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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大壯搖了搖頭，「草兒這學期就沒有去上學了。」

而她睡的也根本不是床，只是稻草鋪成的一個窩，上面墊著許多舊衣服。

葉大壯搖搖頭，「但是本子和鉛筆要錢呢，而且中午還要吃飯。」

二子山最外面的柴火已經都被撿完了，只有往裡面走，以前哥哥是不讓她往裡面走的，哥哥說山上有大灰狼，會把她給吃掉。

但是太不經燒了，需要很多才能燒一頓「飯」，除了村裡閑著沒事的爺爺奶奶，很少有人會把它們給弄回家。

「草兒，草兒……」葉大壯再次尋找了起來。

「這裏上學還需要交學費嗎？」何四海皺眉問道。

這是哥哥活著的時候，從田裡收上來的，是村裡嚴阿姨以前幫他們種的。

草兒會煮飯，很小的時候她就學會了煮飯。

他跑向屋外，跑向廚房。

其實沒什麼好找的，因為真的意義上的家徒四壁，一個大活人根本沒地方可藏。

屋內又臟又暗，還散發著一股怪味。

村裡人把他們家原本放衣服的柜子鋸了一塊下來，然後把哥哥放在裏面，就這樣埋了。

土豆她也懶得洗，就那樣放在了鍋里和圖書。

他看到放在地上的搪瓷臉盆和鍋里泡在水裡的土豆。

這裏就是拐之溝村人的祖墳。

大概還沒睡清醒，呆愣了一會，一陣冷風吹來，徹底讓她清醒了，趕忙把旁邊的被子往身上拽了拽。

她重新撿起丟在地上的繩子，轉身走回大路，準備再次上山撿柴。

「為什麼不上？」何四海皺眉問道。

臉盆里的水雖然少，但是草兒依舊不能搬到鍋台上，直接倒在鍋里。

至於穿衣服，那就根本不需要了，因為她睡覺就沒脫衣服，脫了衣服會更冷的，所以冬天她就一直沒脫過衣服，自然也很多天沒洗過澡了，身上一股怪味，不過她已經習慣了，總比凍死好。

但是草兒卻選擇了一條小路。

「那我們去山上找她。」何四海立刻道。

雖然家徒四壁，但現在上學都是免費的。

草兒知道，燒土豆還要放水，不然鍋會燒壞了。

爺爺就埋在旁邊，那個稍微大點的墳就是爺爺。

何四海看到旁邊的草窩，伸手在裏面摸了摸，已經冰涼。

她餓得已經沒有了什麼力氣。

草兒迷迷糊糊地從夢中醒來，她好像聽和圖書見哥哥在叫她。

不過沒有辦法，只能回到屋子裡，找到以前哥哥撿柴火用的繩子。

不是鍋台高，而是草兒長得很矮很瘦小，雖然她今年已經七歲。

「草兒，草兒，我回來了……」

走了一截，她回過頭來，看向哥哥的墳，舉起手臂揮了揮。

冬天的山上滿是枯草和落葉，這些枯草和落葉其實也可以燒。

這比床上暖和，之前她睡在床上，但是經常半夜被凍得睡不著覺，後來她發現草窩裡最暖和，於是就睡在了這裏。

「沒有錢。」葉大壯神色黯然地道。

醒過來的草兒又冷又餓，於是起了「床」。

……

說是廚房，其實只是一個四面透風，上面漏雨的破棚子。

拐之溝村人死後都埋在這裏。

草兒把搪瓷臉盆放在出水口，然後往裡看了一眼，裏面結的浮冰已經融化了，不由鬆了口氣。

草兒背著撿來的柴火，搖搖晃晃，吃力地往家走。

可是被子髒兮兮的，一點也不保暖。

可是她搞不懂，爸爸媽媽沒死，他們為什麼也不回來。

揉揉眼睛，看了看四周，灰暗的屋子空蕩蕩地什麼也沒有。

然後和-圖-書蹣跚著向村后的二子山而去。

何四海走向門外，婉婉趕忙跟上他。

這些土豆和紅薯有的已經發霉，有的已經發芽，但是對草兒來說，能不餓死就行，哪裡還管這些。

草兒就這樣獃獃地坐在墳頭上，也不知道坐了多久，直到肚子再次咕咕叫起來，她終於反應過來要去撿柴。

等到了廚房，她先把臉盆放在地上，然後從旁邊已經乾枯的水缸里拿出一個葫蘆瓢出來。

這是哥哥的墳，幾個月前哥哥進山落到溪里死了，然後就埋在了這裏。

草兒用葫蘆瓢把臉盆里的水全都勺到鍋里。

草兒隨便撿了幾個土豆去了廚房。

然後轉身快速地離去，瘦小的身影漸漸遠去，在冬日的陽光下，連影子都是那麼瘦小。

是村裡人幫埋的，她甚至都沒看到哥哥最後的模樣，四叔說哥哥被水泡的很嚇人，看見了會做噩夢的。

可是她知道，人死了就再也回不來，因為爺爺幾年前也要死了，就沒回來。

草兒沒敢打多，因為多了她端不動，而且水有可能會潑到自己身上，那就慘了。

草兒不由地愣住了，然後深深地嘆了口氣。

或者和_圖_書說，他們已經死了。

因為村裡人經常上山，所以踩出一條上山的路，很寬也比較好走。

往前走了大概五六分鐘，就是一片墳地。

「知道她還有什麼地方可去嗎？」何四海走進廚房，向葉大壯問道。

後來是隔壁奶奶給她吃了葯才好了，她跟隔壁奶奶說了這事。

草兒走到房子的角落裡，那裡堆滿了土豆和紅薯。

草兒放下手上的繩子，坐在墳頭上，獃獃地看著天空的太陽，她想哥哥了。

何四海聞言沉默無言。

因為太冷了，草兒的手上全是凍瘡，碰到涼水，寒氣彷彿從傷口鑽到骨頭裡，凍得人骨頭都打顫。

大概是太餓了，她都出現幻覺了，又聽見哥哥在叫她。

門口有個壓力井，是以前爺爺還在的時候爺爺弄的。

所以四叔用被子把哥哥緊緊地裹了起來，然後又用繩子綁成一圈，草兒心想哥哥一定很難受。

另外一個碗的碗底有幾片肉，這是鹹肉，是上次楊老師帶來的，她捨不得吃，每次都是舔一舔，然後放回去，冬天又不會壞，不過已經失去了油漬，看起來乾巴巴的，天氣涼了，凍在了一起，跟個石頭一樣。

於是m.hetubook.com.com從旁邊拿了一個掉了瓷的搪瓷臉盆走到外面。

草兒走向一座很小的新墳。

因為土豆沒有洗，土豆上的泥巴已經全都被水泡開，看上去像是一鍋污水。

可是現在哥哥已經不在了，為了撿柴火，她只能往裡走。

「草兒可能是去山上撿柴去了。」葉大壯說。

後面跟上來的何四海放下東西，點亮了婉婉手上的引魂燈，打量著四周道：「是不是上學去了？」

葉大壯反應過來大喊著「草兒，草兒」衝出廚房。

上次也是，她發高燒的時候，就見到了哥哥，哥哥還跟她說了好多話，雖然都不記得了。

準備生活的她，忽然發現已經沒有了柴火。

使勁壓了兩下把手，井水嘩啦啦地流入臉盆里。

上面還有一些彎彎曲曲，跟鬼畫符一樣的圖案。

葉大壯跑回家裡，看著空蕩蕩的屋子，愣了一下，草兒不在家裡。

可是她覺得幻覺其實挺好的，即使是假的，也挺好的。

鍋台上放著兩個碗，一個碗里是咸豆角，這是鄰居奶奶給的。

這個葫蘆瓢是以前爺爺在山裡的小溪撿回來的。

隔壁奶奶笑著說人死了怎麼可能回來，都是她的幻覺，是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