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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漸自己也深知這一點，但他還是準備試一試，畢竟雖然年紀小，可他從來「不服輸」！

聽到最後，她倒是猛地一驚，不知想到什麼，脫口便叫道：「原來，火楓林之事，是你做的！」

當然他這時候並不知道，自己悟到的這件事情，在後世竟有一門專門的學科，叫「拓撲學」。

一念及此，蘇漸心中頓時掀起驚濤駭浪：「哎呀！『賭近盜，奸近殺』，古人果然沒騙我。只是，我太冤了！」

於是，接下來的日子里，由一個身份特殊的靈鷲學院三年級學生所張開的隱秘大網，開始朝吳山雲及其背後的勢力悄悄地罩去……

伴隨著鞭打，女子殷紅的熱血一滴滴落在雪地上。它們淺淺地融化了寒雪，如在雪中綻開了一朵朵紅梅。

她佻達熱辣的外表下，其內心貞潔的程度，遠超旁人的想象。

正因為得知了這個消息，蘇漸的心情才變得不能平靜。

他一臉苦笑地想道：「如果我和那熱辣女先生真有什麼，也就罷了，但古玉妃分明虛情假意，我也根本流水無情，怎麼就讓吳山雲誤會了呢？啊！不對啊——」蘇漸忽然變得很吃驚：「這事情，我都看得出，那吳山雲的聰明才智，肯定比我不知高了多少倍，沒理由看不出這一點啊？」

但是當他返身回來，開始一張張翻動畫稿時，在翻到某一張畫時，他本來不停捻動的手指，忽然間停住了。

本來這時候，按照血義盟內部的規條，以吳山雲這樣重要的身份，就應該立即潛逃出城，將隱蔽或反擊的任務交給副手，他自己最多在城外遙控指揮。

這樣的僵硬，不要說吳山雲，就連古玉妃自己都沒察覺出來。

這一下，頓時讓蘇漸大吃一驚！

雖然確證了吳山雲就是幕後黑手，但蘇漸心中還有個疑問沒有解答。不管怎麼說，他也不算什麼玄武衛的大人物，這吳山雲怎麼就盯上他了呢？

「盪|婦！賤人！盪|婦！賤人！」

所以，儘管古玉妃也真心想回到從前，就像吳山雲所說，還和以前一樣好好的，但當她被情郎攬入懷中時，她的動作還是有一絲不易察覺的僵硬。

吳山雲是誰？京華四傑！

「不就是勾引那個黑衣衛小賊嘛！」很明顯，吳山雲對此事隱忍已久，這次一說出來，他就沒準備委婉措辭。

雖然心中讚歎，他手下的動作卻毫不拖泥帶水。

但這一次，事情臨到吳山雲頭上，情況起了變化。

他以前那麼多回嚴厲地教訓下屬，告訴他們不要讓個人的情緒影響組織上的行動，但這一回，他自己卻犯了同樣的錯誤。

蘇漸熟讀玄武衛案例，深知就算親眼所見，亦有誤判可能，之前他們玄武衛成立之初有很多冤案，就是因為「看起來十成十是」，但最後證明，真的不是。

見得如此，便連蘇漸也不得不在心中贊了一聲：「好傢夥，別看這賊公子對我下黑手，看這庭園布置倒是蠻有品味。」

別看表面，吳山雲吳公子是四傑中溫文謙遜的那一位，在其低調的表象下，他其實比任何人都要驕傲！

當然，不是所有亂黨力量都從京華老巢出發，但是指揮他們行動的命令，一定是從那裡制定產生，然後層層向外轉發。

乍看上去，這草葉應該是陳年的枯葉，因為此時呈現在蘇漸面前時，已經焦枯不堪，甚至看得出來不止是去年的葉子。

雲留玉影，只不過再次確證畫中人物的身份；對蘇漸來說更有信息量的，是這時間落款。

真是功夫不負有心人，當他重新在吳山雲書房中小心翻找時，終於又看到一樣先前忽視的東西。

很顯然，古玉妃是第一回聽自己的情郎這麼說。

這時候，吳山雲還不知道玄武衛這一次的最終目標，竟就是他本人。

古玉妃看在眼裡，急在心裏。

蘸水的藤條，一次次鞭打在嬌軀上，發出一聲聲清脆的振響；女子光潔如玉的肌膚上，留下了一條條醜惡的鞭痕。

此時京郊這處荒僻的斷壁殘垣里，緊密相擁的二人，還不約而同地想著，今後一定要彌合裂痕，好好維護兩人間來之不易的甜蜜關係。

「什麼對我正好？」古玉妃莫名其妙地看著吳山雲。

「對不起，玉妃，」他真誠地說道，「剛才我不該說氣話氣你。我是真的愛你，太愛太愛你了，所以才忍不住出言傷害了你。我們……都好好的，像從前一樣，好嗎？」

但很快，他便興奮地發現，吳大公子這些對攻行動，竟然是「真心實意」的！

但湊巧的是，蘇漸從自身的秘術「血瞳心眼」中得到了啟發。

他直覺有哪裡不對，但卻看不出來。

他這獨居的小院，本身並不大，不到一畝的方圓，一看陳設就頗簡樸。

他又驚又喜地發現，這些如枝蔓、迷宮一樣的複雜連接，各種結構本身，竟然有著許多自己的規律！m.hetubook.com.com

說到這裏，他環顧四周一圈，心裏暗想道：「你倒也算細心，只可惜，不小心帶回一根火楓林中特有的草葉，上面還殘留了一絲木靈法力。唉，果然那日林中對我下死手之人，就是你！」

雪花依舊無言地飄灑。

如果這一回蘇漸不能將這個秘密據點找出，整件事還是會功虧一簣。

本來他還擔心自己的智謀能不能趕上成名已久的吳公子，甚至當他發現吳山雲做出這樣情緒化的反應時，他的第一反應還懷疑這是不是吳山雲的陷阱。

但這一次，當她惶急之下徹底放下身段，卻發現了一個讓她難受的真相：原來，哪怕她一再逼迫自己放下貞潔之心，真的就如一個盪|婦一樣去勾引蘇漸，這少年依舊還是以前那副雲淡風輕的模樣，只管用陽光般燦爛的笑容看著自己。

最讓她難受的，正是少年表現出來這種大度、包容，以及對雙方以前那種微妙純潔關係的維護，這讓讓她羞愧難忍；甚至在沒人時，古玉妃一想到這些，連死了的心都有！

而蘇漸真正的目的，是要通過這一支支前來救援的血義盟隱秘力量，來猜測吳山雲中樞指揮的真正地點，縮小將他們一網打盡的範圍。

很快，京華城中的血義盟勢力就覺得玄武衛動作連連。

雖然年紀不大的少年還沒能完全解開這個困惑，但這並不影響他對整件事情的判定。

而蘇漸志向遠大，平時對自己這樣的神秘秘術又怎會不格外留心？可以說在靈鷲演武場中，他沒什麼事兒時，就拿演武場中提供的那些奇禽怪獸做實驗，了解它們內在的結構線路圖。

事實上她從來沒有背叛過自己的情郎。

對這一點，吳山雲比任何人都清楚，所以在發泄完自己的情緒后，他也變得無比後悔。

如果此時古玉妃能得知少年此時的心意，當不會像之前那樣羞恥難過。

「你、你怎麼能這麼說？」古玉妃一臉震驚地看著自己的情郎，彷彿不認識了他一樣。

其實古玉妃被抓，他已經通過玄武衛的內線得知。還別說他消息靈通，到了大難臨頭的最後關頭，無論多嚴密的組織，永遠都少不了那些兩邊下注的牆頭草。

很明顯，華夏國中還沒有任何人，曾經找出過血義盟這一中樞據點。

一句話，就好像將洪水的閘門開啟。

本來蘇漸這麼做，是想事先在這樣的安全環境下，從容地總結各種妖禽怪獸身體內部的結構以及缺陷所在，並舉一反三，運用到相近類別的妖靈身上去。這麼做，省得每一回真正戰鬥時，還要拼死拼活地去跟敵人身體接觸。

等重新回到京華城的大街上，他遠眺了一眼東城樓上正低垂的雲空，心中已經知道該怎麼做了。

屏氣凝神了片刻，全神貫注的少年，忽然間展顏笑了。

要對付吳山雲，一點都不簡單。

想到此，古玉妃神色黯然。

對他這樣的親昵，古玉妃並沒有反抗。

當然他肯定不是胡打瞎鬧的莽夫。為了這次能夠一擊成功，他把自己關在屋子裡，冥思苦想了三天之久。

現在正是特殊時刻，蘇漸對自家門戶的防衛重視，可想而知。

如果說，畫中這兩人的姿態，互相隔離，姿態自然，也就罷了，因為大家都是京華名流，偶爾在什麼場合相聚，被好事之人繪影圖形，也不算太特別。

很多時候，越是親密的人，越是容易傷害得深。

以前血義盟正是因為有這樣嚴格執行的安全條例，才確保了從來沒有真正重要的首腦被朝廷抓獲。

聰明的女先生很快就弄清楚，原來籠罩在自己情郎身上的陰霾，其始作俑者竟然就是自己的「好學生」蘇漸。

所以，焦躁、無奈、恐懼，這些負面情緒對她來說，還不是最難接受的。

「得了吧！」對外人溫文爾雅的吳山雲，這時候卻不僅無禮地打斷古玉妃的話，還大叫道，「誰不知道，那次之後，姓蘇的這條小黑狗根本對我沒什麼動作。倒是你，幾次三番去纏人家，還探聽消息呢，都是借口，是你自己想漢子了吧？」

網在慢慢收攏，最後一擊將至。

而京華城之所以稱為「新京華」，也是因為兩百年前人龍大戰後才建立，那時候血義盟就已經隨著潰敗的人族，一起西遷到這裏。

這一天中午，蘇漸在暗中窺見，吳山雲和往常一樣吃完中飯就出了門，於是他立即潛蹤躡足，不動聲色地靠近吳山雲獨居的後院圍牆。

一直以剛強面目示人的女教習，忽然間淚水像開了閘的洪水，奔流不止。

而當美麗妖嬈的女教習被綁到這個中樞據點時，吳山雲甚至親自上陣，用冷酷的語言審問她。

見她痛哭失聲，吳山雲更覺後悔。他伸過手去，將跟隨自己多年的女子輕輕地擁入懷裡。

見面之初，清寒冬風裡，斷壁https://m.hetubook.com.com殘垣間，只聽吳山雲說道：「玉妃，你變成現在這樣，我真的很痛心。」

和庭園一樣，吳山雲獨居的屋子布置得也很典雅。

比如，眼下對付吳山雲。

於是當他聽人來報，說血義盟安插在學院里的女教習古玉妃，最近跟那條朝廷鷹犬愈加親近，他便立即勃然大怒！

聽得愛侶這樣的指責，吳山雲很想說，當時是這小女孩自己多事，無緣無故衝出來救蘇漸，是她自作自受。

蘇漸不算一個多愁善感的人，但這時候，也忍不住在無人的吳家卧房內感慨一聲：「卿本佳人，奈何做賊啊？」

當像他這樣的男人徹底陷入嫉恨交加的怒火時，就會很快做出讓人做夢也想不到的事。

正當蘇漸看著窗外飄雪，下定決心時，卻聽得小院的門扉被什麼人推開。

蘇漸是什麼人？簡直比鬼還機靈！

「放心，玉妃，就算你一時岔了念頭，我也會幫你解決。都怪那個小惡賊，我會讓他消失的！」

但還是有些丟臉。

血染白雪，殷紅如梅，在展現一種很特別的凄楚美感的同時，也足以讓人驚心動魄。

「對不起。」沉默片刻后，吳山雲深深地一躬身，行了個大禮。

雖然只是一瞥，蘇漸卻頓時來了精神！

很快，蘇漸小心翼翼地抽出這張畫，便看見這張上好的宣紙上，正用工筆畫法畫了一對男女：這男子劍眉星目，女孩兒曼妙美麗，兩人互相倚靠，正是郎才女貌。

正當他有些失望，想從卧室中輕輕退出來時，眼角的餘光卻忽然落在了雕花紅木床前的梨木踏板上。他看見那踏板上有條狹小的縫隙，裏面似乎嵌著個什麼微小之物。

可以說，別看蘇漸身份卑微，他還真擔得起夥伴們對他的佩服。在迷霧谷競戰賽中，他被一致推舉擔當最重要的統帥之位，不是沒有道理的。

這時候的吳山雲已經被蘇漸弄得失張失智；現在聽說古玉妃在他風雨飄搖之際，竟然還跟蘇漸不清不楚，可以想象，吳山雲一瞬間怒火衝天，徹底失去了理智！

大雪無痕，但此刻卻掩不住一條條新添的鞭痕。

吳山雲那一瞬間的驚詫，已清晰地映入蘇漸的眼帘，之後什麼都不用說了。

當蘇漸一次次組織圍剿血義盟外圍據點，吳山雲除去開始幾次沒來得及反應外，後來每一次，幾乎都在第一時間發動了以牙還牙的對攻。

就在蘇漸潛入吳山雲家宅的這一天，恰好傍晚之時，吳山雲也在京城郊外一座廢棄的院落中，與古玉妃私會。

畢竟，如果她真的是一個盪|婦也就罷了，偏偏她不是；或者，如果她真的是發自內心地去勾引蘇漸，那也就罷了，偏偏她也不是。

並且，雖然她的才智和閱歷不及吳山雲，但因為此刻勉強作為一個旁觀者，她對這系列事件中蘊含的危險，反而有比吳山雲更清晰、更準確的認識。

蛇行無跡？雁過無痕？怎麼可能！

在庭園中左右觀察一陣后，沒發現什麼隱藏法陣，蘇漸便輕快無比地掠過庭園，如一隻雨燕穿房入戶，來到吳山雲獨居的房間內。

此言一出，原本氣急攻心的女子，忽然間陷入沉默。

而現在他已非吳下阿蒙。現在的蘇漸，在玄武衛中人氣高漲，不僅得到大統領的寵愛，就連一直跟他作對的蓋英衛，也已經被他踩到腳下。

對這裏面的古怪，雖然吳山雲並沒有真正看出來，但久經殺場，已經讓他養成一種驚人的直覺。

她百番辯解，沒想到在失去理智的情郎面前，竟然都無濟於事。

血瞳心眼，常常將對戰對象身體內的結構，以及能量、戰力等流轉路徑，在蘇漸心中用線條結構圖的方式顯現出來。

「後來古玉妃對我百般接近，定然是替她這個暗中的郎君戀人探聽消息！」

「為什麼不能這麼說？」吳山雲梗著脖子道，「許你做，不許我說嗎？什麼道理！不過，我不怪你。」

當然以他的謹慎細心，還不肯就這樣下結論。

其時已入深冬，將近年關。

當觀察左右，等到再無一個行人時，他便猛地舒展身形，一掃先前不起眼的路人風格，雙腳奮力跳起，手輕輕往圍牆上一搭，稍微一用力，就輕輕巧巧地翻過了圍牆。

「為什麼黑影對仙霞別院輕車熟路，還在古玉妃居處附近消失？分明他們早有私情！」

而現在對古玉妃來說，蘇漸偶爾來學院的那一天，就是她無比寶貴的機會。

第二天，蘇漸在靈鷲學院中，與古玉妃不期而遇。

當然一開始時，都是小打小鬧，被拔除的都是一些不重要的外圍小據點。

所以說，吳山雲還沒意識到，從他輕視蘇漸開始，就犯了一個可能讓他後悔終生的錯誤——沒有人能想到，蘇漸的目光，竟然超越了「圍點打援」計策！他所有這些行動，其真正的目的，卻是以此和*圖*書查知吳山雲中樞指揮時的真正藏身之地！

這種感覺讓他極不舒服，整個人也變得越來越暴躁。

可以說，血義亂黨在這新京華中的經營，從建城之初就已經開始了。

儘管先前吳山雲已經對她和蘇漸的關係十分惱怒，但古玉妃為了救情郎，已經把一切都拋在腦後。她不顧一切地抓住僅有的機會，更加熱烈地去接近蘇漸。

尤其這一次，他收到消息，得知原來最近這麼多風風雨雨，竟然就是那個他恨之入骨的少年在對付他，這一來，他就更不會跑了！

這樣一來，他今時今日能夠調動的力量資源，已經完全今非昔比。

而小年夜，本是辭舊迎新、親人團聚的日子，古玉妃現在卻被自己深愛的人，用這樣冷酷殘忍的方式對待……

他看看四周，再想起古玉妃那張看似火辣熱情，實則忠貞內蘊的俏靨，忽然間覺得一陣意興索然。

那是牆角一個不起眼的藤木書箱，在書箱蓋頂上，隨意地堆疊著一些畫稿。

但沉默了片刻后，他卻看著古玉妃，冷笑說道：「那是她該死。玉妃，你不覺得這樣對你正好嗎？」

這一天下午，當白雪飛揚，覆蓋大地，喪心病狂的吳山雲，甚至命人把古玉妃架到院中雪地里鞭打！

「太意外了！」

剛開始她差點以為，情郎是在說自己今天的面貌妝容有什麼不妥；當她反應過來真正的含義時，便吃驚地看著吳山雲，一臉迷惑地問道：「山雲，你說什麼吶？我變成什麼樣子了？」

聽他如此關切的問候，古玉妃強顏歡笑，隨便說了幾句，也便掩飾過去。

看到她淚眼紅腫，蘇漸便關心地問她有沒有什麼事。

這時候一聽特殊處理的門扉竟然被人打開，他頓時大吃一驚！

見他竟然如此應對，蘇漸簡直目瞪口呆。

當她發現這個真相時，古玉妃就變得更加焦躁、無奈，甚至恐懼。並且更重要的是，每次見過蘇漸，無功而返后，她都會陷入一種深深的羞愧。

和吳山雲開始的死撐不同，為避免不必要的危險和麻煩，這些天里，蘇漸毫無節操地經常不來上學。

但就是這樣簡樸不鋪張的小院中，假山，涼亭，魚池，竹林，卻是一個都不少。

他的本來目的是這樣，但日積月累之下，有一天他忽然從這樣的結構線路圖中，得到了莫大的啟發！

來到卧室里，蘇漸仔細地搜索這裏的一切。

「吱呀……」

對他來說最重要的是，這世上哪怕最隱秘的行動，只要做了，就一定會留下痕迹。

既然如此，蘇漸一邊懷著不敢相信的「感激之情」，一邊毫不留情地實施各種圍城打援。

「是木靈法力。」他帶著笑意自言自語道，「吳山雲啊吳山雲，你那招『千草堅針』果然霸道，雖然能讓草葉短暫地變得堅硬如針，但卻大大透支了它們的生命力。」

他對自身的安全也開始留意。

果不其然，聽他這麼一說，古玉妃先是一驚，但很快眼圈就紅了。

「不動如山，侵掠如火」，當蘇漸覺得最後琢磨出來的方案已經足夠細緻精妙，便立即如疾風般行動起來！

見她如此，蘇漸沒有再說什麼，只是在心裏默默地說道：「古先生，我知道這是怎麼回事。放心，我不會讓你傷心太久的……」

雖然因為滲入骨子裡的固執，他還是不肯逃出京城，但已經大大縮小了自己的活動範圍。

當然對他來說，不僅是不想讓古玉妃傷心太久，更重要的是，趕快行動，對蘇漸和他夥伴們的安全也非常重要。

想到這一點，蘇漸不由得一聲苦笑。

「還不是正好？」吳山雲道，「那天，我看到了，你們兩個為了姓蘇的爭風吃醋；那緊接著我在火楓林中，幫你除掉情敵，豈不是更好？我——」吳山雲還要再說，冷不防「啪」的一聲脆響，原來是憤怒的古玉妃揚手打了他一記耳光！

當然，在所有這些難堪的情緒之外，古玉妃還第一次意識到一點，那就是自己對蘇漸這人，竟是一直都小看了；這個笑容有如陽光般明亮的少年，其實城府一點都不淺。

沉吟片刻，他忽然輕輕一揮手，這動作帶起的一陣輕微的風，將這縫隙中的枯草帶起。

原來，他倆以前嬉戲打鬧，情到濃處時，吳山雲就曾跟她開這種「謀殺親夫」的玩笑。

「那是什麼？」

「當然。」吳山雲嘿嘿一笑，「當然是我做的！你不覺得這樣很妙嗎？既除了朝廷的走狗，又消弭了咱倆的麻煩，正是一舉兩得。怎麼，難道你不這麼認為嗎？」

不得不說，吳山雲在雙方對陣之初，就犯了一個不小的錯誤。

如果古玉妃真是一個遲鈍的笨女人，感覺不出這一點，也就罷了；偏偏她也不是。

當然這裏不是他今天的重點。他很快穿堂入室，來到吳山雲的卧房。

而剛才氣勢高昂的吳山雲，此時也感到頗m.hetubook.com.com為傷感。

她開始更加留心少年，但卻發現不管自己再怎麼恐懼和焦急，蘇漸卻依然不動聲色。

吸引蘇漸注意力的，並非是這幅畫出色的畫工，或是討喜的主題；他一眼就認出，這畫中男女二人，一個是吳山雲，另一個竟然是他的老熟人——古玉妃！

終於確證了這一點，蘇漸欣喜之餘，也十分驚心。

他覺得這麼做，已經可以確保自己的安全。

並且他這時候主要靠自己領悟，肯定不可能像後世的拓撲學大師那樣，掌握很複雜很高深的規律。

到了牆頭，他伏低身形，觀察圍牆內的情形。當確定下面並無陷阱后，他身子一翻，便如一片秋葉，悄無聲息地墜落在院牆下。

在古玉妃被抓的第三天，正是小年夜。這一日，京華城紛紛揚揚地下起了大雪。

在外人面前熱辣高傲的女教習，這時候卻變得如同一個小女人。

雖然論武技他比不上雷冰梵，論法術打不過洛雪穹，論陰謀詭計不一定比亞颯強，甚至連身板兒也沒有唐求那樣壯實，但大家很明確地認定，論綜合實力，蘇漸是五人中最強的。

這時候，他的目光停留在畫像的落款上，見寫的是：「雲留玉影于乙未年丁亥月」。

秘密據點里，吳山雲暴跳如雷，不知摔碎了多少花瓶瓷器；如果不是摔得連大家吃飯用的餐具都快不能保證，他絕不會停止這種發泄。

對他的發問，古玉妃卻沒接茬，她只是喊道：「你怎麼能這樣？幽小眉那樣的小女孩，你也能下得了手？」

但特別的是，這畫中的吳山雲和古玉妃，竟然舉止十分親昵，確切地說，古玉妃就依偎在吳山雲的胸前！

看見這三年前的落款，蘇漸便忽然意識到，吳山雲和古玉妃的地下私情，至少已經持續了整整三年！

其實，對古玉妃血義盟成員的身份，蘇漸早就猜出；但今日對此事，他還是有了個重大的突破：原來古玉妃不僅是血義盟成員，還是亂黨首領之一吳山雲的地下戀人！

吳山雲，這個與古玉妃暗中相知相識、相親相愛多年的情郎，竟然援引血義盟內部的清洗條例，派人去綁架拘禁了古玉妃！

蘇漸先在書房中仔細搜看了一遍，暫時沒什麼發現。

他卻不知，情愛這種事情，很多時候很難說得清。這世間有三件事最容易讓人喪失理智，一個是「名」，一個是「利」，還有一個就是「情」。

儘管吳山雲自己不承認，但他對蘇漸的憤恨，已經不知不覺地影響了他對玄武衛行動的判斷。並且他這樣咬牙切齒的情緒，立竿見影地體現到了他組織的反擊行動中。

其實不僅僅只有吳山雲意識到危險，那位還在靈鷲學院虛以委蛇的幻系星流術教習古玉妃，更是將最近這一系列腥風血雨看在眼裡。

往年的這個時候，高貴的靈鷲女教習應該穿著厚實暖和的狐絨皮氅，欣賞雪景。

當風聲越來越緊，雖然看起來有損他的驕傲，但最後他還是聽從了其他人的勸告，徹底躲進了中樞據點里。

蘇漸通過搜集來的這些軌跡報告，通過最簡單最樸素的拓撲學知識，不斷地反推分析。

而吳山雲還是血義盟京華分舵的舵主，自然其最主要的活動場所，便是血義盟在京華城中承擔中樞指揮功能的那個據點。

但隨著玄武衛行動的深入，更多更重要的血義盟京師據點被突襲。到這時候，吳山雲終於開始不安起來。

蘇漸從來都相信「冤有頭債有主」，除非碰上瘋子，否則這樣的大動作背後，一定有十分深刻的因果關係。很顯然吳山雲名列「京華四傑」，肯定不是瘋子。

她仰望著自己親愛的戀人，哽咽著說道：「山雲，你誤會人家了。都是那一晚你被蘇漸追蹤，我怕他看出來什麼，便故意接近他，看看有什麼對你不利的地方——」

當見她供不出任何具體的變節情節，吳山雲竟喪心病狂地命人對她酷刑逼供！

當然，如果說只是為了殺傷這些隱秘的亂黨力量，蘇漸並不會這麼開心。

蘇漸想做的便是，從這些血義盟亂黨的信息傳遞及實際行動的軌跡中，反推出這些力量的指揮來源。

和以往的柔情蜜意不同，這一次的相會，兩人間卻充滿了火藥味。

「慶父不死，魯難未已」，有吳山雲這樣一個京華城血義盟首腦存在，他蘇漸始終難以獲得真正的安全。所以于公于私，他都要立即行動起來！

要做到這一點，以當時的時代水平，可以說是天方夜譚。

細小的枯草在離地半尺的地方盤旋幾圈，便輕輕地落在了蘇漸的掌心裏。

聽他這樣說，古玉妃卻絲毫沒有什麼感激。

但現在，她卻只能穿著單薄的褻衣，被吊起在風雪裡。

不過，蘇漸端詳一陣，卻忽然大喜過望！

他的行蹤變得十分詭秘，每回因為缺課而面對教習的怒火時，他總是嬉皮笑臉以對https://m.hetubook.com.com。

等他進了院子，才發現，吳山雲果然是以武力聞名的京華四傑中，最為儒雅的那一個。

剛才惡聲惡氣的公子，忽然語調轉柔：「玉妃，你要相信我對你的一片心意。你知道嗎？即使你做出這樣的事，我也不會怪你。要怪就怪那個小賊，分明是他先動了心思，才會故意勾引你。」

而因為主人匠心獨運，這麼多元素集合在一畝不到的小院中，卻是疏落有致，入眼極為和諧。

「看來，不能再等了！」

他小心地蹲下身，近距離地觀看，發現踏板縫隙里嵌著一根極細小的草葉。

這時候，蘇漸並沒有睜大眼睛觀看，反倒是閉上了眼睛。

猛然間，這幅畫就好像一個開關，一下子讓蘇漸明白了很多事！

大概又過了四五天後，看看天氣放晴，地上泥土變干，他便終於開始行動了。

於是他不再逗留，手腳利索地將一切恢複原貌，便沿著原路，悄悄地退出了吳家庭園。

「你！」吳山雲十分震驚，但並沒有反擊。

很明顯出身大家的吳山雲，對居家生活非常講究。他將坐卧起居的卧室和吟詩作畫的書房分得極為清楚，整間卧室里居然找不到一本書。

終於，這樣的推理讓蘇漸越來越清晰地看到，所有京師血義盟出動的力量，其指揮來源，都指向了同一個地點——從來沒失手的京華四傑吳山雲，終於第一次暴露出自己的老巢！

所以，每次這樣的戰鬥，蘇漸對玄武衛下屬送來的戰果，比如殺死多少人、殺傷多少人、活捉了多少人，並沒有真正的興趣；他真正關心的，是一個個玄武衛眼線報告的血義盟救援力量行蹤路線。

關鍵是，血義盟既然敢在皇帝眼皮子底下活動，可以想象他們在京華城中的組織隱藏得有多深。

「啊，對了！」蘇漸心中最後一個疑惑，也豁然解開了，「為什麼火楓林中會遇襲？想起來了！那之前古玉妃正跟幽小眉胡鬧，看在吳山雲眼裡，定然以為自己的愛侶為我蘇漸爭風吃醋了！」

本來古玉妃對自己極為自信，以前一直都覺得，自己主動接近蘇漸，沒能得到真正有用的信息，是因為自己放得不夠開，所以才沒讓少年真正動心。

當古玉妃被情郎狠心鞭打時，蘇漸正在京華城中的住所中閉門思索。

捂著被打的那半邊腮幫子，吳山雲看著怒氣沖沖的愛人，只是冷笑：「玉妃，我現在，還能說你『謀殺親夫』嗎？」

「原來，那回學院中夜逐的亂黨首領，很可能就是吳山雲！」

從這一點來看，就知道蘇漸這次成功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就在古玉妃為自己幫不了情郎而日夜驚懼時，這位美麗熱辣的女子卻根本沒想到，自己想幫助的對象，已經對她起了異樣的想法。

所以，雖然發現了枯草鐵證，蘇漸並不甘心就此離去，而是又返身回去在各屋開始第二遍查探。

不過光這些，作為推測證據而言，還太淺顯。

本來這種畫稿在舞文弄墨的文人書房裡很常見，蘇漸不指望在這裡能發現什麼重大的證據，因此先前那一次便沒重點查看。

他沒想到，如此出身大儒之家，本人又天下聞名的翩翩佳公子，暗地裡竟然是血義盟亂黨的重要人物！

現在他最常做的事，就是在秘密據點里暴躁地轉圈，並且越來越容易發怒。

所以，他這些天整日潛伏京華城中，就是想進一步探察，來確證心中的猜測。事實上，他還有件最關鍵的事情沒弄清楚：如果最近針對他的一系列血義盟暗殺事件真是吳山雲在背後主使，那他到底是為了什麼？

剛才吳山雲言語上的攻擊，對一個貞潔女子而言，已勝過真正肢體上的傷害。

已經被妒火燒心的吳山雲，沒能從古玉妃口中聽到他想要的東西。這種情況下，固執自信的京華公子，不僅沒有安心，反而變得疑心更重，行為更加瘋狂。

但就是這樣最粗淺的拓撲學知識，已經足夠讓蘇漸做很多事。

要知道，事情發展到這個階段，雖然吳山雲還不知道玄武衛和蘇漸的真正目的，但連番損兵折將之下，也變得惱羞成怒。

基於這些理由，這些天里，他一直在暗中觀察吳山雲的日常行蹤。

乙未年丁亥月，正是三年前的差不多這時候。

見愛郎竟然如此，一心只為他的古玉妃，心中之氣苦可想而知。

所以之後這些天里，吳山雲就像一隻暴躁的獅子，雖然還在遙控著外面的行動，但卻覺得自己被關進了牢籠，渾身都不自在。

但讓他失望的是，別說什麼換洗的血衣了，他犄角旮旯都翻遍了，這吳山雲好像連當日火楓林中的半片葉子都沒帶回來！

作為女人特有的敏銳直覺，古玉妃感覺到這幾次，每回自己熱烈地去引誘少年，少年雖然沒有接受，但也表現得很得體，還盡量地陪她周旋，明顯就是對她包容、寬恕，不讓她下不來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