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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行道

作者:不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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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八章

第五十八章

這種情況定是要樊家人知情,李懷信言簡意賅的複述一遍,嚇得樊家婦孺魂不附體,被匆匆趕來的那位定穴的孫先生聽見,勃然大怒:「哪裡來的無知小兒,敢在此胡說八道,亂放厥詞!」
從此他的肩上,壓下一副重擔,沉甸甸的,壓得他喘不過氣,可眼見這一屋子婦孺長輩,又不得不挺直背脊,為她們頂一片天地。
這麼菜的道士,算什麼道士,可想而知,驅邪點穴都是假把戲。
但是,他仍然無比憂慮,因為李懷信這個無法無天的,居然答應帶她上太行。誰知道她有何居心,萬一占卦只是幌子呢?在這兒裝模作樣的同他們套近乎,其目的卻是為打入太行道內部,然後大肆殺戮,毀天滅道,不就引狼入室嗎?!
貞白倏地睜開眼,盯著漆黑的屋頂,久久地,在心裏應了一聲:「好。」
孫先生剛才遠遠聽見他那番口無遮攔的言辭,血氣上涌,臨近一看,竟是個嫩頭青在這大言不慚,指手畫腳,將他選的吉穴斷成凶地,還絕戶墳,實在孰不可忍!近兩年他好不容易在十里八鄉混出點兒名堂,能掐會算,人人都尊稱一聲孫先生,豈容一個初出茅廬的小子詆毀名聲?
李懷信見此人,一身灰藍色道袍,蓄著鬍鬚,喘著大氣,怒髮衝冠的氣紅了臉。
馮天不放心:「染上風寒了?」
孫先生臉色青一陣紅一陣,氣得兩眼翻白,連眼眶都急紅了。而比他更氣更急的屬樊https://www•hetubook.com.com家婦孺,聽此真相,哭叫著撲上前,對孫先生又掐又罵,指甲在其臉上抓出幾道血痕,不怪她如此失控,這妾室正是剛剛過世的樊二少爺的生母,要為兒子拚命。
據馮天所言,那是墓穴耳室所在,從此處正好能挖出墓道。
李懷信見他吹鼻子瞪眼,不屑與氣頭上的人爭辯,只輕描淡寫的圈了一方寸之地,讓孫先生挖下去。
馬車裡無比沉默詭異的氣氛被打破,於是馮天支支吾吾:「那什麼……我就是……想說……」他鼓足勇氣看向貞白:「怎麼說,也是你救我一魂,結果,我卻幫不上忙,有點,有點,抱歉。」
李懷信目光指向貞白,嗤聲道:「看不見你的魂兒也就罷了,她身上陰氣那麼重,那姓孫的也渾然不覺。」
一早瞧他一路上行為怪異,忍不住問:「你到底想說什麼,都張嘴好幾次了。」
怎麼就突然頭疼呢?李懷信躺在床榻上,把眉心都揉紅了,也壓不住那一陣陣脹痛,輾轉反側到後半夜,痛感才漸漸消退,整個人卻精疲力盡了,昏睡過去。
「不會是病了吧?」馮天伸手想探他額頭,指背卻徒勞的陷進皮肉里,感覺不到絲毫餘溫:「懷信……」
因大端王朝信奉道教,倚重太行,因此道門盛行,無以計數的人跟風修行,削尖了腦袋想拜入山門,但沒那個根骨,被名門大派淘汰之後又轉投小hetubook.com.com門小派,個別心高氣傲的,自詡不是凡夫,要另闢蹊徑,自學成才,裝模作樣的找個深山老林看經打坐,日復一日,在月下吸幾口霧氣,就好似吸收了天地日月之精華,突然一天睡醒,覺得神清氣爽,就自以為得了大道,脫胎換骨,便下山雲遊入世,自詡某某道人某某先生,從某某山頭而來,更狂的妄稱散人天尊,實則幾斤幾兩,就跟這孫先生無二,一知半解的忽悠些鄉民外行,賺那點被人推崇景仰的虛名,招搖撞騙。
李懷信眼皮掀開一條縫,盯著湊近的人,不識好歹的抽回手,縮進袖袍里,不冷不熱道:「誰還沒個頭疼腦熱的。」
李懷通道:「所以你能看出這裡是塊風水寶地,卻看不出這裏早有墓穴?敢問先生師承何門何派?既然道行淺薄,只略懂皮毛,就別出來學人家點穴,不是害人么。」
今日正巧讓李懷信他們碰到一樁,還有些沒碰到的呢,也不知有多少江湖神棍,陰差陽錯的害人。
而那位孫先生,樊家將其送了官,正收押審問,至於結果如何,貞白和李懷信就不得而知了,因為他們已經啟程離開,但看情形,樊家不會善了。
此後,李懷信和貞白又多留了三日,處理樊家遷墳儀式,得虧發現及時,算保住了樊家的根兒,沒有造成斷子絕孫的後果,但遭此大難,那位花天酒地的樊三少醒來,就跟變了個人似的,性子沉穩下來,繃著和圖書一根神經,有條不絮的處理起家中喪事。
貞白不動聲色坐回去,有點難以理解他陰晴不定的脾氣。
馮天自認為比李懷信多個心眼兒,想勸誡一番,卻始終沒找到獨處的機會,遂一直不肯入銅錢內,幾番欲言又止。
李懷信和貞白遠遠避開,生怕待會兒血濺三尺。
李懷信生怕刺|激還不夠似的,一開口就像砸榔頭:「是條墓道,現在無可抵賴了?你幫樊老爺定穴在絕戶墳上,是存心還是無意?若說無意,是不是太湊巧了,莫非有什麼過節,懷恨在心?但要人一家斷子絕孫,未免也太歹毒了。」
但害人害己,損了陰德,自己也不可能得什麼好結果。
「你休要信口雌黃,在這裏妄言,我與樊家上下無仇無怨,更無過節,怎可能存害人之心!」孫先生情緒激動的吼完,轉而又底氣不足道:「這裏……明明……我明明看過的……此地陰陽五行相互感和,沖和成真氣,剛柔並濟,龍穴融結,生氣旺盛,是難得的福址,所以……」
孫先生一個晴天霹靂,猛地撲上前去,看見那個黑漆漆的墓道口,臉色陡變煞白,他居然,真把穴點在了別人的墓上,一時僵在當場,驚得半響無言。
經過幾日相處,馮天慢慢發覺,這人雖然看起來冷淡又疏離,卻並不兇狠,雖然邪性很重,卻沒有暴虐的性情,馮天正一點點放下戒心,開始覺得她沒想象中危險。
馮天道:「你怎麼知道?萬一真有什和圖書麼過節,故意害人家呢?」
貞白淡聲回應:「無妨。」
「若真是他故意害人,就不會跟著樊家小廝上來了,心虛的人跑路還來不及呢,哪有自己往刀口上撞的,又不是白痴。況且……」李懷通道:「他一個修道之人,被請去鄰村驅鬼做法,結果在這兒站了半天,卻連你這隻陰靈都看不見。」
相鄰的室內漆黑一片,貞白和衣而眠,卻總也睡不踏實,夢裡有個人,有個聲音,輕輕的笑,動聽得很,刮著耳膜,響在記憶深處,喚她:「貞白,貞白。」一聲比一聲大,彷彿想要喚醒她,然後又溫潤低語:「你若得閑,來太行尋我,可好?」
馮天看呆了:「這道士麻煩大了。」
李懷信不置可否:「算什麼道士,許是看了兩本書經,還沒入得其門,懵懵懂懂的一知半解,就披身道服裝高人,跑出來招搖撞騙,害人害己。」
轉過頭,只見李懷信靠著車壁,昏昏欲睡。馮天正納悶兒,他一路上都這副狀態,臉色越來越白,不由得擔心起來:「懷信。」
但這些都與己無關了,眼下,多了一屍一魂的馬車內略顯擁擠,馮天不肯老實在銅錢里待著給大家騰地兒,非要出來佔個座兒,挨著李懷信,手搭上兩人之間的骨灰罈,臉色變幻莫測。他無聲的張了張嘴,看一眼正對而坐的一早,又偷瞄一眼斜對坐的貞白,膽戰心驚的閉上嘴。
「是哦。」馮天恍然大悟。
傍晚找到客棧下榻,又一聲不吭的關門進https://m.hetubook.com.com屋,索性把馮幽靈鎖進銅錢袋,以免他飄入室聒噪。
貞白看著他,無言。
「別吵。」李懷信閉著眼,悶聲道:「頭疼。」
事關重大,雙方又各執一詞,為了驗證虛實,樊夫人便讓小廝動手開挖。
馮天正襟危坐,主要是害怕,她身上那股陰煞氣太壓人了:「現在,還要麻煩你送我回鄉。」若貞白不一路同行,馮天這縷弱不禁風的靈體隨時都可能被陽氣衝散,所以無論怎麼說,也算是恩人,又繼續養著他的魂,理應道一聲謝。
待一切塵埃落定,樊夫人在墳前拉住他的手,止不住落淚,語重心長道:「以後咱們樊家,就靠你一個人撐起來了。」
當年戰亂時期,以免屍骨暴露于外,葬具埋藏深厚,挖掘頗為耗時。
那邊撕扯半天,場面鬧得不可開交,樊夫人和小廝好不容易才把兩人拖開,唯恐她氣瘋了失去分寸,真掐出人命。妾室恨得咬牙切齒,哪肯就此罷休,惡狠狠地往前撲,又被小廝拖住,她難以掙脫,只得撂下狠話,要將其送進大牢,告他個謀財害命的罪狀,把孫先生嚇得連連倒退,一屁股摔在地上,然後連滾帶爬的往山下逃,眾人一見,拔腿就追,三五成群,一溜煙兒跑沒了影。
李懷信的確頭疼得很,尤其眉心脹痛難忍,又死要面子的硬撐著,誰都不搭理。
貞白傾身,自然而然搭上他腕頸脈搏。
孫先生繃著臉,根本不信這毛頭小子有什麼能耐,結果小廝一聲驚呼:「有個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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