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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紙上的詞並未有發生變化。

沙上並禽池上暝，雲散月來花隨影。

那杯原本要親手端給一字之師的茶水已經涼透了，卻還是沒有哪個男子能夠喝到。

而主桌另一邊，李錦書突然出聲：「這樣改如何？」

趙戎義正言辭的打斷道：「我就是怕成了，才不去的，入品后，那位柳仙子一直纏著我怎麼辦，我心裏只有娘子，去招她惹她幹嘛！」

「杜公子這個破字改的極妙，雲破月來……當時所以無月，乃雲層厚暗所致。而風之初起，自不可能頓時掃清沉霾，只能把雲層吹破了一部分，露出一點夜空，而且雲破之處未必正巧是月亮所在，而是在過了一會兒之後月亮才移到了雲開之處……好一個雲破月來。」

杜弈賦吸氣細思，眼睛漸亮……

不斷有男子在洗墨紙上滴清水，去改字，只是目前為止還沒有人成功。

柳空依站在桌前，輕撫著龍鯉，就像觸碰一朵朝霞，玉手被朦朧夢幻的光暈染的血紅。

兩息。

見周圍視線投來，包括那位柳仙子。

「雖然沒入品，但是李公子這個字改的很好，晚鏡，晚鏡，一個『晚』字，除了暗示時間外，亦ｗww•hｅｔuｂook•ｃoｍ.ｃｏm有晚年的遲暮之感，確實有些不搭，若是『曉鏡』，那便更貼切女子了，多謝李公子……」

所有人的視線全聚集在了紙上。

夜幕逐漸籠罩著大地，水禽已並眠在池邊的沙岸上，不料雲滿晴空，並無月色，她準備轉身返回，恰在這時，意外的景色變化在眼前出現了，風起了，剎那間吹開了雲層，月光透露出來了，而花被風吹動，也竟自在月光照耀下婆娑擺影……

正在這時，杜弈賦突然開口，「李兄在這種無關痛癢的小地方斤斤計較是沒有用的，一葉障目而已，沒有抓到問題的關鍵，還是我來吧，看好了。」

杜弈賦眼睛一閃。

杜弈賦收回視線，火熱的眼神漸漸冷靜下來，重新回到紙上，他眼睛繼續盯著紙上那句「雲散月來花隨影」，至於其他詩句，杜弈賦覺得確實也有些小瑕疵，但是都沒有這一句問題大。

雅集一角，趙戎抬目瞧了眼柳空依那兒，只見她正在皺眉收拾茶具。

三息。

此兩句是全詞的情感轉折之處，高潮之處，最需要出彩之處，可是讀起來卻平平無奇。

此時雅集上的空氣有和*圖*書些凝固。

他輕輕一嘆，搖了搖頭。

不過柳空依卻開口道：

眾人同樣紛紛贊同，只道除非儒家詩仙降臨，否則無力回天。

柳仙子午時醉眠，一覺醒來，已是黃昏傍晚，一直縈繞心頭的惆悵愁悶依舊未散去絲毫，便隻身去往小園散步賞月，借明月以排憂。

目前全場的注意力幾乎都在《天仙子》和她的身上，沒什麼人去關注趙靈妃二人。

柳空依瞧了眼杜弈賦難堪的臉色，又看了看四周眾人，「至於……沒有入品，想必是其它地方還有要改的，又或者是……空依才疏學淺，這首詞壓根就無法入品……」

柳空依目光一掃，看了看那些被她留神關注過的書院士子。

這可是送命題，還用選？不去，堅決不去！

杜弈賦笑容瞬間僵硬，他死死的凝視了洗墨紙好一會兒，可是紙上還是紋絲不動，沒有一道他熟悉的清風襲來——這代表著濃郁天地靈氣的匯聚。

此時聽到這個稱謂，趙戎眼皮一跳，連忙從柳空依那兒收回目光，堅決搖頭，「不去，不去。」

還有一些比較出彩的書院士子……

柳空依輕咳一聲，出聲解圍。

李錦hetubook.com.com書懷著期待下筆，改成了「曉」字。

沒有入品。

一息。

一旁的趙靈妃突然柔聲道：「夫君不去試試嗎？」

可是……依舊毫無異象發生。

「這裏，明明就應該是這裏，我的直覺不會錯，可是為什麼不行！這句詞已經改無可改了啊，為什麼……」

趙靈妃瞥了眼他，語氣輕鬆，無所謂道：「去試試又不要緊，紙筆還放在桌上沒收呢，夫君去寫幾個字，現在也沒其他人注意，害羞什麼，萬一成了呢……」

杜弈賦感受到了很多古怪的眼神，他的笑容漸漸收斂，舔了舔嘴唇，面無表情的低頭盯著改的詩句，嘴裏反覆呢喃著什麼。

這也給柳仙子孤寂的情懷注入了暫時的欣慰。

趙靈妃眯眼打量了下趙戎的嚴肅表情，安靜了會兒，輕輕點了點頭。

忽然，她想到了什麼，左右尋了尋，隨後目光一頓，看見了趙靈妃和趙戎，他們正在主桌一角的人群後方，依偎在一起。

可是除了「送春春去幾時回」中午的「春」字引起過一些討論外，其它人的改字再也沒有什麼出彩之處了。

趙戎看見這一幕，眉頭微皺。

杜弈賦面色依舊有些僵硬，聞言和_圖_書急忙點頭。

柳空依擺手拒絕了一旁紅鯉少女遞來的暖溪之水，而是取出了一隻小瓶，裏面裝著新鮮的朝露，來自她精心栽培的某株靈花在每日清晨的第一滴露水，小小一瓶，收集了整整半年。

這些男子是柳空依覺得有可能成功的。

這句「雲破月來花隨影」還是不行。

言罷，他便走到桌前，直接探手拿過李錦書手上的筆。

於是，這尋一字之師的雅事便也作罷。

他略微躊躇了一下，收到了葉若溪和眾師弟的鼓勵目光，便走向前去，沾一滴清水，洗去了「臨晚鏡」中的「晚」字，

柳空依姿勢優雅的開始泡茶。

柳空依袖子一揮，桌上出現了一套精美的彩繪瓷茶具，她輕輕捏起一隻薄胎花鳥茶杯，指尖一彈身瓷，竟有悠揚迴音，宛若空谷絕響。

杜弈賦神采飛揚，沖柳空依燦爛一笑，後者面色期待，隨後，他便在取清水，將「雲散月來花隨影」中的「散」字洗去。

四周有些安靜。

她巧笑盼兮，觀察看了一會兒周圍的男子們，特別是書院的那些士子，他們正聚在主桌前，注視著《天仙子》。

李錦書則是和葉若溪站在一起，一邊打量著桌上的詞，一邊和-圖-書低聲與身旁佳人討論著什麼。

他通讀全詩，幾遍下來，語感在這兒有了波折，以其寫入品詩的經驗，這兒便是問題的真正所在之處。

大師兄有些尷尬，不過以他的性格卻也不惱，反而目露好奇之色，退後了幾步，把位置讓給了杜弈賦。

柳空依稍微瞧了瞧，見趙戎和趙靈妃眉來眼去的姿態，她輕輕一笑，不再關注。

柳空依看了會，便移開目光，有些興緻闌珊，她之前其實已經試了很多字了，都沒有用，目前為止這些男子改的字也沒有讓柳空依感到新奇驚喜的。

隨後，主桌前又慢慢熱鬧起來，不少人上去改字。

柳空依見雅集上有這麼多書院與太清府的優秀男子，卻沒有一人能改出入品詩，做她的一字之師，心中一嘆，不過還是面上笑道：「如此看來，應當是這首詞先天不足，沒法化腐朽為神奇了，抱歉，諸位，是我著相了。」

這一番操作，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

或皺眉凝視，或抬頭望天，或恍然下筆……

杜弈賦稍微賣了賣關子，環視一圈周圍，見眾人皆睜眼期待，他輕輕一笑，自信下筆，緩緩添了個……「破」字。

杜弈賦正在捏著下巴，盯著洗墨紙，皺眉思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