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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屠龍傳

作者:管平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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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卷 山海怒焰 第052章 血夢迷離

第三卷 山海怒焰

第052章 血夢迷離

它們漫天飛舞,漸漸連接瀰漫,最後形成一片漫無邊際的巨大血色,充斥了蘇漸的整個夢境……
這場風波最後以俘虜十多位火妖族姦細結束。
「危機,就是危險中的機會。」這樣的觀點,一向是他的信條。
正心裏發著狠,他卻又聽百里英說道:「天擇啊,如果實情真如你所說,我不僅要放了那些火妖族人,還要和他們一起去幻火宮,正式向他們招安。到時候,你和我同去,帶上一隊行營親軍,以作保護。」
「就是他咯!」紅焰女才不管世俗的人情世故呢,聽百里英一問,她毫不猶豫地拿手指向阮天擇。
「蘇漸……你能原諒我嗎……」悲泣少女流著淚的語聲,好像從遙遠的夜空傳來。
不過片刻的動心后,他又道:「無功不受祿,阮天擇,你要變相賄賂本官嗎?」
他大叫道:「吳德!你膽兒現在變得這麼肥啊?連本總管的命令也敢怠慢?就算本總管你不放在眼裡,睜開你的狗眼看看,旁邊這位老大人是誰!」
這時候,阮天擇暗中使了一個眼色,他帶來的那些行營親軍手下立即會意,不僅立即抽刀擋住玄武衛獄卒,還大聲叫嚷道:「老大人要審問冤屈,你等玄武衛之人不得干擾!」
「怎麼會這樣!」他心中狂呼,「火妖王你個混蛋!叫你幫忙,你竟敢私下藏了一手!」
「你的意思是?」百里英老先生捻須問道。
「呃?」見他態度這麼好,百里英都有些詫異。
所以,阮天擇一來,百里英沒別的二話,一見面便是劈頭蓋臉一陣訓斥。
「我們都是一等一的良民,全被蘇漸那狗官陷害!」
奇怪的是,白天整日憂慮火妖的威脅,竟讓他那奇怪的夢境,也有了某種別樣對應意味的「更新」。
「啊?那是什麼?」蘇漸十分震驚,立即追問。
一旦確立了立場,百里英老大人立即一揮手,大叫道:「來人,把這些火妖良民都放了,本大人要和他們一起去幻火宮招安!」
雪花刺青,圖案皆為雪花,只是六角都呈劍刃之形。
不說別的,從這一次事件中,那和蘇漸有過一面之緣的火妖王,暴露出來的深沉心思極為可怕。
不過因為某種特殊的原因,阮天擇對工場之事心裏有底,便處變不驚地說道:「蘇觀察,不知你發現什麼問題?」
事實上,在抓捕火妖姦細的風波中,亞颯一直在留意阮天擇的神色變化。
他這一突然發動,喬裝隱藏在工場中的火妖姦細們,頓時猝不及防,手忙腳亂!
阮天擇注意到,此去工場,蘇漸還帶上不少玄武衛駐地隨從,那些從紅溪村招募來的紅晶族武士,也一起隨行了。
再說光天化日之事。
蘇漸抓住機會拍馬屁,百里英倒是有心領下,無奈心有餘而力不足,不僅沒力氣站起來,那嘴唇也哆哆嗦嗦的,連一個「是」字都說不出來。
而這還沒完,感謝完百里英,蘇漸又猛地站起,朝阮天擇大叫道:「阮大人,多謝啊!」
和以前幾次的古板不同,這一回,步凌空倒是接受了蘇漸的說法,許諾會加強晶海行營領地各個要緊處的防守。
「不……不只是傷害你……」月歌的聲音越發悲愴。
很快唐求和亞颯等玄武衛精英撲進場中,紅焰女和赤光長老,也呼喝著紅晶族人,朝那些早就盯牢的火妖族猛衝!
這劍雪之紋,正是近年來讓天雪國貪官污吏聞風喪膽的雪殺組標識……
於是這時咱的百里老大人就慘了!他一介文官,卻正處在了火妖刺客的攻擊路線上!
「是、是!」什麼叫「幸福來得太突然」?阮天擇這會兒就是!本來這些都是他接下來準備重點蠱惑百里英要做的事,沒想到現在老大人竟然自己提出來了!
忙完了這些,蘇漸才覺得可以稍稍放鬆些。
「啊?」這時候阮天擇才想起來,旁邊還有這位老大人在!
「是這樣,」阮天擇滔滔不絕道,「老大人初來此地,可能還不太明白真正的地方民情。先前蘇漸那小子,並沒跟大人您說實話。在這紅焰晶海地區,其實紅晶族才是出了名的刁民,那火妖族反是良民!」
「好個蘇漸,這就聞到風聲了?」阮天擇一聽傳報心中便罵道,「你這鼻子真是屬狗的!聽說百里大人方正不阿,你就想來探風聲好整我?哼!偏不讓你如意。」
在場之人,也就只有這位不熟情況的百里英,才覺得這番話如此合理自然。
「竟敢刺殺朝廷諫議大夫?連皇帝都不敢殺!」蘇漸立即抓住機會,完成了一次扣大帽子,爾後血歌劍激射而出,瞬間將這火妖胸前洞穿!
他本來覺得自己聲音挺小,卻沒想到氣急敗壞之時,音量控制也不太准,這高聲大嗓的話又被那些火妖餘黨聽到,於是他們手下針對阮天擇親兵的攻擊,更是一陣加緊,如同疾風驟雨!
「大功勞?」一直心情平靜的百里英,聽得這話,心裏和圖書一動。
「招安」這些詞,這些親軍們也霎時間臉紅了。
「那是?」蘇漸有些不解。
剛才一番顛倒黑白、搖唇鼓舌的超水平發揮就不說了,此刻他只從百里英一聲「天擇」的親切稱呼里,就知道,此事已成一半了!
雖然,這些人此刻都是皇子親兵的裝束;但如果這時候有誰挑開他們的衣襟,就會赫然發現,在他們的胸膛上,刻著數量不一的雪花刺青。
不過,這時他還顧及著身份,壓住心中的火氣,裝作和顏悅色地問道:「這位小女子,何出此言?火妖族蠻橫兇殘?本大人怎麼看他們一個個舉止和善,惹人同情?還有你說我被奸人蠱惑,你倒說說,奸人是誰?」
耿直的女子卻沒想到,這位盛名在外的百里英老大人,每到一處都被人眾星捧月一樣奉承著,有多少年沒聽有人反駁他了。
定下目標,他便開動腦筋,發揮自己所有的聰明才智,要給蘇漸或者說整個晶海的不利局面,來個徹底的反擊。
不僅他不在,就連他那倆哼哈二將唐求、亞颯也不在。這時候的玄武衛所里,只有管事吳德和赤光、紅焰女等紅晶族人在。
這樣的轉變,對向來行營坐大的紅焰晶海地區,在蘇漸這樣的奇葩來之前,是完全不可想象的。
很顯然,阮天擇今日能把百里英帶來此處,早就做好功課了。
雖然自己的主子來之前就已經都面授過機宜,但這會兒親耳聽到入套的老大人喊出「火妖良民」
於是當長相醜陋、神色猙獰的火妖揮刀衝過來,不用說刀刃加身了,百里英只是抬眼一看火妖迅猛如狼的架勢,就頓時癱倒在地上。
在百里英還不明白怎麼回事,瑟瑟發抖時,蘇漸卻已經湊上來,俯下身子握住他的手,殷切地感謝道:「哎呀,沒想到百里大人如此勇敢,竟挺身而出想幫屬下擋下一刀,屬下真是感激莫名!回頭上報的摺子中,一定要將百里大人的英勇事迹好好說一說!」
雷華暉說此話時,聲音很輕,語氣也十分隨意,但此刻他對面之人,聆聽時的臉色卻無比凝重。
一到玄武衛晶海衛所駐地,他便大呼小叫,要吳德把大牢牢門打開。
但他很快就意識到,證明廢品率的提升,竟好像不是蘇漸的目的。
「我……」只說了一個字,悲惋的龍公主便再也說不下去。
因此,百般思索后,這一日,他來到百里英在丹丘城中的臨時住處拜訪。
「百里老大人,冤枉,我們冤枉!」
這一下,任憑那些火妖兇猛殘忍,這種情況下也難免落在了下風。
這時候,顯然有些人的直覺和他差不多,已經開始悄悄地往外溜了……
他在心中狂喜,那百里英更是躊躇滿志。
不管怎麼樣,生著一張方正臉的百里英,確實以清廉剛正聞名。對為剛被蘇漸攪得一塌糊塗的紅焰晶海官場,讓他來督促局面,再合適不過。
偏偏這種時候,暗中氣得心肝兒都在滴血的阮天擇,在百里英老大人面前,卻還得強顏歡笑,配合著虛偽的少年說道:「是啊,是啊,我早就看出他們有問題了……」
「殿下請起。」雷華暉淡然地受了尊貴皇子的這一禮。
察覺到這種氣氛,紅焰女卻脖子一揚,大叫道:「百里大人,您一定是被奸人蠱惑了!火妖族蠻橫兇殘,這是眾所周知的,您怎麼能說出這樣的話來?」
這些人身手矯捷,面相堅忍,看舉止裝束並不似官府之人。他們就好像早就等在這裏,當雷冰梵一行出現時,他們默然而出,不發一言,跟在皇子馬隊后,朝遠處的幽州城疾馳而去。
「大胆!」阮天擇怒喝一聲,轉而一臉悲憤地看向百里英,悲屈道,「大人您看看,您看看,現在您相信我說的話了吧?」
「哦?」一生最愛清名的百里英,聽得這話后,終於有了真正的興趣,點點頭道,「那你就說來聽聽。」
「弄出這麼大陣仗想幹嗎?」阮天擇嗤之以鼻,「你帶這麼多黑狗賤民,難道過會兒在百里英大人面前,你們還想演什麼全武行不成?」
這時候,雖然阮天擇表面還保持著恭謹,但內心裡都已經樂開花兒了!
他在丹丘城經營日久,想動點手腳還不是小菜一碟?甚至現場這些和行營親軍對峙的玄武衛所獄卒中,就有他安插的人。
現在御史台讓一位諫議大夫來,一方面,顯得客觀公正,另一方面,也有些要甩掉燙手山芋的用意。
還別說,「人的名,樹的影」,縱然百里英口裡的話聽起來十分荒唐,一想到他華夏朝有名的諫議大夫身份,無論是玄武衛武士還是紅晶族之人,全都陷入了迷茫和悲觀之中。
只是這時候,只聽得「咔嚓」一聲響,夢境中突然降下一道霹靂電光,於是月歌龍女本來清晰的形象,忽然間碎成無數個鮮紅的光點。
看起來,這一次百里英是來找他的麻煩,但以阮https://m.hetubook•com•com天擇獨到的目光,卻覺得並非如此。
「對!」雷冰梵鏗鏘回答。
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之後,為了提防火妖王必然會發動的後手,蘇漸讓亞颯加緊審問火妖俘虜的同時,自己親自去向步凌空陳說心中的憂慮。
若說剛才感謝百里英時,蘇漸演技極為拙劣浮夸,但此刻挺身大叫,感謝阮天擇的妙計,卻做得無比真實自然。
這時候他恍然大悟,為什麼那火妖王會特地請求他,讓他幫忙疏通關係,將這些看起來無用的廢品晶石,運往幻火宮。
阮天擇這會兒來找百里英,就已經想好了一切事宜。
見此情景,阮天擇忽然覺得,此時此刻,自己最想跟蘇漸說的一句話竟是:「你,是專門為了坑我阮天擇,才來晶海當觀察使的嗎?」
「我想請百里老大人做個見證,並請阮大總管一起去火晶熔爐現場,看看屬下發現的那些異物裝置,是否真的降低了產量,是否還有其他後手。」蘇漸認真說道。
此時風雪更急,天地茫茫,宛若回歸太初時的混沌。
很快,萬眾矚目中,紅焰女縴手輕舞,用她對火靈天生的理解,很快就將所謂的火晶廢品恢復成了良品。
「不過,」他轉念又一想,「做大事之人,自然行非常之事。還別說,火妖王能這麼干,倒證明他是值得我阮天擇結交的盟友。只是這樣的事情,不該瞞我。」
他「玉面狐」的威名可是白叫的?
「哦,」阮天擇慢條斯理道,「那你勘察發現了什麼結果?」
這時赤光等人,察言觀色,看著好像這位百里大人,竟似是偏向阮天擇,便不由得心裏直打鼓。
到這會兒就看出來了,這位諫議大夫,本質上和他的前任朱獻差不多。唯一的區別,只是一個貪的是財,另一個貪的是「名」。
畢竟,火妖族什麼德行,他們都是知道的。
上回朱獻之事,真正驚動了御史台。
這位清名遠播的諫議大夫,現在已經完全被阮天擇鼓動,正做著以文職行武事、立下不世之功名垂青史的美夢!
剎那間,整座玄武衛的監牢沸騰得如同燒開鍋的水,眾口一詞的喊冤叫屈聲此起彼伏!
風雪中雷老將軍已經走出很遠,卻忽聽到背後漫天飛雪中,傳來一句誦吟:「亦余心之所向兮,雖九死其猶未悔。」
所以,可以想見,當百里英開始跟火妖俘虜問話時,這些一向兇殘如狼的火妖族,個個變得如同善良膽怯的小白兔。
凝視眼前之人半晌后,雷華暉忽一字一頓說道:「懇請殿下謹記,老臣始終只忠於天雪、忠於皇上。若他日有人禍國作亂,不論是誰,老臣都會一力剿滅!」
「嗯,好,」百里英站起身來,「那就請兩位大人頭前領路。」
不僅說不下去,她還忽然痛哭失聲,淚水肆意流瀉。
「就這樣?」阮天擇看著他,「蘇觀察,不是我想說你,所謂『術業有專攻』,火晶熔煉之事也是你懂的?你管好自己的玄武衛偵緝之事就可以了。」
「好哇!」見如此蔫兒的人也變得這樣,阮天擇的脾氣一下子就爆發了!
蘇漸這樣的安排十分巧妙,畢竟紅晶族和火妖族是世代死對頭,絕不用擔心他們會像那個熔爐工場主一樣被人收買。
心中這麼想,阮天擇便安下心來,端起大總管架子從容說道:「也好,百里大人,雖說蘇漸年少,辦事未免不牢靠。但既然他這麼說了,也是勤勉為國,我們便一起過去看看,也好安安他的心。」
以「玉面狐」之智,冥思苦想最後的結果,卻是其他什麼人都沒找,而是徑直去找了諫議大夫百里英。
其實蘇漸今天這一出,對阮天擇來說並不算多大事。但讓他萬萬沒想到的是,那火妖王竟然蒙了他!
從夢中醒來時,蘇漸反覆回想這夢境,雖然不明白究竟發生了什麼,但從此心中卻埋下一個深深的隱憂。
細心的蘇漸,並沒有將這些重要人犯交予阮天擇,而是以偵緝姦細為由,堅持將他們帶回玄武衛駐地大牢,並讓紅晶族武士幫忙嚴加看管。
雖然對百里英不太了解,但他們早就見過他,也知道他的身份。
「不是反話?」百里英冷冷叱問道。
「那都是表象!」阮天擇不慌不忙地說道,「那些火妖族人,只是來做短工。他們世代居於炎風原幻火宮,生存環境惡劣,才不得不如此充為賤役。那些紅晶族人佔據海西肥沃平原,無所事事,這才被蘇漸驅使,充為打手。」
阮天擇心中腹誹,但卻沒有意識到一個事實:他現在,至少在蘇漸的問題上,已經從之前的攻勢,轉成了守勢。
「嗯,也有道理。」百里英微微點了點頭道,「畢竟你是本地多年的主官,對風俗民情更了解。只是,你跟我說這些做什麼?」
說起來,蘇漸近來一連串動作,雖然每個看起來並不太大,但串在一起,卻已https://m.hetubook.com.com經把阮天擇真正逼到了牆角。
「不是謝你救我,」蘇漸一本正經地大喊道,「是謝阮大人的妙計啊!如果不是阮大人面授機宜,暗中謀划,定下這引蛇出洞、一網打盡的妙計,今日本觀察使如何能建此大功?」
「這是自然,全憑老大人處置。」阮天擇神色恭謹地答道。
不過阮天擇剛才的猜測,也真是小人之心了。
「有這等事?」百里英拈鬚沉思一會兒,忽道,「那為何上回那些火妖族各出短刃,拚死廝殺?」
「雪劍丹心,殺盡姦邪。」
雖說事情到了這裏,看似塵埃落定,但蘇漸心中的危機感,卻更濃了。
「不敢!」阮天擇一臉悲屈地叫道,「實在是晚輩這個戴罪立功的計劃,必須藉助老大人您崇高無比的威望,方能達成。」
「阮大人,這是怎麼回事?」百里英一雙老眼,死死地盯住阮天擇。
今夜的怪夢,沒有再重複以往。
當快接近幽州境,路過一處白雪皚皚的山坳時,忽有數十騎精幹人馬從路旁黑松林中疾馳而出。
作為聖龍皇之女、龍境九大王國的公主,無論月歌長得多麼柔美清麗,也自有一股凜然不可侵犯的神聖之氣。
很顯然,這位火妖族是個明白人,看明白了今天整件事的罪魁禍首就是這少年,於是氣急攻心,便要豁出這條命來殺他了!
還別說,這個火妖猛士的位置,還真不錯,離蘇漸並不太遠。若真運氣好,他重創蘇漸也不是不可能。
「老臣知道了。」雷華暉沉默片刻,忽然話題一轉,輕聲說起一件似乎毫無關聯的事情,「殿下,近來國中亂黨『雪殺組』,鬧得越來越不像話。老臣征剿不力,剛剛已經被你父親再次斥責了。」
「太走運了!」阮天擇在心中狂叫,「難道百里英就是我的大福星?這回終於要轉運了!好好好,蘇漸你個大災星,看你還能蹦躂多久!」
此後朝廷瑣事,不必細提。又五日之後,天雪國皇長子輕裝簡騎,只帶著少量親信侍從,縱馬通過層層疊疊的天雪城門,往南方邊境揚鞭而去。
見他們這樣子,那些圍觀的紅晶族人,就變得有些不鎮定了。
「不……」讓蘇漸沒想到的是,從龍女口中吐出的,卻是一個否定的答案。
於是,這一放鬆,才是黃昏之時,他就一頭倒在床上,酣然入夢。
這一下,阮天擇傻眼了。
「我們也過去看看。」赤光小聲跟紅焰女道。
「依卑職之見,正好可以趁著這次事件,快刀斬亂麻,安撫良民,申斥刁民,撥亂反正,一舉扭轉晶海局面!」
他想道:「哇呀,你這混蛋,還真是屬狗的啊,連熔爐工場的手腳都這麼快被你知道了?」
別看表面風平浪靜,之後這些天里,阮天擇一直在苦思對策。
「你,這是怎麼了?」蘇漸在夢中問道。
按理說,前些日工場風波,百里英看出,如果阮天擇沒問題才有鬼。所以今日見他竟是主動找上門來,百里英還是有些詫異。
「這是自然……」看著蘇漸這副笑得天真爛漫的樣子,已經吃過幾次虧的阮天擇,忽然直覺有些不妙。
「哦?」聽得此言,百里英有些驚訝,「不對啊,上回熔爐工場之事,分明顛倒過來,是火妖族人作亂,紅晶武士幫忙抓捕啊?」
「青天大老爺,求您給咱這些蒙冤之人做主哇!」
直到這時,阮天擇還覺得,你們這些人果然是外行,光憑一個裝置,怎麼能驗證總體產量的減少?
「整個人族?」蘇漸一愣,很自然地問道,「是說侵攻我們神州故土嗎?」
雷華暉,天雪國的大將軍,德高望重的老兵頭,不知經歷過多少戰場和朝堂的腥風血雨,已經淬鍊得心性如鐵,但這時候聽到風雪中傳來的這一聲吟哦,卻忽的心腸一熱,眼中竟是落下淚來……
言盡於此,雷華暉不再多言,拱拱手告辭而去。
「嗯。」紅焰女點了點頭,這兩人便一前一後,也跟了過去。
「必須來次大動作了!否則,真會被那蘇漸狗賊玩死!」回想幾次事情,阮天擇最後鄭重告誡自己。
這種情況下,他不免疑心生暗鬼,把失敗原因琢磨過了頭,最後歸結到靈鷲學院畢業生不好惹這上面。
無論之前的朱獻和蘇漸,還是現在的阮天擇和蘇漸,在這位老大人的心目里,都只不過是「狗咬狗」而已。
而這些天,連他自己都不知道,心中那根弦已綳得實在太緊。
除此之外,他還請紅焰女等人,用紅晶族通曉的火妖秘術,將那些堆積如山的所謂廢品火晶,一枚枚地恢複本來面貌。
「哼,蘇漸啊蘇漸,估計你這會兒還得意揚揚吧?」他心中發狠道,「你還以為大局已定?這回我拉上名動朝野的百里英,利用他的威望把事情徹底坐實,到那時,別說你了,就連倒向你那邊的可惡紅晶族,老子也一起收拾了!」
猝不及防下,當場便有七www.hetubook.com.com八個試圖抵抗的火妖橫屍當場,其他二三十個火妖眼見不妙,不是拋下短劍尖刀抱頭投降,就是豁出命往外突圍了!
「是,是!晚輩還是毛躁了。」阮天擇一副乖寶寶的形象。
見得如此,別說吳德、赤光、紅焰女這幾人了,就連還在遠處觀望的最愚笨的紅晶族人,也知道今天這百里英和阮天擇是來拉偏架的了。
「嗯,此地亂局,老夫在朝中,也多有耳聞。」百里英沉吟片刻道,「天擇,你所說之事,倒也可行。只是,老夫不能聽你一面之詞,還須去玄武衛駐地,跟大牢中那些火妖族人問話確認。」
這些最能反映問題的微表情,告訴他們,也許阮天擇對「廢品變良品」的火妖把戲,並不知情——連「玉面狐」都耍的人,那得何等可怕?當然這時候,蘇漸很自然地忽略了他自己。
「如果、如果……」即使在夢裡,少女的語氣也是那樣的欲言又止,「如果我說……是我們對你們整個人族,做了可怕的事……你還能原諒我嗎?」
於是他轉向紅焰女,語氣不善地說道:「你們這些蠻夷之人,真是不服王化。老夫懶得跟你們多費唇舌,識相的給我速速退去。吳管事,你過來!」
「老大人這是哪裡話!」阮天擇叫道,「須知做人不能忘本,卑職能夠迷途知返,全賴老大人教導點撥,所以這戴罪立功之事中,其實含有一份大功勞,晚輩不敢獨享。」
別看百里英以硬骨頭聞名,但他那硬的場合不一樣。區區一個文官,他哪見過這樣真刀實槍的陣仗?
這時候,吳德驚訝,赤光憤懣,紅焰女大怒,就連阮天擇帶來的那些親衛軍,也覺得:「好誇張啊……」
「您看您看!」見得如此,阮天擇指著吳德的身形,一臉苦笑地說道,「百里老大人,您現在知道屬下的苦楚了吧?您老還不知道,這吳管事本來是丹丘城最老實忠厚的官吏,您看看被蘇漸最近一調|教,竟變成這樣了。」
也別怪阮天擇連唐求和亞颯也忌憚,實在是經歷幾次事情后,他已經如同驚弓之鳥。
以「玉面狐」的心氣和智謀,對這樣的訓斥至少總有些辯解。但他就是這樣老老實實地聽完了百里英的斥責,看老大人說完,他才小心翼翼地道:「百里大人,您對晚輩的訓斥,都對。這些話,晚輩都銘記在心。」
「是,小的這就去開。」見百里英發話了,吳德不敢違拗,只得動身走向大牢所在。只是在此過程中,他的動作磨磨蹭蹭的。
火妖族的勇悍,異於常人,就在這一面倒的形勢中,卻還有個火妖族的勇士,一不投降,二不突圍,竟然揮舞著鋒利的佩刀,朝蘇漸所在的垓心位置衝來!
「絕非反話!」阮天擇斬釘截鐵道,「其實這些天來晚輩每晚都睡不著,反思自己近來一些作為,確實覺得自我膨脹,導致用人失察了。」
「啥?」阮天擇莫名其妙,「我、我剛才沒救你啊?」
就在雷冰梵風雪兼程趕往邊陲新領地時,蘇漸這邊的局勢,也正是風起雲湧。
本來大家都知道,朱獻是宰相的人,結果他出了事,司徒威還把御史中丞叫過去訓斥一頓,這叫御史台情何以堪?
「很好!」這時卻是蘇漸湊過來,看著阮天擇,嬉皮笑臉道,「阮大人也覺得要徹查此事?」
證明了這個裝置確實可以擾亂火晶提煉后,蘇漸叫人去拿來這兩日熔爐中產出的廢品。
誰知就在這時,剛才還笑容滿面的蘇漸,突然間大吼一聲道:「動手!」
「阮大人,近來我發現,那工場合格火晶大大減少,便對火晶熔爐進行了勘察。」蘇漸道。
但很不幸的是,他都沒能衝到蘇漸面前,因為就在他突然暴起之時,那位百里英百里大人,無巧不巧地正走到蘇漸前面,想去看看剛才那異樣裝置到底怎麼回事。
於是那些仍在負隅頑抗的火妖族,看到他這樣的神演技,全都信以為真,氣得當場就開始專殺阮天擇的人!
當蘇漸一進來,跟百里英大夫見過禮后,開門見山便道:「阮大人,我發現熔爐工場有問題!」
「嗯。阮大人莫激動,老夫都看在眼裡。」百里英此時已經完全相信了阮天擇一方的說法。
「無論你對我造成什麼傷害,我都可以原諒你。」蘇漸真誠地回應。
「大人,您說得是。」沒想到蘇漸竟是一口承認。
對於紅晶族這種化外之民,百里英這種名揚華夏朝野的諫議大夫,可以說簡直如同天上的人物。
他倒是能理解火妖王,但這時候,同來的百里英卻沒法鎮靜了。
不知怎麼,見他們仨不在,阮天擇的氣勢都比平時囂張很多。
聽他這麼一說,阮天擇鼻子差點沒氣歪!
這句話,如同石破天驚,霎時間嚇得阮天擇心頭一顫!
「好好好,反正火妖王給了保證,一般人根本看不出那些裝置的底細,就算看出來,反正也查不到我身上!」
見他到來,百里和圖書英也是有些詫異。
很快,他們這一行人,就來到火晶熔爐工場。
話說這一日,正當阮天擇在行營議事廳中,跟百里英老大人套近乎時,卻忽聽得門人來報,說是玄武衛晶海觀察使蘇漸前來求見。
這位剛正不阿的諫議大夫,其實在內心裡,對阮天擇和蘇漸都看不太上。
「不過呢,老臣覺得,龍族才始終是我天雪國心頭大患。『雪殺組』這類阿貓阿狗啊,只要不鬧出什麼大事,『暫時』也不必太過在意。」
「拿廢品來幹什麼?」不知內情的阮天擇,只覺得莫名其妙。
「豈敢豈敢……見過百里大夫!」這時候吳德也沒辦法裝作不認識百里英,只得上前行禮。
他們不停地訴苦喊冤,不停地哭叫嘶鬧,甚至個別擁有演技天賦的,竟無師自通地「一哭二鬧三上弔」,搞得見多識廣的百里英六神無主,最後全盤接受了他們的說法。
讓紅焰女、赤光甚至是吳德都非常吃驚的是,還沒等他們這行人走近大牢牢門,原本如同一潭死水的火妖囚犯,卻忽然間大聲喧嘩起來。
「戴罪立功?」百里英看了他一眼,不緊不慢道,「無論怎麼戴罪立功,都是你這行營主官的分內事。老夫只負責監察諫議之事,你何必來跟我說?」
面對百里英,他可不敢有絲毫怠慢,忙鄭重說道:「百里大人,您不知道,這晶海地區魚龍混雜,偌大一個火晶熔爐工場,有幾個宵小潛入破壞也未可知。您放心,我一定嚴飭工場主事,讓他徹查此事。」
「那是自然!」阮天擇察言觀色,趕緊道,「晚輩本來已陷迷途,當日工場中幸得老大人當頭棒喝,才如醍醐灌頂,迷途知返。所以這些天來,卑職也日夜苦思戴罪立功之策。」
認真來說,雖然諫議大夫行使的職權和監察御史差不多,但卻並不真正隸屬於御史台。
「晚輩說的大功勞就在這裏!」阮天擇一臉興奮的樣子,「您老也看出來了,紅焰晶海各方族群勢力錯綜複雜,亂象由來已久,雖然我華夏軍民上下多次想調整解決,卻都無功而返。」
「不錯。」百里英點點頭,「懂得反省,不是無藥可救。」
不過他話鋒一轉,卻看向百里英道:「百里大人,其實屬下擔心,如果真因為這些異物導致產量降低,恐怕事情就變得不簡單了。如果背後有黑手操縱,恐怕並非是廢品增多這麼簡單。」
此言一出,原本喧鬧如屠宰場的玄武衛所大牢,頓時就變安靜了。
「打開牢門吧,」百里英平靜地道,「老夫有些事情,要當面訓問這些火妖。」
當聽到最後一句話時,漫天風雪裡,尊貴無比的銀髮少年,卻忽然雙膝跪地,對雷華暉行了一個真正的大禮。
和亞颯等人商量后,他們幾人一致覺得,這火妖族已經不是不安分的搗蛋鬼這麼簡單了。
「大人,這……蘇大人吩咐過,沒有他的命令,不準任何人打開牢門。」以前肯定俯首帖耳的吳管事,這會兒面對晶海最高長官的大呼小叫,竟在片刻遲疑后,出言頂撞了他。
於是,一聽她這話,老先生心中頓時不悅。
他心中狂罵道:「蘇漸你個小狗賊!還真是搗蛋鬼、惹事精!我好不容易想出個轍,完成司徒大人的秘密任務,你卻這麼快又想來搗蛋!」
想通此節,阮天擇頓時倒吸一口涼氣:「哎呀,這火妖王,囤這麼多火晶石幹嗎?看來他所圖不小哇。」
當著眾人之面,蘇漸遞過一個起出來的裝置,讓紅焰女演示。
但怪就怪在這裏——今晚少年夢境中的龍女,態度卻透著一種極度的謙卑和哀傷。
「我發現熔爐和管道中,似混入一些異物,導致火晶合格率降低。」蘇漸道。
「佩刀只是他們族群的習慣,」阮天擇巧舌如簧地應對,「這些人作風樸實,腦子簡單,上回也實在是被蘇漸設下的圈套給逼急了,沒退路了,這才抽出隨身佩刀拚死一擊。」
雖然月歌依舊是他怪夢的主角,但今夜的聖龍公主,出現在夢境中的樣子和以前很不一樣。
「閉嘴!閉嘴!」見此情形,頓時就有玄武衛所的獄卒抽刀要上前彈壓。
所以在這之後,御史台動作很迅速,立即給紅焰晶海地區派來了一位真正剛正不阿的諫議大夫,名叫百里英。
「哦。」老將軍看著雷冰梵,「哪怕置之死地,不容於世俗?」
他們一到熔爐工場,便在蘇漸的堅持下,由他的人封鎖了工場,並將所有逗留在工場中的工匠和監工,全都集合起來。
「天擇,莫急,」百里英擺擺手道,「是人是鬼,我們很快就知道。」
於是,臨出發時,他叫上龐玉和向泰,帶著早就精挑細選的親軍隨從,陪百里英前往玄武衛所,並且到了那裡時,蘇漸「恰好」不在。
「我堂堂一個華夏朝行營大總管,這蠻夷女子卻不顧尊卑,對我指手畫腳,還敢明目張胆地開口污衊,您看看,不是我憑空造他們紅晶族的謠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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