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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屠龍傳

作者:管平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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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卷 血獄天歌 第131章 鮮血之城

第八卷 血獄天歌

第131章 鮮血之城

這一夜,有著「白玉城」美稱的北國王都,已變成了「鮮血之城」。
亘古不化的雪丘冰原開始融化,熾熱奔流的地底岩漿開始升騰。
他們一齊仰臉,帶著驕傲而興奮的神情,仰望著衝天的血光。
蘇漸自然不會老實安眠。
看清癥狀,人族術士們也試圖努力對抗這股邪惡力量,但最終卻發現只是徒勞。
從這一點意義上講,被撒菩勒伯痛恨的魔族,地位反而比人族要高太多。
「想!」狂禪毫不猶豫地答道。
流轉的血色光輝,到了入夜之時,顏色還會發生異變,轉換成幽暗的藍紫之色。
於是在如臨大敵的少年面前,隱龍君坐在鳳駕鸞輦里,竟在天雪國皇家禁軍的簇擁當中,繼續吹吹打打地一路往天雪城中而行。
現在城外的血湖越陷越大,殘留的出路越來越少,並且殘存的人族軍隊本身人數也少,確實沒辦法護送普通民眾出城,只能優先輸送那些王公大臣,以及名士大儒。
「那魔族邪惡,魔界穢亂,人人不以為意,只有我哥哥,畢生以毀滅魔界魔族為己任。你說,這等大義目標,何等雄偉?豈止是區區一個王座可以相比的?」
而這令人魂飛魄散的範圍,還在逐漸擴大。
憂心之下,他們兩人也隨著人潮,進入到天雪城中。
從這一點來看,倒是部分回答了蘇漸今夜的疑問:為什麼天雪國的都城如此雄偉,卻依舊還是讓華夏國成為八大古國之首?
原來在這一瞬間,蘇漸看到了那鸞輦紗帳中,端坐的竟然正是人族的生死大敵——隱龍君雪冽邇!
情勢,越來越危急。
「對。」蘇漸憂心忡忡道,「我擔心的就是這個。」
正在街頭探察的蘇漸、幽小眉二人,聽到整座天雪城中喊殺聲震天,看到四門洞開,無數潛藏的、偽裝的龍族精英武士,從各處蜂擁而入,朝更多的要塞衝去!
撒菩勒伯親自作法之時,雪冽邇和狂禪,正站在觀星祭台之下。
在法陣啟動的第八天下午,在持續了半天的可怕巨響之後,整個天雪城的周邊方圓二三十里之內,都陷落成血色的大湖!
這個目標,之前他不知道是什麼,但現在,他知道了。
「對啊。」幽小眉奇怪地看著他,「是走了啊。怎麼了蘇哥哥,莫非你有些眼瞎?」
說起來,若不是蘇漸打傷雪冽邇,按照他們的原計劃,一奪取白骨聖杯,就要發動對天雪城的攻擊。
想到這一點,蘇漸之前心裏的疑團——為什麼雪冽邇、厲華楚,無論看到蘇漸還是幽小眉,都無動於衷——頓時解開。
「呵,」雪冽邇聞言一聲輕笑,「狂禪,你跟了我哥哥這麼多年,卻還不知道他的心意。你太小看他了。」
為了「撥亂反正」,這兩百多年來,撒菩勒伯所做的一切,都是為毀滅魔界而努力。
在他眼中,人族就如同龍族蓄養的豬狗類家畜,想要拿來犧牲時,便直接拿來。
幾乎同時,雪冽邇也看到了他。
「所以,如此美妙之物,要完整運轉,必定艱難繁複,否則這世界早就毀滅不知多少遍了。」
「對吧,真的很奇怪。」蘇漸皺眉說道,「而且,小眉,你覺得無論是厲華楚,還是雪冽邇,會怕咱倆嗎?」
再者,所謂「凈化之日」,就是撒菩勒伯想通過血祭大陣,徹底毀滅他眼中的那顆毒瘤,也就是魔界所在的混亂界域、湮滅之地;天雪城地處神州大陸北方,正是從更大尺度上看到的離世界北方邊緣魔界領地最近的雄關大城。
兩位龍族的上位者,一番對談后,暫時陷入了沉默。
選擇天雪城作為血祭大陣所在地,有很多原因。
到這時,天雪城已經徹底成了一座孤島。
到這時,殘存的天雪守軍,和曾經敵對的幽州國雪殺組,前嫌盡棄,一起在暗中組織抵抗,偷襲龍族人馬,並解救和護送滯留城中的重要人物。
過了一陣,狂禪彷彿忽然想起什麼,轉臉看向雪冽邇道:「雪冽邇,你剛才說,血祭大陣吸收了足夠的魂氣后,還需要關鍵樞紐的啟動,才能徹底啟動光暗雙杯的力量,形成真正的凈世之光——這『關鍵樞紐的啟動』,是什麼啊?怎麼我從來沒聽攝政王大人說過?」
在逃離陷落之城的途中,蘇漸也想到了這個道理,於是產生了滿心的慨嘆和悲涼。
他帶來了幽冥、白骨二聖杯,開始在天雪城中作法,動用數百名龍族巫師,啟動了蓄謀已久的「慟天滅地血祭大陣」,幾乎將整座天雪城變成了一座大法陣。
「龍族來了!龍族來了!」無數凄惶的叫喊聲,鬼哭狼嚎般回蕩在天雪城的上空中。
沒有人能想到,當年天雪皇被蒙蔽的後果,竟是如此嚴重慘烈;這一兩年間,雪冽邇利用雪貴妃和巾幗侯的雙重身份,也藉著雷烈心對她的倚重,在各路要害城關中,和_圖_書已安插了許多巫龍族人。
緊接著巫龍執政官狂禪率領巫龍大軍搶關奪寨,一路攻進了天雪城,將原本城中的天雪軍全部擠出城外,徹底佔領了這座佔地廣闊的人族第一雄城。
「哪裡話!當然沒瞎,只是……算了,小眉,」蘇漸道,「你知道剛才那鸞駕上面,坐的是什麼人嗎?」
這位巫龍王親妹,這時的心情也十分奇特,因為她發現自己只是隨便朝路邊一瞥,就看見自己的生死大敵正樂呵呵地混在圍觀人群中,朝自己亂看。
看著神采飛揚的妖麗女子,狂禪心中轉念道:「唉,有一件事,我狂禪做得果然沒錯。雪冽邇啊,雖然你哥哥位高權重,好幾次都暗中撮合你和我,好在我堅持裝糊塗。」
「什麼?什麼在又不在?到底是什麼?」狂禪一臉迷惑,已經被雪冽邇說糊塗了。
隱龍君以雪貴妃的身份安插的那些姦細叛賊,在一刻之前已經一起發動,殺翻了天雪國的將士,打開了城門,放下了弔橋!
一瞬間,蘇漸根本來不及想別的,立即緊急應對,臉上的笑意更濃,擺出一副高深莫測的姿勢。
「她竟然將我放過了?」蘇漸心中驚疑不定地想,「不可能啊,以我和她之間的血海深仇,她根本不會放過我,也不會『徐徐圖之』,而應該在剛才就立即出手。」
已成孤島的天雪城,這時候到處充斥著龍兵龍將以及龍族術士,看起來倒好像這裏不是人族的疆土,而是龍族的領地。
「這有什麼擔心的?」幽小眉還沒反應過來,奇怪地看著蘇漸道,「她不出手,不正好嗎?」
換句話說,哪怕綿延萬里的雄關,只要有一里之地被敵人突破,其他九千九百九十九里,也都失去了意義。
他們唯一的成果便是確定了導致這樣可怕異變的根源——那座王城中日夜吐息的沖霄血光。
「不會怕。」幽小眉冷靜地做出了判斷。
此時的天雪城上空,彷彿罩了一隻碩大無朋的光幕罩子,上面流動著無數神秘而繁複的精緻徽紋。
龍族的這一次侵略,步驟極為分明。
當奪城戰鬥開始時,鄂倫便和門人一道,施展秘術,引發了部分天雪守軍體內的星毒,讓他們血肉爆裂、五臟六腑崩碎,簡直慘不忍睹。
為了毀滅魔界這個信念,他不惜頂著背叛、犯上的心理壓力,巧妙布局,用極為隱匿的方式,讓聖龍皇從來不否定他的建議,成為另一種意義上的傀儡。
在大仇未報的情況下,他們這麼做,唯一的解釋就是,他們此行有著比對付蘇漸和幽小眉更重要的目標。
不落王都,陷落了!
所以,撒菩勒伯毀滅魔界的計劃,極為順暢地進行著。
沒想到號稱八大古國戰力第一的天雪軍,竟然第一時間倉皇逃竄,敗兵充塞街巷,蘇漸就算有心衝過去和龍族廝殺,也完全沒法越過敗兵亂軍的洪流。
從這一夜起,以巫龍軍為主的龍族力量,源源不斷地湧入了天雪城。
「是,是。」聽得女子之言,桀驁不馴的龍魔混血者,也禁不住低下巨大的頭顱,心悅誠服道,「貴兄妹志向遠大,絕非狂禪可及。」
因此,當奪城計劃發動時,從風暴之牆開始,一路都有內部之人打開關鎖的城門,放龍族大軍進入。
從核心的皇城開始,往外依次是內城、瓮城、外城,全都密布敵樓、角樓、箭樓、瞭望台,並且每一層城池,都套著一圈寬大的護城河,只用弔橋相連。
不過禍福相倚,正因為雪冽邇養了大半年的傷,才讓龍族滲透進來的力量又多了很多,讓這一夜的偷城行動,更加穩當快捷。
其中之一,便是撒菩勒伯看中了這裏強大堅固的城池要塞;畢竟在接下來的日子里,他要面對來自人族無窮無盡的攻擊騷擾,更重要的是,很可能還會面對魔族的反擊。
雲蒸霧繞中,身穿紫衣黑袍的龍族巫師們一起施法,以聖杯為中心,散發出螺旋狀的耀眼紅光,紅光越擴越大,最終將整座天雪城都籠罩在內。
無論癥狀如何,他們最終都是:神氣懨懨,卧床不起,眼睜睜地等死。
蘇漸對今夜天雪城陷落的判斷,基本接近了事實。
當然,蘇漸現在在人族王國中,也有了一定的名聲;但撒菩勒伯是站在整個世界生靈頂端的王者,別說蘇漸了,連那些人族的王侯將相,在他眼裡也都是無名小卒。
當他隨著敗兵跑出西城門,看到城外的官道時,蘇漸突然一個激靈,剛才心中那個疑問,忽然似乎有了解釋:「是隱龍君!我怎麼忘了她?」
因為,他回頭看到了現在的天雪城。
撒菩勒伯的陰謀,終於拉開了序幕!
「你看,當血祭大陣吸收了足夠的魂氣,積蓄了足夠的能量,再加上關鍵樞紐的啟動,光暗雙杯相剋相生的力量就會被徹底激發和*圖*書。」
無論是撒菩勒伯的親妹,還是他的親信,看著瀰漫蒼穹的幽沉雄大巨影時,眼神都十分迷醉。
原本天雪皇宮中便有觀星台,當撒菩勒伯到來后,這座高台被改造、增高,現在已經高聳入雲,成為龍族巫師們作法的核心祭台。
兩人這番交談之後,又開始專註地看著撒菩勒伯施法的身影。
「唉,所以說你不懂得欣賞。」雪冽邇搖了搖頭,「你不覺得,毀滅才是最高境界的美嗎?」
想到這裏,蘇漸不寒而慄,都不敢再往深里去想。
正如當年狂禪跟親信蟠澤所說那樣,他們這次對天雪城的侵攻,是撒菩勒伯正式實施「凈化之日」計劃的第一步。
此時,他不僅半點動靜也無,幾乎連呼吸也都停止:和平時不同,現在二三十次呼吸的時間,他才輕輕地一吸一呼。
他二人的話,蘇漸聽得一清二楚。
聽到蘇漸這麼一說,沒心沒肺的小魔女也變得有些憂心忡忡起來。
說到最後,雪冽邇補充般說了一句。
同時,天雪皇悍然入侵大漠國,耗費了大量人力物力,特別是新占的土地消耗了很多軍政官員,這也讓雪冽邇在天雪國本土安插龍族姦細有了極大的餘地。
對於她這一觀點,狂禪倒是完全贊同,點頭稱是。
「怎麼會這樣?」蘇漸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剛開始時,還有人請大夫來看,卻看不出個所以然;等王國的術士聞訊趕來后,一望便知,這些人並非身染怪病,而是代表三魂六魄的魂氣,正在被不斷地抽離。
城牆仍高,只是敵人從門而入;要塞仍在,只是換了主人。
龍族的攻擊,蓄謀已久。而天雪守軍卻毫無察覺,又是在夜色當中,龍族還有著長久以來的強大震懾力,因此這一場偷襲攻城戰,在還沒打響時,就已經註定了結局。
雖然常說眾生平等,但現實終究無奈,亂世之中,尤其如此。
當他升起這個念頭時,天雪城中已是火光四起,烽煙衝天;在殘暴強大龍族的猛烈衝擊下,沒過得片刻,天雪城中的慘叫聲,便已經超過了剛開始的喊殺聲。
於是還不到午夜,天雪城的防守就接近崩潰;蘇漸剛剛還誇讚和仰慕的雄偉王城,在龍族犀利、迅猛、狡猾的攻擊下,瞬間土崩瓦解。
也許一般人,聽到這片喊聲,還可能覺得是錯覺,但蘇漸對此極為敏感,才聽得一兩聲,心裏便咯噔一下:「不好!怎麼有喊殺聲?」
這已經不是蘇漸第一次來到天雪國都,但每一次仰望這座巍峨雄麗的北方王城,他都忍不住心神震撼。
從這個角度來說,巫龍之王撒菩勒伯,自始至終就沒把人族的生死考慮在內。
不過,在觀星祭台下達成一致的這兩位龍族高位者,卻忘了一件事——他們這麼做,和他們眼中殘忍嗜殺的邪惡魔族,又有什麼區別?
只是讓他再次沒想到的是,匆匆一瞥間,他分明看到雪冽邇臉上表情一陣變化,最後那一抹笑容,竟似雲淡風輕,別說仇恨了,就連蔑視也沒有一絲一毫。
當周邊陷落成血湖,「慟天滅地血祭大陣」開始日夜向天空拋灑色澤詭秘的血色光輝,猶如極光染血,直衝霄漢。
到這時,他才意識到,這麼多年,除了夢澤國魯莽出擊導致的二次人龍大戰,其他時候,雖然有局部戰事,但整個人類王國,也都算順風順水。
白骨和幽冥二聖杯,此時正懸浮在祭台頂上,相互繚繞旋轉,晝夜不停。
「美?」狂禪一愣,搖了搖頭,「我可不覺得美。這可是滅世滅族之光,凶怖可怕,怎麼會美呢?」
不過轉念一想,他又有些疑慮地問道:「那把鑰匙,不在攝政王大人的手中嗎?」
外城之外,更有北方大河天雪川繞城而過,最寬處有數十里之遙,最窄處也有兩三里,讓天雪城更加易守難攻。
此時的天雪國都,城中四處烈火熊熊,赤色的火光映紅了半邊天空。
在今天之前,他還以為自己是追逐獵物的獵手;沒想到,對方卻將他所在的整個種族,作為狩獵的目標。
血色光輝的映照中,狂禪看見,擁有奇異之美的巫龍王之妹,臉上正泛著一種特殊的神采。
這大半年的時間里,她都用雪貴妃的身份,躲在天雪國的深宮中養傷。
血湖之中,迷霧繚繞,瘴氣蒸騰,水底時有神秘黑影掠過,十分可怖。
當蘇漸事後再回想起這一刻時,便知道當自己聽到喊殺聲之時,天雪城各處城門關隘,都已經洞開了。
這很可能是一個驚人的真相……
與此同時,他也想到另一個問題:「為什麼華夏國京華城,沒有天雪國都這樣雄大巍峨,卻依舊成為八大古國之首?」
在如此天地為之變色的驚天大災劫中,蘇漸成為極少數目睹全過程的華夏人。
在撒菩勒伯的眼裡,和圖書魔界魔族邪惡、殘忍、悖亂,無論怎麼對待他們都不為過,但光暗聖龍皇達納瑞姆,當年卻只是將他們封印,實在過於仁慈。
亘古罕見的強力法陣,似乎已經改變了這方天地;從那以後,即使在麗日晴空的日子,這片血光籠罩的區域,也都是陰霾密布,有如黑夜。
用狂禪曾跟蟠澤透露的話來說,撒菩勒伯籌劃的「慟天滅地血祭大陣」,需要以千萬血肉精魂為薪柴,以萬里天地山河為爐鼎,由光暗雙杯啟動,之後爆發出浩瀚無邊的決死之力,向魔界射出凈化之光,徹底毀滅魔族世代所居的湮滅地帶。
蘇漸回頭望時,讓他覺得最震撼的,還是原本如同無瑕白玉的天雪城建築,已被潑灑飛濺了無數殷紅的鮮血。
他死死地護住幽小眉,隨著亂軍和難民人潮,朝城外涌去。
「啊?」幽小眉一聲驚呼,然後看看左右,立即用手捂住嘴巴,在指縫中小聲說道:「就是那個壞女人嗎?哥哥不是已經打傷她了嗎?她怎麼還會在這兒?還被天雪國的人護衛著?啊!不對啊,哥哥可是她的大仇人,她怎麼沒動手呢?」
「要知道我已經兩次三番地壞她的大事,幾個月前的靈洲上,更是讓她傷得不輕。剛才看她氣色,分明已經養好了傷,這樣一來以她的卓絕力量,要在眼前出手重創我,簡直是眨眼間的事——她怎麼就這樣走了?」
「能再說具體一點嗎?」狂禪渴望地看著雪冽邇。
覺得可笑和諷刺過後,蘇漸心中剩下的,是無盡的悲哀。
進城之時,仰望著二十丈高的城牆和如林密布的碉堡敵樓,蘇漸在想:「為了在荒蕪的北方冰原上建造這座雄偉王城,當初天雪國人究竟花了多少人力物力?」
對親生女兒都這樣,那對撒菩勒伯為毀滅魔族所做的其他任何努力,聖龍皇都不會有任何意見。不知不覺中撒菩勒伯暢通無阻,而且權勢越來越大。
本來大家都以為,這是人族精誠團結、努力備戰、不屈抗爭的結果;但從眼前人族最強堡壘天雪城的陷落,便可以隱隱地察覺到,龍族對人族來說,很可能如同貓戲老鼠,不是解決不了,而是留著戲弄。
「所以啊,問題就出在這裏,」蘇漸道,「他們根本不怕我們,卻對我們視若無睹,尤其雪冽邇見了我這個生死大仇人,竟然都無暇顧及,那他們到底要幹什麼?有什麼事,讓他們連報仇都顧不上了?」
大局如此,蘇漸也毫無辦法。
雖然夜色之中,看不出白石築就、有「白玉城」之稱的顏色之美,但燈光耀映之時,白玉般的建築被燈光照亮,顯出一種晶瑩剔透的光潤質感,遠遠望去,便宛如瓊樓玉宇。
狂禪浮想聯翩之際,雪冽邇看到他有些恍惚的神態,便誤解了他的心情。
自古以來最強大的防衛,不是肉眼可見的要塞雄城,而是強大的整體戰爭實力,這才是保家衛國最可靠的屏障。
他不自覺地拿天雪城和京華城相比,覺得「不落王都」這個稱號,果然還是應該安在天雪城的頭上。
這樣的色澤,陰沉恐怖,總讓人想起傳說中的九幽煉獄。
先是隱龍君雪冽邇從內部發難,發動滲透力量,指引奔襲而來的少量龍族精銳,裡應外合,攻佔了天雪城的要害部分,並讓姦細內應打開了從東方邊境到天雪城的關隘城門。
原來,隱龍君雪冽邇,在海外靈洲被蘇漸用黑暗星流術打傷之後,確實傷了元氣。
「小看他了?不敢。但你此言是何意?」狂禪不解其意,轉過臉來看著她。
這時候,雪冽邇和狂禪,正站在離他不到三十步距離的地方,根本就沒想到,如此近的地方,竟然還有人族之人靜靜地潛伏著。
從人族的角度,如果自私點講,撒菩勒伯和龍族想毀滅魔界,那就毀滅吧,反正歷史上魔族也不是什麼好鳥,整個上古的黑暗時代,就是由毀滅公序良俗的惡魔之族造成的。
如此一來,與其說天雪城是國之王都,還不如說是一座巨大的戰爭堡壘。
「我有什麼事情……啊,對了!」幽小眉醒悟道,「就是先前那個姓厲的壞傢伙,看見小眉也跟沒看見一樣。哎呀,現在這個壞女人,看見哥哥也跟沒看見一樣,他們兩個真的很奇怪呢。」
這樣的變化極為驚悚,但更驚悚的是,隨著血光的吞吐,周圍方圓百里內的民眾,身體開始產生異變。
而天雪城不僅城牆雄偉,色澤好看,整座城池從裡到外,還按軍事用途分成四個城區。
別說天雪城和一路上的關隘了,就連作為第一道防線的風暴之牆,也被他們安插人滲透了。
兩位生死仇敵,乍然四目相對,心中驀然升起的念頭,竟然不謀而合:「怎麼會這麼巧?莫非咱倆真是前世的冤家宿敵?」
「不好,非常不好。」蘇漸兩道俊和圖書朗的劍眉,擰成了結,「小眉,你忘了嗎?之前你有個事情,不也覺得很奇怪?」
血祭大陣啟動后第十二天,日夜向天空拋灑的血色之光,忽然好像具備了某種節奏,一吞一吐,一弱一強,一低一高,並且還伴隨著「呼呼」的聲音,倒好似有人在呼吸喘氣。
但問題是,撒菩勒伯想毀滅魔界,需要用血祭大陣,而血祭大陣要用人族的千萬生靈為引!
到了法陣啟動之後第二十天,巫龍之王撒菩勒伯為了加速血祭大陣的進程,更是親自上場,幻化出巨大的幽幻龍影,籠罩在整個天雪城的上空,加重加深衝天的血光。
懦弱畏罪的二皇子雷冰燁,沒敢在第一時間將當天的事實告訴天雪皇。
搖曳的血色光影中,巫龍王之妹描繪這般圖景時,臉上正泛著興奮狂熱的紅光。
「與此同時,作為凈世之光能量之源的人族,全都會失魂落魄地死去;到那時,反噬之力也會將天雪國方圓數萬里之地,也就是整個人族的疆域,全都變成火海煉獄——你想,那情景,難道不美嗎?」
如果讓蘇漸和其他人族眾人知道了撒菩勒伯所有計劃的細節,絕對會驚出一身冷汗。
「宿命?這、這……」得到答案的巫龍執政官,反而變得更加糊塗了。
心中實在匪夷所思之際,他還愣愣地轉過頭,問了幽小眉一句:「小眉,那隊伍,走了?」
「她太可怕了!」
「狂禪,你想想,能用一族之精魂,去毀滅一族之世界,這法陣豈是平凡簡單之物?可以說,它已超脫這個世間,如同鴻蒙宇宙造物主的毀滅之錘。」
「在,又不在。」雪冽邇笑答道。
「一定是哪裡出了問題——或者說,龍族這樣的滲透,已是長年累月,我們都沒有察覺!」
如果說有什麼意外,那便是在奪取法陣關鍵所需的白骨聖杯時,自己的親妹妹雪冽邇,竟然被一個人族的無名小卒打傷,差點功敗垂成。
亂世之劫難,如一輛狂奔的馬車,一旦衝來,最先被碾在滾滾車輪底下的,還是那些普通百姓。
「可以啊,」雪冽邇道,「它是一種可能,卻已經註定。看,簡單吧?」
當殘存的人族力量還在忙著自救出逃時,更可怕的事情發生了。
對自己這位兄長和君主,撒菩勒伯別的方面沒有意見,就是在對魔界魔族的處理上,他從一開始便極為不滿。
剛升起這個念頭,他便聽到遠處傳來無數吶喊聲!
那時候他們便會發覺,人類歷史上所有奸賊佞臣,無論再兇殘、狂妄、狡詐,把他們所有的壞心思加在一塊兒,也不及撒菩勒伯的分毫……
過了一會兒,雪冽邇先打破了平靜,用一種痴迷的語氣說道:「狂禪,你不覺得,這凈世之光很美嗎?」
任憑龍族之人如何警惕,他們也根本想不到,滔天巨變之前,血光耀映之中,人人都在驚恐外逃之際,居然還有人膽大包天地往城中央而行,直至血祭大陣核心地帶的觀星祭台之下,才停止。
不過對於撒菩勒伯來說,能不能完全佔據天雪城,已經不重要了,對他來說最重要的是,不影響他的法陣。
毫無疑問,天雪城的陷落,即使不全是隱龍君的「功勞」,大部分也是拜她所賜。
雪冽邇的武力智謀如何,他蘇漸太清楚不過了;將二三十個人族的王侯將相捆在一起,恐怕也不及這位龍族女人。
事實上,在巫龍之王撒菩勒伯的籌劃下,對天雪國的攻擊,已準備了多年。
想到這裏,蘇漸忽然覺得自己無比可笑。
「什麼人啊?小眉沒看見。你看見了?」幽小眉毫不在意地問道。
隨人潮外涌之時,蘇漸想起今晚的事情,越想越覺得驚心動魄。
待夜色降臨,他便拉著幽小眉一起來到街上,走街串巷,想尋找出蛛絲馬跡。
「嗯,也好久沒看到她了,過些天,我便趁回國押運糧草晶石的機會,順道去冰龍國一趟。滄雪,你別急,再過些天,我倆就能見面了!」
也就是說,很可能在撒菩勒伯達到徹底毀滅魔界的目標之前,人族便已經先滅絕了。
不用看見具體的戰況,光聽到這個聲響上的變化,就知道天雪城已經完了!
「好,我告訴你,」雪冽邇神秘一笑,「那鑰匙,是『宿命』。」
在這種情況下,留著人族不滅,正是因為撒菩勒伯以天下為棋局、以萬族為棋子,要在龍族有限度的逼迫下,讓人族優勝劣汰,代代改善更迭,最後得到符合「慟天滅地血祭大陣」條件的人。
當他終於下定決心,想跟父皇坦白髮生的一切,揭穿「雪貴妃」的真面目時,被早就盯牢他的鄂倫巫師第一時間下毒殘害,讓雷冰燁身染「怪病」,卧床不起,口不能言,整日不死不活。
凄厲的慘叫聲回蕩不絕,中間還夾雜著老弱婦孺的哭叫。
「所以,『慟天https://m.hetubook•com.com滅地血祭大陣』,還需要關鍵樞紐的啟動。哥哥說,中樞之鎖已備,就等那把鑰匙前來配對。」
所以他必須為這座血祭大陣,找一個顛撲不破的堅固之地。
最鮮明的例子,便是這一次,最先從天雪城中脫逃的,還是以雷烈心為首的整個天雪皇族。
可以說,現在在龍境之中,可能有新生代的龍族之人不知道聖龍皇,但不可能有人不知道龍族攝政王撒菩勒伯。
現在,天雪城雖然已經大部分陷落,但這座北方的王城畢竟佔地廣大,不少沒來得及撤出去的天雪軍精銳,仍藉助著熟悉的地形,在暗中抵抗。
更何況,還有隱龍君和鄂倫埋下的「星毒靈液」這顆「釘子」。
然後,真正發動這場「意外之戰」的巫龍之王撒菩勒伯,施施然而來。
作為同族,這些殘存之軍,看著那些老百姓不斷哀號死去,有心解救,但也有心無力。
更是心驚肉跳。
「你想知道嗎?」雪冽邇看著龍魔混血者。
進天雪城后,他便和幽小眉一起投了一家客棧。
要說巫龍執政官狂禪也是個極其狂妄兇狠的角色,但此時聽了雪冽邇的這番話,那戴著「暴風之戒」的大手,也忍不住不停地顫抖。
「是的,你小看他了。」雪冽邇輕輕地道,「我哥哥的志向,豈止是區區一個王位?他是我見過的,唯一真正胸懷天下之人。」
這種目睹,並非在外圍隨大流旁觀,而是真正深入到血祭大陣的核心地帶。
「到底出了什麼問題?」他想,「就算風暴之牆並不完全連續,龍族有縫隙滲透進來,但從雙方國境到這裏,中途還有許多城池關隘,怎麼突然就冒出這麼多龍族人?」
想到這裏,蘇漸渾身發抖。
大難突來之際,蘇漸本著同盟之誼,想著幫天雪守軍的忙。
這人正是蘇漸。
「現在看,這麼做,果然沒錯。我還是只喜歡冰龍之王厄古烈的侄女。你看看人家,雖然法力智謀和你一樣天賦絕倫,卻比你溫柔善良得多。」
作為天雪國的都城,天雪城十分繁華。入夜之後,滿城燈火,連綿延展,宛如星河墜地。更有尋歡作樂的去處,夜色越濃,越是酒綠燈紅。
饒是蘇漸膽大,親臨其境看到這個場面,心裏第一反應也是:「太嚇人了!」
他們變得狂亂,不是胡言囈語,便是手舞足蹈,無法自控。
數百名巫師,在撒菩勒伯的帶領下,層層站立在環繞高台四周的階梯上;那些法力最強大的巫師,則站在祭台頂上。
「太邪惡了,太邪惡了……」狂禪不僅手在顫抖,心也在顫抖。
碰到宿敵,蘇漸雖然不知對方怎麼想的,但渾身的筋肉立即緊繃,那腦筋也如風車般急速轉動起來。
但他依舊強行壓制住加速的心跳,保持著超越極限的安靜。
看了一時,擁有冰火雙瞳的狂禪,忽然忍不住開口,由衷說道:「雪冽邇,依我看,龍之帝國的帝座,就該由你的兄長來坐。」
「到那時,凈化之日到來,血祭大陣會噴洒物質與精魂雙重交纏的強大光柱。凈世之光真正成形后,將穿雲破霧射向北方魔界,引動魔界地底的火山熔漿來配合凈世之光,將魔族生存的混亂界域徹底炸裂。」
「這、這,真是神奇。」狂禪嘖嘖稱奇。
雪冽邇笑道:「怎麼?勇猛無雙的巫龍執政官,也會可憐人族?哈哈!別可憐他們了,這般孱弱落後的種族,能夠參与我族偉大的計劃,用整個種族的生命完成毀滅邪惡魔族的使命,也算是他們無上的榮耀了!」
事實上,就如狂禪之前跟蟠澤所說,在強大的龍族眼裡,還真沒有攻不破的要塞城牆;就算攻不下,繞道海上而行,二百多年前仆後繼,也總能將苟延殘喘的人族征服。
昏暗夜色中,在街市中探察的蘇漸,看著這些層層疊疊的要塞角樓,心中驚嘆無比。
「這些孱弱的蟲子,以前渾渾噩噩數千年,正因我族現在給了他們這次偉大的機會,他們才能認識到自己種族誕生的終極意義啊——我兄長,就是這麼說的。」
這樣的努力極為成功,甚至當撒菩勒伯發現月歌公主成為自己計劃最大的阻礙之時,他毫不猶豫地動用了這種布局,讓聖龍皇親手封印了他自己的親生女兒。
「我看見了。」蘇漸表情凝重,輕聲說道,「是那個雪冽邇,隱龍君。」
在血光照不到的陰影中,他小心地潛伏,將無名山莊和玄武衛訓練的技能發揮到極致。
他這使的是空城計,接下來還有聲東擊西、金蟬脫殼、李代桃僵等種種後手計謀,當務之急是從雪冽邇面前脫身。
「你沒聽說過的事情多了。」雪冽邇抿嘴一笑,驕傲得意地說道,「『慟天滅地血祭大陣』,簡直是這世間最奇妙、最強大的事物。」
隨著法陣光輝的旋轉,天雪城四周的荒野和冰原,逐漸發生異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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