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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得如此，明心雪冷笑一聲，絲毫不懼，腳步如風地追去。

「你這畜生，倒逍遙自在。」雲翻海笑罵一聲，便翻身上馬。

「好！」巫寒月心中一塊大石落地，整個人都變得輕鬆，那嬌柔的身姿，便蹦蹦跳跳，十分靈動、十分殷勤地替雲翻海去前面荒草中開路。

「哦？」明心雪冷笑道，「呵，你可知，有句話叫『交淺言深』？」

這時雲翻海才發現，先前自己的那匹白馬，還在道邊悠閑地吃草。

「我知道。」黑袍客笑了起來，「誰叫我是『天河神女』的仰慕者、追隨者呢？即使知道交淺言深，也忍不住出言相告。你只需知道，在下一定出於好心。」

那黑袍客就站在月影中，竟是從容轉身，面對著提劍而來的明心雪，忽然開口，有一種奇怪的聲音說道：「姑娘，追蹤我至此，為何？」

「知道。」黑袍客拱了拱手，「多謝神女教我。不過，在下還有個問題，不跟你問清楚，簡直寢食難安。」

很快，那兩具屍體，便被它們爭奪撕扯，轉眼粉身碎骨。

濃重的血腥味，撲鼻而來，雲翻海忍不住有些要作嘔。

靜夜詭秘身影閃過，換了一般女子，早就驚得大呼小叫，縮在被窩裡蜷成一團；但明心雪是誰？「天河神女」、「紫霄神鸞」，一口天河洗月劍使得出神入化，如何會懼這等場面？

「神俠無須多慮，」巫寒月柔聲道，「我知這河中，有河馬出沒；埋在它們肚子里，可比刨個坑更可靠。」

「來吧。」他轉過臉，一伸手，朝巫寒月招呼一聲。

遠逝的身姿，優雅飄忽，但速度卻極為迅疾；當最後那句「謝謝你的回答」傳來時，竟已變成了裊裊的餘音，在月夜的空山中久久迴旋……

馬蹄噠噠向前，在夜晚的郊野中顯得格外的響亮。

她哪知道，和-圖-書就在這一刻，眼前之人，才真正打心眼裡兒，決定讓她跟隨。

「大、大人，您在想什麼？」她有些怯怯地問道，「是不是剛才寒月，做得不對？」

「那你還為何明知故犯？」明心雪喝問道。

雖然明月當空，但高大的山丘，擋住了月光，在他們二人面前的地上，投下了暗黑的陰影。

「而且剛才在你出手前，本神俠已經衝破桎梏，蓄勢不發只為了看看他們有什麼陰謀。」

這時他看見，剛剛拋屍的前女刺客，卻站在河邊方寸之地，泠然佇立，不為所動。

說話時，她在心中緊張地搜尋，要想想這聲音自己熟不熟悉。

對於追上不速之客發生的事，明心雪想過很多種可能，有詭異的，也有血腥的，但偏偏沒想到，這個戴著白銀面具、一身黑袍的怪客，竟只是想跟她說說話。

心中轉念時，雲翻海表情便有些深沉，看在巫寒月的眼裡，不僅心生凜然，還滿懷忐忑。

此樓名「枕流閣」，在紅袖莊園的西南部，正緊挨著月湖。

果不其然，屍體撲通撲通兩聲墮入河中，還沒等多少時間，便有幾頭渾圓碩大的身影，從河中翻滾噴浪而出。

「好了，今晚之事，便到此為止。此事本神俠不想張揚，也怕打草驚蛇，便把這兩個屍體處理了吧。」

但不得不說，這個月影中的黑袍男子，雖然沒露出任何容貌，但卻有一種奇特的氣質，甚或說是「魅力」。

所以，面對少女患得患失的發問，雲翻海露出一個十分溫暖的笑容，藹聲說道：「不是。你做得很好。夜已經深了，我們一起回城吧。」

但等她坐到馬上，緊挨著雲翻海的後背，感受到一股撲面而來的男子熱氣，她這才恍然驚悟：「這、這是光明神俠啊！」

「好，很好。」雲翻海口和*圖*書中勉強讚許，心裏卻道：「哎，這巫寒月，出身奇特，殘忍起來，比我見過的最殘暴的山匪頭目，都不遜色。」

今夜註定不平靜。

窮瘋了的飛雲山大寨主，一直到回到東華城中，都有個事情始終想不通：為什麼，這世上，居然還有願意做白工的人？

「嗯。」巫寒月也不忸怩，抓住雲翻海的手一用力，便也上馬坐在他的身後。

月光中兩人同乘一騎，一路並無更多言語，沉默著直往西邊的城池而行。

「哦？是什麼？」黑袍客問道。

「呵，現在平靜下來了？可以正常跟在下說話了？」黑袍客竟是十分貼心地說道。

當她追出時，那黑影並未消失不見，而是遠遠地吊在前面，時隱時現，彷彿在引著少女遠離紅袖莊園。

連珠炮般說到這裏時，明心雪忽然意識到自己的失態，便立即臉色一寒，一雙眸子緊盯著黑袍客，森冷如雪地道：「你是誰？為什麼問這個？」

「你要相信，我一定是好心。」黑袍客侃侃說道，「有一言我想勸你，多事之秋，一動不如一靜，不須和那神俠走得太近。」

不過，當明心雪正要梳洗入睡時，卻忽然看到門外臨水的露台上，有什麼黑影一閃而過。

「什麼？」一直神思恍惚的巫寒月，立即變得十分緊張，連大氣都不敢出。

雲翻海江湖兒女，根本不在意這些小節；在飛雲山附近的高山草甸牧場中，他也經常帶寨中之人縱馬飛馳。

她立即不動聲色，悄悄地提起洗月劍，一個閃身便追出門去。

巫寒月的性子，倒也和他差不多。

這番話才說到中間時，明心雪已倏然發動，那把天河洗月劍激射而出，要射落黑袍客的白銀面具。

這麼說時，他是想去挖個大坑，將這兩人埋了；沒想到聽他此言，巫寒月乾脆地應了和圖書一聲，便一邊一個，拖起兩具屍體，往旁邊那河流走去。

「沒有！」一直鎮靜從容的天河俠女，彷彿突然受了驚嚇，脫口叫道，「怎麼可能？我恨死他了！他就是個混蛋、流氓、惡人！還說我喜歡他，我不仇恨他就算是客氣的了！」

之後直等河馬們將兩具屍體全部扯成散碎肉塊，再也認不出絲毫本來面目特徵時，她才從容地轉身，走到雲翻海面前，柔軟的腰肢一折，垂首行禮道：「大人，已經毀屍滅跡，您不須再擔心了。」

很可惜，這個略顯奇怪的聲音，自己並不熟悉。

「呃？」雲翻海見狀忙道，「你是要拋屍河中嗎？不妥不妥。」

明月之夜，在枕流閣中休息，枕著月華之影和清波水聲，正是極易入眠。

這時候，就算只是月光中，雲翻海都看得十分清楚，本來清澈的河水，轉眼就被鮮血染得腥紅。

「他……是誰？身法好強……」看著黑袍客飛逝的背影，明心雪的心裏忽然生出一種很奇怪的感覺：這身影，既陌生，又熟悉……

對這樣的情況，明心雪比較奇怪，因為這世上大多都是平常人，她很少見到有把自己裹得嚴嚴實實的，卻還能散發出獨特魅力的人。

「知道。」黑袍怪客竟有些傲然地道，「東華律法，我比你熟知。」

「知道，沒關係。」沒想到他說這個，巫寒月有點哭笑不得。

「呀！」他叫了起來，「有個重要的事情忘說了。」

看著月光中女子好奇地看著自己，他便好似不以為意地笑道：「也是小事。若不是猝不及防，我怎可能被他們偷襲得手。」

此時，差不多正是東華城東郊外，兩個年輕殺手用碰瓷這種另類方式，麻痹雲翻海的時刻。

見她如此乾脆，雲翻海倒變得有點不好意思，因為他剛才這麼說，以為巫寒月肯定會ｍ•ｈetｕｂoｏｋ.ｃom•ｃｏｍ還個價，要是看著金額還能接受，他也就順勢答應了。

作為世家大族的千金小姐，明心雪的條件，和雲翻海相比，何止一個天上、一個地下。

追上不速之客，看來只是眨眼間事。

就在到了一個山谷口，快要進山時，那黑影似乎已經跑不動了，氣喘吁吁地停了下來。

「說。」明心雪道。

「明知故犯？」黑袍客在面紗后笑了兩聲，「沒辦法，實在因為你太美，即使有王法在上，在下也忍不住偷窺。」

所以，她現在被勾起了好奇心，決定在確保自己控制局面的情況下，就和這黑袍人多說幾句，看看他到底用意為何，又是何方神聖。

「我忘說了，」雲翻海鄭重說道，「你跟我做事，可沒工錢啊！」

「看我？」明心雪道，「你可知偷窺閨中女子，當枷號示眾十天？」

「就是那個人，」黑袍客悠然道，「搗毀春慈院、剿滅蘆花村、大破天都府——你知道我在說誰。所以我問你，你是不是喜歡上他了？」

他怎麼想得到，巫寒月竟然這麼乾脆地說，可以不要錢？

於是，在雲翻海看不到的地方，女孩兒受寵若驚，興奮得滿面通紅。

「不行，我必須將她帶在身邊；她就像一把刀子，如果落在惡人手裡，必是一把極酷烈的兇器，我不能讓這樣的事發生。」

和姐妹們在紅袖莊園歡聚的明心雪，今晚便住在了莊園中。

「說吧。」明心雪簡單應答，因為她忽然有些警覺，她發現雖然這個黑袍客話不多，但卻有一種不動聲色之間，便控制了場面節奏的能力。

「好心？」明心雪冷冷道，「我知道了。看你身手，也不是一般人，我也有一言想勸你。」

見得如此，明心雪冷笑一聲，環目四顧，見並無陷阱，便快步沖了過去。

說話間，她已經拿刀在兩具死屍上又劃和_圖_書了幾道口子，讓鮮血流出來，讓后便用力一甩，將兩具屍體拋入河中。

天河女俠的速度極快，而前面那黑影，好像在開始的勁頭過去后，就逐漸慢了下來。

聽她首肯，黑袍客沉默了一下，忽然快語問道：「你是不是喜歡現在那個人？」

突然出手，本應避無可避，但黑袍客的身軀，好似忽然變得輕若無物，在洗月劍飛射而來時，似一片枯葉輕輕飄起，順著激蕩的劍風，便朝遠處的山丘飄然而去。

安詳的靜默，直到他們剛看到城門洞時，才被雲翻海打破。

他便是這樣的漢子。

只是偶爾度假的地方，都有專供她睡覺的樓台。

當然，這一點，無法讓巫寒月知道。

「多把自己的本事，用在安世濟民、鋤強扶弱之上，別再學那些登徒子，什麼事不好做，偏來偷窺女兒家香閨？下作。」明心雪很不客氣地斥責道。

這時不知不覺，他們一前一後，已經來到了一片遠離月湖的山野。

「你——」雖然明知對方此言輕薄，明心雪也很生氣，但按照她的教養，也確實不好對這種讚美自己的人，立即惡言相向。

「我是誰？連我也不知道。」黑袍客有些癲狂地道，「為什麼問這個？因為我是你的仰慕者啊！哈哈，哈哈！我知道了，原來你並不喜歡他，好，好，謝謝你的回答。」

所以上回與明心雪海船中問情，他才會說：「真正的好兒郎，要喝著烈酒，騎著駿馬，看中了哪家姑娘，便從她家門前打馬而過，將她一把抱上馬來。」

「誰？」明心雪警覺地問道。

其實，按照她本來的性子，此時就該箭步上前，一劍制服這怪人。

「我，只是想看看你。」這時那黑袍怪客幽幽說道。

不多久后，他們兩人便重新走在了寬大的驛路上。

「為何？」明心雪笑了，「方才是誰，在我房外窺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