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 天下揚明
第0972章 他必須要做那個眾人眼中無所不能的【神】
呵呵，有趣。
所以他幾乎都不能把自己當做一個人去看待。
或許，當他從皇位上退下來之後，就可以重新做回那個自己，可就眼下來說，他必須要做那個眾人眼中無所不能的【神】。
驟然給人說自己長得年輕又好看，蘇詠霖稍微愣了愣，隨即啞然失笑。
不過，肖翠居然能看出他很累嗎？
算了，還是不當自己了，要想當自己的話，他就沒時間治國了，他有好多好多想做的事情。
蘇詠霖不由自主的捏緊了拳頭。
還挺有趣的。
那個時候的蘇詠霖，還僅僅只是蘇詠霖而已。
之前投入的成本太大，他也完全捨不得，必須要克制自己，讓自己成為那個引領者，而不是蘇詠霖這個人。
坐在這個位置上，註定他必須要把自己的慾望完全克制住，不能放縱自己，一朝放縱，整個革命局勢就要出現巨大的波折了。
她的相貌一般，身材偏瘦，扎著兩條粗大的辮子，頗有些鄉土氣息，給人以樸實可靠的感覺。
難不成肖翠覺得自己是個很可怕的傢伙，而且還有要命的潔癖？
蘇詠霖沉默了一會兒，拍了拍她的手。
以至於他漸漸忘記自己到底也只是一個二十六歲的年輕人。
肖翠眨巴眨巴眼睛。
或許很多人眼中，他就是那個無所不能的神，所以，他從未聽說過有人如肖翠這般評價自己。
他或許會成為南宋的年輕文豪，或者靠著僅有的良心做點利民的好事，留個好名聲，然後擴大財產，用白手套經商，出海賺點小錢之類的……
而不是像現在這樣，擔負著帶領一個國家跳出歷史周期律的沉重責任，以至於一點懈怠都不敢有。
肖翠盯著蘇詠霖看了好一會兒，動了動嘴唇，似乎想要說些什麼，但是終究沒說出來。
他每一天都在和人性、歷史的慣性作戰，挑戰這個時代，竭盡全力把人們帶出歷史的漩渦，帶出輪迴的拉扯……
所以他很緊迫。
這種感覺時至今日依然有，他總覺得自己的時間不夠用，他不知道自己能活多久，只希望能在自己活著的時候把這個國家往前帶，讓這個國家走遠一點。
「當做……什麼呢？仔細想想，我也不是很清楚，我只知道我不是一個人，我身上肩負著太多人的性命和期待了，打從祖父去和*圖*書世那一刻起，我身上就擔著整個蘇家幾百號人的命。
「不，不，沒有，只是……只是我沒到主席那麼年輕，長的也很好看……」
或許是因為他過早的把一個國家的擔子扛在身上，以至於一絲懈怠都不敢有，所以不知不覺間便忽視了這一點。
倒不是覺得多麼有趣，只是他忽然想起自己說到底也是一個年輕人，而他確實已經很久都沒有意識到自己是一個年輕人了。
「你的經歷，我都知道了，所以我希望你可以來中都。」
不過瞧著她緊張的模樣，蘇詠霖感覺有必要讓她緩和一下情緒，於是呵呵一笑，坐在了一張椅子上，打開了話匣子。
生活在南宋的話，他應該已經考上科舉，成為官員，已經有了一位妻子，再納幾房妾侍，成天和文人騷客們往來喝酒，和官員同僚們鬥來鬥去，和妻子妾侍們愉快的玩樂。
他小心翼翼的度過每一天，小心翼翼的制定每一個政策，為大明國的發展規劃長遠的道路。
說自己聰慧，將來一定能考上功名，功成名就，光宗耀祖。
肖翠及時改口，沒有把「官家」喊出口，蘇詠霖很高興，因為他不喜歡「官家」這個稱呼。
否則怎麼連和_圖_書一點點生活用品都看不到？
不過當蘇詠霖看到肖翠似懂非懂的眼神的時候，再次啞然失笑。
倒是兩隻大眼睛炯炯有神，眼裡有光，和蘇詠霖曾見過的那些底層人民不一樣。
「這就對了，多往外走走，增長見識，開拓視野，人就會和過去不一樣。」
這很好。
「上一次有人這樣說我，好像還是在我十一二歲的時候，那個時候我的父親母親都還在，祖父也還在，一家人其樂融融，總是有說不完的開心事。
「你能看出我很累？」
「嗯，很累，但是又不想被人看出自己很累的感覺，我娘就是這樣，每次我問她累不累，餓不餓，她總說不累也不餓……」
稍微回想一下，似乎還是稍微小一些的時候，爺爺和父親都在的時候，年節家裡來客人的時候，那樣評價的自己。
「不太懂，但好像又能懂的樣子……官……不，主席，主席看上去很累的樣子。」
他知道自己在進行前所未有的實驗，前所未有的激烈，前所未有的艱險，前所未有的困難。
笑著笑著，蘇詠霖長長嘆了口氣。
所以我希望如你這般的女子能夠多往外走，多見見世面，多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於是我辦設和圖書工場，招募女子做工，是想給你們如男子一般離開家庭，脫離一畝三分地的機會。
「不當人？」
「我很可怕嗎？」
這下肖翠說話了。
看到肖翠的時候，蘇詠霖打量了一下肖翠，打量了一下這個奇女子。
「那當做了什麼？」
他經不起這樣的波折。
「嗯，所以我來了。」
「額……哈哈哈哈，可以這樣說吧，不把自己當成一個人去看，於是有了今天。」
肖翠點了點頭：「看到了好多不一樣的東西，好多好多我想都不敢去想的東西，原來大明那麼大，城池也可以有那麼大。」
後來，父親死在海上，母親鬱鬱而終，我彷彿在一夜之間成了孤兒，只剩下祖父一個親人，再往後，祖父也病逝了，我只剩下自己一個人，從那之後，我就再也沒有把自己當做一個人去看待。」
若是換一個身份，若是他從未來過山東造反，從未掀起這場大革命，只是想要做一個平凡的官員，隨波逐流，在南宋的大環境中不斷的墮落下去，那麼他現在一定很愜意。
我不能一刻停下來，一刻都不行，稍稍停下來些許，我都會有種強烈的負罪感，感覺自己在犯罪，感覺自己做錯了事情，必須要一刻不停的往前走和*圖*書，乃至於往前沖。」
「我又不是什麼吃人的怪物，你那麼緊張幹什麼？」
對於肖翠的這般準備，蘇詠霖覺得有些好笑。
他感覺他似乎漸漸失去了蘇詠霖這個人的本身，變得更像是一種象徵，一種拼盡全力讓這個國家跳出歷史周期律的象徵。
至於現在……
「我怎麼和你說起了這種事情呢？你應該是不能明白的吧？」
她的眼裡沒有麻木，只有希望。
這樣想想，他到底是蘇詠霖這個人，還是其他的什麼代表呢？
蘇詠霖不以為意，笑著問道。
上一次有人把自己單純的當做一個人來評價，是什麼時候？
這樣說著，肖翠的聲音有些哽咽，說不下去了。
在工場里，你們可以過上截然不同的生活，更能和工場里的男子一起識字，接受一些啟蒙教育，而後發現你們自己的價值，通過自己的雙手勞動，養活自己，不需要依靠任何人。」
蘇詠霖笑道：「如你這般的女子，過去一直都困守家中的一畝三分地里，別說女子，便是男子，困守一畝三分地之中，又能有什麼見識呢？不往外走走，不多見見世面，多讀些書，終究也不可能辦成什麼大事。
反正，他一定很愉快，一定可以盡情的享樂，縱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