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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屠龍傳

作者:管平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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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卷 雪劍霜旗 第069章 珠胎孽緣

第四卷 雪劍霜旗

第069章 珠胎孽緣

特別過分的是,他們還準備把動手的地點,選在華夏國的淚原。
「能有什麼事?」見他如此,蘇漸也鬆開手,看著他的雙眼道,「你我兄弟,有什麼事要跪著說?好吧好吧,你且先說來聽聽。」
「事情已經發生了,想太多也沒用。」蘇漸用力地揮了揮手,沉聲道,「況且這事也不能完全怪你。只要你們兩情相悅,都是自願,魯王的女兒又如何?睡了就是睡了!現在想想怎麼好好解決,才是上策。」
一看來人,蘇漸和唐求還沒什麼反應,亞颯的臉卻忽地紅了起來。
「丞相!」陸山賓急了,瞪著他叫道,「難道您真的不著急嗎?難道您真的不想早點復出嗎?」
「我是亞颯的朋友。」秀美的少女調皮地一笑,扭臉一看亞颯,見他竟是臉紅,便笑意更濃,就在他身邊空著的長凳上坐下。
「小蘇大人,」只聽郡主笑著說道,「亞颯也時常提起你。今日一見,你還真是好男兒。」
「誰說不是呢!」唐求一拍大腿道,「肯定大有影響啊!本來我還想去夢澤國遊歷一番呢,看這樣子也只能算了。」
「她現在在哪兒呢?」心急的郡主,一下子站起,拉著亞颯的袖子急道,「咱別喝酒了,快去找她,我要看看!」
「哼!真不好玩!」蘇漸謙卑道歉,李憐心卻面色不愉,轉臉看向亞颯,「亞颯啊,虧你還常說你家小蘇大人是個英雄豪傑,怎麼這會兒跟我說話卻唯唯諾諾的,跟朝中那些老傢伙沒什麼兩樣!」
當李憐心象徵性地抿了口酒,也就推說身子乏了,立即起身,推席而去。
「真的嗎?京師中還有這樣的女孩兒?」李憐心的好奇心和好勝心,被亞颯這番話一下子給勾起來。
說此話時,蘇漸已是一拳揮來;他本衝著亞颯腦袋來的,卻終究還是偏了偏,一拳重重地擊在亞颯的肩膀上。
「你以為郡主身份尊貴就沒事了?這種醜事敗露,就算是她,也逃不過個白綾懸樑的下場!」
當寧谷村的悲劇發生后,亞颯變得更加憂鬱,反而對涉世不深的少女產生了更致命的吸引力。
「胖子。」他叫道。
於是她便重新坐下來,看向蘇漸,善意地安慰道:「不要緊的,小蘇大人,我聽過你不少事迹,知你果是真英雄、好男兒。」
「得了吧!」亞颯嗤之以鼻道,「蘇漸,你別被他騙了。胖子這些天跟玄武衛同僚閑聊,得知那夢澤國的女子姿容秀麗,身段苗條,尤其性格溫柔得如同雨林的流水,胖子他就動了心思了。」
京華城中的悲喜「事故」,至此暫時平息。但千里之外的夢澤國,卻在這個夏末掀起了驚天的巨瀾!
「不是喝酒。你聽著,」剛才醉醺醺的少年,這時卻神色嚴肅,沉聲說道,「胖子,我問你,剛才你看見沒?那靈鶯郡主最後轉身時,被風一吹,寬大的紫裙貼了身,你有沒有看見,郡主她竟是小腹隆起?」
「哦?」心事重重的少年,漫不經心隨口應道,「怎麼,郡主殿下才只一見,便知卑職是好男兒?」
他卻不知,夢澤國血義盟那幫人,為了增加「翡翠驚天雷」的爆炸效果,急須往裡面添加硫黃、硝石這些特殊材料。
於是當翡翠驚天雷被使用時,造成的爆炸效果相當驚人,比普通爆竹強得何止十倍廿倍。
不過,雖然靈鶯郡主一再強調要與民同樂,讓蘇漸三人不要拘禮,但畢竟她身份尊貴,對蘇漸和唐求兩人來說,還是第一次見面,這兄弟二人哪敢真箇放肆?
「說遠了說遠了!」蘇漸尷尬道,「我和雪穹真沒啥。」
於是無論深陷什麼困境、面對什麼苦難,一代凶煞「亞颯王」,便重振氣焰,在神州大陸、龍魔妖人四族中,繼續他那腥風血雨的不屈生涯……
本來郡主覺得這樣說話挺有趣,還想要繼續對答,看看這亞颯常常提起的蘇漸跪著時還會說什麼話。可現在她一看情郎也跟著跪下了,便不敢再玩了,立即低聲說道:「諸位請平身。本郡主今日只是微服私訪,你們不必拘禮,繼續喝酒便是。」
「是這樣嗎?」李憐心疑惑地看著他。
這一下,段華方和夏侯怒風在夢澤國中的威望,達到了頂峰!
「亞颯的朋友?」蘇漸想了想,便故意板起臉,衝著亞颯不滿地怪道,「亞颯,沒看出來啊,平時悶聲不響的,剛才還笑胖子想女人,怎麼,你這就有女、的、朋、友了?」
「全憑哥哥吩咐。」聽到這裏,亞颯深為折服,滿臉都是感激。
於是,當小兒出生后,亞颯跟她試探性地提出,要讓兒子拜蘇漸為義父時,李憐心想也不想,便欣然應允。
「血義盟鬧得不像話!」唐求想也不想便叫道,「真是的,不是聽說那夢澤國主仁和寬厚嗎?怎麼會縱容血義盟亂來?」
「哎!」陸山賓大搖其頭,氣呼https://m.hetubook.com.com呼道,「都什麼時候了,丞相您還在這兒說什麼修身名句;您知不知道,那滅門絕戶的『翡翠驚天雷』,已經被血義盟的死士秘密運往淚原了!而這季節,正是橫斷山脈風暴最弱的時期,他們這麼干簡直瘋了,絕對不行!」
「你說什麼?你敢再說一遍!」蘇漸怒目圓睜,驚怒交加地瞪著亞颯。
極端的情緒,如野火般在夢澤國朝野蔓延。
「你!」蘇漸聞言,暴跳如雷,第一反應便是伸手朝亞颯打來!
「好!」蘇漸朝他擺擺手,笑道,「你快回去吧。現在想想,應該是我想多了吧。」
萬事俱備,東風不欠。
也不知道怎麼,其實已經六神無主、五內俱焚的混血少年,現在聽到蘇漸的聲音,整個人都一下子輕鬆平靜下來。
「好。」蘇漸道,「進去小心點,別摔著。」
「我知道。」蘇漸苦笑一聲,「我也希望看錯,但……真的有些怪異。」
他也有心闢謠,但轉念一想,卻覺得這樣也挺好,便順水推舟,裝出一副高深莫測的樣子,更嚇得那中人不敢動任何心思。
此後,郡主李憐心又在酒鋪中逗留了一陣。但和剛才不同,已經意識到問題的亞颯,對她已是守禮有加,再也不像先前那樣愉悅融洽了。
當他在庭園中瞎嘟囔時,那陸山賓一路急趕,很快便跑回自己的家中。
「小腹隆起?」唐求愣了一下才反應過來,「老大!你這話可不能亂說,是要掉腦袋的!」
雖然夢澤國並不缺水,但陽瓜江現在對他們的國民來說,簡直如同母親河一樣。
「當然!」李憐心抿嘴一笑,得意說道,「你看,旁邊這胖子,剛才從我來時起,就不住地偷看我,就算我表露了郡主身份,也一樣。可你卻幾乎從來沒怎麼瞧我,這還不是一個頂天立地不好色的好男兒?」
其實這裏本來是京華城中詩人雅會之所,只不過現在寫詩的不太景氣,社會影響力還不如茶館說書的,因此為首的詩友心灰意冷,轉了行去寫小說話本,同時把這門可羅雀的碧山小築租給了蘇漸,補貼補貼家用。
「不行啊?」唐求猛喝一口酒,慨然說道,「『讀萬卷書,行萬里路』,我老唐近來覺得自己書讀得差不多了,便想遊歷遠方,以求博聞廣知了。」
亞颯的住所,離此最近。
生活中開啟的這一縷新的曙光,至少在這時候,部分驅散了亞颯內心中,那股不斷氤氳擴散的陰影迷霧。
說到這裏時,本來怒氣勃發的少年,眼圈已是泛紅了。
碧山小築里,搖曳燭光前,他和郡主只是簡單地商議后,便一致決定,將兒子取名「春原」,以紀念二人的相識。
不過剛走到一半,他卻回過頭,竟是一臉認真地朝目送他的蘇漸說道:「老大,我知道你在擔心啥。可你不想想,亞颯那人最是古板無趣,還自詡聰明,做什麼都算來算去。所以呀,就算咱倆能做下什麼過頭的事,他也絕不會犯錯。你別替他瞎操心了。」
「那是因為我家蘇大人,已經心有所屬了。」亞颯說道,「蘇兄看中的那女子,真箇才貌雙絕,幾乎可以稱得上冠絕京師了,小蘇大人自然便目不斜視了。」
雖然不知道那少女是誰,李憐心聽亞颯這麼一說,心裏立即浮現出「兩地相思」四字,便知道蘇漸這番心思,恐怕也要空付流水。
它源自南方的燠熱叢林,鋒芒卻直指中部的華夏淚原。
兒子的出生,對亞颯來說也非常重要。當他將粉|嫩可愛的小兒抱在手中,與產後的郡主相視微笑時,那種家庭才能給予的溫暖和感動,在隔了這麼久之後,重又回到他的心中。
酒過三巡,大家談興正濃,卻忽聽得一個銀鈴般的聲音從街邊響起:「亞颯,你們在這裏喝酒呀!」
「大哥,您先別忙讓我起來。」亞颯仰起臉,朝自己敬重的兄長悲聲說道,「我有一事相告,懇求大哥不要怪我。」
眾人聞聲回頭,卻見正是一個美貌的紫裙少女,正笑著從街邊走來。
「亞颯!你這是幹什麼?」蘇漸見狀大驚失色,連忙上前攙扶,「亞颯你在搞什麼?你我兄弟怎麼忽然行此大禮?」
原本還因為血義盟而受到質疑的國主段華方,形象忽然間高大起來——他果然「高瞻遠矚」,居安思危,早早就引進了血義盟這樣矢志消滅龍族的血性教門啊!
那時候,還沒什麼《戰爭公約》可言;但客觀地說,即使面對龍族侵略者,血義盟他們準備使用的這樣毒辣武器,也有傷天和,過於暴虐。
所以這些日子里,她和亞颯的關係愈發親密,已經到了蜜裡調油、難捨難分的狀態!
「也不是啦,唐胖子也是太色了——啊?」剛隨口應到這兒,蘇漸忽然如夢初醒,連忙緊張地說道,www.hetubook.com.com「郡主殿下別見怪,你的容貌真箇世間少有,卑職實在酒喝多了,故此少看兩眼,恕罪恕罪!」
「郡主自己便出來,我給找個地方,讓她安安心心地產子。」
靈鶯郡主小腹疑似微鼓的事情,過去也就過去了。
這幾個月來,雖然夢澤國主和血義盟主對所做之事費心掩飾,但還是被玄武衛偵察出蛛絲馬跡。
作為人族之首的華夏國玄武衛,其偵察能力不可小覷。
很快,他便託人尋了個手穩嘴更穩的產婆。
現在他的大部分注意力,都已經放在了夢澤國那邊傳來的消息上。
他們這桌的一場風波,來得快去得也快,倒沒影響其他客人。
這樣一來,驚天雷中蘊藏的各系靈術能量,特別是那些毒性猛烈的萬年碧色毒瘴,便可在第一時間以最快的速度擴散。
面對他一拳揮來,亞颯卻是不閃不避,口中還道:「大哥,我知道自己已闖下滔天大禍,要打要殺,任憑大哥。但憐心她臨盆在即,我和她都已經再也無法掩飾了。萬望大哥看在未出生小侄兒的分上,幫我們一把!」
「有了。」蘇漸並沒有讓他等太久,「亞颯,靈鶯郡主不是總喜歡跑出來玩嗎?那你就讓郡主找個體形相似的婢女。」
對她來說,自己的情郎還是這樣精彩傳奇的親身經歷者,想想都覺得開心!
靈鶯郡主也不是傻瓜,剛開始還沒反應過來,但幾句話過後,她便也立即清醒過來。
不過他馬上想到,這位丞相老友可從來沒騙過他。
「好男兒何患無妻?你不用愁的,回頭我在相識的姐妹中,挑位最好的介紹給你——真的,相信我,若不是你出身太低,就算給你介紹位郡主,也不是不可能的!」
本來對要不要儘快實施淚原突擊計劃,夢澤國朝堂高層中,還有著激烈的爭論。只是到了這個夏天的尾巴上,當某個事件發生后,雙方的爭論忽然平息。
「郡主殿下,」他的口氣明顯變得十分正式,「好教殿下得知,其實蘇兄心儀的女孩兒,已經回到偏遠無比的老家了,還謀了個很好的差事,暫時不會來京師了。」
剛想到這裏,卻聽得二人竟把話頭引到他身上。
只是,他的腳步,很快就凝滯了。
當夢澤國中一片沸騰,所有人都陷入狂熱時,那個已被軟禁在自家別院的夢澤國丞相諸葛賢,自然也是百感交集。
於是在大半年時間里,所有外界的人,最多只看到血義盟和尊龍教不斷衝突而已。他們根本想不到,夢澤國中還在秘密準備這樣酷烈的武器,並且準備在友邦的地盤對龍族大幹一場。
「為什麼呀?」李憐心疑惑地問道。
停了一下,他看老友實在焦急,便忽然放低聲音,輕輕說道:「山賓兄,我說你是俗人,你還不信。實在著急,你回去翻翻,我去年冬日曾送給你的兩幅字。」
大概是自太白居那晚相聚的三個月後,這一天,蘇漸正在玄武衛自己的廳房中,認真地看著幾份最近的夢澤國傳報。
「進來。」蘇漸合上傳報看著門外。隨後門帘一響,進來一人。蘇漸一看,正是亞颯。
「快進來吧。」見是亞颯,蘇漸笑著站起來,隨意說道,「有什麼事來找我?是我上回讓你留意的夢澤國之事,有進展了嗎?」
靈鶯郡主認真回答著這些尋常的問題,蘇漸和唐求卻是越聽越心驚。
提起這事兒,說起來還甚是搞笑,那受託的中人按照思維慣性,還以為是小蘇大人暗地裡蓄養的外宅情人要產子,於是不僅聲稱一文錢都不要,還賭咒發誓守口如瓶——他這樣做,一來是為了討好蘇漸,二來還真的擔心傳說中心狠手辣的蘇銅衛殺人滅口!
「丞相,你還有心看花事?」看著自己的東主兼好友,現在還有心情在庭中拈花微笑,中年文士打扮的陸山賓一臉著急,只覺得不可思議。
「郡主別生氣!」亞颯聞言忙笑道,「蘇兄他就是這樣的,別看平時怎麼嬉笑怒罵,逢到公事時卻最正經了。依我看,這會兒他是把跟您說話,當成公事了。」
「是嘛……那真可惜了。」經常潛出王府的靈鶯郡主,對不太重要的時政之事,畢竟不太了解。聽得亞颯這番話,她一時也沒聯想到那位在京城中其實也挺有名氣的冰雪少女身上去。
「姑娘你是?」蘇漸不認識來人,便站起身,秉禮問道。
兩人的地下戀情,本來就讓從小被規矩束縛的郡主充滿了新奇感。
「是這樣,」亞颯羞愧說道,「好教蘇兄得知,其實我與那靈鶯郡主,早有私情。」
甚至,和普通的製造爆竹或炸彈不一樣,他們完全可以在一顆翡翠驚天雷里,添加極度過量的火藥,然後由「翠脈手環」急劇壓制其爆裂特性,保持其在使用前的穩定性。
「我說,郡主她不僅有孕,還快臨盆了https://m.hetubook.com.com。」到這時,亞颯已經豁出去了,語氣已比先前冷靜了許多。
也不等蘇漸回答,唐求就自己回答了。正說到這裏,唐求一抬頭,便道:「啊,到了。老大,今兒就到這裏了,我回去睡大覺了。」
對這種局面,唐求倒無所謂。他還樂得靈鶯郡主專心說話,無暇他顧,這樣他就可以安心地偷看郡主曼麗的姿容了。
「咦?」蘇漸還是第一次聽說他這打算,便奇怪地看著他,「胖子,我看你不像是喜歡遊歷遠行的人啊。怎麼會有這打算?」
讓蘇漸萬萬沒想到的是,這尋常上午尋常走進屋子的亞颯,面對問話,一言不發,竟猛地雙膝跪倒,朝他行了個大禮!
「對了姑娘,你叫什麼?」蘇漸給少女斟了杯酒,問道,「你住哪街哪巷?家裡做什麼的?又是怎麼和亞颯認識的?」
只是正在心中權衡時,他卻聽得傳來幾聲敲門聲。
還別怪蘇漸問得太多,在那個年月,戶籍管理極嚴,第一次相見問這些籍貫出身相關的問題,就如同後人見面問飯否、問天氣一樣平常。
一切準備妥當,那靈鶯郡主便在碧山小築中,將亞颯的子嗣給順順利利地生了下來——是個男孩!
「哎呀!」聽得此言,蘇漸大驚道,「亞颯,你瘋了?靈鶯郡主什麼身份,你也敢去招惹?」
「不、不是!那個……」平時智計百出的少年,這會兒已變得面紅耳赤,吭吭哧哧地連句完整話兒都說不出來。
「當然,知兄莫若弟嘛。」亞颯笑道,「其實,就拿剛才您說的那事兒,蘇兄不看您是很正常的。」
「山賓兄,何出此言?」諸葛賢笑著看著他,「你看你,取個『山賓』的風雅名字,卻還是俗人。莫非你不懂得拈花微笑的禪語嗎?」
和尋常少女不同,面對蘇漸這頗有氣場的銅徽衛相問,這少女卻毫不怯弱,大大方方地回答:「我叫李憐心,家住朱雀坊,西頭門臉最大的那家就是我家。家裡做什麼的么……還第一次有人問我這個問題呢。」
「這!」看出這一點,蘇漸暗暗心驚,忍不住心中叫道,「亞颯,你在搞什麼?還以為唐胖子不靠譜,你這麼一個心智深沉的智多星,怎麼也干出這樣的事?」
看出他這心思,蘇漸哭笑不得之餘,還悲憤不已。
說話間,蘇漸都有些不高興了。
「知我者亞颯也!」唐求當場被揭穿,卻不以為恥,反以為榮,端起酒杯來和亞颯碰了一下,一飲而盡。
「什麼!」蘇漸這一下真的驚得差點跳起來!
有些事情,說起來就這麼奇怪。闖下滔天大禍的亞颯,從聽到蘇漸這句話起,就覺得整個快崩潰的人生和世界,重又恢復了光明。
這在某種程度上,安慰了夢澤國民眾悲觀的心靈,讓他們時時想起中原故地的長江黃河。
「聽說的怎麼能作數?」亞颯搖了搖頭,陰鬱地說道,「眼見為實,血義盟能鬧成如此聲勢,定然和夢澤國主已經達成一致。」
「奇怪啊,」他手敲著傳報,自言自語道,「夢澤國地處南方雨林,境內多樹木水澤,不似雲山國要開山崩石,這才需要大量火藥。怎麼他們今年會買這麼大量的火藥原料?」
本已發誓不再哭泣的混血少年,這時卻以手掩面,哽咽說道:「我、我知道自己糊塗……對不住兄長的厚愛……你們放心,我亞颯一人做事一人當,這就去跟王爺請罪,就說是我用強,所有的事都因為我一人而起!」
此時黃昏初臨,把酒迎風,看西天落日如丸,漸入西山,原本四處氤氳的暑氣逐漸消散,再說些各自得意的事情,這暢快的滋味難以描畫。
「那……那就多謝郡主了。」蘇漸此時不便多爭執,只得一臉苦笑地道謝了。
很快他二人便有些旁若無人,一問一答,一唱一和,無形中倒把蘇漸和唐求晾在了一旁。
聽到最後,他二人哪還敢繼續大大咧咧地端坐著?立即滑下凳子,「撲通」一聲跪倒在地,口稱請恕卑職不識貴人之罪。
而今夜,當亞颯聽到這句話,回過頭,卻發現蘇漸剛才一臉的憤恨已經消失不見,替之以無比的剛毅和果決。
「這有什麼?」李憐心不以為意地道,「其實我們貴族是人,你們草民也是人,人人平等,有什麼敢不敢、行不行的?這事就這麼定了,回頭本郡主就幫你留意著,包你將來娶個好媳婦!」
「啥?」唐求踉踉蹌蹌停下腳步,看著他,「怎麼啦?還想回去繼續喝?好,好,我老唐隨時奉陪!」
於是這日在廳房中看到這條情報,蘇漸沉思良久,想著要不要往夢澤國一行。
當將他送回住處,只剩下蘇漸和唐求二人之時,走了一陣,蘇漸忽然停了下來。
「胖子,是我錯了。」見他如此,蘇漸也笑著搖著頭,舉起杯道,「我居然忘了你的本性,自罰一杯,和圖書自罰一杯!」說著話一仰脖,他也把杯中米酒一飲而盡。
「怎麼走不動了?」他一時沒反應過來,使勁邁了邁腿,卻發現怎麼也邁不動了;這時他低頭一看,才看見自己腳下已是冰凌叢生,將前進的腳步牢牢困住了。
這種情況下,原本夢澤國中還存在的一些理智的聲音,一時間全都安靜了。
「大哥……是的……」亞颯期期艾艾地說了兩聲,然後便把心一橫,說道,「不敢瞞蘇兄,憐心她已有身孕,就要臨盆了。」
「接下來這些天里,你們就讓這婢女穿著郡主衣裙,老老實實地待在王府綉樓閨房裡,大門不出二門不邁,就說修身養性。」
這地方也是他精心挑選。小樓背枕西山,地處幽僻,院中青竹婆娑,白砂滿庭,環境甚好。
「就是四字的上下聯,看看到底寫的什麼。我跟你打賭,你看了那字,就不急了。」
毫無疑問,這人便是魯王之女、封號靈鶯郡主的李憐心。
因為,他聽到,身後的少年,此時說話的語氣聲音中,又恢復了以前每臨大事時的那份從容不迫和沉穩淡定。
「定然如此。」蘇漸點點頭道,「雖說夢澤國離華夏還隔著雲山、神木、萬花三國,但紛紛亂象畢竟不是我國之福。」
和往常一樣,他們坐在臨街的酒棚里。
身為散騎將軍銅徽衛,他的眼光何等毒辣?縱然亞颯和郡主對談中還是多加掩飾,卻還是讓蘇漸看出,這兩人談笑間竟是眉目傳情!
原來在這個夏末,夢澤國最大的水源陽瓜江,不知何故,卻突然被風暴之牆那端的風龍國給截斷了上游水源!
「放心!」唐求大大咧咧地走進自己的住所小院,踉踉蹌蹌地往卧房走去。
多少年後,當那時已經讓人聞風喪膽的亞颯王,在千軍萬馬縱橫捭闔中,遭遇比現在還要可怕百倍的困境時,便養成了一個習慣——在心中努力回憶和重現蘇漸今日的這句話:「亞颯,你想哪兒去?說你糊塗,你還真糊塗了。」
「想啊。」諸葛賢隨口應道。
正如那晚和唐求分別時所說,蘇漸並沒有太往心裏去。
「可現在血義盟勢力大張,您復出的希望更加渺茫了啊!」陸山賓著急說道。
「一定是你酒喝多了,眼花了。」唐求斬釘截鐵道,「燈火昏暗,你又眼花,肯定是看錯了。再說了,你還以為什麼女孩兒都跟你家『雪穹』似的,有那麼細的腰身?」
而最近的靈山聖門事,不僅充滿神秘的異域風情,整個過程還一波三折。什麼碩果僅存的上古種族、慘絕人寰的人倫悲劇,從亞颯口中講出后,靈鶯郡主覺得自己聽到了有生以來最精彩的傳奇。
但這也只是蘇漸和唐求的感覺。那亞颯和郡主正好得蜜裡調油,又都是血氣方剛,縱然開始有些掩飾,很快便難以自抑了。
「更別說她身邊那些婢女下人了,個個都是活命難逃、當場杖斃啊!亞颯啊亞颯,你、你怎麼就這麼糊塗,惹出這樣天大的禍事來!」
「你知道嗎?亞颯,我其實一直都很佩服你。」蘇漸沒有接亞颯剛才的話茬,卻看著這位灰發的好友,沉痛地說道,「我本來以為,在我們兄弟四人中,你是心智最深、行事最穩的那個。沒想到,最好色的胖子至今沒出啥事,你卻給我惹下這個大禍來!嗬嗬——」說到這裏,蘇漸冷笑一聲:「你真有本事,真給咱兄弟長臉,不僅敢招惹個郡主,還『弄出了人命』!你有本事啊!怎麼,今天收不了場啦?你知不知道,你這樣不僅自己完蛋,還要害死多少人?」
不過因為剛才靈鶯郡主的到來,兄弟三人便或多或少地都有了心事,因此這酒也喝得不怎麼順暢了。於是沒多久,他們便結了賬,離了太白居,返回住處去。
「亞颯,你、你叫我說你什麼好!」說話時,蘇漸一臉扭曲,那神情簡直比被打的亞颯還要痛苦。
只是他們並沒有想到,自以為掩飾得天衣無縫的秘密計劃,卻被蘇漸從某個不起眼的貨物採購統計上,看出了一絲可疑。
當他離去,諸葛賢低頭看了看手中的殘花,又看了看老友匆匆而去的背影,最後嘆息一聲道:「花啊花,你無言也便罷,怎麼我這一向知書達理的老友,告辭時一句話也不講啊……」
很快,他便在京華西郊租下一座別墅小樓,名為「碧山小築」,作為郡主產子之所。
一想到這,他急得連句告辭的話兒都沒說,翻身就朝門外衝去。
和國境內遍布的危險沼澤不同,陽瓜江浩蕩奔流,帶來的不是終年瀰漫的霧氣毒瘴,也不是利齒暗藏的兇險鱷魚,而是清澈透亮的河水和肥美鮮活的魚群!
看了一時,他的目光在某條消息上停住:近半年,夢澤國中硫黃與硝石採購量,增長三倍有餘。
「不是兄弟貶低你,事實擺在這裏,別說你一個神木國的混血者了,就算和-圖-書這京華城中的世家子弟,能有幾個配得上魯王之女?兄弟啊,我理解你二人發乎真情,但這確實是在玩火!」
於是本來讓亞颯和郡主覺得天都要塌下來的事情,就被蘇漸這樣輕輕鬆鬆地給化解了。
到了這會兒,亞颯還沒如何,那靈鶯郡主李憐心,內心卻是大受震動!
「唉,丞相啊!」陸山賓苦笑道,「您這時還有心拿我打趣?難道您不清楚,陽瓜江水源一斷,國中群情激奮,那主張鐵血激進的血義盟,現在不僅將陛下蒙蔽,連那些販夫走卒都一個個對他們挑大拇指叫好呢!」
地方有了,蘇漸便動用在京華城中三教九流的關係,打點好王府的下人,把快要臨盆的靈鶯郡主給運了出來,送往碧山小築里。
這一日傍晚,蘇漸正約了亞颯和唐求,去城中那家熟悉的太白居酒鋪小聚。
「亞颯,你想哪兒去?」蘇漸的聲音,從他背後傳來,「說你糊塗,你還真糊塗了!」
一貫養尊處優的金枝玉葉,到今日終於見識到,蘇漸這位曾被京華城王公貴族們口口相傳的屠龍少年,手段究竟如何。
「是是,大哥教訓得對,我當初實在——」亞颯剛說到這裏,蘇漸不知道想起什麼,猛然一驚,立即打斷他的話,驚聲喝道:「亞颯,上回太白居相見,我見那郡主殿下身形似有異常,你不要告訴我,她……」
其實相比亞颯和郡主,蘇漸在這京華城裡的門路要多太多了。這兩年在玄武衛任上拳打腳踢,蘇漸某種意義上已經成了不折不扣的京華城「地頭蛇」。
「好好好,真沒啥真沒啥,」唐求笑道,「你敢把這話當著她面說?不敢吧!」
「是嗎?」看著心急火燎的老朋友,諸葛賢卻依舊不動聲色。
說到這裏時,亞颯也彷彿理清了思路,下定了決心,站起身轉身就要朝門外走。
「報復報復!報仇報仇!」凌波城的大街小巷,到處都是揮舞著拳頭怒吼的軍民。
這時亞颯早已是淚流滿面。
而因為身為卑賤的混血者,亞颯還主動提出,讓兒子承繼母親那個尊貴的姓氏,名叫「李春原」。
對這些情況,無論夢澤國主還是血義盟主,都心知肚明;所以在行動之前,他們對準備工作保密得極嚴。
所以,當風龍國不知何故截斷了陽瓜江上游之後,夢澤國無論朝野,一下子都沸騰了!
亞颯一下子就被他打得往旁邊一歪,翻倒在地。
聽她如此說,蘇漸這才放下心來,口中告罪,便也站起,和兩位兄弟一起回到席間。
本來亞颯自己還算智計過人,但這時候卻大氣都不敢出,眼巴巴地看著蘇漸,等他想辦法。
日子很快到了盛夏。
「怎麼說呢……」少女以手支頤,輕聲道,「我爹爹是做王爺為生,陛下親封『魯王』。我也順帶得封『靈鶯郡主』。怎麼和亞颯認識的嘛……有一次春獵,他把我從虎口前救下,我們便認識了。就是這樣。」
於是接下來這氣氛,就變得有些悶了。
如果說,上回太白居兩人第一次相見,李憐心還帶著天然的傲氣和優越感,但現在產後再見到蘇漸時,卻是平心靜氣,禮敬有加,宛如他的弟妹。
不過,他身旁的蘇漸可就不同了。
「不敢不敢!」聽她這麼說,蘇漸連忙告罪道,「郡主說笑了!我蘇漸何德何能,敢叫郡主為我做這樣的事?真是太過僭越了!」
一到家裡,他甚至沒來得及跟妻子兒女打招呼,便一頭扎進了書房裡。
「是嗎?」陸山賓有些不信地看了他一眼。
這一日,正當諸葛賢在庭中閑看花開花落,門帘一響,他那個親信的謀士兼多年好友陸山賓先生,上門拜訪。
接下來的話,以蘇漸這樣開朗曠達的少年,竟是一時說不出口。
「沒得看了。」亞颯到這時,終於察覺出不對,不由得心中一凜,不動聲色地把袖子從郡主的手中輕輕抽出。
「亞颯,胖子,你倆對夢澤國的形勢怎麼看?」閑談一陣,蘇漸忽然肅容問道。
冒險,終於開始了!
見他二人如此,亞颯縱然心中不願,也只得跟著跪下,口中含糊著請罪。
「時勢使然,我有什麼辦法?」諸葛賢攤攤手,雲淡風輕道,「我說你啊,就別瞎操心了。老夫都沒著急,你急吼吼地幹嗎?該幹嗎幹嗎去。你不想幫血義盟做事,那就常來我家串門,跟我同看天上雲捲雲舒,靜賞庭前花開花落吧。」
當她去后,蘇漸兄弟三人又逗留了一陣,喝了幾杯酒。
「哦?」面對老友激動的情緒,諸葛丞相只是淡淡地說道,「山賓兄,這很奇怪嗎?只能說,夏侯怒風這個人,有本事啊。」
這樣的消息,如果放在別人眼裡,也許看就看了,不會引起什麼注意。但蘇漸不一樣,他從這條並不起眼的情報中,嗅出了一絲不同尋常的氣息。
一旦大家都清醒,這街邊小酒館的閑談,就再難維持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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