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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屠龍傳

作者:管平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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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學府風雷 第016章 星降月歌

第一卷 學府風雷

第016章 星降月歌

「去你的!」光看唐求臉上賤兮兮的表情,蘇漸和洛雪穹就能腦補出這傢伙在想什麼。
「原來是報仇。」亞颯並沒顯得奇怪,點點頭問道,「那另一個呢?」
察覺出這一點,蘇漸卻和其他人一樣,都沒有再追問。
蘇漸等人聽得呼聲,全都抬頭向遠處觀看,卻見遠方的地平線上,正有一支儀仗華麗的車隊,正迎面緩緩駛來。
於是這一天,他們便沿著星降晶海外圍挺遠的道路,朝西南出口而行。
不過只有洛雪穹,這時看蘇漸的眼神比較特別。
「不太難?」亞颯搖了搖頭,「相比你們,我這個目標是最難的。因為,它涉及人心啊。」
「好主意。」蘇漸道,「可是,改什麼名字好呢……」
「那你不能說成兄妹嗎?」洛雪穹惱道。
「真可惜!應該早點說刀下留女人的。」
見得如此,包括蘇漸在內的所有人,全都倒吸了一口冷氣!
這騎在白馬上的京華第二傑,身軀頎長,眉目秀美,肌膚如雪,在一身金甲紅袍的映襯下,竟顯得十分妖艷。
「這就是我的人生追求啊!」沒想到唐求堅持說道,「我的追求就是好色!怎麼,蘇漸,難道你不好色嗎?」
「虧你還是黑衣衛的!」這時旁邊唐求已經反應過來,嘲笑道,「你看那騎士渾身金光四射、紅袍如火,就知道是大名鼎鼎的蕭龍雀了!」
「蘇漸,」這時胖子唐求說道,「這麼好聽的曲子,別叫什麼無名曲了,給取個名字吧。」
笛歌從山下傳來,卻好像在高渺的天空俯視大地。聽得久了,只覺得心魂飛揚,大地飄搖,風在身邊跳舞,雲在腳下徜徉,漫天的星斗在頭頂一齊搖動。
初夏的夜晚,高原上顯得尤為靜謐。偶爾遠處傳來一兩聲高原雪狼的嚎叫,反增添了夜晚的寧靜。
「神力!神力!神力!」一聲聲由衷的歡呼,剎那間震徹雲霄!
「胡說什麼!」少女臉一紅,「我是說,剛才你在秘境中,為什麼說……我和你私奔?」
蘇漸道。
整個星降高原的修學試煉,再也沒出什麼問題。
「別誤會別誤會!」蘇漸見狀連忙大叫道,「蕭將軍,還有各位軍爺,我們幾個只是路過此地的靈鷲學院學生。我們這次來星降高原試煉,今天返程路過這裏,剛馴的氂馬受了驚,才不小心衝撞了大人車駕!」
暢快夜話時,那相對沉默的洛雪穹,常常看向高談闊論的蘇漸,有些出神,也不知在思忖些什麼。
眼見唐求要闖下這大禍,蘇漸等人有心要救,但這一切實在發生得太快了!稍一猶豫時,那唐求連人帶馬已經離金頂馬車很近了!
直到他落到地上,側了臉,腮幫子重重砸在地上,雷斌才看到,暮色里,自己牽挂的兩個兄弟,正靜靜地躺在自己咫尺之遙的地方。
見美人如此神色,蘇漸不由得連連苦笑,忙朝亞颯喝道:「你小子,別總把我當成陰險小人。我其實一副直腸子,哪有那麼多彎彎繞繞?剛才只是十分氣憤,一鼓作氣殺人而已。不過亞颯,還別說,經你這麼一分析,還真挺有道理。我本來還想把死屍拖回去給大統領看,好邀個功要個賞,現在……唉,太可惜了,好大一筆賞銀啊!」
但他們這時候已經沒時間加入歡呼了。包括蘇漸在內,他們幾個全都飛速下馬,跑過去準備從摔倒的氂馬身下救出唐求。
直到被人踢飛到半空中,雷斌才真正有點明白髮生了怎麼回事。
「我的目標,說簡單也不簡單,說難也不難。」唐求賣了個關子,見眾人又開始翻白眼,忙說道,「其實我的目標就一個,好色,將來多娶幾個美女媳婦!」
「我也不知道。」蘇漸苦笑一聲道,「我甚至不確定她是否真實存在。現在她只出現在我的夢裡。」
「什麼歌調……」沒想到蘇漸這吹奏者,卻是陷入沉默。
「是什麼人指使他?是政敵,還是……皇帝?」
「當然有。」亞颯說道,「這三個凶人,來歷都不一般。你們難道忘了他們先前說的話?聽我們一說尋找蘇漸,他們就叫囂著要連蘇漸和我們一起殺掉。所以,這些人一定是受人指使,來刺殺蘇漸的。」
「這是什麼大官的隊伍?」看見這雄壯的氣勢,蘇漸既興奮又疑惑。
糾結之時,她忽想起一事,便冷冷道:「那你還叫我『小花』,虧你想得出這樣難聽的名字!」
一時間,驚馬所到之處人仰馬翻!
正疑惑間,卻忽聽得一聲悠揚的笛歌,從山丘下順風飄來。
「得了吧。」唐求撇著大嘴道,「身為男子,誰不好色?只是程度大小、範圍大小不同而已。像我,就是程度重一點,一天中都有大半天在想這事;範圍也廣了一點,無論二十歲還是四十歲的女人,我都能接受!」
見得如此,蘇漸只得一臉悲憤,心中吶喊:「為什麼說真話都沒人相信?這世道是怎麼了https://m.hetubook.com.com!」
「你覺得我倆像嗎?」蘇漸反問道。
「原來如此!」唐求一拍腦門,真心信服道,「還別說,你說得很有道理,這事只能殺人滅口,低調低調!」
昏沉的暮色里,他吐出最後一口氣,頭往旁邊一歪,就此死去。
甚至,蘇漸有一種感覺,這「公正」二字,如同平靜水面下暗隱的驚雷,涉及雷冰梵某種不為外人道的隱私。
聽得此言,蘇漸陷入了沉默。不過很快他就揮揮手,叫道:「咱們大家都不要想太多。咱們的秦玉秦教習不是說過嗎,立下目標,最重要的不是達到,而是追求它的過程!」
聽他一聲令下,那些宰相護衛各舉刀槍,很快就將蘇漸這五人圍了起來。
「這個目標,也不太難。」蘇漸看出亞颯笑容里隱藏的苦澀,便出言安慰。
「你怎麼知道?」蘇漸驚訝地轉臉看向他。
當隊伍越來越近,蘇漸也看得越來越清。那些挺胸疊肚的宰相衛隊士兵自不必說,蘇漸幾乎把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了號稱「神戟將」的蕭龍雀身上。
「這……」蘇漸一時也陷入沉默。
「這時候還有什麼人去送死?」蘇漸十分震驚,定睛觀看,卻見是蕭龍雀從白馬上飛身縱躍,跳到唐求的奔馬前。
到了這時,眼看事情已經無法挽回,那唐求慘叫一聲,已經閉上雙眼,不敢再看。
「不談這些事情了!」蘇漸仰臉一指天上,朗聲說道,「你們看這月光真好,稍等,我去山丘下做個樂器,給你們吹個曲兒助助賞月興頭!」
「對了,洛姑娘,」亞颯看著少女道,「你呢?他們都說了,那你的追求是什麼?能否說一說?」
高原夜月朗照之中,亞颯想了想,便說道:「幾位,難得在此月明之夜,齊聚高崗之上,何不效仿咱們古代那些先賢,發一發浩然之思,說說你我此生追求的目標?」
「是不太像……」冰清玉潔的絕色少女喃喃道。
他們還談到了星降之心,雷冰梵說這顆在諸神時代被做成項鏈的寶鑽,與多個凄美的愛情故事相連,象徵著戀人之間的牽絆,是英雄與紅顏的愛情悲劇之鑽。
雷斌奇怪地低頭一看,卻見一個紅光閃爍的血色劍尖,正從自己的胸口透出來!
不過很快就有個不和諧音冒出來:「其實你們都不了解蘇漸。他這麼做,是有特別原因的。」
暢快的笑聲,在夜晚寂靜的高原上回蕩,久久不絕……
聽到此言,眾人不由得都白了他一眼,都怪他破壞了意境。
「我?」亞颯笑了笑,「我的目標,是希望今後的道路上,不要因為出身血統被歧視,也希望所有的神州人族,有一天能對人龍混血者平等相待。」
原來,那雄壯無比的隊伍打著遮天蔽日的旗幟過來,這無形中的威嚴氣氛,竟是嚇壞了唐求胯|下那匹長毛氂馬!只聽得「唏溜溜」一聲長嘶,嚇壞了的氂馬猛地躥出,在如林旗幟的陰影中暈頭轉向!
烈火熊熊的熔火球只是擦著馬尾飛過去,「咔嚓」一聲打斷了一根熊羆旗的旗杆,倒讓旗手吃了好大驚嚇。
「就是嘛!」蘇漸一拍大腿道,「要知道我可長得比你好看多了!」
「我……」蘇漸難得有機會逗這冷艷逼人的少女幾句,便腦筋急速轉動,想怎麼來逗逗她。
等有一天,當他注意到對面龍族公主的封號,還不知道會有怎樣的驚異。
「沒錯,就是他!」亞颯確認道。
聽他這麼一說,雷冰梵等人十分感動。
「是啊。」躺在他旁邊的唐求,也說道,「沒想到這兒的夜景,是如此的美好,簡直比看那些美女,還要有意思。」
失卻記憶的少年,這時候還不知道,為什麼聽到「月歌」這個詞,自己會覺得這麼耳熟,內心還有一絲莫名的悸動。
於是眾人的目光,一時都聚在他的身上。
「沒錯,我也有同感。」這時亞颯也若有所思地道,「剛才聽時,我感覺到,好像歌唱之人,一會兒在俯瞰大地,一會兒在仰望星穹,一會兒又穿雲破霧,宛如遨遊寰宇的天鳥雲龍。」
唐求頓時大驚失色,扭頭一看,卻見洛雪穹的兩道目光,正如冰雪一樣瞪向他。
和以前強大蠻橫的形象不同,老大和老二倆,此刻癱倒在地,胸口冒血,雙目圓睜,眼神渙散,顯然已經沒了任何生氣。
「公事?騙誰啊——」唐求正要繼續無情地戳穿他,卻猛然察覺到一陣森冷的寒意襲來,霎時間彷彿整個骨骼關節都被凍住!
見此情景,本來因驚訝、憤怒、疑惑而吊著一口氣的三魔雷斌,意志終於宣告崩潰。
不用說,發號施令之人正是蕭龍雀。
而高寒地帶的氂馬尤其膘肥體壯,這一受驚狂奔之際,馬蹄踏在地上「咚咚咚」如同重鼓槌響。
要說雷冰梵等人,也不是沒見過世面,但聽了一陣,他們竟然聽不和-圖-書出蘇漸吹的是什麼。
當返回之日臨近時,他們便騎著氂馬,往星降高原的西南出口而行。
當唐求心直口快地向洛雪穹問出這問題時,果不其然,洛雪穹並沒回答,只是將目光投向幽遠的夜空,目光冷然!
「我?」洛雪穹毫不猶豫道,「家。」
果不其然,在蘇漸看清后,便覺得蕭龍雀「貌美如好女」的坊間傳聞,說得分毫不差。
「沒錯,是要找兩個人。」蘇漸朗聲說道,「一個人,曾矇著面,當著我的面,殺死我的好兄長,還意圖殺我滅口。這個人,很可能還是龍族埋伏在我們國中的內奸。所以我發誓,有生之年,一定要把他揪出來!」
這時候,不僅蘇漸、亞颯、唐求激動,就連雷冰梵和洛雪穹,眼中也閃耀著激動的光芒!
「我來說說吧。」這時一直沉默的雷冰梵,忽然開口說話,「我的目標有兩個,很簡單。一個是追求劍道。人生有限,劍道無窮。只有悟得永恆的劍心,才能實踐我心中另一個目標。」
聽到如此讓人心動的笛歌,洛雪穹等人全都端坐在高崗之上,寂然聆聽。
「……」洛雪穹看著得意揚揚的少年,真想啐他一口,卻覺得身為一個女孩兒家,因為這個生氣,又有點不好意思。
如果說驚馬往旁邊野地里跑還好,但它卻好死不死地往司徒宰相的金頂馬車衝去!更要命的是,這時候唐求還在馬背上!
見華夏宰相的車隊經過此地,蘇漸等人也知道尊卑禮數。於是當車馬緩緩駛來時,他們也各勒氂馬,退在道路一側,態度恭敬地等車隊通過。
危急之時,蘇漸一連串辯詞說得極為流暢。
「啊呀!」雷斌心中大駭,大叫一聲時,口中已吐血沫!
「哈,哈哈!」見他這一副鬱悶晦氣的模樣,一向沉默冷峻的雷冰梵,卻突然在夜色中爆發出一長串大笑聲!
他打了唐求肩膀一拳,笑罵道:「別胡扯了!哪來的歪理啊?第一次聽到有人這麼解釋『好色』。」
當然,雖然貌美如好女,但這蕭龍雀可完全不同於女子。他那美艷的眉目間,竟是殺氣縈繞;鳳目一樣的雙眸中,更是充滿了嗜血和冷漠。
蘇漸怎麼也想不到,外形如此俊美的男子,怎會有如此驚人的爆發力。那可只是一拳啊,竟然打飛了發狂的奔馬!
「啥?」胖子唐求驚訝地看著說話的亞颯,「還能有啥特別原因啊?」
高原雲空低垂,視線可以看得很遠,於是蘇漸等人便看到,那儀仗隊竟然蜿蜒有數里之長!
「真是公事……」蘇漸看著這一幕,十分無奈地道,「雪穹,你也要相信我……」
因為這星降高原也實在太大,蘇漸等人便各自馴服了高原上特產的氂馬,當成腳力。
「噗!」蘇漸忍不住笑了出來。
當興緻已畢,雷冰梵便收劍重又坐下。
高原的景色,固然浩大鮮明,但如果待的時間太長,也頗顯得有些單調。
明月之下,高崗之巔,他一邊舞劍,一邊嘯歌:天地解兮六合開,星辰隕兮日月頹。
而平時好像對洛雪穹很不滿的天雪皇子,這時卻很隱秘地看向她,見她只瞧著蘇漸,神色便微微有些黯然。
這時候,也只有蘇漸最先反應過來。他不再顧任何後果,果斷一揚手,一團熔火球便朝唐求胯|下的氂馬撲去。
「是蘆笛!」亞颯叫了一聲。
萬幸的是,就在他們往那邊跑的過程中,看到唐求這傢伙已經自己站了起來。
高原上的夜色,綴滿星光,在年輕的旅人面前柔美無限地流淌。
「好吧。」蘇漸點點頭道,「被你們這一說,看來這首無名的曲子,來歷並不簡單。」
「好啊好啊!我先說!」沒想到這樣高深複雜的話題,竟是唐求搶著第一個說。
再說蘇漸。本來他覺得,自己這一番說辭,定能打消他們的誤解。畢竟,靈鷲學院的學生身份,在當下還是很好使的。
月光中的銀髮少年,已陷入沉默,剛說出的第二個追求,也只有區區兩個字,但蘇漸卻能從中清晰地感覺到,就是這兩個字,蘊含的含義反而更多。
「難道他想一拳打飛驚馬?」蘇漸只覺得不可思議。
還沒反應過來,就聽「轟」的一聲巨響,緊接著一聲凄厲馬嘶,蘇漸再看時,竟看見剛才勢如雷霆的奔馬,竟然真的被蕭龍雀區區一拳,給砸得斜飛出兩丈多遠!
「我不!」蘇漸想也不想地說道。
但旁邊那胖子唐求,顯然沒他這樣好眼色。
「星降月歌。」洛雪穹忽道。
等一曲吹罷,那少年走上來,唐求第一個忍不住問道:「蘇漸,你這是吹的什麼歌調,怎麼從來沒聽到過?」
聽得如此高渺浩然的曲意,雷冰梵忽然翻身而起,拔出快雪時晴劍,在月下隨笛歌揮舞。
「他在幹什麼?」眾人都不解其意。
「亞颯,我們都說過了,那你的呢?」蘇漸轉向亞颯問道。
「好!」蘇漸擊和-圖-書掌贊道,「『星降月歌』,這名字好,聽起來怎麼還挺熟的,那就叫它了!」
「公正。」雷冰梵簡短說了兩個字,就不再說話。
「是什麼?」蘇漸好奇地問道。
「司徒宰相如此重臣,就要死了嗎?」
「還以為是什麼事!」蘇漸立即變輕鬆道,「當時不是情況緊急嘛,你我孤男寡女,不說私奔別人不信啊。」
誰知道正在這時,那胖子唐求胖乎乎的臉湊到兩人面前,一臉曖昧地笑道:「你們兩個,避開我們,偷偷在這裏說什麼悄悄話?難不成……」
這麼想著,他就加快腳步,想跑過去確認唐求沒事。
「蘇漸,」還是洛雪穹先打破了平靜,「你不是總想著升官發財嗎?怎麼這麼好的活捉機會,你卻放棄?」
看到他這樣子,蘇漸心中凜然,頓時聯想到,蕭龍雀的星流術為「赤焰雄獅」,但看他這面貌氣質,倒更像是一頭隨時擇人而噬的危險美人豹。
但此時蘇漸的笛歌依舊在繼續,只是歌調忽然轉柔,似如四起的暮霧,或是高天的流雲,正將某種神秘的誓言,寫入星降高原永恆的天風,在這一晚月夜的原野上高高飄揚。
「我感覺,最初唱出這歌調的人,當時的視角,很可能是在天上。」雷冰梵說道。
「哈?」蘇漸聞聲轉過臉來,「亞颯,你是想學古代那位漢皇劉邦嗎?確實不錯,這蕭龍雀,果然是世間罕有的人傑。」
眼見驚馬即將衝撞宰相儀仗,不要說唐求了,在場幾乎所有人都臉色煞白!
「你看隊伍中那個人,」亞颯努努嘴,伸手指示給蘇漸看,「你看隊伍中的金頂馬車前面,那對日月雙旗下的騎馬男子,是不是穿著金鱗盔甲、血紅戰袍、猩紅披風?」
「不。」雷冰梵忽然道,「這不是一個樂師能吹出來的。」
這時候雷冰梵卻面如寒冰,神色不善地看著亞颯,總覺得他話裡有話,讓人聽著不舒服。
話音未落,他已飛身而下,順著山坡疾奔,很快便到了山腳下的那片冰水泊邊。
那笛聲,清越、悠揚,初時隨風飄轉,俄而又從高原天風中掙脫,旋轉著直上月空。
這一夜,是他們幾人在星降高原上,一起待的第一個夜晚。
「難、難道……我老大和老二他們……」一想到這,雷斌幾乎要發狂!
「什麼?」眾人十分驚奇。
「那又怎樣?」唐求還是不能理解。
等到它奔到宰相車馬前時,那速度也起來了,飛速奔騰的動量不亞於攻城機拋射的巨石!
等了好一會兒,他才苦笑一聲道:「是什麼歌調,我也不知道。」
「那你另一個目標是什麼?」蘇漸好奇地問道。
「啊,是他?」蘇漸激動得連聲大叫,「蕭龍雀!就是那京華四傑之二、貌美如好女、喜穿紅袍金甲、使一口『焚天戟』、人稱『神戟將』、星流術為『赤焰雄獅』的蕭龍雀!」
一夜過後,接下來幾天里,這五人結伴而行。
高原上的夜月,顯得格外巨大,如一輪銀盤,亮閃閃地掛在眾人的眼前。
「什麼?」亞颯驚訝地看著他,「他是你的故人,還是……總之現在不在你的身邊,所以才在夢裡出現?」
「哼!真是低級。」洛雪穹冷哼一聲,神色頗為不善。
「呃!」一接觸洛雪穹的目光,唐求不由自主一縮脖子,忙道,「是公事,是公事。」
「這時候還說什麼升官發財!」蘇漸看了看地上的三魔屍首,惡狠狠道,「這幾個混蛋,差點害得你我送命,還要殺害來救我們的兄弟。如此兇殘惡毒,還留在這世上幹嗎!」
說到此處,他朝蘇漸努努嘴,示意其看旁邊的洛雪穹,然後賊兮兮地說道:「蘇漸,你還別不承認,你不就是盯牢了洛姑娘,沒事就跟她搭話嗎?我可聽碧茗說了,那天晚上,你還去棲霞小築找她……」
「呃?是他啊?」蘇漸有些詫異。
這時候,亞颯看著他問道:「蘇漸,那你呢?你的追求是什麼?」
「怎麼會這樣?不會的不會的!」在空中的雷斌想不屈地怒吼,卻什麼聲音也沒發出來。
「我想念雪山,我想念家,我想念我的母親,我想念我的妹妹……」說著說著,一向以冰冷剛強面目示人的女孩兒,恍惚間眼圈竟有些泛紅了。
只是,讓他們沒想到的是,就在這重要關頭,卻發生了一件意想不到的大事!
被雷冰梵冷冰冰的眼神一瞧,亞颯也覺得不舒服,忙擺出一副告饒的神情說道:「雷兄,你別用這樣的眼神看我!我就直說了吧,你們還不明白嗎?能使得動三個魔頭來殺人的,來歷一定非常不凡,一定有滔天的勢力。你們想,這種情況下蘇漸還傻呵呵地抓活口回玄武衛領賞,那不是嫌自己命長嗎?」
但這還不算什麼,一連串更可怕的想法,驀然浮現在很多人的心頭:「這是意外,還是刺殺?」
坐在這高丘,彷彿探一探手,就能摸到那明亮的m.hetubook.com.com月光。
見得如此,就連唐求這樣沒腦子的人,也知道不應該再追問了。
「當然!」亞颯反而有點奇怪地看著他,「蘇漸,你不覺得司徒宰相位高權重、威風凜凜嗎?連他來偏遠的星降晶海巡察,也能擺出這般威風的排場。連你看得目不轉睛的神戟將,也不過是他馬車外一個值守護衛罷了。」
他在心中聯想,旁邊那亞颯,卻是忽然輕輕說道:「大丈夫當如是。」
「你弄錯了。」沒想到亞颯說道,「我說的不是神戟將,而是那位坐在金頂馬車中的司徒宰相。」
剛才臉色不善的雷冰梵,這時候也舒展了神色,顯然接受了亞颯的解釋。
浩大的星空下,他們談起了志向、理想、學業、生活,還有愛情。
泠然的笛歌,快然的劍歌,讓雷冰梵發覺,自己孜孜以求的劍心,在這一刻竟似乎上了一個台階。
只見蕭龍雀兩腳立定如樁,整個身軀往下一沉,「嘿」一聲吸一口氣,便赤手空拳,對著瘋狂撞來的奔馬橫掃劈打。
此時,那傷痕纍纍的雷冰梵、亞颯、唐求三人,見蘇漸與洛雪穹忽變得如此神勇,也是目瞪口呆,一時都忘了說話。
「這小子!」蘇漸又驚又喜道,「沒想到長一身膘,關鍵時刻還能救命啊。」
他也端的兇悍,胸口插劍時,依然想揮舞鎏金九齒耙負隅頑抗。只是就在這時,冷不防背後一陣大力湧來,轉眼他就被擊飛到半空中。
「為什麼這麼說?」蘇漸也有點驚異。
「我有一種感覺,」雷冰梵道,「這個歌調,莊嚴高渺,卻偶有變徵之聲,不似我華夏之調。不僅如此,我還有個更奇怪的感覺。」
他們小聲議論間,那蕭龍雀護衛的宰相馬車接近了。
只是就在這時,卻聽有人怒氣沖沖高喝一聲:「來人,把這幾個刺客拿下!」
又過了片刻,整個人群才猛然爆發出震天動地的歡呼!
「你不信嗎?」唐求看著他道,「就拿你蘇漸來說,也是好色的啊,只是你的程度比我淺,範圍也比我窄罷了。」
於是蘇漸毫不猶豫地一彈腿,就把這傢伙給踢下山丘去!
「另一個,經常出現在我的夢裡。」
隨著隊伍的行進,那隊伍中各種日、月、龍、鳳、虎、豹、蛇、彪的旗幟,漸次出現在視野中,在高原湛藍的天空下迎風飄揚。
「我的追求?」蘇漸哈哈一笑,「自然是要賴在玄武衛,有機會就爭取立功,沒機會就混吃混喝。」
「啊呀蘇漸!」唐求咋咋呼呼道,「我看你真不該在靈鷲學院求學,應該去當一個樂師的。」
「唐求!你胡說什麼?」蘇漸忙叫道,「我那只是公事!公事懂嗎?」
當意識到發生了什麼的時候,剛剛還在嬉皮笑臉的胖少年,霎時臉色煞白。
「那你為什麼不——」蘇漸剛想問,為什麼你沒說想念你的父親,但話剛說到一半,他便猛然驚覺,自己收住了話頭。
尤其完成了修學之旅,暫時沒了目標,蘇漸這行人回返時,便覺得這旅途有些單調煩悶。
「是啊。」蘇漸疑惑道,「那又怎的?」
「什麼賬?」蘇漸驚恐道,「我應該沒跟你借過錢吧!」
縹緲的笛歌,彷彿是一把鑰匙,在這一個瞬間,打開了冷傲少年緊鎖的心扉。
一句話還沒說完,剛才讓唐求縮脖子的森冷目光,立即又轉移到他頭上。
誰知就在這一刻,只聽得晴天霹靂般一聲怒吼,一道紅影飛空而過,轉眼就落在唐求的驚馬之前。
正覺得乏味之時,蘇漸卻忽聽到唐求驚呼道:「你們看,那隊伍是什麼人?」
她從剛才的佩服和感動,已變成:「還以為你轉了性,原來是貪生怕死,怕大人物報復!」
我騰而上將何懷。星漢移兮夜將闌,心未極兮且盤桓。
雷斌正在後悔,突然只覺背心一涼,心頭一痛——「怎麼回事?」
蘇漸見狀忙道:「唐求,你胡說什麼?亞颯不是說聊聊人生追求嗎?」
蘇漸極力解釋時,雷冰梵和洛雪穹卻是一臉高傲,看著四周虎視眈眈的士兵,毫不放在心上。只有亞颯和唐求一臉驚懼。
伴隨月輪移轉,暮霧四起,頭頂漫天的星斗依次點亮。整個高原的蒼穹天頂,正如一張深藍的巨幕,有一隻無形的神手在上面逐漸拋灑閃亮的銀粉。它們大大小小,明明滅滅,匯聚成漫天的星幕,冷靜而幽遠地俯瞰大地。
「應該是宰相司徒威大人出巡。」亞颯道。
「找人?」眾人盡皆驚異。
「蘇漸!你殺人滅口——」唐求圓球一樣的身形滾落山坡時,還不忘發出誇張的大叫。
於是整個現場,忽然陷入了奇怪的沉寂,只聽得到氂馬聲聲的慘叫。
很快,連他在內,眾人都沉浸在山丘下綿綿而來的笛歌中。
說到這裏時,蘇漸的臉上露出堅毅的神色,那一雙清亮的眸子,在月色中熠熠地發著光。
眾所周知,蕭龍雀雖然掛職為白虎|騎兵軍團的將軍,和_圖_書但作為司徒威的養子,從來與司徒威寸步不離,可以說是宰相編外的親信和保鏢。
「好吧!」本來躺卧的蘇漸,一個縱身躍起,朝山丘前面走了幾步,對著月光下那一片宏大的高原,握拳朗聲說道,「我蘇漸此生,要找兩個人。」
既然知道是蕭龍雀,那毫無疑問,儀仗車隊中央的華麗金頂馬車裡,坐的一定是當朝宰相司徒威。
月光里,包括洛雪穹在內的所有人,都在看著他。
「對!」聽了這話,亞颯的臉上,流露出歡欣的笑容。
寂靜中,什麼萬物輪迴、世事滄桑,都在這一刻退場。高崗上,少年們只聽得見雲的耳語、風的呢喃……
只是讓他沒想到的是,蕭龍雀好像根本沒聽他的解釋,猩紅戰袍一拂,冷冷喝道:「亂民驚闖貴人車駕,給我當場格殺!」
他那茫茫然卻行動自如的模樣,顯然是他那一身肥膘,在剛才摔離氂馬時保護了他。
蘇漸此時已在峰頂草地上躺下。他枕著手臂,仰望著如此美妙浩大的星空夜景,忍不住對同伴們發出感慨:「你們看頭頂上,這浩大無窮的景象,別看我們平時爭強好勝,追逐功名利祿,但到了這樣的星空下,真讓人覺得自己的渺小。」
「謝謝你,雪穹。」蘇漸回頭真誠地看著她。
面對蕭龍雀如此不可思議的神力,蘇漸等人也是震驚不已。
當夜色漸深,大家彷彿有一種默契,漸漸不再說話。
「我不是問你這個,」亞颯道,「我是說,你真正的追求——不要跟我說,你蘇漸要的只是這個。」
此後,這五人,有一搭沒一搭的閑聊。
在空中不受控制地飛行時,雷斌還聽得地上有個少年在大叫:「去見你的兄弟吧,老混蛋!」
這一晚,他們這幾個夥伴,就這樣無拘無束地訴說心裡話。
浩大的高原夜景,幽邃、邈遠,如一幅雄麗的畫卷,在蘇漸等人眼前,無言而驕傲地舒展。
大戰餘生,此後蘇漸等人,為了安全,便去尋了一座視野開闊的高丘,端坐在頂端的青草地上休息。
「可是……」蘇漸還想說,唐求打斷他道,「你們倆都別爭了。依我看,無論司徒宰相還是蕭神將,都不錯。你們說,像他們這樣的人,肯定不缺美女了吧?嗯,大丈夫當如是啊。」
「來了,來了!」眼看蕭龍雀他們過來,蘇漸等人越來越激動。他們心中都在想,今天運氣真不錯,竟有機會近距離看清名動天下的神戟將。
全年發出璀璨星光的星降晶海,是整個人類王國出產光之晶石的重要資源地。雖然蘇漸有心去親眼看一眼傳說中的神奇晶海,卻因為湖外圍有華夏國青龍、白虎二軍團重兵把守,並不能靠近。
所謂「人的名,樹的影」,京華四傑中僅次於「怒雷神劍」軒轅承天的「神戟將」蕭龍雀,在整個神州大陸也算響噹噹的人物。可想而知,這幾個才初出茅廬的少年男女,聽到他的名號時,有多麼激動!
「嗯,」一直不作聲的洛雪穹,這時候忽然輕輕說道,「蘇漸,我相信你一定能夠達成心愿。」
不僅如此,這陌生的笛歌,還蘊含著一種前所未聞的特殊元素。
皎潔的月色里,蘇漸在一蓬蘆葦叢中不知道折騰了些什麼,沒一會兒便手舉一物,從蘆葦叢中走出,佇立在倒映月光的水泊邊。
不用說,一鼓作氣殺死三魔雷斌的,正是少年蘇漸。
「去你的!」蘇漸和亞颯異口同聲地鄙視了他。
「你們不知道,我之前經歷了一場變故,有很多人、很多事都記不起來。我甚至不知道這個人,是不是只是夢中的幻象。不過最近通過一些事,我越來越覺得,她是真實的存在。我相信總有一天,我會找到她,問清楚一切我不明白的事!」
只是,發狂的驚馬怎麼可能這麼容易打中?
一向高不可攀的星海晶河,這時也像一條溪流,充盈著粼粼的波光,在眾人的頭頂靜靜地流淌。
「真的不知道。」蘇漸有些苦惱地道,「看見這高原月色,我就忽然覺得自己應該會吹蘆笛。於是我就去蘆葦叢中,拿劍削了根蘆笛。我也不知該吹什麼曲子,便隨意地吹奏。剛才這段曲子,就好像從我心底流淌出來,自然而然成了剛才吹的那段。」
說這話時,他的內心裡,其實已把這蘊含雲空翱翔之意的曲子,和那個夢中的龍翼美少女聯繫起來。也許,這首笛歌曲調,就是當初龍翼少女唱的呢……
「在龍族威壓下好不容易苟延殘喘的天下,又要大亂了嗎?」
眾人驚奇,問他為何發笑,他卻只是手指蘇漸,大笑不止,弄得別人莫名其妙之餘,也漸漸跟著大笑起來。
因為從高原深處出來,他們這一行人路過了星降晶海。
「什麼?」蘇漸滿臉驚異。
少言寡語的洛雪穹,瞅了個空閑,忽挪到蘇漸旁邊坐下。如水的月色中,她咬著櫻唇,輕聲說道:「蘇漸,有個賬,我還沒跟你算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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