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仙風劍雨錄

作者:管平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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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一個人也要像千軍萬馬

第21章 一個人也要像千軍萬馬

一邊掙扎時,他還在心中大叫:「不可能!不可能!剛才明明是在水塘邊實地上跑,怎麼會突然踩空落進水裡?難道這少年竟會人族道家的障眼法?」
張狂雲急轉念時,抬眼往前面一瞥,正看見有塊碗口大的圓形石頭,大半個石身露在一處山坡懸崖邊的浮土外面。
待她一出手,剩下那寥寥一兩個幽靈客,根本沒法扭轉局面了。
「你……為什麼要這麼拼?」看著少年的身影,白冰嵐疑惑地想,「如果僅僅是為了報仇,取得點線索,需要冒這麼大的兇險?張狂雲,你是個聰明人,這裏面的賬,我不信你算不清。」
她頭一回心甘情願,老老實實地,按照一個小小人族的命令,開始向自己的同族攻擊。
在他身後,妖化的夜魔雙目如血,也發揮出其本身「噬血獰貓」的異能,在陡峭的山坡岩壁間奔走時,如履平地,一步不落地緊緊綴在張狂雲身後,而且越追越近。
天目山西峰的山頂,是一塊巨大的平地,中間波光粼粼,正是那片傳說中為神將之眼的山頂小湖。
撇下他在池塘中和重力對抗不提;他那些兇悍的同伴們,同樣也不停留,繼續朝張狂雲和被一起拖走的夜魔衝去。
這時白冰嵐也徹底放下了妖人之別,在夜魔身後緊追。
「不好!」張狂雲立即轉身飛奔,才奔出去數尺距離,便聽得身後「轟」的一身巨響,回頭再看時便見夜魔利爪疾揮,將一團烈焰光球轟然砸在他剛才站立的地方!
本來就是全力以赴,用力毫不留餘地,這一下,妖化的夜魔整個巨大的身形,猛然往懸崖外側一歪,竟是朝懸崖外邊落去!
沒想到,帶著風雷之音的玄靈鋼劍,還沒到近前,反被夜魔欺身向前,伸手一揮,那利爪與劍相擊,發出鏘然金鐵之音,轉眼就將飛射而來的利劍,彈到一邊。
山巔的湖泊,若在旅人眼裡,那是艱苦攀登后,難得的美景hetubook.com.com;但此時張狂雲逃至此處,眼見此地無遮無擋,四外雲山蒼蒼,便知來到了絕地。
越接近山頂的地方,地形越艱險陡峭;但生死逃亡之際,張狂雲已被逼出了生理的極限,如一隻敏捷的山貓,飛快地向山頂攀登。
除了夜魔之外的最後一個幽靈客,兜兜轉轉,追著追著,猛然間覺得不對勁。
一直在後面急追的夜魔,見狀大喜,連忙腳下發力,朝他這邊猛撲過來!
看著遠處月色中的巍巍群山,他展顏一笑,自嘲說道:「不錯,不錯,想不到我張狂雲最後,葬身之處,風水極佳。」
此時山風橫吹,湖中波光細碎,上映著殘月光華,便宛如堆滿一池的碎銀,在月光下燦耀閃亮。
「嗬嗬!」異化夜魔的口中,怪聲連連,如果張狂雲能聽得懂妖獸之語,便知道夜魔極其憤怒,因為逼得他妖化,雖然力量大增,但卻是以燃燒部分生命力為代價。
他的雙目,本來就異色如火,這時變得猶如銅鈴般巨大,並且巨目血紅,盯人看時,既像鮮血直流,又好似有熾焰烈燃,正是既恐怖,又兇猛。
「上當了!」也是福至心靈,他立即停下來,想提醒大家,但轉頭一看時,卻悚然而驚:自己的身後,空無一人,好像一直在一起追的同伴,消失不見;目光所及處,卻見張狂雲正架著首領,朝自己嘿然冷笑。
「真是好死不死,隨便惹上的,竟是只最善攀援的貓妖。」
他被少年拖在身後,看著自己的眾兄弟,一個個中招,便心急如焚。
他們這時還反應不過來,想不到這正是張狂雲故意示弱,拖著夜魔一路奔跑,故意引眾凶人途徑他這幾天精心設置的陷阱。
他深吸了一口氣,握緊手中那把玄靈寶劍,只等最後的決戰到來。
可以說任何一方面,只要出了一點點差錯,倒霉的就不是幽靈客,而是奔跑的少年;並https://m.hetubook.com.com且付出的不是暫時的困頓,或是皮肉受傷,而是以生命作為代價。
他將夜魔拖到一旁,在陰影中狠聲問道:「說!你們處心積慮佔據這個山村,想幹什麼?」
他也是兇悍無比,眼見情勢劇變,竟毫不膽怯,怪叫一聲,便撲了過去——只是還沒等身子飛縱而出,他便只覺得腦後一陣劇痛,腦袋「嗡」的一聲,已然仆倒在地,暈了過去。
「唉,別說水族魚妖了,哪怕換成豬妖狗妖,也比這貓妖好啊。」
這時候,配合以眼前的情景,再想起這句話,白冰嵐,哭了……
天地重新恢復清明,張狂雲卻並未急著去跟雲中村村民匯合。
很快,夜魔巨大而猙獰的身形,出現在山頂的邊緣。
張狂雲一見,魂飛魄散,根本沒時間去研究夜魔怎麼生還的,立馬轉身發足狂奔,很快便衝上了山頂。
剛開始張狂雲還以為自己眼花,但很快他就知道眼前發生的一切,並不是幻覺!
當張狂雲恐嚇完畢,想帶他走時,卻猛聽得「嗷」的一聲巨響,回頭看時卻是從夜魔口中發出;還沒等他反應過來,一直被定身符定住身形的夜魔,卻忽然身形展動,整個身軀都開始膨脹起來!
對這一點,反而是那位被少年拖著狂跑的夜魔,看得最明白。
「這就是神將之眼啊!」夜魔看著眼前的湖泊,發出一聲讚歎。
「到時候你便知道,你家道爺是不是只有斬妖除魔才威猛霸道。嗯,相信我,到時候,你會後悔自己生而為妖!」
淚眼朦朧間,她似乎覺得,以前有些不能理解的事情,這時候忽然懂了——為什麼,人族作為個體,遠不如他們妖族天賦異稟,但卻雙方勢均力敵地,對抗了這麼多年;甚至現在華夏人族的地盤,還越來越大了。
她想起了昨晚,少年跟她說出自己的計劃,然後她表示這樣太冒險,那少年便跟自己說了這麼一句話hetubook.com•com:「一個人,也要像千軍萬馬。」
沒想到,他要求這麼低,言語也不算激烈,卻還是刺|激到夜魔了!
張狂雲見狀,驚得魂飛魄散,不再有什麼幻想,立即轉身飛躥,朝山頂的方向狂奔。
他看到,夜魔開始變得身形巨大,兩耳從毛髮中穿出,嘴角露出獠牙,雙手揮舞時,那指尖已經露出尖利的爪牙,幾乎有兩三寸長,在月光中閃爍寒光,彷彿一下子手中就多了數支鋒利匕首一樣!
本來張狂雲說這番話,是以退為進,想讓夜魔這時候就開口,哪怕避重就輕,隨便說點什麼糊弄,那總比不開口要好。
「好,很好,也沒想過你立即便說。」張狂雲也冷笑道,「幽靈客,夜魔,恐怕你在這妖人殺手團伙中,地位不低。我今日便將你帶回去,好生盤問。」
其實摔不摔倒不重要,重要的是這麼一折騰,他幾乎停頓下來。
「這、這就可以了?」張狂雲又驚又喜,正要探頭去看,卻猛然只見才消失的夜魔,整個巨大的身形,又像一片烏雲一樣,飛了上來!
這時候想這個問題,好像不太合適,但白冰嵐覺得,自己已經受到了某種震撼和啟迪。
她想看看自己有沒有辦法,能讓那善良的人族少年,獲得一線生機。
這時白冰嵐正在一旁,聽著少年恐嚇夜魔的話語,眼眸深處的神情,頗有些複雜。
看似順利,但這裏面暗藏了多少心血?隱含著多少兇險?要達成眼前的局面,要對時機的把握,精確到何等地步?何況還要配合以真切的表演!
第六個幽靈客更詭異,一頭衝進一個小樹林,就如同撞了鬼一樣,在這個一眼看穿的小樹林,來回打轉,死活就是出不來!
身陷絕境,他反而不再慌張。
一見如此,張狂雲頓時計上心來。
他們一陣欣喜,有個身法最快的妖族,一馬當先地沖向張狂雲。
於是,莫名其妙的事情再次重演,黑燈瞎火里,第二個和*圖*書幽靈客,掉進了一間旱廁,開始和臭氣熏天的屎尿搏鬥;第三個幽靈客,驀地一腳踏空,掉進一口枯井裡。
「嘿嘿,你們幽靈客,應該藏了很多秘密吧,小爺我很好奇,都有點迫不及待了……」
只要他說了,哪怕是假話,從相反的方向推論,也能發現些蛛絲馬跡。
在夜魔看來,這一次撲擊,絕對勢在必得,那陰險狡詐的人族少年,鐵定在劫難逃。
幽靈客全部被解決,他們加之於雲中村的邪法,漸漸消散。於是頭頂的烏雲散開,血色的殘月重新光華燦爛。
第五個幽靈客,如同著了魔,就似脫了韁的野馬,拼了命地朝一隻巨大的石磨盤衝去,然後撞得頭破血流,倒地不起。
心中叫苦之時,他也在急切想著辦法。
一個簡單的逃竄方向,就顯示出張狂雲果真胸懷俠義;縱然落荒而逃,他也極力將凶人引離雲中村,不讓村中百姓再遭殃。否則單從逃生的角度,他最應該往人多的地方逃,說不定能引得夜魔去攻擊其他人。
現場之中,也只有懂行之人,才看得懂。
第四個幽靈客,鬼使神差般撞進了一座草垛,便如同身陷沙漠流沙,一時根本出不來。
其他還好,當他聽到張狂雲說到「幽靈客應該藏了很多秘密」時,他那雙色澤如火的奇異眼眸,好像真的開始有火焰醞釀了……
往前疾跑之時,他特地在經過圓石之時,稍一停頓,而後腳跟往後急急一撞圓石,將它撞得鬆動,並且往懸崖一側歪斜。
張狂雲聽不懂妖音,見狀已是大驚,急忙御起寶劍,飛劍如雷,朝妖化的夜魔猛擊。
緊接著就好像有什麼在他身邊爆開,在一陣「咕嚕嚕」的聲響中,他整個人變得比磨盤還沉,一個勁兒地往池水的最深處沉。
他的臉型,也發生了變化,雖然基本還是人型,但無論臉皮、顴骨還是眉目口鼻,都變得像一隻異種的山貓一樣。
自覺圓石已經足夠鬆動虛浮,他故意hetubook.com.com腳下一個趔趄,一副差點摔倒的樣子,好不容易,才穩定住身形。
幽靈客大駭,一個勁兒地掙扎。
見此情景,雲中村村民們又驚又喜之餘,卻怎麼都想不明白,這些黑袍凶人追得好好地,看似那個少年被追得雞飛狗跳,怎麼一路追下去,卻是幽靈客們一個個倒了霉,沒法再追了。
卻沒想到,連他自己都不知道怎麼回事時,只聽得「噗通」一聲,他已經摔進了水裡!
看著眼前的地形,他也知道,這可惡的人族少年,已經逃到了絕境;現在他已是自己的瓮中之鱉,想叫他什麼時候死,就什麼時候死!
雖然頂著粗莽可怖的外形,夜魔好像此時,理智又回到了身上。
呼嘯的山風中,向山頂奔逃的少年,心中已懷了必死之念;他想著今日恐怕難逃此劫,那就爭取在自己身死之時,能拉上那凶妖同歸於盡,也能免得雲中村全村覆滅。
感知到身後的情況,張狂雲惶急之餘,也是一臉苦笑。
他想大聲提醒,卻早就被少年用道符噤了聲音,只見口型變幻,卻絲毫髮不出聲音。
張狂雲見狀大駭,召喚劍器還想再攻,卻見夜魔吼聲如雷,朝他身前如山撲來!
這時候,正好天邊那片遮住月牙的流雲,從月亮旁邊飄移,張狂雲奔走的這處山坡,暫時被照得白亮通明。
夜魔眼神陰冷,閉口不言,只是嘿嘿冷笑,那模樣,倒好像被制住的不是他,而是張狂雲。
這一刻,既驚心動魄,也激動人心。
眼看他撲近似乎嚇傻的張狂雲,只要等最後一次落地就能徹底發力,撲倒獵物,卻沒想到,就在他單腳一落地,正要借力再起時,卻只覺得腳下那塊圓石,忽然往旁邊一歪,瞬間整個人都失去了平衡!
這時候,她還在理智地判斷;不過在某一個時刻過後,本來覺得自己應該心硬的天狐公主,看著少年奮力奔跑的身影,忽然間竟忍不住眼眶濕潤。
淚眼婆娑中,她再無猶豫,飛身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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