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喊打喊殺的言辭，霎時間如浪潮席捲大殿；但蘇漸卻依舊傲立如松，恍若充耳不聞。

這時候，那御座上的光武帝李翊，且不說對蘇漸剛才所言有何想法，現在見司徒威在金殿上跳腳撒潑，便心中不快。

但很奇怪，今日一個小小的蘇漸，說出這樣驚天動地的指控來，除了司徒威本人外，卻再沒有一個人跳出來。

光華殿上，一時間陷入死一般的沉寂。

罵人這件事，很容易失控，很容易擴大化。宰相黨羽罵百里英，難免連御史這官職一起罵。這一下，百里英那些御史台的同僚們可不幹了。

本來光武帝李翊還想觀望一陣，看看蘇漸怎麼應對，沒想到百里英一出戰，讓整個口頭戰鬥力極強的御史台捲入戰團，結果弄得金殿上群情洶湧，劍拔弩張，幾乎都聽不到大家在說什麼。

見此情景，他有些無奈，搖了搖頭，便舉起雙手，往下虛按一下，示意眾人噤聲。

毫無疑問，爆ｈeｔｕbooｋ.ｃｏm•ｃoｍ發出這樣狂呼亂喝的，正是剛才被蘇漸一條條指控的司徒宰相。

一邊倒的攻擊言辭中，蘇漸的頂頭上司軒轅鴻還沒動，在那御史台諸公中，卻有一人挺身而出。

「臣都有證據。」在文武百官的屏息凝神中，蘇漸恭敬說道，「無證據的事，今日殿上卑職全沒說。否則，依卑職詳察澹臺老大人受難時，刺客之狀實類蕭龍雀，我本該說出來，但此事暫無憑據，微臣便沒說。」

很奇怪的是，以往類似的時候，不用說把司徒威氣成這樣了，哪怕有人稍微刺了宰相一下，他那幫朝堂上的徒子徒孫，便會跳出來對發難者群起而攻之。

當光華殿重歸平靜，光武帝李翊便看向司徒威，藹聲說道：「司徒愛卿，朕知道——」說到這裏，他停了一下，面色保持著和藹可親。

「絕不敢。」蘇漸躬身道，「臣請吾皇以三日為限。如果前兩日卑職還沒給和_圖_書出證據，那第三日時，陛下可請眾臣工齊聚金殿之上；時辰一過，我若還未拿出證據，則人頭落地，不敢惜命。」

這麼一說，他那些徒子徒孫們也終於醒悟過來，連忙紛紛出列，跟在他後面叫道：「司徒大人所言極是，臣附議，請將此妄人當場格殺！」

旁邊侍立的小黃門，見狀會意，立即一搖手中雪毫拂塵，尖聲叫道：「眾臣工，噤——聲——」剎那間，剛剛還紛亂如菜市場的光華殿，頓時鴉雀無聲。

眾目睽睽中，蘇漸深吸了一口氣，停了一下，便說道：「證據嘛，其實今日並沒有。」

察知此情，軒轅鴻心情略安，李潮風表情古怪，蘇漸更是心中鬆了一口氣，暗想道：「僥倖，果然邪不勝正。」

「卻不急打你。」見他一副踴躍挨打的模樣，李翊有些無語，話鋒一轉道，「蘇漸，你剛才一頓詰難，倒似瘋犬狂吠，朕心中著實不愉。你也是玄武衛之人，定知m.ｈeｔuｂｏｏｋ•ｃoｍ•ｃｏm口說無憑，凡事要講證據。那今日，你有沒有給朕帶來證據？」

宰相一黨之人，渾沒想到這時候還敢有人出來替蘇漸出頭，頓時群情洶洶，分出一批人來，和百里英對罵上了。

暈頭轉向間，眾人只聽得李翊冷靜地問道：「那，你的證據呢。」

見他如此，眾朝臣都以為，他要同以往一樣，按司徒威的提議處理。沒想到，接下來聖上的一句話，卻讓所有人都嚇了一跳：「是這樣，既然有不要命的渾人，說了這麼多司徒愛卿的壞話，若是當場格殺，傳出去了，天下人還以為司徒愛卿理屈呢。」

「什麼？」本來剛才他那一堆指控，就已經駭人聽聞；這會兒隨便說的一句話，更如晴天一聲霹靂，再次震得滿朝文武頭暈目眩。

本來御史這一方，相比宰相黨羽，人數少太多；但架不住御史言官的職業技能，便是在朝堂上和文武百官較勁，因此這時和宰相黨羽對罵時，他ｈtｔps://wｗw.hetuｂｏｏk•ｃom•ｃoｍ們個個聲音響亮，吐字清晰，各種欲加之罪張口就來，宛如高山流水滔滔不絕，竟然和數倍於己之敵打了個平手。

「蘇漸！你、你你你、你滿口噴糞！你污衊大臣、污衊國相，來人，來人——陛下啊，請你為老臣做主，斬了這滿口謊言的妄人吧！」

他們本來對這件事，沒太多想法，現在一見這些宰相一派的人，連他們一起罵上，甚至言語間玷污了監察御史這樣無比崇高的職業，便頓時怒從心頭起，也紛紛出列和宰相黨羽對罵上了。

只聽他大聲叫道：「一派胡言！什麼當場格殺？陛下還沒說話，你們就眾口一詞，本御史要奏你們一個結黨營私！」

不用說，這個一開口就要定人罪的，自然是最近風頭頗勁的御史言官百里英。

一聽此言，眾人的好奇心，頓時達到了今天的頂點。無論多麼位高權重的文臣武將，這時全都把熱切的目光，投向了蘇漸。

「臣知道，」蘇漸躬身說道，「但臣和*圖*書也說過，早將生死置之度外了。敢問陛下，不知今日我需承受多少大板？」

「蘇漸！」李翊大怒道，「莫非你今日上殿，只為辱罵宰相、戲弄君王嗎？」

這時候司徒威哪還有什麼的沉穩氣象？他一邊跳腳大罵，一邊用兇狠無比的眼神瞪著蘇漸，那表情如同要將蘇漸一口吞下！

沒過多久，這樣令人窒息的靜寂，就被一聲刺耳的尖叫給打破。

蘇漸話音落定之後，很長一段時間，沒有任何人說話。

「皇上！」司徒威猛然叫了一聲，涕淚橫流道，「他分明便是戲弄陛下和眾同僚，切不可由他胡鬧；此例不可開，依老臣之見，應當場格殺！」

不過雖然心裏對司徒威不高興，他卻看向蘇漸，語氣嚴厲地說道：「蘇漸！你可知控告朝廷大員，若無三公九卿之爵，無論對錯，先打控告者一頓板子嗎？」

「既然這樣，為了司徒愛卿的名譽清白，朕就大度點，留他多活三天，又如何？」

「什麼？」金殿之上頓時一片嘩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