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良久之後，他才猛灌自己一杯酒，口齒不清道：「聽你這意思，好像這太白居很了不起似的。」

這一刻，曾在龍城之巔，如一柄利劍迎著血光狂舞的少年，卻鋒芒盡斂，含蓄寬仁得像一個樸實的書生少年。

曾在龍國的心臟敢跟強大龍王對峙的英豪，這時候卻緊張得像個孩子。

「啊？為啥？」童大方有些驚訝。

於是，燭影搖紅的太白居中，響起了婉轉妖嬈的女兒歌調，伴隨著錚錚淙淙的琵琶聲。

「只要我預先跟他說了要來，不消細說，他定會留這位置給我。」

「童大哥，」慌亂之際，他求救般看向對面，急問道，「那入門的女子，究竟是何模樣？」

「感謝我們？」蘇漸和童大方同時一愣，不明所以。

「嗯？」童大方一愣，立即好像酒也醒了幾分，略帶緊張地問道，「莫非，這個張老闆，是什麼不世出的隱士高人？」

「哈！」童大方一聽，驚奇笑道，「有趣，有趣，那看來老https://www.hetubook.com.com哥以後，也要在太白居多賒賒賬了！」

「但現在，這太白居的張掌柜，卻已經把咱這桌子，設為我蘇漸的專座了！」

在這一瞬間，酒飲微醺的兩位華夏朝廷大員，心中靈光一閃，似乎抓住了此生為官為將的真諦。

蘇漸不以為意，正繼續喝酒，卻忽聽到有個熟悉的女子聲音，正從背後驚喜地響起：「蘇漸，你真的在這裏呀！」

本來，蘇漸和童大方，只是和酒家掌柜隨意地閑聊，沒想到，當聽到掌柜這番話時，他們的神色忽然變得凝重起來，內心也受到了極大的觸動。

曾經磊落洒脫、殺伐果斷的孤膽屠龍英雄，這一刻，卻患得患失，不敢回頭。

女子的歌聲，柔美婉轉，確實舒緩了蘇漸和童大方的情緒。

「多謝大人謬讚！」張掌柜恭敬地笑道，「其實，這還要感謝兩位大人啊。」

這時候，聽他們說得熱鬧，那太白居的張掌柜，還真走過來，陪著笑道：「兩位大人，說得這麼熱鬧，小的聽得一耳，好似提到了老小兒？是不是酒菜不合您二位的口味啊？」

醉眼朦朧，酒意醺醺，面紅耳赤。

不大的酒館，暖意融融。

「張老闆是覺得，今年年關給不出，就說明這家真困難，那明年也不用再討了。」蘇漸道。

看著少年既急切、又糾結的表情，童大方咧開大嘴，開心地笑了起來。

「哈，這你就不懂了。」蘇漸神神秘秘地道，「我來這裏，不僅因為這兒酒水醇厚、菜對胃口，還因為這兒的掌柜張彭發張老闆啊。」

連連作揖之後，他回過頭，衝著大堂中央呼道：「小翠，小翠，快唱起小曲來，給兩位大人佐酒解悶！」

聽得此言，蘇漸更加惶惑。

「對啊，是要感謝你們。」張掌柜認真道，「我等庖廚的刀功，最重要的是斬切時，心情要足夠平靜。和_圖_書」

沉默片刻，蘇漸看到童大方，雖然專心地喝酒，臉上卻依舊有怏怏不平之色，便搖了搖頭道：「童大哥，也別太替我可惜，封侯之事固佳，可小弟現在也不是沒有殊榮啊。」

蘇漸所坐的位置，正背對著門。

想到這裏時，正聽那酒家的歌女唱道：

「咦？你沒注意到嗎？」蘇漸笑嘻嘻道，「我們這個位置，不僅是臨窗雅座，位置還是最佳的，一般人就算有錢也坐不到。」

「你看，我現在，在太白居中，都有專座了，還有比這更值得榮耀的嗎？」

「不是不是。」童大方咧嘴笑著，擺了擺手，一指蘇漸道，「掌柜啊，是你這位老主顧，剛才沒口子誇讚你吶。」

「哈哈，那倒不是。」蘇漸搖頭笑道，「只因我知道，這張掌柜，不僅酒菜做得好，為人還極忠厚善良。就如小弟我被稱為『孤膽屠龍』，這張掌柜也有個外號，叫『張hetubook.com.com一年』。」

「是何模樣嘛……」他沉吟道，「老弟啊，我看她看著你時，正是春風撲面、眼泛桃花，分明是老弟你好事近了啊！」

「要知道偌大的京華城中，比太白居豪華美味的酒樓多得去了，只要你去，不消說有專座，就是為你清場，他們也願意啊！」

清柔悠揚的曲調，讓蘇漸的神思漸漸飛揚。

「什麼？什麼殊榮？」童大方醉眼朦朧地看著他。

停了片刻，他才用溫暖的眼神看著蘇漸，笑問道：「你希望，她是誰？」

作為過來人，童大方看到少年的模樣，不禁啞然失笑。

「哈，掌柜的，」蘇漸見狀笑道，「剛吃了這盤銀魚筍絲，您最近的刀功見長啊。」

「那倒不是。張一年，便是說，」蘇漸耐心解釋道，「便是說這位張掌柜，凡是有人欠了他的錢，到年關時，他也會按規矩到人家家裡去討，但如果今年大年三十沒討到，他這筆債，就不要了。」

「所以，真的要感謝你們這些大人物，用你們出生入死的不平靜，才換來了我們小老ｍ.hｅｔｕｂook•cｏｍ•ｃoｍ百姓日常過日子的平靜。」

聽得這歌中之意，觸動了蘇漸的心事，一時心腸百轉，那酒不由得也喝得有些急了。

「什麼？張一年？開張一年到頭？」童大方一臉莫名其妙，胡亂猜道。

「啊？」張掌柜一愣，一時沒反應過來。

正在這時，醉意朦朧中的蘇漸，卻忽聽到背後酒樓的大門「咯吱」一聲，似是被誰推開。

「呃！」聽得蘇漸這話，童大方一時語塞。

「對了，老哥心裏有一事不明，便是你蘇漸名動天下，為什麼總喜歡來這一家喝酒吃菜？」

酒喝得急，臉變得通紅，酒意迅速上頭，神思便有些恍惚。

見兩位大人表情忽然凝重，張掌柜連忙告罪。

那，是不是說，在某種程度上，那位天才龍巫女，已經不算敵人了？

他忽然想到，現在的冰龍國，自當初的反叛后，現在又追隨了撥亂反正的聖龍公主一脈，和聖龍皇的勢力、巫龍王的餘黨，斗得不可開交。

伴隨著清如流水的歌音，他們都陷入了悠悠的沉思。

蘇漸並沒有聽得清，叫他的女子究竟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