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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浩……」夜然聲音哽咽。

原來，一個女人，愛得偏執的時候，能那麼不顧一切，哪怕付出生命的代價！但是，當愛的繁華褪盡色彩，一個女人不愛一個人的時候，就開始變得小心翼翼。就像夜然對待十年後深愛過的陳銘軒，她已經沒力氣去折騰了，寧願小心地避讓也不願去嘗試重新開始。

原來，夜然是那麼想他。腦袋熱了，除了江浩的俊顏，什麼都裝不進去了。

江浩皺眉嘆息，深邃的眸光中帶著晦澀的隱藏，似乎有什麼難言之隱。

「潤潤是我兒子。」

江浩毫不猶豫地追著夜然進門，將她頂在門板上，粗聲喘息著問：「夜然，你就不能冷靜地聽我說一次？」

「你醒了？」江浩轉過臉，溫和地問。

「我只是突然很想你，就過來了……」漆黑的車廂將江浩陰鬱的臉色遮掩住了。自從在電視上無意看到夜然上節目的宣傳片，他第一時間就過來了，只是，沒有勇氣去找夜然。

「好了，我睡覺了，明天還要準備相親。」夜然把對話框關閉，準備退出QQ。

夜然聽著老媽那麼欣喜的聲音，心裏微微泛起一陣酸澀，「嗯，明天下午六點，你看著安排吧。」

夜然對江浩擠了一個微笑，手便搭上拉環，昨晚她縱容自己貪戀著江浩的溫暖，但是天亮以後，彼此還是要回到各自的生活軌跡中，由江浩陪著她看過日出，數過星辰，以後的日子里，即使不會再有這樣的悸動，也沒有遺憾了。

江浩即使離婚了，還有孩子，不管孩子跟著江浩還是他的妻子，這是一份血濃於水，無法割掉的牽挂。還有，父母那邊是否能接受離異的江浩？夜然突然覺得，這些現實的問題她從來就沒思考過，瞬間奔騰著撲來，將她壓得透不過氣。仔細考慮，隨便一個問題都能把她擊潰，她根本沒有勇氣去嘗試。

夜然一直哭，一直哭，把所有的不快和委屈，一次性哭個痛快，最後，哭累了，夜然枕著江浩的肩膀，昏昏欲睡，不管明天會如何，至少，今天，你在我身邊。

江浩伸手小心翼翼地幫夜然拭去眼角的淚珠，溫柔地說：「夜然，給我一點時間好不好？聽我解釋好不好？」

又一道刷白的閃電劃過夜空，夜然看著路燈下那白色的車，心頭一陣顫抖，再也來不及思考，打開門便沖了下去。

江浩點了點頭，將車頂的天窗掀開，椅子調整到最舒服的倚靠角度。

「我在電視上看到你徵婚的宣傳片了。」ｗww.hetubｏoｋ.ｃom.ｃｏm

十八歲的她，一個人走在大雨中，看著人去樓空的陳家，瑟縮發抖地蹲在路邊的路燈下，一遍一遍呼喊陳銘軒的名字，撕心裂肺地痛，牽扯著每一根神經。那晚的雨，凍得徹骨，卻不及夜然寒了的心，那時候，夜然甚至想，她也許會這樣凍死在大雨里……可是，夜然只是發了一個星期燒，緩過神的時候，她跟以前一樣沒心沒肺，張牙舞爪，只是心裏隱藏了一個身影，刻著陳銘軒三個字，再也沒有辦法輕易抹去。

江浩沒有說話，只是看著夜然，嘴角牽扯出苦澀的笑。

「現在幾點？」

原來，刻骨銘心的愛，會隨著時間漸漸腐朽，原來那些年少輕狂的等待，在時間面前，也都成了微不足道的卑微。

「娜娜，你別胡說。」江浩已婚的事看來納米都不知情，不然，這麼勁爆的消息，不可能會藏著不告訴米娜。

過去的事真的是過去了，環境不一樣，心境不一樣，選擇也不一樣了，再也回不到當初的感覺。

江浩飛快地打開車門，一把將夜然拽進了車內，緊緊地握著夜然的肩膀，焦急地問：「夜然，你沒事吧？」

到底是什麼原因，江浩已婚，連表親這樣的關係都不知曉呢？夜然突然很想知道答案，她或許應該聽聽江浩的解釋，而不是那麼衝動地選擇逃避。

「啊？你還要相親啊？跟誰啊？」

「夜然，我們……」

「納米的表哥啊，如果結過婚，納米會不告訴我？」

夜然靠著江浩，緊閉著眼睛，豆大的淚珠便順著臉頰滑落了下來，先是嗚咽，后是斷斷續續地哽咽，最後從抽泣到克制不住地放聲大哭……

老媽乘勝追擊，「好好，下午六點，我們一起去你王叔叔家。」

窗外傳來一陣悶雷，夜然赤腳走到窗邊，一把拉開了帘子。雨水打在玻璃上，發出噼啪的微響，節奏又細又密。夜然看著昏黃燈光下一圈一圈打滑著留下的水痕，沿著光滑的玻璃面，有秩序地一道一道滑下去。細細密密的水珠，漸漸匯成水流，越來越粗……

「江浩條件OK，長相OK，脾氣也OK，簡直就是顆閃亮亮的鑽石！這樣的男人，能入你的眼，我感覺一點也不奇怪。」米娜發了一個齜牙咧嘴的表情，「你們強勢對上強勢，高手對上高手，廝殺得片甲不留，那才有意思呢。」

夜然哭笑不得地看著屏幕上那三條大大的字體，對著米娜回了句：「看江浩像和_圖_書那三類人嗎？」

夜然小心謹慎地措辭，把一段對話寫了又刪，刪了又寫，最終還是打了一行字：「沒什麼，只是好奇問問。」

米娜發了個賊笑：「看來，你比我想象中更加了解他。」

陳銘軒也好，江浩也罷，就這樣讓時間慢慢地淡忘吧！

睜開酸澀的眼睛醒來的時候，發現還在江浩的車裡，雨已經停了，黎明破曉，東方已經微微泛白。

夜然滿臉已經分不清楚是雨水還是淚水，搖了搖頭，凝望著江浩輪廓分明俊逸的臉，下巴處長了點點胡楂，一車來不及散去的煙味，熏得她更想流淚了。

「不是單身，為什麼每次家族聚會都是單槍匹馬？」米娜發了幾個大大的問號。

「你說吧。」夜然放棄了掙扎，倒靠在江浩懷裡，輕輕地說。

「進來坐下，慢慢說。」夜然推開江浩，率先進了客廳，朝著沙發上一窩，做好了傾聽的準備。

江浩匆匆奔出去，夜然淚眼模糊地看著他消失的背影，渾身的力氣像瞬間被抽空了似的，伸出手指攤開，又握緊，掌心一片空白。原來，空氣是抓不住的，就像那些縹緲、虛無的****一樣。江浩，對不起，我愛你，但是，我不能跟你在一起！你我的距離，從跨出門開始，便相隔天涯。

「那我就不知道了。」夜然快速地打了這麼幾個字。

「五點多了。」江浩臉上有著一夜未眠的疲憊。

夜然驀地睜開眼睛，一把按著床頭的燈，直到昏黃的光澤柔和地照亮了房間才驚魂未定地喘息著，抹了一把滿頭的汗，又做夢了！

「江浩，這麼晚了你怎麼還在這裏？」夜然抓著面紙，將臉上的淚水、雨水一併拭去，當然，她沒有忽略到江浩沙啞的聲音。

江浩張嘴，不知道該從何說起。

夜然掙扎著爬起身子，一步一步朝著車走去，越靠近，心跳得越不平靜。她隔著雨霧，模糊地看見一片車窗慢慢地搖了下來。

江浩只是笑笑，沒有說話。

夜然木然地點了點頭，再一次目送著江浩離去，心裏泛起了漣漪，是不是真的要再給江浩一點時間呢？可是，給了江浩時間，又能怎麼樣呢？

江浩手按著夜然的肩，神色堅定地說：「夜然，答應我，給我一次解釋的機會。」

江浩沉默許久，輕聲地說：「夜然，你難過就哭出來吧。」

夜然對電腦屏幕看了會兒，又刷新了下好友，米娜仍舊在線，只是離開狀態。想到明天下午六點播出，老爸老媽肯定不會放過她，尤其和_圖_書李銘軒這麼一個帥小伙當眾表白，還被她不留情面地拒絕，夜然不由得心煩氣躁。一定要想個辦法，不讓老爸老媽看電視。

「天亮了。」夜然透過指縫間，看向那帶著橙紅色的暈染的天邊。

「你不說我還沒注意，被你這麼一說，我也挺好奇的，等等我來問問納米。」

夜然抿了下唇，忍不住問：「潤潤是誰？」

夜然從頭到尾地將江浩想了一遍，然後含淚微笑著跟自己說，原來，不是不愛，只是要把這愛放逐到天際之外。

夜然情急地抽回手，慌亂地將臉轉向車窗，「江浩，我們真的要說再見了。」

在沒遇到陳銘軒之前，夜然也會以為，她遲遲遇不到那個對的人是因為放不下那段無言的初戀，放不下陳銘軒。可是，在遇到陳銘軒以後，夜然終於明白，她放不下的是自己那顆偏執的心。原來，她只不過是想在驕傲里掙扎，等待著那個能溫暖她的人，而現在即使是陳銘軒，他亦溫暖不了夜然。

每次在夢裡驚醒，夜然就再也無法安然入睡，空曠的房間內，除了滴答走動的鐘聲，就是夜然有節奏的心跳聲，於是，她就這樣看著蒼茫的夜色，等待著時間一分一秒地流逝。

雨水打在瓷磚上，夜然穿著拖鞋，腳底打滑，就這樣仰后倒了下去，嘭的一聲摔倒在地面上，狼狽不堪，雙眼不爭氣地開始被淚水模糊，怔怔地看著拐角處的車，車廂內漆黑一片……但是，他肯定在車裡手指夾著煙，吐著寂寞的圈，默默地看著夜然的窗戶，直到天亮……

東方泛白的雲層，被一層一層橙紅色給暈染著，漸漸地，那橙色的圓，被越來越明亮的金色包裹住，漸漸露出了太陽的雛形，接著，那微弱的橙紅就被金黃色取代，泛著耀眼的光澤……日出東方，照亮這城市的這一刻，夜然的心，卻瞬間灰暗了下去。

夜然準備找個踏實的男人，就這樣安安穩穩地過日子。或許，那個未曾見面的醫生是個不錯的人選，畢竟老爸、老媽挺喜歡他的。

江浩張嘴，欲言又止。

想得多了，腦子超出正常的負荷，夜然雙手無力地托住頭，突然厭倦至極……為什麼，她會遇到這些亂七八糟的問題呢？每一個都花儘力氣，花盡心思，都不見得能得出好的答案，或許，放棄是最簡單的。拋棄了心動，同時也捨去了痛苦。

夜然怔怔地望著江浩，許久才輕聲地說：「你快點回去吧。」

夜然發熱的頭腦，猶如被潑了一盆冷水和圖書，瞬間，所有的感動化為泡沫，語氣惱怒地說：「你離婚，不離婚，跟我都沒關係，反正，我不會跟你在一起。」想到對另外一個女人的愧疚，夜然不得不渾身長刺，其實，潛意識裡，她還是害怕面對這樣的江浩，她不想做第三者，更不想因為她而去破壞另外一個女人的婚姻。

不求天長地久，只求曾經擁有，一旦擁有，便別無所求。

江浩體貼地將車內的空調調到最大，柔和、溫暖地對著夜然吹，然後伸手把夜然的頭頂靠在了他的肩頭，猶如安慰孩子似的，輕輕拍了拍她的肩，「如果想哭就大聲地哭，我在你身邊。」

剛剛離去的腳步聲又很快轉了回來，夜然不明所以地看著再次出現在眼前的江浩。

這句話問出來，扎疼的是夜然的心。江浩已經是另外一個女人的丈夫，原來，夜然的愛情，竟然卑微得要從別的女人的圍牆中掠奪，這一刻，夜然在心底深深地鄙視著自己。

不是在極度憤怒之下，口不擇言的滾，也不是任性、口是心非地說再見，再也不見，而是，真真切切地說再見。

江浩斟酌著措辭，半晌沒有說話，看著手機來電，還是快速按了接聽，「潤潤去醫院了？好的，我現在馬上回來。」

分手了才發現原來不知不覺地深愛，這是愛情里最讓人痛苦的經歷。明明深愛，卻又不能去靠近，只能強迫自己遠遠推開，這又是愛情里最讓人悲哀的事。

「這麼好條件的男人，有多少女人搶著要，你為什麼那麼肯定人家就是單身呢？」夜然昧著良心裝無辜地問，她真的很想知道真相，但是卻又不知道該怎麼去探尋。

夜然茫然地點了點頭，頭昏腦漲，完全無法思考，眼淚卻不爭氣地流了下來，悲傷頃刻間將她的思維佔盡，密密麻麻，揮灑不去。

「然然，我家米米說了，表哥單身的原因有三種可能：第一，他是個花心大蘿蔔；第二，他是同性戀；第三，他不是生理就是心理有問題。」

時間真可怕，當初年少輕狂時，能夠愛得那麼透徹，不顧一切，不傷到淋漓盡致不痛快。而今明明心動，卻不敢再一頭扎進去，步步小心翼翼。長大以後，不是沒有愛情了，只是學會了隱藏，不敢再輕易嘗試折騰愛情了。

江浩按住夜然的手，緩緩收緊。

夜然坐正身子，將披在她身上的外套遞還給江浩，內心瞬間湧起一股內疚，「你怎麼不叫醒我？」

夜然看著米娜的頭像再一次轉換成離開狀態，抓著手機，若和圖書有所思地想了想，按著號碼查找鍵，停在江浩名字欄上，看著名字下那幾個數字，不知不覺就背了下來。

「江浩，你說我是不是很可笑？十年前被他拋棄了，十年後，竟然還會在相親節目里遇見。」夜然自嘲地笑了，「更可笑的是，他竟然還跟我表白，搞得像三流的肥皂劇一樣。」

夜然心裏憋得慌，委屈得無法言語，陳銘軒也好，江浩也好，卻最終都要成為曾熟悉的陌生人。為什麼感情是那麼不靠譜的事？明明那麼喜歡，明明那麼深愛，為什麼卻還要分開，不能在一起？想到陳銘軒，這段過去式的深愛，想到江浩，這一段還不算真正開始卻要自己親手扼殺的情感，她的心裏有種無法釋懷的遺憾，註定要這樣背負下去。

「然然，你很不對勁！」米娜發了一個瞪眼的表情，「對啊，我怎麼就沒想到呢，江浩跟你男未婚，女未嫁，男才女貌，確實很般配啊。」

「老媽介紹的，一個醫生，明天聊，拜拜。」夜然說完，關閉了QQ，順手把電腦也關了。每當夜然遇到難以解決的問題，除了煩躁以外，會做的事，就是蒙頭睡覺！

掛了電話，夜然看著屏幕上米娜彈出的對話框：「不是很熟，怎麼，你對江浩有興趣？」

江浩仔細看了下夜然，見真沒什麼事，才舒了口氣，心疼地說：「這麼大的雨，你怎麼跑出來了？」

「是啊，今天我去相親了。」夜然穩了穩心神，故作鎮定地說，「還遇到了陳銘軒。」

「江浩，謝謝你。」夜然輕輕地說。

「能陪我看日出嗎？」夜然打斷江浩的話，帶著懇切地說。

「夜然，我要離婚了。」江浩眼中藏著深不見底的晦澀。

夜然抓著手機，給老媽電話，「媽，是我，你問問王叔叔，明天晚上有沒有時間。」

老媽忙不迭地問：「有，有，你要跟那醫生見見面是吧？」

「沒結過婚，也不一定代表單身。」夜然含蓄地說。

夜然也不催，就這樣看著江浩，仔仔細細地將他的輪廓印在腦海里。

「抱歉，我失控了！以後，我們還是不要再見了。」夜然伸手，胡亂地抓著門把，幾次抓空，好不容易才推開門便快速地跳下車，連門都沒關，轉身便跑。

原來江浩不但已婚，而且還有兒子！夜然瞬間又被炸得心神俱碎。

夜然的心一顫，江浩是那麼了解她，即使關係如美陽、米娜那般鐵的好姐妹也不知道，夜然真的很想大哭一場，為這麼多年空耗的青春，美麗年華蹉跎的不甘而吶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