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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從經歷過上回暗夜追捕血義盟高層的事情，蘇漸對古玉妃的身份已是心知肚明。

沒多久，對銅徽衛蓋英衛的懲處令就從內堂發出來：「銅徽衛蓋英衛，行事多有不檢，辜負君民及大統領的厚望。為示懲戒，現連降兩級，降為錫徽衛雜役。」

其實，現在的血義盟，內部也正在走向蛻變。

偶爾有肥大白水鳥自舷邊飛起，掀起的波瀾震蕩了木舟；舟上的洛雪穹一個不察，身形搖晃，幾近摔倒。這時蘇漸眼疾手快，一伸手將她扶住。

正當二人沉浸在這樣曖昧而尷尬的局面時，卻冷不丁從山丘上衝下一人，一邊跑還一邊大呼：「又是你這女人，來勾搭我蘇哥哥！」

「那你還不是來了？」蘇漸笑著看著她。

這事情要不是蘇漸說出來的估計軒轅鴻立即就破口大罵，根本不信。

為了消除尷尬，蘇漸在清理魔藻的同時，也有一搭沒一搭地跟洛雪穹說話。

很顯然，如同蘇漸是軒轅鴻的「第一福將」，蓋英衛則是「一條好狗」。

「哈！」蘇漸笑道，「我們倆這真是不期而遇，不謀而合。我也是來幫忙清理魔藻的。」

也許，就是因為那一晚淚原的月光中，美麗而危險的一瞥……

蘇漸與洛雪穹二人，此時獨處於扁舟之上，又都正值青春韶齡，不免心情有些別樣。

二人彼此凝視，心兒跳得撲通撲通。

按理說，受到這樣大的羞辱，換了別人，早就找個借口辭職不幹了。但出身寒門的蓋英衛有個優點，就是堅忍不拔。他堅信憑著自己的才華和能力，還有東山再起的機會。

當小舟隨波逐流，路過一處湖灣，洛雪穹看見一株傾斜在水中的楊柳，忽有所感，便輕輕地說道：「蘇漸，有時候我在想，人生匆匆，最多不過百年，真想自己來生做一株雪山紅梅，冷香幽遠，俯瞰千山，萬年不絕。」

「是夢啊……」聽了蘇漸這句話，不知道為什麼，本來神情鬱郁的少女，真的變得沒那麼低沉了。

想到這裏，她便徹底平復心情，露出一絲笑容，說道：「我嘛，心事很簡單。我……想我的妹妹，想我的媽媽……」

那次他不怎麼知道具體詳情，但經過這一年多來後續的查探了解，他已經開始有點明白，這位古玉妃古先生，很可能背後有一條血義盟的大魚。

當然這件事還有個副作用，那就是「蘇漸是大統領私生子」的謠言，更加甚囂塵上了。

「好像也沒有啊。」他仔細地回想，「最多，小船搖晃時，她沒站穩，我好心扶了她一把。難道怪我沒有『男女授受不親』？不會啊，她當時根本沒有什麼激烈反應。後來也就是互相說說心事了。那就更不可能有什麼事了，畢竟我都對她敞開心扉了，那她怎麼會對我有什麼不滿呢？」

因為是暑期，這靈鷲山間的雨宿湖中並無別的什麼人。

果不其然，之後他留心觀察，便發現玄武衛中專門負責內務的血晶徽衛，出動了好幾人，暗中開始調查蓋英衛。

「謝謝你！」還沒等蘇漸來得及搭話，那古玉妃已是搶先笑言，「這位小妹妹真懂事，知道我和你家蘇哥哥要去火楓林遊玩，專門當導遊。」

當然，作為城府深重的老江湖，軒轅鴻並沒有當場發作。

這一點，倒是蘇漸始料未及的。

最後，冰雪少女用盡量平靜的語調，溫柔地安慰蘇漸不要悲觀，不要放棄。

「哎呀，說到這個我都忘了把這跟大統領也就是你爹說了，不行，明個兒我還得去問問你爹，這能不能算工傷。」

其實在明眼人眼裡，端木楚被提拔的這理由非常牽強。但玄武衛的高層就是這樣的不加掩飾，因為他們等這提拔皇帝小舅子的機會已經等得太久了。

不過他並沒有大動干戈，而是申明自己寬宏大量，只要這些兄弟痛改前非，他大統領既往不咎。

只見他手中端著的那隻酒杯應聲落下，在桌上骨碌碌滾了一圈，要不是蘇漸眼疾手快，差點掉下地摔碎。

這是蘇漸現在想錯的第一件事。

今日的古玉妃，雖然穿了裙裾，卻是罩在外面的一層薄薄的嫩黃紗裙。

當然，這件事，還是蘇漸能想到的。他想不到的是，自己虛情假意了那幾個白晝和夜晚，滄雪卻對他動了真情……

血義盟的人並不知道，他們這樣的做法是飲鴆止渴，只是短時間熱熱鬧鬧，從長遠來看，只會削減他們組織賴以存在的根基。

「蘇漸？」立在湖邊的雪裳少女，轉過身來，見是蘇漸，有些驚喜。

更何況，作為「貓抓老鼠」的遊戲，蓋英衛對血義盟睜隻眼閉隻眼，但血義盟也不時拋出點無關緊要的小棋子、小情報，讓他蓋大人去立功，正好大家兩便。

霞光映水，小船悠然漂過，便在船后搖曳了一路的火浪霞波。

蘇漸聞聲一愣：「古先生？」

事實上，玄武衛大統領軒轅鴻，此刻就是這麼認定整個事情的。如果要追究，蓋https://m.hetubook.com.com英衛最多得點小懲處。

曠野的清風，帶著金秋特有的氣息，讓蘇漸的思緒開始飛揚。

空山幽寂，只聽得見蟬嘶鳥鳴；此時泛舟于渺渺的清波中，更顯得清幽寧靜。

「對，她模樣是還行，但用心卻極為惡毒。」

度過了這個暑期，下個半年就將是他在靈鷲山的最後一個學期了。

「沒、沒問題！」蓋英衛口中唯唯諾諾，但心下卻是大罵：「好你個蘇漸，還打我小報告說我公報私仇，你看看你這是在幹什麼？還一個『人』呢，她分明是條龍好不好！」

和別人想象的不同，對她這樣的人情，蘇漸卻不顯得如何受寵若驚。

說實話，剛推斷出這消息時，蘇漸十分震驚。

在講述這個最隱秘的心事時，蘇漸也毫不隱晦地表達了，他已把夢中的少女當作自己此生理想的伴侶。

「是的，很怪很怪的夢。」蘇漸認真地說道。

雨宿湖中傾訴心事後，蘇漸又回到日常的生活軌跡上。

淡月東升。

「蓋英衛！」沒人時，蘇漸咬牙切齒，「這次如果不扳倒你，我就跟你姓！」

畢竟蘇漸安排下這個任務，根本不能算錯，現在的冰龍巫女滄雪，可是神州人族朝野人氣最高的頭號大敵。

軒轅承天對滄雪滋生危險的情愫，但蘇漸卻恰恰相反。

「只為看年輕的學子來來往往，多好啊，哈哈。」蘇漸朗聲笑道。

「是那回雨宿湖中，我有什麼地方得罪她了嗎？」抬腿邁上丘陵小路時，蘇漸在心中檢討自己。

「那現在我要你去盯一個人，」蘇漸道，「這個人，對我神州人族非常重要，近期很可能會出現於淚原之中。」

到得這時，蘇漸察覺到洛雪穹似乎情緒不高，便有些自責地想：「哎呀，蘇漸，你還是男子漢大丈夫呢，一直在吐苦水，這不，雪穹她受了影響，便有些沉鬱。」

「除了這個，滄雪她還……」

「就是滄雪。怎麼，有問題嗎？」蘇漸面色不善地看著他。

不僅如此，當自己說完后，軒轅承天反而還使勁追問滄雪本人的各種細節。

不過現在古玉妃居然主動來接近他，那蘇漸雖然表面裝出一副受寵若驚的樣子，但暗地裡對她的意圖，已是心知肚明。

二人聞聲盡皆愕然，那古玉妃沒反應過來，但蘇漸立馬就聽出了來人是誰。

在國恨家仇之下，他過去那幾天里，對滄雪虛情假意。

他跟菩薩真誠許願，如果真能保佑他二人今生再無交集，他日必攜一隻大肥豬頭回來給佛祖還願。

作為自幼養尊處優的聖門之女，事實上洛雪穹從來沒這樣的經歷。

蘇漸停了停，有些疲憊地告訴洛雪穹，他不太有信心，他覺得此事太難。

他完全沒想到，身份貴重超然、表面熱辣佻達的古玉妃，暗地裡竟然會投靠血義盟。因為按他的想法，哪怕秦玉先生是血義盟的成員，都不會讓他這樣吃驚。

更何況，蘇漸只是把這件事情當作扳倒蓋英衛的多個指控之一。

對古玉妃主動親近蘇漸，靈鷲學院中，自然有很多人不滿，特別是男學生。

蘇漸的這聲笑聲，驚動了一對在楊柳根部築巢的鶩鳥。

他想到，還真像別人說的那樣，女孩兒的心事，真是難以捉摸。這不，從這學年開始，本來對自己挺友好的洛雪穹，不知道為什麼開始疏遠自己。

「她？」蘇漸道，「她就是滄雪啊。」

正得意地想著，蓋英衛便聽蘇漸慢條斯理地說出一件事來。

雖然因兩國交戰，他又要逃生歸國，因此哄了滄雪。不過現在回想起來，蘇漸覺得真好像把滄雪坑得有點慘。

而秋天不同，秋光肅殺，秋風滌盪，在秋日的金風中看落葉飄零，蘇漸覺得這樣能讓自己在神清氣爽之餘，保持一份必要的警醒。

但他很快意識到什麼，連忙打了自己一個耳光，自責道：「該打！叫你胡說八道，洛姑娘可是蘇大人的同窗好友，怎麼會有問題？」

當然，能說出來的，都已經把那些匪夷所思的，或是比較敏感的部分，委婉地略去。

並且，當他忽然意識到眼前這位聽眾，正是自己大上司的兒子時，便立即對相關經歷進行了適度改編。

蓋英衛和血義盟關係曖昧！

洛雪穹欲言又止，看著眼前殷切注視自己的少年，心中有些無奈地想道：「真是世事莫測，如果剛才你讓我先說，我可能就……說出對你的好感了。嗯，也幸好是這樣吧，否則今天我可要丟死人了。」

這一點，站在蘇漸的立場，非常好解釋。

儘管內心已經開始不認同，但她出於對吳山雲的熱愛，依然在試圖為組織做力所能及的事。當玄武衛雷厲風行地稽查血義盟、組織處境越來越艱難時，古玉妃就在內心做了一個重大的決定：不惜犧牲色相，接近蘇漸，打探消息！

從山坡上衝下之人，正是幽小眉。

特別的，他有幾次追緝血和圖書義盟亂黨的行動，存在多個可疑之處。

等這些事情塵埃落定，那位新上任的錫徽衛雜役蓋英衛，也就不得不硬著頭皮來跟蘇漸報到了。

這一天，正是夏末初秋。

「我應該留下兩塊干餅的。」他認真地自我檢討道，「餓壞了的女人，很容易會發瘋的。」

問出這話時，軒轅承天既期待又忐忑，那患得患失的樣子，很難讓人相信他就是人族的光明戰神。

畢竟，眼前這位軟語溫柔安慰自己的女孩兒，還不知道他剛才口中的那位夢中少女，竟是龍之帝國的公主——月歌。

在玄武衛中「靠自己陞官」，這比金銀財寶更讓端木楚興奮！

只不過雖然這一次提拔的真正原因還是裙帶關係，端木楚卻不這麼看。他真的認為，就是因為自己慧眼識英才，結識看重蘇漸這樣的英才，才讓自己能更上一層樓。

但今時不同往日，這些人一想起還在牢中苦熬的高敞學長，就忽然覺得，同窗間還是要友誼第一。但他們偃旗息鼓，不等於沒人表達不滿。

在前面引領前行的女先生，好似背後長了眼睛，能猜到少年此時眼神無措的窘狀，便不由得輕笑一聲，心中也覺得頗為有趣。

也許也不能說疏遠，但確實兩人已經很久沒像上回泛舟湖中那樣，說過那麼多話了。

「那好，我現在就交個重要任務給你。」蘇漸看著他道。

「你來做什麼？」蘇漸迎上去問道。

不知不覺，夕陽向晚。

這一年多來，美女教習不僅對盟中事務越來越不滿，還對自己愛侶吳山雲的行事越來越看不懂。

這時候別說低於銅徽衛的下級同僚了，就連那些銀徽衛、金徽衛、紫晶徽衛、血晶徽衛們，也都按照各自應有的姿態和方式，來跟蘇漸示好了。

平靜了下心神，蘇漸想了想軒轅承天剛才的話，又忍不住罵道：「好狠的小娘們，大家都一拍兩散了，卻還這樣咒罵我！不就是拿走你點乾糧銀錢嘛，那可是兩方交戰，我應得的戰利品。你至於這麼罵我嗎？還說我摸你！天地良心啊，飯可以亂吃，話不能亂說，『偷你摸你』的亂嚷嚷，傳出去大家還以為我是色狼呢，以後誰家閨女敢嫁我？師兄，你可得替我保密！」怒沖沖的少年，十分真誠地看著軒轅承天，一副懇求的眼神。

不用說，大統領這一拉一打，除了故意抬舉蘇漸，一個潛台詞就是，恐怕這蓋英衛得罪小蘇大人了。

如果說之前單單看蓋英衛被貶職的命令，大家還搞不清楚究竟發生何事；現在一看對蘇漸的擢升令，所有人都恍然大悟！

他這倒不是要去找火楓林中的幽小眉，而純粹是想去看看楓林中葉子紅了多少，順便散散步，消消食。

只聽蘇漸道：「既然你現是錫徽衛，就要負責偵察工作。但考慮到蓋兄弟你曾是銅徽衛，確實是很有才幹的，一般的人和事也就不要你去盯了。」

這紗裙質地上佳，但卻極薄，裏面襯底的紅綢內衣袒露無遺。

於是，在內心大義的驅動下，別說在校外尋找機會了，身材和性情同樣火辣的女教習，就是在學院內，也不顧別人的眼光，主動親近蘇漸。

為此，他甚至第二天就去彌勒禪寺上香祈禱。

而他還有一件事沒想到。這件事和他與滄雪有關。

快走近翻越丘陵的那條小道時，正巧有一陣子清風順著原野吹來。

接下來，蘇漸繼續把滄雪極其負面地說了一通。

「古先生好。」蘇漸客氣而矜持地打招呼。

「不敢，全憑蘇大人吩咐。」蓋英衛低垂著眼皮，真的一副恭謹順從的模樣。

「那真不錯呢，」洛雪穹微笑著看著他，「那，我們，動手吧？」

於是，這兩人便在岸邊楊柳蔭里，尋了一葉扁舟。雪穹俯身解開小舟的纜繩，蘇漸上船后抬起竹篙，在湖岸上一點，小舟便載著兩人，悠悠然飄向湖中。

向來清冷淡泊的冰山少女，忽然覺得自己的心跳加速，渾身血液飛快流淌，兩腮雙頰也開始變得滾燙。

當少年的手掌攏住少女的玉臂香肩時，氣氛忽然變得有些旖旎。

俄而黃昏漸沉，暮霧四起。

這樣一來，曾經在玄武衛還算根深蒂固的銅徽衛蓋大人，真的就栽了。

蘇漸自以為想到了軒轅承天的心意，卻不知道，自己完全錯了。

越是回想，蘇漸便越是覺得，自己和那位冰龍女巫，最好此生再無任何交集。

為什麼向來以消滅龍族為己任的人族戰神，會喜歡上敵族中那個最危險的敵人？

被他這麼一瞧，古玉妃的俏臉竟有些微紅，忙快步走到前面，回頭喚道：「快走吧，翻過這山丘，前面就是火楓林，我也想看看林中楓葉紅了幾分呢。」

少女的臉，忽然間更紅了。

見得如此，蘇漸並不多言，躬身行禮退出。雖然大統領沒有當場表態，他卻一點都不擔心。

當然，蘇漸深知，這些大人物看人看事的角度，和自己很可能完全不和_圖_書一樣。比如蓋英衛陷害洛雪穹，在他看來如此卑劣，不僅差點害死了洛雪穹和後續去營救的自己和夥伴，還毫無一個男子漢大丈夫的品德和風度。但是放在軒轅鴻眼裡，蘇漸相信，蓋英衛的罪過和可惡程度，並沒有這麼大。大人物為了做大事情，經常可以取捨，甚至道德之類的標準也完全不需要遵守。比如這蓋英衛，即使犯下這事，在軒轅鴻眼裡最多也就算私心多了點，畢竟惹出的事因為蘇漸等人的奮勇，並沒有造成嚴重後果。這種情況下，軒轅鴻更看重的，可能就是蓋英衛這人本身的能力了。

他轉過身一看，果然看見古玉妃那裊娜火辣的身姿，正自草野中搖曳而來。

那軒轅鴻，聽到自己十分看好的玄武衛好苗子，竟然暗地裡有這麼多不法之事，特別是竟然還和血義盟有曖昧，他頓時就怒了。

「好，好，這些都不成問題。」軒轅承天看著少年道，「那她，到底是誰？」

聽得蘇漸之言，洛雪穹沉默不語。她有心要安慰他，卻覺得自己有些傷心。

瑩魚追逐小舟一陣之後也就漸漸地散去。

「嗯，不錯，」蘇漸道，「果然不愧是蓋英衛，知道自己所處的位置。」

雖然對古玉妃的身份已有些隱約的判斷，但蘇漸念在她並沒有真正為亂黨做什麼事情，便留了一份香火之情，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也就算了。

他不知道，在人族中曲高和寡的軒轅承天，已經悄悄地愛上冰龍巫女了……

「我啊……」

正當他到處闢謠滅火時，又一個好消息傳來：他在玄武衛中的鐵杆好友加盟友——端木楚，也從銅徽衛擢升為銀徽衛了！

進廟祈禱是一方面，另一方面蘇漸也完全沒忘這場危機的根源是誰。

「這人嘛，你也知道，名字中有個『雪』。」蘇漸慢條斯理道。

他在目睹了滄雪真的威脅到整個人族賴以生存的防線后，就不可能對滄雪動任何真感情。

其實這也說得通，原因正出在蓋英衛急於立功表現上。

「蘇哥哥，是要去火楓林嗎？」幽小眉仰著臉兒對蘇漸說道，「我帶你去吧，那裡我熟。」

因此，當蘇漸面有難色地向他抱怨，最近自己手頭緊，這個宴請眾兄弟的答謝宴有些支撐困難時，端木楚立即紅光滿面，拍胸脯承諾，說咱兄弟倆的答謝宴一起辦，保證規模檔次超過兩倍，一定風風光光！

「她還在研究各種針對咱人族的殘酷法術，我被親身試過，果然對我人族有奇效。不過當時為了讓她判斷錯誤，我都挺住，故意裝作沒事，讓她判斷錯誤——」

見此情形，軒轅鴻更加震驚。

他心想，以自己的能力，就怕這蘇漸記仇、使壞水，不讓自己做任何事。如果那樣的話，自己空有一身才幹，也沒有任何立功出頭的機會了。

蘇漸的公職事業蒸蒸日上，靈鷲學院那邊的學業也按部就班，沒什麼波瀾。

「當然不是雪穹。」蘇漸盯著他，語氣平常地說道，「這人，叫『滄雪』。」

見得如此，蘇漸趁熱打鐵，忙道：「雪穹，剛才光顧著我說了，你呢？你有什麼心事想說出來啊？」

它們倆一齊驚飛，順著湖面倏然遠逝；前後追逐之際，羽翼腳蹼在水面拍擊，激發魔藻發出熠熠的熒光，點出一條斷續的熒光軌跡，宛似水中乍現的光明天路。

「好。」蘇漸應了一聲，跟在後面往上走，但心中卻有些凜然：原來這位古先生一直在琢磨自己的心思呢。

正鬱悶迷惑時，蘇漸忽聽到身後有個聲音喊：「蘇漸，等等我！」

因此雖然十分難堪，他還是厚著臉皮，穿了一身新的錫徽衛官服，來跟蘇漸請示職責。

儘管暗中腹誹，他表面可不敢有什麼表示。

個中的原因，連軒轅承天自己也無法說明。

夢幻般的景象中，雪裳少女欣賞唯美異景的同時，心中卻也有些微微的失望：「哦，原來，剛才他不是在看我，而是在觀察那些瑩魚聚集……」

「啊？滄雪？」一聽這個名字，饒是軒轅承天這般境界修為，也一時心神激蕩！

但世事很多時候就是這麼富有戲劇性。多方證據表明，雖然涉入程度不深，但這位蓋英衛蓋大人，還真就是和血義盟眉來眼去。

與這個懲處令同時發出的，還有對蘇漸的嘉獎令。除了那個三等紅綬銀龍銀星徽，這嘉獎令中，最重要的一點是：「鑒於蘇漸屢立新功，雖是年少，再不拔擢，恐傷仁人志士之心，便特此拔擢為銅徽衛，所轄即為錫徽衛蓋英衛原所領銅徽衛兄弟。」

「為什麼呀？」洛雪穹不解地看著他。

這麼想著，他便有些歉意，忙收拾收拾心情，故意笑道：「雪穹，你不要笑我，我剛才只是說了一個夢，是不是很奇怪？你……也不要太當真呀。」

「大人，這人是誰？」聽蘇漸這麼形容，蓋英衛既高興、又緊張。

「怪夢？」洛雪穹睜大了眼睛。

正當洛雪穹渾身發軟，想轉身和圖書逃開時，卻聽蘇漸忽然看著她說道：「雪穹，快看，你身後——」洛雪穹聞言訝然，忙轉身一看，卻見身後的湖水中，有一大群碧瑩瑩的游魚出現。

原來蘇漸完全沒忘記，洛雪穹之所以身陷敵境，差點沒命，就因為蓋英衛公報私仇，假報情報。也難怪蘇漸咬牙切齒；蓋英衛這麼做，已經超出了少年能忍受的底線。

她面前的少年，此時有所不知的是，此時少女的心，驀然間跳得更快了。她想：「難道……我要跟他說出，我的真實心意……」

看到青年戰神這樣的表現，蘇漸剛開始很是吃驚。不過，到最後，他忽然想到一個理由，便釋然了：「呀，我怎麼沒想到？聽說這軒轅師兄，和冰梵類似，是個武痴。他這般追問滄雪的情況，定然是上回淚原交手不過癮，現在想再找她比武想瘋了。」

「嗯。」洛雪穹輕輕應了一聲，不置可否。

這一查發現，雖說沒人真正背叛投靠亂黨，但類似蓋英衛這樣的態度曖昧者，還真有一些。

轉眼蘇漸在靈鷲學院的第三學年中期結束了。

別的不說，換了其他靈鷲學生，恐怕就想不出像蘇漸那樣從滄雪「魔爪」下脫身的奇葩招兒來。

所謂「常在河邊走，哪有不濕鞋」，功利心太過，難免有被血義盟抓住把柄要挾的時候。

這次皇帝小舅子被提拔的理由是：慧眼識英才，早就看出蘇漸是個人才，因此之前多有協助，應予拔擢嘉獎。

表面他似乎接受了少女的寬慰，但內心對前路的想象卻依舊不安。

「官匪勾結」的事情，也不算新鮮，某種程度幾乎成了某些人的潛規則。但現在蘇漸把它捅破，性質便立即不同。

這樣糾結的情緒，讓她很想落淚，但還是生生地忍住；雖然她也很想生氣，但一想起少年為救她在烈火中奮戰不屈的身影，那一點怨氣也煙消雲散。

這一刻，蘇漸只顧沉浸在自己的敘述中，完全沒有注意到少女瞬間變幻的臉色。

「原來還真是思鄉啊。」蘇漸笑道，「沒關係的，就剩下半年了。之後你就可以回家去看家人了。」

這消息一出，頓時大部分不知情的玄武衛同僚全都愕然。

只是沒想到，他這一番慷慨激昂的描述，那軒轅承天聽著，卻竟似神思不屬。

少年祈禱的心很虔誠。只可惜如果他知道那位階下囚高敞高大少，以前也常來這座寺廟祈禱，他一定會換一家的。

想起這件事，蘇漸心說：「反正現在無事可做，我何不去學院中走一遭？到時候尋個小舟，去湖中清理魔藻，也算在最後一個學期前，替母校出點力氣。」

「多謝大人抬愛！」聽得蘇漸這麼說，蓋英衛就更加高興了。

安撫人心、消除隱患的同時，軒轅鴻展開了史上對血義盟最嚴厲的追緝。

這一天中午，他在靈鷲學院中用完了飯，便溜達下靈鷲山，往西邊京華郊野中的火楓林漫步而去。

到最後，讓洛雪穹聽明白的是，蘇漸在這些年裡，反覆夢到一位絕世美少女，她背生雙翼，和蘇漸親近、親密，甚至在最後分離的時刻，還和蘇漸同生共死。

「小的在！」蓋英衛忙低下頭一行禮，態度非常謙卑。

打定主意，他跟同僚們招呼一聲，便徑自離開玄武衛，朝那東郊的靈鷲山而去。

玄武衛的大統領軒轅鴻，當得知自己組織中的骨幹竟然跟血義盟眉來眼去時，不僅憤怒，還很吃驚。他立即通過血晶徽衛，在玄武衛上下排查，看看還有沒有類似的情況。

走下靈鷲山，快到火楓林，中間還需要翻過一座低矮的丘陵。

因為久勞無功，他們的思維變得越來越極端和激進。他們不思如何壯大組織，實現「屠滅龍族」的正義目標，而是忙著用各種暗殺之類的極端手段，達到短期的目的。

「好什麼？」古玉妃走近，眉目飛揚，「來這裏賞景，都不叫我。」

要知道這蓋英衛蓋大人，是當前銅徽衛中最有希望升級為銀徽衛的那一個。

「看來師兄也聽說過這個女魔頭。」蘇漸見狀，一副知音的樣子，說道，「你不知道，這滄雪，比之前傳說的可怕一百倍！」

「……好啊。」洛雪穹咬著嘴唇，有些羞澀地回應。

「咦？你這想法倒有趣。」蘇漸贊了一聲，想了想便道，「做雪山寒梅？不好不好，太過冷清。如果真有來生，還必須投生草木，那我更願做此靈鷲山雨宿湖邊的一棵青青楊柳。」

這一來，血義盟亂黨的日子就不好過了。

「多謝大人栽培，還請大人示下！」說實話，現在蓋英衛心裏還是蠻高興的。

因為是向上翻越山丘，蘇漸跟在古玉妃的後面，視線幾乎與她腰臀平齊。於是這時候裊裊娜娜的女子腰身，就好像散發出強力的光系法術，直刺得少年雙眼無處安放，只得扭向旁邊。

「雪穹？」蘇漸朝著那背影喚道。

當他在玄武衛內外，暗中調查了七八天，便再去內堂面見了大統領。到www.hetubook.com.com了軒轅鴻面前，他把蓋英衛因為私人恩怨陷害洛雪穹的事情，好好說了說。

看著點點飄逝的綠光，蘇漸忽有所感，便收回目光，看著少女道：「雪穹，你看這淡月疏星，清風徐來，正是心曠神怡。而舟行湖中，四下無人，要不，我們就說說各自最隱秘的心事，如何？」

雖然這背後之人不知道是誰，但已經可以肯定，古玉妃也是血義盟的人。

如果蘇漸在這裏，一定會覺得蓋英衛這話非常耳熟：這正是他當初，被蓋英衛安排去接近洛雪穹時悲憤的吶喊啊。

他強調了自己被滄雪擒住后，縱然這女魔頭使出種種酷烈手段，自己卻總是寧死不屈，始終不忘忠君愛國！

能在玄武衛混的，哪個不是人精？這時候再聯想蘇漸直接出入內堂的特權，以及前幾天軒轅承天親自來請蘇漸去喝酒，頓時這位不起眼的少年的人望，在玄武衛中達到了新高！

進入了暑期，正是盛夏之時。一日中午，蘇漸處理完公事，忽然想起來前幾天聽學弟學妹說，因為天熱，那靈鷲山鹿鳴森林雨宿湖中的水生熒光魔藻，開始大量地滋生。

聽到她這樣的安慰和鼓勵，蘇漸也甚是感激。

她不僅要平生頭一回地去安慰別人，還要在違背自己本心的情況下，去鼓勵蘇漸堅持到底，祝福他一定成功。

星月湖光里，他繼續傾訴：「雪穹，苦惱就苦惱在這兒，雖然在夢中，我和她好像十分熟悉、親密，但總覺得我和她一個在地底，一個在天上，看起來永遠都不可能有交集。也不瞞你，我已經立下誓言，一定要找到夢中少女。可是……」

「我聽說湖中熒光魔藻叢生，怕污染了湖裡清波，想來幫忙清理清理。」洛雪穹答道。

說來也真巧，當他到了靈鷲學院，走進鹿鳴森林的小路，快接近雨宿湖時，卻見到湖邊有一抹熟悉的倩影。

和很多人不同，相比春日，蘇漸更喜歡秋天。雖然春天花團錦簇，但蘇漸總覺得那容易消解自己的鬥志。

也許，一個秘密守久了，或遲或早，都有跟人分享的衝動，這就是蘇漸現在的心情。

不過他並沒有輕舉妄動。經歷這麼多風雨，蘇漸現在不動則已，一動定求一擊必中。

「你不知道，滄雪能夠平息風暴之牆的秘術，很可能是真的，我當時親眼見到她平息了一處山谷前的狂風！」

有一件事，倒讓他始料未及。扳倒蓋英衛后，還帶來一個副作用，那就是玄武衛加強了對血義盟的偵緝。

心慌意亂之時，洛雪穹忽略了自己已站穩的事實，仍任由蘇漸的雙臂有力地扶著。

感情這件事，真的說不清。

「滄雪，好的——啊？滄雪？」蓋英衛反應過來，大聲驚叫道。

事實上，雖然看起來他在靈鷲學生中不算太起眼，但他那超出常人太多的實戰經歷，卻獲得了比學院科班寶貴得不知多少的教訓和經驗。

但這不等於蓋英衛沒有怨言。當他恭謹地跟蘇漸告辭，走過幾個庭園，確定周邊沒人後，便悲憤地嚎叫：「蘇漸！你居然陷害我！我跟你沒完！」

此後，二人很有默契地沉默不言，專心看這盛夏星湖的夜景。

「洛雪穹？」蓋英衛脫口說道。

要說那些暗示聽不出含義也就算了，蘇漸發現，軒轅師兄對自己那些明白無誤的描繪，也似乎視而不見。

等蘇漸說完，他什麼話也沒說，只是淡淡地說，此事他已知道。

只可惜，這次蘇漸是有備而來。他不僅控訴蓋英衛此次事件的公報私仇，還檢舉說，經過多位玄武衛兄弟和受害者控訴，這蓋英衛還存在私吞餉銀、勒索富商的罪行。

見他來，蘇漸也沒什麼特別的表示，只是慢條斯理說道：「蓋英衛——」

這種「養寇自重」

「幽小眉！」蘇漸一臉苦笑，「你來幹什麼？」

如一陣旋風衝下來之後，一身黑色短衣裙的幽小眉，立即繞過古玉妃，站在她和蘇漸之間。

她覺得現在面對的事情，是如此的陌生。

正意亂情迷間，洛雪穹聽蘇漸說道：「那，既然是我提議的，就我先說吧。是這樣，我這幾年來，一直在做一個怪夢……嗯，確切地說，是個反覆出現還不斷出新的怪夢。」

而眼下天時地利人和兼備，蘇漸便在靜謐的星空下、搖蕩的小船中，向洛雪穹說出了自己遭遇的怪事。

相比飄飄然的寬鬆紗裙，古玉妃裏面貼身的這層紅綢衣，卻十分緊身，將本就凹凸有致的火辣身材，襯托得更加婉轉鮮明。

內堂傳出的消息，還不止這一個。

這些是雨宿湖特有的瑩魚，因為喜愛食用帶有熒光的魔藻，所以鱗片也自帶翠色的熒光。它們又有追逐舟船的天性，這時候便成群結隊，環繞木舟，映得舟上二人如在光明天境。

血義盟里也不是沒有明眼人看不出這一點。古玉妃就是其中之一。

誰不知寒門出身的蓋英衛一心想做的事就是往上爬？在這種情況下，他哪還敢跟朝野深惡痛絕的亂黨勾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