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擊石乃有火，不擊元無煙。人學始知道，不學非自然。

加上那些學童的家長，還有一些看熱鬧的人群，如今整個府衙廣場之上聚集的人足有數千人，已經快要水泄不通了。

陳豐來了好幾次長子城，都是跟隨著商隊和工程隊一起，陳生也從他父親的口中得知了家中的境況。

男大當婚，他知道父親這麼拚命，正是為了給籌措娶親的錢財。

陳生看了一眼一旁閉目養神的陳羽。

這一次於長子城參与童生試的學童，足有兩千餘人，十取其一，共取兩百餘人。

他後來才知道，太平道蒙學堂規定，只招收七歲至十三歲的孩童入學，他當時已經超過了十三歲，已經沒有機會入學的了。

他永遠也無法忘記自己父親那滿身的傷痕，他永遠也不想自己的父親挨家挨戶的去跪拜乞討。

很久之前，他們還在家鄉之時，家中缺衣少糧，正午時分陳豐被官吏抓走，等到回來已經是第二天的黃昏了。

hｅtubｏｏk•ｃｏｍ•ｃom「咻——————」

陳生再度握緊了拳頭，他的兩位老師與他無親無故，卻對他幾乎毫無保留的傾囊相教，他真的不想讓他們失望，他害怕看到他們失望的目光。

家中有太平道發放的田土，田稅不重，這兩年來，家中也有了一些余錢，雖然還是並不富裕，田土都是開墾不久的新田，也並不肥沃，產出有限。

據說童生試是十取其一，但是在陳生考試的時候，他卻發現題目出奇的困難。

府衙門前的廣場和門庭中，佔滿了等待著放榜的人。

他從來沒有想到自己居然能夠坐到這裏，在阡陌之間時，年復一年，日復一日，面朝黃土背朝天，數不盡的徭役，做不完的農活。

他第一次坐在那窗明几淨，整潔光亮的案桌前，撫摸著那帶著油墨清香的書本之時，一切都猶如夢幻一般。

一名由一名年齡不一的學童站在冷冽的寒風之中，他們穿著單薄的衣htｔps://ｗｗw.hetｕｂooｋ.ｃｏｍ•cｏm裳，臉被寒風吹的通紅，但是他們所有的人目光都一致投向長子城府衙之中，盯視著府衙的大門。

而陳羽則是他的引路人，也是他現在最為敬仰的人，同時也是他的另一位老師。

陳羽此時雙目微閉，一手按桌，一手放于膝之上，看起來頗為淡定，不過胸膛間的起伏還是讓陳生明白了他的老師心中其實也並不平靜。

長子城府衙門口，一名身穿著深紅色鷹狼服的千戶官緩步走出，一隊頂盔摜甲，威風凜凜的黃巾軍軍卒挎刀而出，走到了府衙的台階之下列隊站立，維持著秩序。

「咚——————」

葛舟是他的蒙師，是為他啟蒙的蒙師，為他傳道授業解惑的老師。

報喜不報憂，陳生了解自己的父親，他知道自己的父親絕對不會跟他說起家中的困難。

十取其一，對他來說並不難。

陳生一直都記得那一天所看到的事情，陳豐回來之後，還笑m.heｔｕbook.coｍ•com著給他和小妹帶來了兩個野菜餅。

萬事須己運，他得非我賢。青春須早為，豈能長少年。

陳生緊緊的攥著衣角，低垂著頭，盯視著案桌上的水杯。

但是比起昔日在家鄉之時，卻是不知道好了多少倍，起碼，他們再也不用擔心性命不保，擔心橫行的賊匪，擔心豪橫無禮的地方豪強。

府衙門前，那鷹狼衛的千戶官緩緩展開了手中的名冊。

一聲渾厚的鼓響聲傳遍了整個廣場，一瞬間吸引了廣場上所有人的注意，那是放榜的信號。

那個時候他並不知道發生什麼，只是為得來的野菜餅而感到開心。

考上郡學，考上國學，就能成為太平道的官吏，和他的老師陳羽一樣，不用再為生計所發愁，能夠穿上乾淨的衣服，吃上那香氣四溢的粟米飯，不再吃那苦澀難咽的野草……

吃著學堂的粟米飯，當時的陳生忍不住落淚，他從來沒有想過能過上這樣的日子。

他們各自的家長也都跟隨著他們站立在和*圖*書寒風之中，緊緊的握著他們的手。

葛舟摸著花白的鬍子，眼睛時不時便向著府衙看去，其實他也並不平靜。

若不是陳羽，他絕對沒有可能在這窗明几淨的學堂之中讀書上學。

只是他知道自己的老師，還有陳羽對自己的期許，他不想讓那些對自己抱有希望的人失望。

陳生看著那些有父母陪同的學童，眼眸之中閃過了一絲複雜的情緒。

每一次他的父親陳豐到來，說起家裡，都是說一切都好。

若不是陳羽在招收修路工人的時候，將他破格錄取，納入了學生的名單之內，後面到來的招生吏員也不會讓他入學。

好在長子城府衙外的廣場幾經擴建，加上周圍的門店裡，還是勉強擠下了如此多的人。

富家不用買良田，書中自有千鍾粟。

這是掛在學堂房舍之中的勸學的詩句，寫這首詩的人好像是大賢良師許安。

若不是陳羽，他一定無緣于學堂，沒有辦法見識那書中的精彩。

不過陳生並非因為能不能考中而憂慮，和圖書他在學院之中，每一次的測試中都被評為優異，語、數、道三科均名列榜首。

他要考上郡學，他要考上國學，從國學之中畢業，成為那最高最高的舉人。

一聲銳響沖霄而起，廣場之上最後的嘈雜聲也消散一空。

直到第二天在田地里做著農活的時候，他才發現他的父親膝蓋處滿是塵土，滿身的傷痕根本沒有辦法被破爛的衣衫遮蔽，每一次舉起農具都可以讓其痛苦無比。

這個時候，他的父親應該在某處官道的工程隊營地之中已經入睡。

所有人的目光都被那鷹狼衛的千戶官所牽引，府衙前的民眾雙目皆是死死的盯著那千戶官手中的名冊。

再也不用挨餓受凍，再也不用卑躬屈膝，再也不用為了下一頓的飯食而奔波勞碌，再也不讓自己的父親、母親、小妹過那種凄苦的日子。

「長子甲字學坊第二班趙康，第二百六十八名，可升郡學！」

朝不保夕，難以為計，家中的米糧少的可憐，每天夜幕落下，幾乎都是餓著肚子進入夢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