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八章
「哎，現在該高興了吧，我可是很少送東西給女孩子的哦。」
「陳哥，又見面了，哈哈。」張少宇轉過身，伸出手去。陳文忠一件白色的T恤，黑色西褲，看起來跟普通人沒有兩樣，誰能想到，他竟然是道上的大哥。
張少宇的目光不經意的往旁邊瞄了瞄，笑說道：「這酒，我們怕是喝不下去了。」因為他看到，有人朝這邊來了，不是一個人，是一群人。
人圍過來了，這次看來是相當有信心，連話也不說了，直接把張少宇和陳文忠兩個人圍在了中間，被人群這麼一檔，月光都看不見了，眼前一片漆黑啊。
小說里經常描寫打架的時候，說什麼慘叫聲四起，那是扯談！真打起來，你就聽得見人移動的聲音，最多兩聲悶哼，那是有人中了招兒。
因為，在這個時候，突然一陣汽車的引擎轟鳴聲傳來，繼而燈光四起，把偌大一個河邊，照得如同白晝。眾人被人刺眼的燈光照得很不舒服，紛紛用手擋住眼睛，觀察著情況。轟鳴聲越來越大，數不清楚來了多少車，反正就是白晃晃一片！
張少宇灌下一大口酒，還塞進兩塊肉，口齒不清地說道：「說來也晦氣，我他媽剛進酒店住下，就碰上一瘟神。那孫子是長沙本地人，聽說還有點兒背景，你是沒瞧見他當時那副嘴臉，操，跟大爺似的。我向來信奉的就是，路不平眾人踩，你敢在我面前裝逼，我他媽就還原你的孫子相。」
誰沒有年輕過啊，相當年，他年少之時，也如身邊這小夥子一般，意氣風發。可誰曾想，造化弄人，如今的他，卻是黑道中人。十幾年打打殺殺，過著刀口舔血的日子。
把手機扔還給張少宇，陳文忠動了動胳膊，一邊還嘀咕著：「操，挺長時間沒活動了，干一架幹得比上床還累。」
「當哥的出來說句話！」陳文忠嗓門兒大，這一聲吼，吼得整個江邊都聽見了。
這倒是提醒了張少宇，他打架向來也有個習慣，就沖那主犯去，其他的不管。反正弄倒一個是一個。這會兒言樂一現身，張少宇是狠盯著他，一個勁兒往他身上招呼。就這麼一會兒，言樂臉上挨兩下了。所以說，張少宇這個人也不厚道，打人別打臉呀，人家還是一帥哥呢。
「成哥，什麼來頭啊？」言樂似乎還不死心，低聲問道。
「張老弟，想當年，我跟你一樣年紀的時候，那可是個好學生，品學兼優，嘿嘿，他媽的，誰難想到我會走到今天啊，這事兒，嘖嘖。」陳文忠和圖書頗有感觸地說道。
張少宇緊隨其後站起身來，笑道：「跟陳文忠並肩戰鬥，倒也是我張少宇的榮幸。」
「嗯，當真是名不虛傳，湘江啊湘江。」望著寬廣的江面，張少宇由衷地說道。當年咱毛爺爺，佇立湘江的橘子洲頭，寫下了動人的詩篇《沁園春·長沙》。
言樂正納悶呢，眼前這位在長沙道上，好歹也算是號人物，今天說起這話來了？這還不算，言樂感覺到，那人拉他的手，竟然在冒冷汗！若不是怕到了極點，絕對不會這樣！那麼，對方到底什麼來頭？在長沙這地方，能讓他這麼怕的人，那是屈指可數啊。
「嗨，來長沙辦點事，辦完了去聽歌，我覺得沒什麼意思，所以遛到街上瞎逛唄，老弟，怎麼樣，找個地方喝兩杯？」看來陳文忠對這個小老弟倒是相當喜歡，這才第二次見面，就要請去喝酒。
在地上找了找，剛才的酒菜幸好沒被踩壞，陳文忠又把張少宇叫了過去，兩個人坐在地上又喝了起來。
陳文忠一聽，把那大拇指一豎：「有種！」
「老弟，小丫頭生氣了？」陳文忠是過來人，一眼就看出來了。
目光落在張少宇身邊的趙靜身上，陳文忠試探著問道：「沒有打擾你們吧？」
這倒正中張少宇下杯，頭次跟陳文忠喝酒，就覺得這人豪爽耿直，可惜匆匆一別，意猶未盡。不過，這旁邊還有一個人呢。
就在這個時候！就在這個時候，一個聲音傳來：「張老弟！」
「媽的，肯定剛才打架的時候丟地上了。」陳文忠罵罵咧咧的說道，一邊在手機上按了一通。
「哈哈，出來混？有什麼不同么？我現在不也是在混么？人一輩子都一個樣兒，混過來的。我在這個圈子裡面，是混口飯吃，你混黑道，也是為了混口飯吃，都是一個道理。這混哪，也是一種生活。」張少宇自嘲地笑道。
「娘的，難得碰上一個談得來的，喝個酒也不讓老子清靜。」陳文忠明顯也發現了情況，把兩瓶酒一扔，懊惱地說道。讓這位大哥生氣，可不是什麼好兆頭。不過話又說回來，現在就他和張少宇兩個人，對方人數是他們的幾倍，事情不太妙啊。
那聽聲音年紀大點兒的傢伙固然是勇猛，可那小的怎麼也跟個拚命三郎似的，一拳頭砸過來跟鐵鎚似的，那身手還相當的零活，敢情是個練家子？
陳文忠打了一個酒嗝，晃晃悠悠地站了起來。張少宇把屁股一拍，也站了起來。
這個念頭在腦中和-圖-書一閃，那哥們一個箭步踏回去，趕緊扯了一把言樂的衣袖，小聲說道：「快跑！今兒遇上閻王了！」
這話倒把張少宇給嚇了一跳，對付八個人已經夠吃力了，這架都打完了，還在這兒不走？還說讓別人多帶點人來？這是哪門子的道理？
「唉……」長嘆一聲，陳文忠躺在了草地上，望著那漫天的繁星，久久無語。怕是與這異於常人的少年在一起，勾起了他心裏多少的往事。
還沒等他驚訝完呢，陳文忠又補了一句：「對了，別帶傢伙，來人就行了。」
對方倒也實在，一看不是對手，爬起來就跑，也不戀戰，頓時跑了個乾乾淨淨，張少宇特別留意了一下，言樂那孫子溜得最快。
今天這喝酒的地方有些意思，按陳文忠這身份，喝酒自然是星級酒店了。可這位大哥說要來點新意，到長沙有名的一家餐廳里買了些菜，又搬上一件啤酒，往車上一扔，開著車就跑了。
不愧是大哥級的人物，陳文忠倒是沉得住氣，一動不動地看著對方。
「我說瘋，趙靜啊，咱們可是好朋友，你是不是在打什麼鬼主意，有話就明說，你這樣弄得我提心弔膽的。」張少宇停了下來，看著趙靜，認真地問道。
張少宇忍不住喝了一聲彩，把手裡的酒瓶一舉，陳文忠哈哈大笑，兩人碰瓶豪飲。
那傢伙當時心裏就「格登」一聲，第一個反應就是完了！全家老小的性命算是賠上了！第二個反應就是，快跑！也許他沒認出來我是誰！
「老弟，別怕，這幫孫子看來是小角色，連老子都認不出來。你等著，陳哥今天給你撐撐門面，讓你也威風威風！」陳文忠一邊說著，一邊在褲包里摸索，可摸了半天也沒摸見東西。
張少宇接過手機，問道：「陳哥，他們還能來嗎？」說來也是，明知不是對手，他們還能來？
「操，別問了，趕快逃命吧。」那人說完這句話，腳底下抹油就想溜，剛沒走出幾步，突然整個人身子一軟，癱倒在地上。
「什麼？你的地盤，小傢伙，你說這話，問過我沒有？」陳文忠忍不住笑了起來。這年頭的小夥子可真是有意思了啊，血氣方剛，不知道天高地厚。
「遞牙者，拔之，遞臉者，抽之。」張少宇笑道。
「操，老子才不跟你廢話，兄弟們……」這是言樂的聲音，剛說一半，讓旁邊的人阻止了。黑暗中看不清楚容貌，只見這人個子不高，才到言樂的肩膀，瘦瘦小小的，站了出來。
不知道怎麼m.ｈｅtuboｏｋ•ｃoｍ•coｍ的，聽到趙靜一反常態的用如此溫柔的口吻說話，張少宇竟然打了個冷戰。有陰謀，一定有陰謀，認識你這麼久，就沒見你這麼溫柔過！
「說哪兒的話，陳哥，這是要去哪兒啊？」張少宇笑道。
張少宇估計著他在找什麼，掏出自己的手機遞了過去。
張少宇突然笑了，媽的，原以來今天這架是幫陳哥打的，搞了半天，原來是沖自己來的，說話這孫子不是別人，就是他媽的言樂。我說今天訓練的時候，怎麼不見這孫子的影兒呢，原來是去召集人手，準備對付我呢。
「來了，嘿嘿，老弟，猜猜，多少人？」陳文忠看也沒看，嘿嘿笑道。
陳文忠大笑起來：「說什麼連累不連累的，聽著晦氣，今天就算他們倒霉了，兄弟，你說，怎麼干。」
「鷹擊長空，魚翔淺底，萬物霜天競自由。悵寥廓，問蒼茫大地，誰主沉浮？」陳文忠立刻接上，這句詞從他口裡念出來，卻是霸氣十足，依稀有領袖當年的意氣風發。
張少宇也覺得他這話忒搞笑了些，當著湖南道上大哥的面兒，說長沙是他的地盤，這就跟螞蟻當著大象的面兒，說我JJ比你大一樣。
「怎麼回事兒，你不是到長沙沒多長時間嗎？就惹出事兒來了？」一邊喝著，陳文忠一邊問道。
「那，你去吧，我先回去了。」趙靜說完這句話，掉頭就走，也不等張少宇回話，像是生氣了。
張少宇聽得變了臉色，以陳文忠的實力，這「有多少叫多少」，怕是有好幾十號人吧？
兩個人都是海量，幾瓶啤酒下來，好像沒有找著感覺，陳文忠又開了兩瓶。
「滾吧！」隨著一聲厲喝，好像陳文忠那邊兒完事兒，果然，一個黑影竄到張少宇這邊來，情勢立刻一邊倒，不消三分鐘，張少宇面前的人全倒了。兩人聯手的威力，倒也不差，哈哈。
言樂好像突然暴怒起來，大聲吼道：「姓張的孫子，我他媽就看不慣你這狂勁兒，你他媽的囂張什麼呀，啊？你當這兒是你們成都嗎？告訴你，這兒是長沙，是老子的地盤。操你媽的，老子長這麼大，就沒吃那麼多的虧，今天我不下你點零件，我他媽就不信言！」
對方人群從中間分開，一個人站了出來，張少宇看著他有些眼熟，可天色太暗，也看不真切。
夜色之中，看不清楚，但少說得有七八個。在這個時候，這個地點，來了這麼一群人，你要說他是來納涼的，鬼才相信。再聯繫陳文忠的身份想一想，也就不能m.hetubook.com.com猜到電影裏面經常上演的情節了。
陳文忠聞言，一豎大拇指說道：「好樣兒的！大男人哪能讓女人管著！」
奔上瀏陽河路，陳文忠把車開得飛快，只見那車兩邊的建築物，跟影子一般往後倒。陳文忠面不改色，偷偷瞥了張少宇一眼，卻也是紋絲不動，果然是條漢子！
「兄弟，這就是湘江了！」坐在江邊，感受著河風徐徐吹來，陳文忠倒是興緻很高。
陳文忠對這句話深表認同，嘆息道：「誰說不是呢，哎，我說你小子年紀不大，懂得倒挺多的。難得，實在是難得。你小子不出來混，真是可惜了。」
「嗯！」果真一聲悶哼，張少宇中招了，讓人一腳踹肚子上，正是言樂。這孫子誰也不管，一開打就直接沖張少宇來了。
陳文忠看也不看他一眼，大咧咧地說道：「老子眼睛不好使，你站近點兒，讓老子看看你是哪根蔥！」
「來，今天誰要是不醉，就不許走，上次我就說過，你這個朋友，我交定了。」
一時間，在這湘江之畔，在毛爺爺他老人家當年寫詩的地方，正上演著一場武戲。本來挺風雅一個場所，一下子變得血腥起來，要是老人家在世，非抽你們這幫傢伙大嘴巴不可。老子打江山容易啊，哦，江山打下來，就是讓你們這幫傢伙這麼敗的？
「哎，回去多叫點兒人，老子還在這兒，不見不散啊。」陳文忠在後面大喊道。
「錯，鐵定三十以上，不信咱們走著瞧。」
對方似乎聽出來點兒什麼名堂，還真就往前站了站，這一站不要緊啊，腿一打閃，差點還跪下去！
陳文忠嘿嘿一笑，信心滿滿地說道：「放心吧，肯定來。這塊地面兒上的兄弟，都好面子，你想想，他們八個人打咱們兩個，還給弄得灰頭土臉的，這面子丟得有多大？再說了，我不是放話了，我們還在這兒等他們。
陳文忠一骨碌的爬起來，盯著張少宇問道：「混也是一種生活？嘿嘿，新鮮，這話我倒是第一次聽到，來，為了你這句『混也是一種生活』，幹了！」
這句話好像起了效果，趙靜的臉上露出了笑容，溫柔地問道：「真的嗎？」
張少宇笑了笑，把酒瓶遞到嘴邊，抿上一口，說道：「人哪，不能往回看，看到自己的過去，總是讓人不堪回首。」
張少宇本來正專註的聽趙靜講話，一聽這聲喊，扭頭一看，一輛銀白色的雪佛蘭停在了街邊，車門開處，走下來的人正是前些日子因為打架事件認識的陳文忠。
「獨立寒秋，湘江和_圖_書北去，橘子洲頭。看萬山紅遍，層林盡染，漫江碧透，百舸爭流。」一時興起，張少宇隨口吟唱。
夜晚時分，在湘江之畔，與湖南的黑道大哥一起喝酒，這事兒，恐怕也只能發生在張少宇的身上。試想，一個是剛畢業的大學生，在娛樂圈混飯吃的小夥子，一個是縱橫江湖，威名赫赫的黑道大亨，本來毫不相干的兩個人，卻鬼使神差的聚在了一起，不能不說，緣分這個東西，真是奇妙。
還真讓陳文忠給說中了，這不還沒到半小時嗎，那腳步聲又噼里啪啦響起來了，張少宇扭頭看了看，喲！人還真不少，這黑漆漆的一片兒按過來，跟個鬼子中隊似的。
在離張少宇兩人五步的地方，對方停了下來，好像並不急於動手。
「張少宇，怎麼樣，沒想到吧。」
張少宇望著趙靜的背影，若有所思地說道：「或許吧。」頓了頓，又接著說道：「不管了，走，陳哥，咱們喝酒去。」
趙靜本來低著的頭，猛地抬了起來，張少宇看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那雙明亮的眸子中，閃耀著的是……
「喂，老五啊，哎，操，我是你大哥！什麼也別問，給老子叫上人馬，開到那個，那個，開福寺下面，江邊上，好，等你啊。」
張少宇望了過去，估摸著說道：「怕得有二十幾個吧？」
人近了，八個人，空手，沒帶傢伙，倒是省事了些。
這一回，張少宇是真正見識到了什麼叫真正的混混，真正的黑社會，你說剛經歷一場惡鬥吧，這陳文忠居然還有心思喝酒。
突然一把抓住言樂，膝蓋就往那孫子肚子上狠命一頂！言樂立時跟一焉茄子似的向後倒去，張少宇一個不留神兒，身上又挨兩下。
說過了開場白，這架也就開始了。八個人打兩個，看起來實力有些懸殊，可一開打，言樂那邊的人才覺得今天人帶少了。
月朗星稀，人影攢動，再加上酒能壯膽，張少宇傲然挺立，等待著一場惡鬥。
一轉眼，自己都快老了，都是應了那句古詩啊，「塵世如潮人如水，只嘆江湖幾人回。」
「我估計，他們沒走完，就在這附近打電話叫人呢，等著吧，不消半小時，准到！」
「老弟，我聽手下說，你的身手也不錯，怎麼樣，練練？」陳文忠邊說笑著，邊站了起來。
「陳哥啊，今兒可算是我連累你了。」
我的老天爺！我他娘的沒看錯吧？這人，這人……
「少宇，我……」像是鼓起了好大的勇氣，趙靜開口了。
「你他媽倒挺光棍，說吧，當哥的在這兒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