啟明需要一個妻子,裴知味也需要一個妻子。裘安辭職的理由是養胎,她辭職的理由是養病——這樣說起來,裘安的生存狀態甚至比她更站得住腳,因為裘安至少還懷著趙啟明的孩子,她對那段婚姻是有付出的。而伏苓絞盡腦汁,也想不出自己能為這段婚姻關係做些什麼,因為,裴知味說他什麼都不需要。
裴知味冷哼一聲,回到家把西瓜扔進冰箱后臉色才緩和下來:「我不是想跟你發脾氣,」他確實也並不想和伏苓吵架,甚至於他自己也不知道剛才究竟是生什麼氣,只那一剎那怒火無法遏制。他又知道伏苓現在心理壓力大,所以不願和她吵,乾脆自https://m.hetubook.com.com己出來消消氣。他停頓良久后才說,「我知道自己工作忙,不可能準點上下班,讓你辭職是為了好好休息安心養病,不是為了讓你悶起來胡思亂想。況且你跟誰比不好,你跟裘安和趙啟明比,他們倆完全是把家當成——」他倏地住口,像觸到什麼禁忌一樣,半晌后口吻溫和下來,「我們好好過自己的日子不就行了,你想那麼多幹什麼?」
現在她最想知道的就是裴知味對她有什麼要求,這問題思來想去,裴知味的要求就是沒要求,可是沒要求似乎就是最大的要求。
「我今年還剩好多年假沒用,乾脆請一段整假在家裡調程序。」
邰明明冷笑一聲,又繼續往前走。
「不好吧……」伏苓口裡推卻著,手卻拖著裴知味往外走,倒不是裴知味不尊重袁鋒的隱私,而是袁鋒這個人隨便慣了,實在沒什麼隱私可言。
天色已漸暗,袁鋒垂頭喪氣地穿過草坪上錯落的小徑,百無聊賴瞪著兩旁種植的各色花木。忽見不遠處有一團白色人影,蹲在地上,手一上一下地捶著什麼,也不知道是做什麼。袁鋒疑心有精神病人溜出來,走近兩步發現那人在戳花盆裡的花,心頭頓時湧起一股正義感,決定好好教訓一下這個破壞公物的敗類。
「是我表哥不好。」
幾乎每次去醫院裘安都要叨叨一遍,裴知味如何百里挑一千里挑一萬里挑一,這樣不離不棄的男人多麼難得……誇完裴知味她還要贊伏苓,感慨前些年她過得那樣苦,如今也算守得雲開見月明。
「三中女神啊,你不記得了嗎?以前你照片貼在學校門口的布告欄上,我畢業的時候還貼著呢。」
邰明明白他一眼,壓根兒懶得理他,袁鋒卻追上去:「活該我表哥喜歡伏苓甩了你!伏苓比你溫柔比你體貼比你善解人意一萬倍!」
一旁裴知味和袁鋒臉登時就綠了,秦晚舟一臉笑容都有些掛不住,轉頭問裴知味:「你們說什麼手術?」
邰明明湊近來看清楚人後冷哼一聲:「大齡屌絲宅男!」
邰明明不耐煩轉過身來:「你有病啊?小心別落在我手裡。」
其實白天她不只胡思亂想了裘安趙啟明的那些事,她心底也曾經鑽出過另一個念頭——也許,也許他真的有一點喜歡她呢?
這時他的表姨裴知味的媽媽才露出本來目的——原來她們倆還蹲點上了裴知味的微博,發現他和「花雕茯苓豬」有曖昧,袁鋒無奈之下承認伏苓是裴知味的新女朋友,二十六歲,普通家庭正經閨女重點大學穩定職業,十六個字就概括了裴知味的媽媽秦晚舟所希望了解的伏苓的一生。
「你是婦科,我不怕。」
她聲音里不經意沾上一絲撒嬌的味道,裴知味沒說話,只看到茶几玻璃下她雙腳一晃一晃的。夏天越來越熱,她怕空調風,所以穿得清涼,藍底碎花的棉質睡衣,手抄在腿下枕著,膝蓋上還露出一截白皙,一雙小腿更是有一下沒一下地蕩來蕩去。裴知味忽覺口乾舌燥,端起綠豆湯便囫圇往下灌,伏苓冷不丁問:「裴知味,你,你要不要,你,你需不需要我愛你?」
更觸目驚心的是,大床的涼席上躺著一個男人,正是他們以為並不在家的袁鋒。
當初對伏苓下手時,裴知味一點沒因袁鋒而愧疚遲疑,誰知道這麼快提到結婚,再讓袁鋒另外找地方住,倒讓他覺得像是在欺負老實人。
謝主任落座后和秦晚舟聊了兩句,見伏苓正在身旁,便順口道:「伏苓,我一個老朋友最近收治的一位患者,病因和你類似,但情況比你嚴重很多,已經有三十年的病史,手術刻不容緩。我和小裴研究過,讓他去觀摩學習一下手術過程,這樣對你的治療也更有把握。這段時間,你先繼續在明明,哦,邰醫生那裡https://m.hetubook•com•com的治療,我們一項一項來,集中力量,逐個攻克。」
邰明明定住腳,一臉疑惑:「你說什麼?」
「再說一句試試?」邰明明驀地轉身,見袁鋒嚇得雙腿立正,又轉身往主樓走。
伏苓看秦晚舟剛才的反應,已知這一關不好過了,越發後悔剛才把自己家底交代得這麼清楚——因為秦晚舟言語間優越感頗重,據說裴知味的外婆家原來亦是書香世第,伏苓不想顯得自己父母是小城鎮混日子的人,便把父親當年有機會再求上進的經歷故作不經意地泄露了一下,現在聽到秦晚舟追問,只好硬著頭皮道:「我一個姨婆身體不好,她兒子也就是我表叔走得早,我媽媽經常要去照顧她,爸爸覺得媽媽一個人照顧幾家老人太辛苦,所以學習了半年就回來了。」
裴知味的睡相頗為怪異,他總把伏苓整個人裹在懷裡,伏苓不得不蜷成一團,如嬰兒在母體的姿勢——好像他一定要抓住些什麼才能安心似的。夏天夜裡熱成這樣,他也樂此不疲,卧室里開了會空調把溫度降下來,伏苓心裏仍燥得怦怦跳,扭來扭去好久都睡不著。她以為裴知味早累得睡著了,不料許久后他像說夢話般輕嘆說:「我跟趙啟明不一樣。」
裴知味到家時她恰好把給他準備的晚餐又重新熱過一遍,口蘑菜心、滑藕片、紅燒鯽魚,都是家常菜,外加飯後的冰鎮綠豆湯。裴知味吃飯,她就坐在沙發上跟他講今天一天發生過的事——交接工作做到什麼程度,主管有沒有刁難她,她盡挑些有趣好玩的講,她一邊形容他一邊笑。
「你爸爸媽媽真有心,現在願意養自己家老人的都不多了,」秦晚舟的面色依舊和藹,「你表叔走得很早?」
在邰明明這裏碰了一鼻子灰,上樓找裴知味,終於挨到他下手術,裴知味卻說跟伏苓晚上有約。袁鋒從裴知味這裏什麼都沒打探出來,灰溜溜回家,又接到老媽的逼婚電話。而且這回不只是他老媽,還有他表姨也就是裴知味的媽媽,表姐妹倆先逼問他和微博上那個「花雕茯苓豬」到底什麼關係,袁鋒矢口否認他暗戀過伏苓,一口咬定只是關係很好的同事。
她喉嚨乾澀,艱難答道:「好像,也是,心臟病,猝死。」
裴知味神色稍霽,吩咐袁鋒洗漱一下跟他們出去吃飯。時間選得早,湘君樓還有餘位,點菜時伏苓和裴知味自然都遷就袁鋒,滿滿一桌全是他愛吃的菜。裴知味心懷鬼胎,袁鋒埋頭把魚頭牛蛙往嘴裏亂塞一氣,半晌后忽冒出一句:「對了,公司里恰好有同事想申請宿舍,約我一起,免得和不熟的人住一起。我看你們也要結婚,就答應了,申請下來估計要一周時間。」
袁鋒一時被那破壞者兇猛的氣勢嚇到——這年頭女人真是得罪不起啊!那聲音還有點熟,又聽她念念有詞:「我是超級無敵美少女!我一定要找個跺跺腳就讓你抖三抖的男人!」
氣氛好得像老夫老妻一樣。
袁鋒怔了好久:「和,我哥?」
裴知味別的都不急,唯獨在新房的問題上犯起愁來。住的房子是他自己買的,也沒收袁鋒的房租——雖說袁鋒可以跟公司申請宿舍,可一來條件不如他這裏,二來跟袁鋒開這個口,總有點「趕」他的嫌疑。
「沒什麼,好像都是我在說。」
袁鋒的房門也是從不反鎖的,一開門果然場面很壯觀,房中央一塊方地毯,旁邊扔著手柄和幾樣遊戲機,對著地毯的自然是電腦桌——那是裴知味幫他訂的,和自己一樣的用料類似的款式,桌面上的電子產品、光碟、檯燈、水杯、接線板等物件堆得觸目驚心,大有牽一髮而動全身的架勢。
「不是,」裴知味望望她,欲言又止,臉綳得死緊,眼神里卻好像經歷了一場天人交戰,最後看看茶几上那幾https://m.hetubook•com.com盤菜,有點戀戀不捨的模樣,「時間早你就做吧,我明天把最近的值班時間錶帶回來,晚的話你就先睡吧。」
邰明明難以置信地問:「你跟我一個中學?」
伏苓這才放下心來:「幹嗎這麼客氣。」
可惜她越說越亂,最後乾脆住口,像做錯事的學生垂著頭,一句話不敢說,偶爾抬眼偷瞟他神色。裴知味臉色鐵青,摔下碗筷:「你想怎麼磕磣自己我無所謂,你別侮辱我,我對你這種感情沒興趣!」
空前良好的氛圍頓時凝結成冰,謝主任這才明白失言——這兩個人都談婚論嫁了,怎麼會還瞞著家裡這種事呢?看著滿桌精緻菜肴,謝主任也無從下口,吃完主菜后便以要回醫院巡房為借口遁走。這回只剩下自己人,秦晚舟便向伏苓問道:「我記得下午聽你說,你爸爸原來被公司派到比利時去學習,後來有機會調到江城來,因為什麼放棄了?」
裴知味攤手道:「你也得想想我跟什麼人住在一起,外面如果不是我固定請家政工人來打掃,那就跟垃圾場沒兩樣。別說客廳了,他那間房的傢具和我這兒也是一套的,我真不忍心看。如果要拍什麼搶劫盜竊現場,他那間房不用另外布置就可以派上用場,你要不要參觀一下?」
原來她問過他是不是真喜歡上她,第一次是玩笑的口氣問的,他答得很順溜;第二次是想激他走,誰知他軟硬不吃;現在,無論如何,她沒有勇氣,也沒有必要再問第三次了。
「我兼治男性不育。」
伏苓被裘安誇得簡直要抬不起頭來,她一貫認為裘安的生活像在完成任務:因為大家遲早都要結婚,所以她也就找一個人結婚;因為男女結婚總為生殖繁衍,所以她也順理成章結婚生子……她記得裘安說要辭職做全職主婦的時候,她險些當場和裘安翻臉,現在她又比裘安驕傲多少呢?
一刀下去剖成兩半,聲音清脆悅耳,瓜瓤紅得恰到好處。攤主贊了一聲,拿保鮮膜覆好裝袋遞給裴知味。裴知味拎起西瓜往回走,伏苓顛顛地跟在身後:「你真的會呀?」
「啊——」
他穿一條小內褲,頭戴全包式耳機,蹺著二郎腿,膝蓋上擱一台平板電腦,正搖頭晃腦地在屏幕上畫著什麼。
「真可惜,白髮人送黑髮人。他怎麼走的?」
「袁鋒說你特別會挑西瓜。」
袁鋒下班過來,看到表姨秦晚舟和伏苓相談甚歡,極是詫異,不明白表姨是怎麼被伏苓收服的,既驚且嘆。裴知味按照母親的吩咐,把謝主任也請了過來,謝主任和裴知味的父親是留學德國的同學,後來又共事多年,如今裴知味要結婚,證婚人非謝主任莫屬。
伏苓自覺理虧,裴知味現在這麼忙,還要花時間照顧她的情緒,實在令她慚愧。裴知味沖完澡出來,她便立刻偎上前幫他揉肩捶背,按了沒兩把就被裴知味拖上床,命令簡潔:「睡覺!」
「他王八蛋。」
「我姓袁!」
裴知味訝異地瞪著她,伏苓又試圖解釋,她本意不是想這樣問的,但說出口不知怎麼就變成這樣。她平時說話還是很利落的,現在解釋起來卻顛三倒四,竟連白天胡思亂想的那些跟趙啟明裘安的對比都攤到裴知味面前。費了半天工夫,裴知味總算明白她的意思——他為她設想得太周到,而她無以為報,既然他一不差錢二不要孩子,那她似乎只剩下感情這樣東西,可以勉強作為回報。
袁鋒心裏一驚,見她神色輕鬆,連忙玩笑說:「放心,我哥他自己就是心外第一刀,小Case。」
可見裴知味也是有感情的。
袁鋒又是一愣:「你辭職不是準備婚禮?」
沒等伏苓回話,袁鋒已瞥見她無名指上的綠松石戒指,愣了一愣:「你結婚了?」
袁鋒點點頭:「不過你讀書早又跳級,所以比我高好幾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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