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混也是一種生活

作者:雲天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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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五章

第一百二十五章

外面,又響了起敲門聲,張少宇有些慌了,不管來的是誰,都不能讓他看到自己這個樣子。就讓我一個人把痛苦全部吞下,把快樂留給別人吧。
「那你估計,他有可能去哪兒?手機打不通,沒有道理座機也打不能啊。我這兒有他家的鑰匙,可只打得開防盜門,裏面那一道以前從來沒有關過,可不知道為什麼關起來了。我用手機打他家的座機,貼在門上也聽不到響聲,只有一個可能。」
外面有人敲門,張少宇聽見了,可他一動不動,任憑門外那個人如何敲門,就是不理。
兩天兩夜的折磨,讓張少宇形容憔悴。現在的他,已經不復以前的英姿,臉色蒼白,雙眼無神,嘴唇乾裂,慘不忍睹。
張莉一聲苦笑,這丫頭究竟是笨呢,還是單純呢?怎麼想法這麼簡單?
「少宇,你在裏面嗎?趙靜說你已經回家了,你在嗎?少宇!」是張莉的聲音,張少宇抬起頭,甚至想站起來去開門。
「你最後看到少宇,是什麼時候?」還是張莉有腦子,懂得分析問題。
突然奮起一拳砸在方向盤上,汽車的喇叭聲刺耳的響起,經久不絕。張少宇只有一個感覺,那就是想哭。這是為什麼呀?我才多大?我才二十二歲,剛好到法定結婚年齡!人生才剛剛邁出第一步而已!
「我知道你在擔心什麼,我何嘗不是,不過現在沒有辦法。公司和餐廳許多事情等著他來拍板,已經到了刻不容緩的地步。而且,我很想知道,他到底是怎麼了。」張莉似乎看出來趙靜在擔心什麼,其實也不難理解,自己也在擔心著同樣的問題。
「天涼了,多穿點衣服,注意不要感冒。」張少宇的語氣很怪很怪,怪得趙靜以前從來沒有聽到過。那種口氣,就好像是一位至親的人,在關懷自己一樣。心裏雖然覺得怪怪的,可喜悅終究沖淡了這種感覺,趙靜使勁兒的點了點頭。
再次拿起手機,趙靜打電話給張莉,給她的頭號情敵。
終於,醫生鬆口了:「現在還不確定,放寬心,沒有那麼嚴重的。」
「趙靜!」張少宇突然叫了起來。
還要……
張少宇極力讓自己的語氣聽起來更平靜一些,正常一些:「哦,去過了,沒什麼大事,只是醫生建議說要休息兩天。」
「嗯?居然還有花?」花,被人們定義為美麗的代表,花,對人類來說,有著不同尋常的意義。在這個時節看到花,應該算是很意外的吧。
世界真的是多麼的美好,不到生死關頭,相信誰也體會不到這種美妙。
張莉嘆了口氣,這兩天張少宇閉門不出,可急壞他了。公司和餐廳那麼多事情等著他處理不說,最讓她害怕的就是,她心裏面有一種不好的感覺,究竟是什麼也說不上來。她怕有什麼不好的事情要發生。
轉過頭來,醫生看到的是一張堅毅無比的臉,這個年輕人彷彿突然變了一個人一般,臉上浮起一層奇異的色彩。
當她把這個想法告訴張莉的時候,張莉卻不以為然。
「兩年,七百三十天,兩年……」張少宇仰起頭,望著天花板,喃喃地念著。兩年的時間,在常人眼裡,只不過是一個非常短暫的日子。可對自己來講,這兩年,就是全部了,就是一切了。兩年啊,我只剩下兩年的時間了。
張莉寸步不讓,針鋒相對地說道:「哼,我是因為忙,要把全部精力放在我們的事業上,哪兒像你這麼閑啊。」
「初步判定,是肝癌。」醫生說出這句話,自己也覺得有些難受,低下了頭去。
「喂,張莉,有空沒?出來談談吧!」趙靜對著電話,沒好氣地說道。
是啊,兩年看似很短,卻是可以做很多事情的。想到這裏,張少宇幾天以來的消沉一掃而光,心情也為之開朗。死就死吧,沒有什麼大不了的。只要若干年以後,人們還記得有一個人叫張少宇,這就夠了。
本來,躊躇滿志的他,還計劃著闖下自己的娛樂帝國,建立屬於自己的王朝。還要擴大生意,賺到自己的第一個億。還要自己獨資籌拍《邪神》,為中國本土的玄幻電影正名,還要給外婆和家人在縣城修建一座別墅,讓他們好好過日子。
我算不算碌碌無為呢?張少宇思考著這個問題。
「那就是電話線給拔了!」張莉很的把握地說道。
趙靜一想,是啊,座機打不通,那肯定是把線拔了,誰這麼無聊,扯人家家裡的電話線呢?
趙靜狠狠瞪了她一眼,不快地說道:「也沒什麼大病,就是胃潰瘍。說是吃些葯,再調理一下就好了。」
「喲喲喲,這才哪兒跟哪兒啊,還我們,不要臉。」趙靜反唇相譏。
張少宇的臉上,竟露出孩童般天真的微笑,在這一刻,他想明白了一件事情。咱們的老祖先說,螻蟻尚且偷生,何況是人呢?
唉,這上傢伙,從https://www.hetubook.com.com來就不讓人省心!太過分了!見到他,一定好好臭罵他一頓,不能讓他再這樣囂張!
「啊?身體不舒服?嚴不嚴重,要不要緊?去醫院沒有?」憲哥一聽到張少宇身體不舒服,就開始緊張起來。
張少宇拖過一把椅子,把醫生面前坐了下來,微笑著說道:「我在長沙沒有親屬,我是從四川來的。沒有關係的,醫生,你就跟我說吧。」
「好了,回去吧。」張少宇笑著對趙靜說道,趙靜輕輕咬了咬嘴唇,心生一計,決定逗逗張少宇。於是趴在車站上,把頭伸了進去,隔著張少宇大概一指遠的距離,感受著他的鼻息,輕聲說道:「既然你今天這麼好,那不如好人做到底,親親。」
整整兩天,張少宇在同樣一個地方,一動不動。他沒有喝一口水,沒有吃一點東西。除了疼痛難忍的時候,吃幾粒止痛藥以後,他再也沒有其他任何動作了。
「反正我心裏很擔心,我怕他出什麼事情。你不知道,只要少宇會出什麼事情的時候,我心裏面就會有一種不好的感覺,一直是這樣的。」張莉顯得憂心忡忡,趙靜卻白了她一眼,認為她這是在賣弄,是在炫耀。
張莉頗有幾分得意之色,輕笑道:「隨便你,咱們的事以後再說,當務之急,是要你給楊婷瑤打電話,叫她到長沙來幾天,把少宇安撫好。少宇把她當成姐姐一般,而且最聽她的話。」
「靠,怎麼還是打不通!少宇去哪兒了?」放下手機,趙靜有些懊惱地說道。兩天了,少宇這小子不見人影,手機找不通,座機打不通。去敲門裡面也??有反應,他的公司也說他請病假了。
張少宇坐在車裡面,沒有下來,看著趙靜開心的神情,心裏有些欣慰。
反正也要死了,讓我再看一眼太陽,再感受一下那溫暖的陽光吧。拖著疲憊的身軀,他幾乎是一步一挪的走出卧室,走上陽台。
這一蹲,不知道過了多少時間,張少宇只感覺到屋子裡面的光線漸漸暗淡下來。應該是入夜了吧?勉強支撐起已經麻木的雙腿,他從地上站了起來,輕輕掀開窗帘的一角,用一隻眼睛仰望著天空。
以前開那麼多玩笑,哥們我都不在意,可這次,你是真的真的開得過分了一些,老子才二十二歲啊!你給我整個絕症,你他媽是還有沒有點同情心!
無論他怎麼樣個性鮮明,怎麼樣特立獨行,說到底,他也只是一個人。只要是人,面對死亡,都有難以言說的恐懼。身老病死,是每一個人的必經之路,可張少宇從來沒有想到過,死神會這麼快降臨在自己的身上。
陽台上擺著的一盆花,這時仍舊迎著朝陽開放著,那一朵朵叫不上來名字的紫色小花,看來真如絕色佳麗一般動人。
我可以把生意經營好,盡量擴大一些,創造更多的財富,提供更多的職位給那些需要幫助的人。我還可以創作更多的音樂,讓人們分享音樂所帶來的感動。我還可以利用這兩年的時間,想盡千方百計,拍出《邪神》,給我的恩師吳濟導演了卻心愿。
張少宇定了定心神,緩緩地說道:「憲哥啊,那個,我身體不舒服,能不能……」
趙靜聽完之後,不但沒有表示贊同,反而以奇怪的目光看著張莉,滿懷戒心地說道:「天啊,你這個女人太可怕了。原來還說你不了解少宇,現在看來,你才是最了解他的人。不行不行,我得加把勁兒了,怎麼也不能輸給你呀。」
「另外,我提醒你一句,這世上有種東西,叫感激。感激可以讓一個人變得迷惑。不知道你聽過一句話沒有,不要把感激當作是愛情。」張莉向趙靜問道。
本以為張少宇一定會笑一笑,然後直接發動汽車,可趙靜好像想錯了。張少宇的目光裏面,飽含著溫柔,又像是無限的眷戀。輕輕伸過頭來,在她的臉上吻了吻。
受寵若驚了,趙靜簡直不敢相信!張少宇居然主動親了她!滿足的笑了笑,趙靜立即回敬了一個吻,這才嬌笑著退回身去,轉身準備回家了。
「那怎麼辦?他自己呆在家裡又不肯出來,電話打不通,敲門又不開!我們找誰去?」趙靜問道。
醫生大概是聽到聲音不對頭,一轉身發現跟在身後不是病人的家屬,而是他自己,當下疑惑地問道:「嗯?你,家屬呢?」
「一句話,能治,不能治?」張少宇的冷靜出乎醫生的意料,他不敢相信站在他面前的是一個二十二歲的年輕人。他既然已經想到這一層,就應該著急或者情緒失控才對?可為什麼還能如此的鎮定?
身體上的痛楚,還可以忍受,可心靈上的折磨,卻讓他如萬箭穿心。直到今天,他才接受了這個事實,他還有兩年的時間可活,兩年之後,他將永遠辭別這https://m•hetubook.com•com個人世,辭別他所有愛著的人。
兩人約在韶山北路的一家咖啡廳裏面見面,趙靜先到一步,張莉隨後趕到。要了兩杯咖啡,兩人談了起來。
可是那個東西太大了,大過它的身體好多倍,它一次又一次的失敗,卻又不言放棄,一次又一次的重新嘗試。
「嗯?什麼辦法?找人把門撬開?」趙靜問道。
果然,趙靜一聽到這話,氣不打一處來:「什麼?我沒聽錯吧?你去注意他的飲食起居?你是他什麼人呀?不就是個前女友嗎?」
一起去取了葯,又見了見醫生,醫生竟然遵從張少宇的意思,告訴趙靜張少宇得的只是胃潰瘍。兩人隨後離開了醫院。張少宇不顧趙靜的反對,自己開著車。一路上,張少宇都沒有講什麼話,趙靜雖然覺得有些不對勁兒,可想到他可能是在擔心工作吧,也就沒有多說什麼。
「如果判定是肝癌的話,你可能還有,兩年時間。」醫生被這位堅毅的年輕人所折服了。只要是人,就沒有不怕死的,可這位正是意氣風發的年輕人,聽到自己身患絕症的時候,並沒有表現出來絕望。在這個年紀,有這樣的行為,奇人。
「啊!」突然,張少宇一聲悶哼,腹部又開始劇烈的疼痛起來,痛得他忍不住叫出了聲音。他雙手用力地按住肚子,身子因為疼痛而變得佝僂。就好像有一萬把刀,在肚子裏面絞來絞去!
「醫院!去醫院幹什麼?」張莉吃了一驚,手裡的咖啡一下子濺得滿手都是,趕緊拿出面巾紙抹了起來。
看著醫生,好久也沒有把目光移開,張少宇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肝癌,我竟然得了肝癌。突然從椅子上站了起來,把醫生嚇了一跳。張少宇來病室裏面來回走動著。這個動作沒有任何意義,只是一種下意識裏面的行為。
張莉的口氣也變得不太友善:「哼哼,那也要你關得住啊。」
「年輕人,不要灰心,還只是初步判斷,你……」醫生開始擔心起來,忍不住出言安慰道。話沒有說完,張少宇突然伸出手打斷了他的話。
可是,如果楊婷瑤一旦來到長沙,那豈不是三分天下?好容易張少宇來到了長沙,楊婷瑤的威脅算是減弱了,又把她給招來?這未免不太明智吧?
趙靜氣不打一處來,冷哼道:「找到我還打個屁的電話,我直接把他關在我房間裏面,一輩子也不放出來了!」
「醫生,跟我說吧。」跟在醫生後面,進了另外一間病室,張少宇迫不及待地問道。
意料之中的事情,張莉解釋道:「你我都知道,少宇是一個很看重情義的人,只要是他認定的人,寧可別人對不起他,他也不能對不起別人。楊婷瑤在他最困難的時候陪在他身邊,給了他信心與安慰。所以在他的心裏,楊婷瑤不但是他的女朋友,更重要的是,還是他的恩人。我相信少宇現在內心也很迷茫,分不清楚自己到底愛誰了。我猜測,少宇對楊婷瑤的感情,是把感激當作了感情。」
這時,張少宇的腦海裏面,浮現出三個女人的影子。楊婷瑤,張莉,趙靜,是啊,還有這三個女孩子一直痴心不悔的等著自己。她們每一個人,在自己的心裏面都佔據著非常重要的位置。
張少宇聽到「肝癌」兩個字的時候,心裏就像是被人整顆揪住心臟,狠狠擰了一把。肝癌?那代表著什麼?癌症被稱為生命的殺手,患上癌症的人,基本上就是被宣判死刑了。
看著他的背影,這位行醫多年,救治過無數病人的醫生不由得嘖嘖稱奇。這小夥子真的不是一般人,聽到這樣的消息,居然如此的鎮定。他是個什麼樣的人啊?
楊婷瑤遠在成都之外,時間和空間可以改變感情,自己有的時候也在慶幸。天助我也,楊婷瑤不在長沙,自己就少了一個勁敵,可以騰出手來專門對付趙靜。現在卻又要向她求援,真的有些不甘心。
死亡的陰影,似乎已經摧垮了他的意志,他已經變成了一具行屍走肉。
「怎麼今天這麼有空啊,還親自把我送到家,嘿嘿,算你有良心。」下了車,趙靜開心地說道。
「你說誰缺……嗨!算了算了!我今天什麼都忍了!你進得去,另外當然就只有少宇進得去啦!」趙靜柳眉倒豎,杏眼圓瞪,極力耐著性子說道。
騰出一隻手,在衣服口袋裡面摸索著,那裡面有今天醫生開的止痛藥。好不容易摸出藥瓶,卻失手打翻在了地上。漆黑的屋子裡面,一絲亮光也沒有,張少宇只得用手在地上摸著,終於,摸到一顆藥丸,他急忙塞進嘴裏。
一個重心不穩,張少宇摔倒在了地上,他就像一個垂死掙扎的人一樣,不住地在地上翻滾著,掙扎著。難以忍受的疼痛讓他幾乎陷入瘋狂之中!
張莉有些光火了:「你說誰不要和圖書臉?麻煩你注意一下語氣,要不然,也不要怪我不客氣了。我是看到你為了我們家少宇出過車禍的份上,對你禮讓三分,你最好不要得寸進尺。」
然後,把所有人窗戶都關了起來,拉上窗帘。就這樣,他把自己封閉了起來。做完這一切,他蹲了下來,蹲在卧室的一個角落裡面。雙手緊緊抱住膝蓋,把頭埋于兩膝之間。
「那就好,放心吧,好好在家裡休息兩天。工作上的事情,我會去替你處理的。唉,也怪我,你這些日子實在太忙了,我也沒想到讓你休息一下。」憲哥的語氣裏面,充滿了真誠的愧疚。
「我多少猜到一點,我只問一句,醫生,是不是絕症?」張少宇此時胃痛稍稍減輕了一點,回想起剛才突然發病時那陣陣劇痛。他想像得到,肯定是什麼非常嚴重的病症,要不然醫生不會讓家屬來談話。
「趙靜,現在只有一個辦法了。」張莉突然說道。
好漂亮的月色啊,今天的月亮似乎特別的圓,還有那天上的顆顆繁星,就像一個調皮的少女,不住的眨著眼睛,呵呵,真有些像趙靜。
終於,他的一個手指頭動了動,他開始動彈了。艱難的騰出手,用盡全力撐在地上,把身子挺了起來。現在的他虛弱不堪,已經沒有多少力氣了。
趙靜看她這個樣子,冷笑起來:「哼哼,你還經常跟他見面,連他生病你也不知道。唉,要是我交到這種朋友啊,真是倒了八輩子的霉了。」
外婆,父母,楊婷瑤,張莉,趙靜,李丹,梁進,小唐,憲哥,吳導,陳哥……
「沒關係的,醫生,請你告訴我,還有多少時間?」突然遭逢巨變,並沒有打亂張少宇的分寸。
止痛藥似乎起了作用,疼痛減輕了一些。可躺在地上的張少宇不想再動彈了,他只想這樣躺著,等候著死神的降臨……
這時的張少宇,看什麼都覺得是美麗的,值得留念的,他想到這一切都永遠得記起來,帶到另外一個世界去。
「楊婷瑤?」趙靜突然冒了一句。張莉點了點頭,看來不是笨,起碼還能想到楊婷瑤,已經不容易了。趙胸沉默著,思考著,是啊,拋開其他成見不說,張莉在張少宇心目中的確有難以取代的位置。而少宇也很在乎自己,我們兩個人都不能影響到他,那恐怕這世上也只有楊婷瑤了。
「少宇,我今天好開心哦!我愛你!」大聲喊出這句話之後,趙靜轉過身,小跑著進了小區的門口。
「小夥子,沒那麼嚴重,你讓家屬來吧,我跟家屬談談。」醫生還是堅守著自己的職業道德。
他還要做的事情太多了,可就在今天,一切變得煙消雲散,一切成為泡影。一個只有兩年時間可以活的人,除了等死,還能幹什麼嗎?天啊,這到底是為什麼?我張少宇自負,平生從來沒有做過違心的事情,活了二十二年,自問對得起天地良心。可為什麼上天要如此對我,這麼早就要剝奪我最基本的權利?
張少宇緊緊追問道:「不確定?那依醫生您的判斷,有可能,有可能是什麼病?」
趙靜明顯不知道這句話是什麼意思,皺著眉頭想了半天,終於還是搖了搖頭。
就在這時,一個小東西吸引了張少宇的注意,那是一隻小螞蟻,它實在太小了,以至於不仔細看根本發現不了它。此刻,它正拖著一小片什麼東西,使勁兒的朝窩裡面奔去。
趙靜這才恍然大悟,是啊,這麼看來,那肯定是少宇自己把電話線給拔了,可是為什麼呢?難道是要專心搞創作?嗯,有可能,少宇是一個做起事情來非常認真的人,他可能有構思一首曠世絕作,所以不能讓任何事情,任何人分他的心,對,肯定是這樣。
趙靜總算抓住了她一點把柄,得意地笑道:「嘿嘿,心虛了吧。」
過了好久,他才適應下來,慢慢走上陽台,端過一把躺椅坐在上面,微微閉上眼睛。感覺著陽光所帶來的溫暖。啊,就好像外婆的懷抱一樣,那樣的溫馨,那麼的寧靜。
好可愛的小傢伙,你只是這世個千千萬萬的生靈中的一種,可你這種永不輸服的精神,卻是多少人也沒有的。張少宇想到這裏,輕輕伸出手去,把那一點東西捏了起來,放在花盆裡面的一個螞蟻洞口。本想幫那小傢伙一把,卻沒有想到它受了驚嚇,一下子逃得沒影了。
如果醫生經常看電視,或者多了解一些新聞,他應該會知道,這個年輕人就是小強杯的冠軍,今年紅遍全國的張少宇。
張莉氣得快昏了頭了,算了算了,跟這瘋女人扯不清楚,還是說正事兒吧。
那他人去哪兒了啊?不在家裡,那就是出去了,可出去為什麼手機會不通?再說了,他至少應該給我打個招呼吧?退一萬步說,就算不給我打招呼,張莉幫他打理著生意,他應該給張莉說一下吧,可自己打電和_圖_書話問過張莉,他也找張少宇找得快急死了。
醫生遲疑了,不知道該說還是不該說。看著這個年輕人,風華正茂,在他這年紀,正是應該享受人生的時候,卻偏偏生出這樣的病,天妒英才啊。
可他停住了,已經起立的身子緩緩的蹲了下去,突然一埋頭,再也不作理會。門外的敲門聲停止了,大概是走了吧。
成就,對,就是成就。有的人死了,沒有人記得他,化成一堆黃土,永遠的消失在另一個空間裏面。可有的人雖然消失幾千年,可人們仍舊記得他的名字,原因就在於,他們做出了難以磨滅的貢獻,有著令人匪夷所思的成就。
空氣是這麼的清新,好像還帶著一股難以察覺的香味,緩緩睜開眼睛,看著街邊種植的樹,已經快到三樓的陽台了。那一片片綠葉,充滿了生機。
「醫生跟你怎麼說的?什麼病啊?」看見張少宇出來,趙靜急忙問道。
「生如夏花之燦爛,死如秋葉之靜美……」張少宇輕輕呤著這兩句詩,用力撐著椅子的扶手站了起來,走到那盆花的前面。
雖然,我只剩下兩年的時間了,可這兩年,我卻可以做好多的事情。至少,我可以讓我關心的人們得到更多的歡樂,讓他們記得自己的好,讓自己死去之後,他們不必太難過。
「胃潰瘍,哦,那還好。以後我得更加註意他的飲食起居,唉,都怪我太粗心了。」張莉這話,一半像是發自內心,一半像是故意對趙靜說的。
張少宇突然抬起頭來,看著趙靜。後者感覺他的目光很奇怪,是以前從來沒有見過的,心裏一緊,不由得伸手握住他的肩膀:「少宇,怎麼了?」
你跟他有心電感應嗎?就算有又怎麼樣?我還能看穿他的心事呢,哼哼。
趙靜還在等著張莉的解釋呢,誰知道她一句「不錯」之後就沒有了下文,當下問道:「不錯什麼呀?你倒是說明白啊。」
「這個,我怕楊婷瑤對我有成見,還是你打比較合適。」張莉輕聲說道。
醫生堅決的搖了搖頭:「不行,醫院有醫院的規定,我只能跟家屬談。」
幾乎所有跟他關係密切的人,都在他腦子裡面出現過了,二十二年來的點點滴滴,就像放電影一樣,在他腦子裡面飛速地轉著。
醫生很為難,這麼年輕就患上這種病的人,還真是少見,該不該給他說呢?看這小夥子,一身名牌,氣宇軒昂,還有那麼漂亮的一位女伴,或許是一位年少有為,事業有成的後起之秀。雖然身為醫生,看慣了生老病死,可這個時候,醫生仍舊覺得上天是不是太殘酷了些?
可這點不甘心,跟張少宇的分量比起來,實在是太微不足道了。只要張少宇沒有事情,其他什麼也無所謂。
「醫生,我還有多久的時間?」張少宇的語氣變得十分的怪異,彷彿不是他自己的聲音了。
如果她們得知自己身患絕症,將不久於人世的消息,該會是多麼的傷心。不!不能讓她們知道!自己已經夠讓她們傷心的了,再也不能讓她們為自己掉一滴眼淚!我張少宇活著的時候不能照顧你們,不能給你們想要的東西,只有等來生了。
當趙靜的身影消失之後,張少宇臉上的笑容也立即消失了。坐在車裡,他神情有些獃滯,不知道該幹些什麼。肝癌,呵呵,肝癌,上帝啊,你不是在跟我開玩笑吧?
「說你缺心眼吧,還不承認,少宇的家,除了我進得去,還有誰進得去?」張莉笑了起來。看來這瘋女人的確是胸大無腦,除了漂亮之外,一無是處。
「我暈,還不明白?除了我進得去,另外就只有少宇自己進得去。我又不是瘋子,我扯他電話線幹嘛?所以,很明白了嘛,那就是少宇他自己把電話線給拔了。」張莉解釋道。
張莉點了點頭:「不錯。」
「憲哥,謝謝你。」張少宇說完,掛斷了電話。然後迅速發動了汽車,向家裡的方向駛去。他把車開得非常快,一點也不在乎是不是會出車禍。明知要死的人,還會怕死嗎?
感覺到自己的失態,再想到趙靜能夠看穿自己的心事,張少宇趕緊輕鬆地笑道:「沒什麼,只是胃潰瘍而已,吃些葯就沒有事了。」
一直把趙靜送到她家的小區門口,張少宇才停下車來。
老天爺,希望你真的守信用,能給我兩年的時間,我不要多的,我只要兩年。如果你不守信用,提前終結我的生命,我做鬼也不會放過你的!
俯下身子,把鼻子靠在那花兒的臉上,貪婪的吸著那醉人的香味,張少宇的臉上,終於有了笑容。花兒啊,你雖然只有短短的生命,可是你的開放,卻是如此的美麗,如此的燦爛,強過世間那些碌碌無為的人太多了。
趙靜停了下來,轉過身看著他,調皮地問道:「親愛的,什麼事啊?」
張少宇突然笑了起來,扭過頭對醫生說道:「謝https://www.hetubook.com.com謝你,醫生。」說完,轉身就外面走去。剛走沒兩步,他停了下來,轉頭微笑著對醫生說道:「醫生,麻煩你一個事,一會兒見了我那朋友,你就說,就說我得了胃潰瘍。」
費了好大的勁,他才從地上爬了起來。看屋子裡面的光線又強了一些,應該是白天吧,而且應該出了太陽。
醫生長長的嘆了口氣,以沉痛語調地說道:「如果判定是肝癌的話,那可能……」講到這裏,他還是不忍把那個數字講出來。對於一個才二十齣頭的年輕人來說,這太殘酷了!
「求援。」張莉吐出這兩個字,知道趙靜肯定聽不懂,於是又接著解釋道:「在你我都沒有辦法讓他出來的時候,那就只有一個人能夠影響到他了。」
大約過了半個小時左右,張少宇神經質的彈了起來,拿起出手機撥了一個電話,這個電話是打給憲哥的。
「哦,那就好。」趙靜總算鬆了一口氣,胃潰瘍並不是什麼大病,只要細加調理,就可以治得好的。真是嚇死自己了,看到他剛才痛成那個樣子,還以為是什麼不得了的病呢。
「啊……」長嘆一聲,張少宇躺在了椅子上。那一刻,他腦子裡面什麼也沒有,一片空白,靈魂好像已經出竅,只剩下一具空空的軀殼而已。
回到家裡,張少宇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把門關得死死的,不但裡外兩道門都關上了,而且還上了反鎖。然後掏出手機,取下電池,順手扔在了沙發上,之後就衝進房間裏面,把座機的線也給拔了。
「小夥子,現在只是初步判斷,我開些葯給你。等半個月之後,你再來檢查一遍,那個時候,才能真正的下結論。」醫生在一旁提醒道。
趙靜把眼睛一翻,撇著嘴巴說道:「憑什麼要我打,你為什麼不打?」
他靜靜的躺在地上,身邊是散落著的藥瓶,藥丸,除了偶爾因為疼痛而抽搐之外,他沒有任何動作,跟一具死屍無異。死亡的恐懼,果然是可怕的,張少宇如此剛強的人,面對死亡,也是這麼的脆弱。
趙靜一股怒火衝上頭頂:「你!唉,算了算了,現在不是吵架的時候,本小姐大人有大量,不跟你計較,快點出來,我們約個地方見見面。」
打開門,他就是一隻蝙蝠一樣,被強烈的陽光晃得睜不開眼睛,急忙用手擋住了臉。兩天兩夜處在黑暗之中,他已經變得怕見陽光了。
死亡,多麼可怕的字眼!它本該跟自己沒有絲毫狗屁關係!可現在,它就要在兩年之後降臨在自己身上了。
「有有有!是不是找到少宇了?他在哪兒?」張莉一聽趙靜的話,就急忙問道。
人總是要走的,可總得給這個世界,給愛自己的人,留下一些什麼吧?難道,我張少宇連一隻小螞蟻也不如嗎?
死亡,對於一個二十二歲的年輕人來說,的確是殘忍了一些,換成是別人,恐怕已經精神失常了。張少宇雖然沒有動,雖然也變得消極,可他的思維還很清晰。這兩天,他的腦子裡面不斷的浮現出許多人的樣子。
趙靜抿了一口咖啡,想了想,回答道:「兩天以前,我陪他去的醫院。」
張少宇輕笑道:「不用了,她不是我的家屬,只是朋友。所以,當然也就不能以家屬身份來跟你談。你直接給我說吧,我扛得住。」
「喂,少宇啊?有什麼事情嗎?」憲哥聽起來好像很忙。
張莉知道胡攪蠻纏是這瘋女人的拿手好戲,連少宇有的時候都被她弄得一個頭,兩個大。今天出來的目的,是為了少宇的事情,自己權且忍下這口氣,以後再作計較。
這兩天,趙靜來敲過門,張莉來敲過門,唐奎也來敲過門,張少宇統統沒有理會。他怕,他怕她們知道了自己身患絕症。既然事情已經不可避免,那就是讓我自己一個人獨自去承擔吧。
這麼漂亮的月色,自己在不久的將來,就永遠也看不到了。平常一些司空見慣的東西,在此刻,也變得這麼的稀奇,只是應了那一句話,在眼前不知道珍惜,失去了才知道後悔,人,為什麼都是這樣呢?
聽到張莉居然有張少宇家的鑰匙,趙靜又想激她兩句,可聽到最後,她急忙問道:「什麼可能?」
「什麼?」趙靜把咖啡重重把桌子上面一頓,「你們家少宇?少宇什麼時候成你們家的了?如果是楊婷遙說這話,我也就忍了,可你憑什麼呀?當初你離開少宇的時候,是楊婷瑤跟我陪著他度過最艱難的時候,你為他做過什麼呀?」
張少宇已經虛脫了,兩天滴水未沾,粒米未進,換成誰都受不了。更何況,他還躺在冰冷的地板上一動不動呢。
「算了,不談這個,不要忘記了我們今天出來的目的,你說少宇去醫院,他到底怎麼了?生的什麼病?嚴重不嚴重?」
人活一世,總是要死的,只是遲早而已。既然人終究是要死的,那怎麼來區別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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