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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得此景，蘇漸若有所思。

伴隨他說出這句話，冥色的虛空中，忽然浮現出那個曾在夢魂中無數遍出現的倩影。

「怎麼了？」看清月歌之魂的神情，蘇漸有些訝異，「你怎麼，好像並不開心？」

「你雖是『人』，卻流淌著我的龍血，還有我取自先祖巨龍的『血瞳心眼』。」

「嗯……」聖潔空靈的龍女之魂，懸浮半空，朝蘇漸微微點頭。

「我，始終還是對的。」他拼盡最後的氣力，努力保持著微笑的面容，仰望著蘇漸，「當初，本王收你為徒，許多族人不理解，反對，但，我終究還是對的，蘇漸，你跟那些卑賤弱小的同類，根本不一樣。」

說到這裏，他的語氣，已變得極為平和親切，那飽含溫暖深情的語調，甚至讓人一時產生錯覺，以為這位不是陰沉如淵的撒菩勒伯，而是蘇漸那「好為人師」的秦玉教習。

「我低估了你。我不應該只把你當成一件工具。」

「你等了這一hetubook.com.com天，已經等了很久，你卻不知道，我蘇漸，等待這一天，也已經很久、很久……」

說出這句話時，本來有著極富親和力的英俊容貌的蘇漸，這一刻看在撒菩勒伯的眼裡，同樣一張臉，卻變得極為陌生、極為神秘、極為特殊。

「蘇漸，」他的聲音，變得幽幽渺渺，彷彿在整個蒼穹虛空迴響，「我看到了時光流轉的秘密，我看到了世間萬物的本源。這世界由一個個『可能』組成，而蘇漸你，也是我的其中一個『可能』。」

「當年種下的一顆種子，一種可能性，現在終於長成了參天大樹，這個可能性終要變成現實。」

伴隨著這句餘音不絕的話語，巫龍之王的如山身軀，忽然破碎、虛化，最後化作點點的血色、片片的烏光，在虛空中飛速流向了大殿深處的光暗王座。

就好似，本來燦爛明朗的晴空，忽然飄來了一片烏雲一樣。

「就是這血祭大陣和*圖*書凈世計劃！」巫龍王垂死的眼眸中，忽然射出奇異的神采，「蘇漸啊，本王的計劃，你肯定知曉。」

「我，守護了你。」

話音剛落，剛才昏暗的空間里，忽然間大放光明，轉眼無數水晶般的光之鎖鏈，破空飛來，穿透了月歌之魂的虛影，重重地擊在蘇漸的身上！

好不容易恢復了點氣力的少年，被這重重一擊，瞬間便倒飛出去，然後重重地摔倒在地。

聽到他這番憤怒的話語，血污塵埃中的巫龍之王，卻忽然把眼神，從少年的身上移開。

他只能憑著殘存的知覺，感覺到聖殿上空的虛空中，正有個面目威嚴的人物，被裹在一團燦爛明耀的華光之中，整個人如同傳說中的天神一樣。

「你看，崇尚混亂滅絕的惡魔一族，正是這天地間最大的毒瘤。」

突如其來的攻擊，包含的力量如此宏偉浩瀚，根本容不得年輕的玄武衛有絲毫的防禦。

看到她這般模樣，蘇漸大奇，正要細問時，https://m.hetubook.com.com他卻忽然聽到，有一個聲音從聖殿的正上方轟然響起：「凡人，她是在擔心我！」

「嗯，我告訴你，這個秘密就是——」

沉默片刻，他忽然開口，朝眼前的一片寂靜空冥說道：「月歌，我終不負所望。」

「你的衣缽？」蘇漸看著他，冷冷道，「什麼衣缽？」

「你一邊要消滅邪惡，卻一邊摧毀美好，則無論最後你是否成功，卻始終與美好無緣！」

光與暗的界限，在這一刻變得模糊。

彌留之際，蘇漸甚至連敵人的面目都看不清。

「一旦我的凈世之光完成，用那些本來便該淘汰的弱者命魂，就能消滅盤踞億萬年的邪惡，為這世間創造無限的美好——」

通體光明如日月的聖龍王座，在巫龍王遺體化作的流光觸碰到的那一剎那，忽然變得光色黯淡。

當所有的血色烏光，都飛入了連通龍淵列島的星隕亂流，象徵著龍族無上榮耀的王座，才又恢復了光明，重新明如日月當hetubook.com.com空，只是隱隱有暗紋流轉。

光與暗的邊緣，忽然交織錯落，如夢幻空花般悄悄綻放。

「叛師者，無論你願不願意，認不認同，你註定會繼承我的衣缽。」

光暗王座，張開了虛空的入口，巫龍王的殘影，如流螢歸鳥，轉瞬飛入了光與暗的罅隙，融入了通向異域空間的混沌亂流里。

走向死亡的撒菩勒伯，臨死前的臉上，卻忽然露出了一絲詭秘的笑容。

不過只是驚楞了片刻，他便俯視撒菩勒伯，沉聲說道：「對，這世間，是由大大小小的『可能性』組成，但你別忘了，決定萬事萬物真正走向的，還是在面對可能性時的『選擇』。」

「你可能不相信，但我現在，很欣慰。」

「哈哈！」本來趁他說話之機緊張調息、恢復體力的蘇漸，聽到這裏，卻再也忍不住了。

這時候，他也終於回復了一些氣力，便提起血歌劍，對著地上的巫龍之王大叫道：「巫龍王，難道到現在你還不知道自己正是一派胡言hｔｔps://m•heｔｕbｏｏｋ•ｃoｍ.cｏｍ？」

剛剛親手洞穿巫龍之王心房的少年，下一刻卻已經瀕臨死亡。

聽得撒菩勒伯的這一番話說出，饒是蘇漸已經有了前面那麼多信息的鋪墊，這一刻，還是無比的震驚。

愣了片刻，撒菩勒伯忽然笑了。

伴隨著這話音，他手起劍落，奮力一劍，徹底洞穿了巫龍之王的心房。

說到這裏，他莊嚴地舉起血歌劍，面對著龍淵聖殿中漫天迷離的光影，鏗鏘說道：「萬物繚亂，我心光明。」

「我、我……」月歌神色躊躇，欲言又止。

「蘇漸，我的愛徒啊，」巫龍之王繼續說道，「我現在明白了，對於你，我還是錯了。」

「終有一天，你會成為我……」

「蘇漸，我真切地懇求你，請你原諒為師的錯誤，你真的是我巫龍王衣缽最好的繼承者。」

「今日屠龍的少年，請相信，翌日你也將身覆龍鱗。」

他的目光，看向了龍淵聖殿高渺的穹頂，並彷彿從那裡穿越，看入了無盡的虛空。

「現在，我選擇我心中的光明之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