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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小子……

「……」

沈該已經接受了躺平的結局，而張栻沒有。

於是帶著如此囑託，陸遊秘密出發了。

「最開始訂立的約定就是兩年，眼下還剩一個月，就可以正大光明趕走明國教官了。」

當年，李若水到底是懷著怎樣的勇氣對殘暴的完顏宗翰痛罵出聲的呢？

沈該用怪異的眼神看著葛壽。

「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這句話打動了陸遊。

「若如此，你還需要我幫什麼忙，便儘管開口吧，力所能及的事情，我不會推辭，只是……敬夫，你真的不走嗎？」

倒不如說他不問這個問題才是真正的奇怪。

話雖如此，在對待南宋朝廷的問題上他多少還有些猶豫，直到他明確得知趙眘和虞允文打算破壞黃河大堤之後，對南宋統治者絕望了。

直到局面穩定之後，為了得到更多的幫手，張栻通過蘇長生的關係聯絡到了陸遊，希望陸遊可以回來幫他。

他對自己無法做到張栻這般的果決和勇敢而感到一點點的恥辱。

他沒有勇氣。

他通過他在樞密院的朋友兼同志兼同事陸遊向蘇長生傳遞了消息，希望在驅逐明軍教官這件事情上得到蘇長生那邊的配合與幫助m.heｔｕbｏok.coｍ•com，讓他獲得足夠多的威望。

可現在看來，他對李若水永遠也只剩下了敬佩，無法效仿。

沈該沉默良久，最後看了看張栻，長長嘆了口氣，沒再說什麼，告辭離開了。

你罵我貪生怕死是不是？指桑罵槐？

「相公，我……我不是說您，我是說張栻，只是張栻。」

沈該對此表示認可。

若要做到這一點，需要杭州城的兵權，需要沈該的信任，需要充分掌握他們的跑路計劃。

沈該的表情卻依然不妙。

雖然天網軍和明軍水師已經準備狙擊那些試圖逃亡海外的官僚們，但是如果可能的話，張栻更想在杭州城內就把他們一網打盡。

「我之前聽說你想要為一個親戚在樞密院求一個職位，於是求到了張敬夫的頭上，張敬夫拒絕了，因為你那個親戚是個不學無術的賭徒，你該不會是因為這件事情所以才一直記恨張敬夫吧？」

「相公，我……我……我不是的，我沒有那個意思，張敬夫他……他……他實在是有點不明事理，實在是有點……」

沈該驟然發怒，葛壽嚇得直接癱在地上。

「張栻可是樞密使，高官顯貴，達官hetubook.com.com貴人，這樣的人居然肯捨得自己的榮華富貴與國同休？簡直是荒天下之大謬！相公難道不覺得奇怪嗎？這種人當真存在嗎？」

經此一事，沈該對張栻的疑慮大大降低，雖然算不上什麼絕對信任，但是莫名其妙的疑惑是沒有了，心中甚至還有點小小的欽佩，甚至還有那麼一絲絲對自己的恥感。

沈該問出這個問題在張栻看來毫無意外。

事到臨頭，他才意識到所謂【一死而已】到底是多難。

所以張栻決定順著他的意思往下說。

張栻還有很多很多的事情想要做。

葛壽趕快解釋。

「夠了！國難當頭，你還在搬弄是非！就是多了你這種人，大宋才會走到今天這個地步！」

陸遊在出使明國之後，一直都在暗中和蘇長生保持聯繫。

沈該思慮片刻，微微皺眉道：「明國勢大，會不會刻意抵賴？而且，萬一中都朝廷給我們施加壓力，我們又該怎麼辦？明國到底是上國，這種情況下，朝廷壓力會很大。」

於是在蘇長生的介紹下，陸遊正式成為了一個秘密復興會員。

張栻佯裝無奈道：「我犯下的錯誤，必須由我來承擔，明國黃河工程真正完成之前，我和*圖*書一定要把明國教官趕走。」

「不走了吧，都這樣說了，都要做那麼多事情了，還要走，不合適。」

【既然南宋已經失去了最後的體面，那就讓我們最後給他一個體面，讓它徹底死掉吧。】

張栻搖頭道：「眼下的局勢對於我們來說，非常危險，任何一點風吹草動都會引起意想不到的反應，所以，我必須要排除一切不安分的可能，如此才能真正堅守杭州，否則，一天都守不了。」

他雖然沒有勇氣，但是只要認清了自己的軟弱，跑路便是可以接受的選擇。

葛壽立刻被嚇到了。

我也是高官顯貴達官貴人啊。

二次明宋戰爭之後，南宋在名義上的覆亡和南宋群臣內部的混亂鬥爭讓他灰心喪氣，於是返回家鄉閑居數月。

葛壽得意了一陣，忽然也感覺到自己的話語里好像有點不太對勁的地方，好像不單單是罵了張栻，也把沈該帶著一起罵進去了……

沈該怒火未消，下令把葛壽革職，直接趕出杭州朝廷，連原先留給他的一起跑路的名額都不給了。

於是張栻決定做點什麼。

之後幾天，張栻忙裡忙外準備「驅逐」明國教官的事情，之前對張栻頗有看法和懷疑的沈該親m.hetubook.com.com信葛壽再次來到沈該面前向他表示自己對張栻的不信任，懷疑張栻和明國有什麼勾結。

他親眼目睹過明國的社會現狀，和明國的官員促膝長談，而在通讀《洪武政論》第一卷和第二卷之後，他對明國的革命理念與社會革命政策有了更加深刻的理解，對王朝周期律在內的歷史社會問題也有了自己的看法。

啊這……

陸遊對此表示認同。

張栻點頭道：「如果我們主動提出，是我們的不是，如果按照合約來執行，明國人還不願意走，那就是明國的不是，我們有大義名分，不用怕他們，中都朝廷來人，我也有的說。」

他最終認同了明國的路是國家民族走向未來的道路。

沈該剛開始聽這個話覺得沒什麼大不了的，甚至隱隱有些認同的感覺。

沈該把張栻對他說的話告訴了葛壽，葛壽聞言，更加不信了。

張栻抿了抿嘴唇，沉默片刻，然後笑了出來，搖了搖頭。

該不會是在罵我吧？

他曾經敬佩李若水的氣節和勇氣，希望自己也能成為那樣的人，為眾人所仰慕，為後人所紀念。

又是忍受著怎樣的痛苦而死的呢？

但是很快就感覺到了不對勁。

他名義上是個樞密院中層官吏，實和圖書際上是張栻和蘇長生之間的聯絡人，在張栻不方便的時候，都是陸遊出面與蘇長生協商。

這一次也一樣。

他終究不是一個全然無恥的人，或許在內心也有那麼一丟丟想要成為史書上大書特書的忠良典範，他甚至一度還覺得那些忠良典範的名聲其實很好混，不過一死而已。

「明國會眼睜睜看著到嘴的肥肉被搶走嗎？」

「我也略有些騎虎難下的感覺，但是……不得不這樣做。」

把這個官僚買辦們的大本營給一口氣拿下，一口氣幫著明國把他們全都消滅掉，多是一件美事啊！

葛壽賠了夫人又折兵，整個人都傻掉了。

懷著徹底覆滅南宋的想法，陸遊重返杭州，在張栻的接應下於樞密院擔任職位。

面對強大的敵人，面對隨時可以要了自己的性命、乃至於整個南宋的存亡都被掌控在手的敵人，沈該沒有與之正面抗衡的勇氣。

如此，就有更大概率可以得到杭州兵權，然後把整個杭州城內的江南國官僚權貴們一網打盡，一鍋端，解決一切難題。

認清楚了這一點的沈該長長嘆息一聲，與自己和解。

看著他這樣說，沈該心中的疑慮又消失了一大半，他甚至開始為了張栻考慮這件事情的可行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