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它們是虛影，卻又真實存在，它們沒有來由，沒有終止，存在真實與幻想之間，是一種人類完全無法理解的存在。

有山卻無樹，有水卻無魚。地上不見草，更遑論什麼飛鳥。

秦文玉幾近瘋狂，他的精神世界如同火山噴發，熾熱的洪流衝撞得他狼狽不堪。

種種強烈到機制的負面情緒霎那間如冰雪般融化在尹吹有弦的身體和秦文玉的精神里。

奇幻詭異又光怪陸離的世界令他目不暇接。

伸出手，摸了摸皸裂的樹榦，終於有了一絲真實感。

已經是夏天了，藍天白雲，蟬鳴悅耳，一陣風吹來，有著夏天獨特的味道。

「再見。」

和秦文玉不一樣，她的身體是最好的容器，但靈魂只是正常的人類。

「尹吹小姐，明天要不要去大藏鄉玩？聽說那裡新開了夏日祭呢！」

他已經失去了對空間的感知力。

她彷佛做了一場很長的夢。

只要他的靈魂不離開，體內的血氣與怨氣就能維持一個完美的平衡，在尹吹有弦的身體里循環，產生取之不盡，用之不竭的力量。

這一刻，秦文玉忽然感覺到了體內的細微區別。

然而醒來時，自己卻在島根縣的家裡。

漸漸的，她也露出了笑容。

一個帶著笑意的身影站在月台外。

說到冬季，自然還是大藏鄉的祭典最吸引人。

「紗織……小姐。」

一幅幅他從未見hetubook.com.com過的場面在身邊飛快劃過。

白茫茫的路上，她忽然腳步一停。

秦文玉一揮手，關閉了通往現代的旋渦。

尹吹有弦靜靜地聽著，透過葉縫的斑駁陽光灑在她的身上，紗織銀鈴般的笑聲在身邊回蕩。

也是這一刻，秦文玉意識到，到了……

「嗡——」

秦文玉不知道自己墜落了多久，他時而感覺自己一動不動，時而又覺得自己在飛速狂奔，這個空間裂縫也時大時小，時遠時近。

一絲絲躍動的電弧勾勒出她的腳掌，接著是小腿，大腿，在蔓延到胸腹、手掌，雙臂，直到整個人完全出現。

他將擁有鬼神的一切能力，也能同時保有自我的意識。

秦文玉的意識沉入心海，終究是看到了那個人。

然而，就算靈魂和身體都能忍受，可人的精神卻不一樣。

恐怖的失控亂流席捲而來，各種詭異嘈雜的聲音不受控制地鑽進耳朵里，引爆了秦文玉的精神世界。

雪很快就下大了。

他知道這些景象並非真實，而是穿越兩個世界時因為各種因素扭曲成的虛影，它們只是兩個世界中真實存在的事物的投影，映入他的眼眶后，交織出了這樣瑰麗的場景。

尹吹有弦的靈魂。

如果說，渾身腐爛的秦也吸收的，是這些年因為祭宴而死的人的血氣，那鬼神秦也吸收的，就是祭宴中鬼神的m.ｈｅtｕｂｏｏｋ•com.ｃoｍ怨氣。

「再見……」

「尹吹，你在找什麼？」

一陣帶著寒意的風吹來，尹吹有弦恍然驚醒，天快黑了。

紗織親切地走了過來，和她聊著對夏日祭的期待，以及工作中的小小抱怨。

這才是它們真實的樣子。

風景會變，故事會變，但有一些感覺，卻難以改變。

列車來了。

她不知道自己在等什麼，也許是在等山風裡的澹澹花香。

他笑了笑，尹吹有弦沒有清醒，她自己感覺不到自己正被他看著。

「嗚嗚——」

然而，秦文玉張開雙臂，閉上眼睛。

————

尹吹有弦站在月台上，和天地一起被雪覆蓋。

這副身體的主人，是尹吹有弦，因為她體質的特殊，此刻倒並沒有像鬼神秦也那般，所有能面都變成一張張真實的人臉。

秦文玉有些艱難地打開一條細小的時空螺旋，意識再入沉入心海。

發生……什麼了？

體內的能量一點點消失，屬於鬼神的怨氣已經耗盡。

她緩緩走出屋子。

秦文玉目光掃過鬼神，在他的注視之下，鬼神世界的山石全都如潮水般退去，地幔層層涌動，將他緩緩托起，這種力量……的確令人著迷。

那就……當作一場夢吧。

刺破天穹的黑山，由低向高流淌的血河，山嶽般龐大的詭異佛陀……

有的，只是四處閃爍的血色雷火，飄蕩四溢和*圖*書的怨氣煞氣，以及鋪天蓋地的鬼神虛影。

兩人爆發出的能量，甚至包括能面本身，都被秦文玉吸收了。

靜立良久，額頭倏然一涼，灰濛濛的天空中，飄起了一片雪花。

可到了大藏鄉后，尹吹卻根本不像是對冬日祭感興趣的樣子。

他只要一揮手，徹底滅掉尹吹有弦的靈魂，就可以完全佔據這具身體，成為真正的神靈。

尹吹有弦搖搖頭，她也不知道自己在找什麼。

尹吹有弦獃獃地站了很久，扭頭看向列車駛來的方向，雪花漫天飛舞，它裹挾著風雪來了。

所有能面變回了真實的鬼神，它們沒有生死，也沒有感情，只有最極端的負面情緒。

所有能面都悄無聲息地開始在身體上出現。

秦文玉低下頭，看向這具身體。

閃爍扭曲的弧線越來越多，周圍的空間也越來越穩固。

白茫茫的天地間，兩個渾身落滿了雪的人靜靜地看著對方。

他躍下裂口，無數根彎曲細小的弧線在身邊閃爍，交織出匪夷所思的天地。

「嗚——」

照片里沒有梅花，只有印著腳印的雪地，和一個渾身落了雪的女人。

在那裡，尹吹有弦的身影依舊漂浮著，輕輕地閉著眼睛。

對了，她是紗織，是出雲歷史博物館的職員，也是自己的同事。

因為它們被秦文玉吸收在了體內，現在的百鬼，完全失去了自由，更像是拱衛著秦文玉的和圖書奴僕。

紗織禁不起她的溫聲細語，很快就同意敗下陣來。

尹吹有弦轉過頭，看著那個穿著熟悉制服的人。

那是……

列車又開走了。

只需要動一動念頭，整個世界就會按照你的心意變動。

她快承受不住了。

她站在月台上，茫然地看著四周，冬天的大藏鄉很冷，她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來這裏。

屬於鬼神世界的能量被盡數釋放，被打破的空間壁壘快速修復，這是不同規則的碰撞，也是兩個世界的自救。

他的靈魂，尹吹有弦的身體，是容納這些能量的最好容器。

到了，鬼神世界。

夏日祭時才去過大藏鄉的尹吹有弦，又在冬日祭時，拉上了紗織。

尹吹有弦勐地睜開眼睛！

他毫無留戀地將吸收在體內的所有能面釋放，被禁錮的百鬼驟然爆發，沖向四面八方！

大藏鄉的路牌一搖一晃，燈光映在雪上，發出柔和的光。

到達鬼神的世界了。

尹吹有弦心中勐然一顫，心中那像蒙了一層霧的身影逐漸清晰。

它們無比詭異，卻又無比安靜。

這意味著，他的確可以成為傳說中的……神。

「梅花開了，尹吹小姐。」

尹吹有弦轉過身，離開月台，結束了這無謂的等待。

四周白茫茫一片， 視野里很快便什麼也看不清，只聽到簌簌的落雪聲。

紗織疑惑地問。

體內血氣與怨氣不停翻湧，在這個世界的規則之https://m.hetubook.com.com下，秦文玉甚至有一種無所不能的奇怪感知。

他一笑，緩緩朝她走來。

心底有一塊玻璃，明明知道玻璃對面有東西，但卻只能看到一個模湖的影子，既無法觸及，又難以看清。

也許，這就是秦也所追求的吧。

她點開手機，發來的是一張照片，下面配著一行小字。

但眼下的情況也談不上好，它們像是忽然有了生命，雖然沒有發出任何聲音，但秦文玉竟真切地感受到了能面的喜、怒、愛、樂、哀、惡、恨、欲、嫉、憂、思、悲、恐、驚。

……

終於……兩個世界碰撞出了一個裂口。

尹吹有弦緩緩回過頭，雪還在下。

一張張面具，化作了一個個具體的形象！

「送你們回來，放你們離開，以後，別去人間了。」

手機在震動。

她仰起頭，看著高高的老樹。

目送紗織離開后，尹吹有弦走向車站。

還剩下的，便是一些在祭宴中喪生的人類的血氣。

她的眼淚滴滴答答落下，看著那個人，噗哧一笑：

轉眼又到了冬季。

他極目望去，這個世界與人類世界最大的不同，便是沒有生命，任何生命都沒有。

「我聞到了……秦先生。」

「算啦！那我自己先去逛逛了！」

他明明可以永遠邁出時間長河，但卻在最後一刻，選擇了躍入其中。

可是，這裏沒有要上車的人。

一陣山風吹來，吹開了山間雪雲，清亮的月光灑落雪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