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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這種可能性很小，但司馬懿不得不防。

如此一番操作，一天風吹日晒下來，每個負責值守的士兵嘴唇都是乾巴巴的。

於是就命令駐守外營的士兵每天只能喝一小口水，喝水時不得打濕嘴唇，且值守時不許拿舌頭舔潤嘴角。

就是魏國全面反攻的開始。

正被魏軍打得節節敗退，倍受煎熬的蜀軍士兵們聽到自家的號角聲和戰鼓聲，迅速打起精神，挺直腰桿，頹廢的神色一掃而空。

「孫子曰：為將者，當沉穩有度，豈能意氣用事？」司馬昭搶過話頭，不滿的嘟囔道：「父親你都說過八百遍了，我軍何時出擊啊？」

「此刻蜀軍勢強，皆賴連弩之力，但此連弩所用之鐵箭，蜀軍陣中必然不多。不出所料的話，此刻蜀軍連弩已如擺設，我軍可以大搖大擺地登上五丈原。」

司馬昭勒住坐騎，停在原地，嘟囔道：「等等等，幾時才發兵！錯失如此良機，豈不可惜？」

馬謖迅速收起黃襲最近新送來「玉|女|心|經」，站起身來，拿起頭盔戴上，握劍在手，大踏步向外面走去，一邊走，一邊問道：

這就是一群因極度缺水而喪失鬥志的士兵。

「噗通」一聲，木盾落地，韓德的身體剛一露出，便立即被漫天箭雨包圍，臉頰上插滿了箭支，仰天倒下。

反擊開始了。

遠遠望去，彷彿一大片黑色的大頭螞蟻，一波波的涌了上來。

司馬懿深深吸了一口氣，冷靜的分析完局勢，大手一揮：「傳我將令，全軍出擊！」

他知道司和-圖-書馬懿是天命加身之人，極難對付。更別說身懷四大「天」字天賦，基本上杜絕了一切失敗的可能。

良久，嘆了口氣，策馬轉身回營。

韓德為子報仇心切，不顧箭矢如雨，帶著另外三個兒子，舉著盾就奮不顧身沖了上來。

馬謖看得暗暗點頭，旋即吩咐各部士兵隱藏在營寨之內，嚴陣以待。

「不可妄動！」司馬懿頭也不回說道，「再等等！」

他體驗過缺水的感覺。

司馬昭訝然問道：「父親，之前蜀軍勢弱，我軍勢強，您卻不贊成發兵來攻；如今蜀軍勢強，我軍勢弱，您卻要發起攻擊，這是為何？」

司馬懿望著更多的魏軍向五丈原衝去，冷笑著說：「蜀軍勢弱乃是假象，只為引誘我軍出擊，試圖以連弩聚而殲之。」

那麼問題來了，馬謖為什麼一直按兵不動？

司馬懿也勒住坐騎，回頭凝視著次子，語重心長道：「孫子曰：為將者……」

五丈原被圍的第八天，兩萬魏軍在張虎、韓德等將的率領下，開始發起試探性攻擊。

司馬昭點點頭，這兩年跟著父親駐守邊疆，時常打打殺殺，他的軍事能力增長極快。

聞言，眾將領均大為不解，不過還是拱手聽令，領兵而去。

如果此時興兵攻之，勝算當在七成！

揚名立萬就在今天！

司馬昭意識到之前自己的判斷出現了嚴重失誤，蜀軍遠沒到達到崩潰的地步，魏軍此時發動總攻就是在送人頭。

由於西部緩坡足有兩公里寬，魏軍分成八隊，遍和_圖_書布蜀營的八處寨門，勇猛的向上衝擊。

也許，今天這一戰。

「此戰，未知鹿死誰手。」

只要衝上第五道營寨，就意味著蜀軍再無險可守，意味著魏軍勝利在望。

總之絕對不會坐以待斃。

總之，與馬謖相比，父親無論是在戰略、戰術方面都沒有更高明，但父親的優勢依然巨大。只要穩健的打下去，不犯致命失誤，馬謖的失敗也就不可避免。

司馬懿站在戰場之外，親眼目睹魏軍又一波攻擊被打退，臉上平靜如水，看不出心裏作何感想。

司馬昭恍然大悟，連聲贊道：「父親高見，孩兒佩服，但不知我軍今日能否攻下五丈原？」

向前沖的時候，韓德豪情萬丈，心裏想的是，

眾將對望一眼，大感意外，連忙策馬跟上。

營帳外一片忙碌，一隊隊士兵在各個裨將的帶領下，從馬謖身旁快速奔跑而過，按照預先的安排，落位布防。

直到此時，蜀軍的戰鼓聲和號角聲才響了起來。

比起身體的乾渴，更難忍受是心理上的絕望，面對極度缺水的窘境，很少有人能保持平靜的心態和樂觀的態度。

遠遠的，空氣中傳來一句話：「三日之後！」

只見密密麻麻的魏軍已經登上了三分之一的緩坡，戰況也已經由開始的試探性攻擊，轉入大開大合式的短兵相接，喊殺聲響徹雲霄。

馬謖「嗯」了一聲，立足高處的瞭望台下，舉目望去。

……

但馬謖巡視了一遍，總覺他們的演技得缺了一些靈魂。

蜀軍突和圖書然詐屍般的反應，大大出乎魏軍的預判，負責打頭的幾個裨將當即被射成了刺蝟，翻滾著倒在地上。

同時，手也不抖了，連弩也開始瞄準敵軍要害射擊，不再朝著天上瞎放。

這是來自司馬懿的命令。

從發現蜀軍缺水到現在已經過了七天，司馬懿認為蜀軍已經差不多到了極限，是時候發起攻擊了。

司馬懿沉吟片刻，搖了搖頭：「馬謖此人，不可以常理度之。」

司馬懿搖了搖頭，他的看法與兒子恰恰相反，從蜀軍這波攻勢里，他看到了魏軍轉敗為勝的曙光。

司馬懿策馬駐足五丈原下，眯著眼，側頭凝視半晌，閉上眼思索起來。

以他觀之，上面駐守的蜀兵士氣低迷，崩潰在即。而這種絕望的氣氛會迅速傳染到所有士兵身上，可以預見，現在的蜀軍內部必然已經是一團亂麻。

「魏軍現在打到哪裡了？」

緊接著，在蜀軍連弩的猛烈打擊下，魏軍的進攻勢頭再次受挫。本來魏軍就是仰攻，在居高臨下的蜀軍弩兵面前無所遁形，被漫天箭雨逼得寸步難進，現在主將身亡，更是無心戀戰，倉皇撤退。

到第二天的時候，部分士兵的嘴唇開始開裂，再加上他們垂頭喪氣的神態，整個呈現出來的態勢顯得形神具備。

「已經突破了第二道防線，目前正在攻打第三道防線。」張休如實回道：「我軍已經就位第五道防線。」

司馬昭舉起馬鞭，指著斜上方蜀軍營寨里的一名士兵，低聲對司馬懿說道：「父親快看，蜀兵嘴唇乾和-圖-書裂，鬥志全無！」

馬謖微微一笑，朝瞭望台上的士兵揮了揮手，士兵連忙揮動手中的三角令旗，往左搖動三下，緊接著往右搖動三下，然後向前猛然一揮。

司馬懿抬頭看了看毒辣的太陽，一時間沉吟難決。

……

不過，雖然馬謖在關中之戰中屢屢取勝，但並未能以雷霆萬鈞之勢，蕩平關中，幫助蜀國實現＂全據雍涼、重現高祖霸業之基」的戰略目標，這給魏國留下了翻盤的機會。

於是面露慚色對司馬懿拱手道：「父親，撤兵吧。」

從一開始，他就認為缺水數天的蜀軍已經失去了戰鬥力，這波反擊不過是將死之前的最後一搏，只要強勢鎮壓下去，蜀軍必定會迅速崩潰。

功名利祿在召喚他！

然而，剛衝出去十來步，輕便的木盾牌便被射滿了鐵箭，重愈千斤，難以握舉。

之前，在馬謖一番推（花）心（言）置（巧）腹（語）的解釋下，將帥二人的誤會已經解開。馬謖那一句「打你是因為把你當自己人，不打別人是因為他們都不如你跟我親近」，深深觸動了張休，令平白無故挨了一頓打的他反而覺得與有榮焉。

「我軍若不擊，則此連弩始終是威脅。出於這個考量，為父才令兩萬大軍發起攻擊，吸引蜀軍放箭，消耗其連弩。等到蜀軍弩箭用完之時，其守備力量也就變得非常空虛。這時我令大軍出擊、攻上五丈原就會變得易如反掌。」

他迅速將自己代入馬謖的立場，思考起來。倘若自己領兵被困於高地，在極度缺水的情和-圖-書況下，會怎麼做？

區區一偏軍之將，焉能斗得過一國之帥？

但優勢歸優勢，短短數月之間，涼州隴右接連喪失，還是大大出乎了司馬昭的預料，甚至就連父親司馬懿，一開始也沒有料到。

「將軍！魏軍來了！」

面對如此堅決的反擊，魏國前進之勢一頓，被壓得紛紛後退。

但是，馬謖想試試，人能不能勝天。

司馬懿得知蜀軍缺水的消息后，為防有詐，親率諸將就近觀察。

他難道不怕被活活渴死在五丈原上？

答案是：突圍或拚死一搏。

他擔心再拖下去，會有其他變數，尤其是目前盤踞在隴右地區的諸葛亮，麾下仍有超過十萬兵馬，不可小覷。

司馬懿啞然失笑，搖搖頭，轉身縱馬而去。

一大早，魏軍的總攻正式開始。兩萬魏軍舉著特製的木盾，從五丈原西面緩坡迎難而上。對五丈原上的蜀軍營寨發起了衝鋒。

司馬昭追上司馬懿，疑惑不解問道：「父親，為何不下令出擊？孩兒願領一軍，殺上五丈原，活捉馬謖！」

張休猛地掀開帘子，一瘸一拐衝進帥帳，扯開嗓子大叫道。

如果諸葛亮率軍從隴右兵進蕭關，那魏軍此刻的兵力優勢和場面優勢都將不復存在。

不，八成！

由於士兵們已經體驗過斷水后的絕望，所以，在馬謖要求他們裝出一副病懨懨的神態時，每個人都學得惟妙惟肖。

蜀軍且戰且退且射，無數鐵箭激射而出，穿梭于雙方之間。

雖然勝機如此之大，但說不上來為什麼，司馬懿心裏總覺隱隱有些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