退出閱讀

永不,永不說再見

作者:雲五
永不,永不說再見 手機閱讀請點擊或掃描二維碼
手機閱讀請點擊或掃描二維碼
0%
第五章 那一輪新月釀成的酒意 3

第五章 那一輪新月釀成的酒意

3

好了好了好了,不說這個,說說你吧,你們模考了沒有,考得怎麼樣,想報什麼學校,讀什麼專業?
回頭看看凌千帆仍覺尷尬,凌千帆卻絲毫不覺,他的從容讓她生出錯覺,以為這一切都是天經地義的事情——她醒過來,而他在她枕邊。
驀然間百感交集,她悄悄地把書籤放回去,才發現夾著書籤的這一頁有凌千帆墨筆新畫的標記:我會有這樣的愛情,全世界在我眼裡這時分為兩半,一半是她,那裡一切都是歡喜、希望、光明;另一半沒有她,那裡一切是苦悶和黑暗。
一句話把她嚇得心驚膽顫,凌千帆幫她請假,現在去上班還不知會被唱成什麼樣呢,她頓時泄了氣,裹好被子準備繼續睡。知道凌千帆醒著,要入睡便有些困難,最後讓她丟盔棄甲的是他懷裡的溫暖,睡一次懶覺並不是不可赦免的罪,她想。
我不想讀書也不想工作,我想開一個酒吧——不行,酒吧里經常有人鬧事,咖啡館也行,咖啡館看起來比較有氣質,那就咖啡館吧,然後我每天在裏面自彈自唱,像個流浪歌手那樣……
「那……知道了沒有?」
墨跡尚新。
她知道這是他永遠抹不去的隱痛了,此時卻不得不一再掀開來:「你就這麼確定,你的姑媽不會像對待許雋那樣來對付我?」她如願以償地看到凌千帆眸中的遲疑,往這傷口上再撒上一把鹽:「我玩不起,我不想十年後你再來悼念我。」
汩汩而出的熱水混著她的淚水,把她整個人泅在其中,掙不開,脫不了,像是墜入茫茫深海里。許雋的笑容,明媚動人,卻離她越來越遙遠,www.hetubook•com.com觸不到,捉不住。
凌千帆陡然色變,臉上抽動幾許,片刻后凝神道:「今時不同往日,我家裡人的看法,都有了很大的改變。」
她一時鼻酸,扭過頭來看看凌千帆,怔忡良久后收回目光。闔上書本,封皮上寫著列夫托爾斯泰,貝菲悶悶地想,老娘從小就不愛看這種裹腳布的小說!
蘭蕙之香,花中之王,墨爾本的蘭花草田,書中的鏤花蘭草書籤……她這一刻喪失掉自信,她不知道他究竟有多喜歡蘭草,亦如她不知道許雋對他而言,究竟有多深刻。
摒住呼吸,她把自己慢慢地沉入水中,水溫剛剛好,溫暖一如他的懷抱,她試圖尋回一絲清明,讓自己清醒一些,再清醒一些,明白自己在做什麼,該做什麼。
凌千帆無奈笑笑,拉著她到客廳,把她按在餐桌旁,沒兩分鐘兩個漂亮的溏心荷包蛋出現在她面前,還能隱約看到裡頭噗噗的躍動。沒兩分鐘凌千帆又端出兩杯咖啡,微微笑道:「96度咖啡,你喜歡的炭燒。」
卧室的設計裝修很簡潔,走的依然是沉靜內斂的路子,床頭還有個小書架,隨意擱著一些書,她隨手抽了一本,拉開書籤所在的一頁,卻被書籤上的圖案吸引住。
數縷晨光透過明澈的窗灑在枕邊,暖暖的陽光照得人痒痒的,貝菲一向早起,迷迷糊糊地也知道現在是什麼情形。凌千帆的面龐近在咫尺,她還枕在他的胳臂上,縮在他懷裡的感覺很好,好得讓她有點不想起身。閉上眼那感覺還十分明晰,像是瀕臨擱淺的小船在暴雨前夕駛進港灣,https://m.hetubook•com.com溫暖舒適,他給人的感覺一向如此。
重色輕友,懶得理你。
凌千帆已換上家居服,靠在枕上頗為閑適地翻著雜誌,她扯扯輕薄的蠶絲被,在這種場合下和他說早安感覺真奇怪。她訕笑兩聲,凌千帆指指枕邊:「只有男式的,你先將就一下吧。」
凌千帆鬆口氣笑道:「才買不久,我也是最近才學著自己煮,」他頓了頓又笑道,「因為想知道……為什麼有人這麼喜歡炭燒的味道。」
猶記得十年前許雋捧著那一盆蘭草,笑容明媚:「貝菲,送給你的生日禮物——我花了好大功夫從別人那裡搶來的!」
「怎麼了?洗個澡也能把自己沉下去!」凌千帆掩飾不住的擔心,從水裡一把撈她起來,扯過張浴袍把她裹住,又從她懷裡把濕透的毛衣拉出來扔在一旁。他撫著她瑟瑟發抖的身子,貼在她耳邊沉聲道:「阿三,該軟弱的時候,別那麼堅強。」
凌千帆一手接起電話,另一手攥著她,她看著凌千帆眉頭越凝越緊,電話那頭的人似乎在不停地彙報著什麼,他面上變幻了好幾次,甚至低低地罵過幾次髒話。她試圖掙開他的鉗制,卻絲毫不得脫,無奈之下只能放棄,坐在他旁邊四周圍亂瞟。
她仰起頭來,從指尖還能感受到他聲聲的脈搏跳動,如此堅定,如此有力。凌千帆隨性地坐在餐桌桌沿,良久又道:「我知道現在這個時機,不是很合適,」不知為什麼,他覺得貝菲的眼神讓他后怕——那是一種……讓他覺得,他們之間已經錯過的眼神。
「還好。」
沒印象,叫什麼名字?
「很hetubook.com.com難喝?」
誰說沒見過,你臨走去余老師家,我在樓上跟你打招呼的時候站在我旁邊的那個人就是。
精緻的薄片竹木書籤,鏤著簡筆的蘭花草,她手一抖,差點連片書籤都握不住。
暖融融的感覺,又像是沁心噬骨的毒,恍惚間她有種錯覺,如果這是毒,她大概會選擇飲鴆止渴,如果這是酒,她更願長醉不願醒。迷離間目光掠過牆上掛著豎琴掛鐘,這才驚覺還是醒得有些晚——凌大少爺可以不用上班,她卻是還要吃這碗飯。正準備竄起來,忽然一隻胳膊把她攔下去,凌千帆半醒不醒地環住她,下巴擱在她肩上,含混笑道:「一天不上班公司不會倒閉的。」
她起身欲走,凌千帆又拉住她,正準備理論下去時卧室傳來手機響聲,凌千帆不容她逃跑,拽著她一邊朝卧室走一邊堅定道:「凡事都有個解決之道。」
浪漫?我覺得是神經病!又是你那個神經病男朋友給你灌輸的吧!
她心念一動,指尖摩挲著他做枕的胳臂,一路劃到指尖,張開手和他十指交疊,在他掌心裏她的手顯得格外玲瓏。他手指乾淨修長,指尖是和他整個人不相稱的薄繭,這樣的薄繭她也有,於是慢慢地貼合上去,寧靜的清晨里便跳脫出動人的音符。她剎那間眷念起他懷裡的溫度——這樣的溫暖,她已多年未曾擁有。
事實上她也累了,再醒時已日上三竿,她有些疑惑卧室窗戶的構造和材質——為何這冬日清冷的陽光,竟烘出一室的暖意。
貝菲鼻頭一酸,喉嚨像被什麼東西哽住,凌千帆拈著小勺,舀起一勺咖啡遞到她唇邊,「啊……」貝菲乖乖和*圖*書地張口抿住,艱難問道:「你煮的?」
……
臉上有些掐痛,睜開眼看到凌千帆焦灼的眼神,她呆了一呆:「怎麼了?」
她拿被子矇著頭,裹進被子在裏面一陣搗鼓,終於把一套男式家居服套在身上,鑽出被窩后發現袖子和褲腿明顯長了許多,不得已都挽起一截。
人都說三十而立,幾曾想過會在這個年紀,心底還會燃起那樣的衝動?他頗感慨地說:「至少還不算太遲。」
她推開他乾笑道:「誰讓你浴池那麼豪華,跟游泳池似的,我……我洗得太高興了,掉進去了而已。」
我才懶得認識,就你當個寶。
開玩笑的嘛,等高考完了我介紹你們認識,對了,暫時要保密哦,讓我媽知道了不打死我才怪。
「醒了?」
不——告——訴——你!
真沒有浪漫細胞,不許你污衊他,貝菲,否則我就跟你絕交!
他說得如此理所當然,彷彿曾與她度過千萬個這樣的清晨。她倉惶地抱起衣服衝進浴室,洗漱的時候她瞪著鏡中的自己,臉上居然有那麼點紅粉菲菲的,她忍不住抽了自己兩個耳光:貝菲你在幹什麼?
一失神,水嗆進鼻中,她猛烈地咳起來,從寬闊的浴池中爬起來,攀著保持常溫的大理石壁,從一旁擱著的衣物堆中趴出那件淺藍色的毛衣,上面還有粉紅色的線頭,綉了一個米奇圓圓的耳朵,她再抑壓不住,抱著毛衣失聲痛哭。
她試了試想掙出來,凌千帆卻不是繡花枕頭,環在她腰上的胳臂倒像是鋼筋鐵腕。他閉著眼,臉上卻笑得開懷,咕噥了兩句:「睡吧睡吧,我都給你請過假了。」
你上台唱歌,會不會把客人都嚇跑了?https://m.hetubook•com.com哎呀不說了,我要上晚自習了,掛電話啦,你別到鎮上打公用電話,乖乖複習,高考完了我們再說……
她翻過身背著他,透過窗看到煙波氤氳的鏡湖和鑒心灣。凌千帆的卧室在二樓,去年開盤時房地產商的廣告所言非虛,湖景景觀極佳,看過去一頃湛藍,沉澈的藍原該讓人寧靜的,她卻一點也輕鬆不起來。一隻胳膊橫到她腰上,她心裏一驚,以為凌千帆醒了,僵著身子半天不敢動,隨後才發現他不過隨意伸手想摟住一樣東西,正好撈到她而已。他睡得很沉,顯是累得不輕,昨天在老人院就忙到半夜,回來后又興緻高漲,耗費如許體力,自然疲怠。
他這樣堅定的目光,讓貝菲好不容易壘砌出的信心,險些如大水崩沙,縱然流連不舍,她還是抽出手,不自然地笑笑:「我有自知之明,什麼樣的鍋配什麼樣的蓋,什麼樣的房配什麼樣的瓦。我雖然是個文盲,也知道齊大非偶這幾個字怎麼寫,」她頓了幾秒,繼續道,「我怕我落到像許雋一個下場。」
「貝菲?貝菲?」
我想收集從世界各地寄給自己的明信片,貝菲你不覺得這是一件很浪漫的事嗎?
「洗輿池旁的柜子里有幾套新牙刷,你隨便挑就行。要洗澡的話,浴池的開關在牆上,不會用再叫我。」
腦子裡閃過的,卻是汪筱君床頭柜上擱著的照片,許雋笑容燦爛,穿著那件綉著米奇的藏青色毛衣。
絕交就絕交,誰怕誰?再說了……這個人存不存在都是個問題,就聽到你說說說,我怎麼從來沒見過?
凌千帆搖搖頭:「我還是覺得太苦,」他緩緩伸過手握住她,「不過你喜歡的話,我陪你。」
  • 字號
    A+
    A-
  • 間距
     
     
     
  • 模式
    白天
    夜間
    護眼
  • 背景
     
     
     
     
     
書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