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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風之中，他已經被吹乾的烏黑長發，飄逸飛舞，小芊兒又伸手去抓。

小芊兒有些疑惑，「她這不就是長時間嬌生慣養，作為弦月離女被離人供著，然後就在無憂無慮之中，凈想些有的沒的，要去追尋所謂的有趣事情，去見有趣的人，普通人都還在努力活著，哪裡會有她這種條件與需求？」

「我贏麻了都。」趙戎笑了笑，又認真道：「當初在龍泉渡下定決心選擇北上尋你們，我不後悔。老婆孩子熱炕頭，咱們老趙家現在就剩下中間那一個沒集齊了，哎，你和青君要加把勁啊。」

「行！」某人毫不猶豫的點頭，物種身份秒變。

趙芊兒機敏的踮腳，把趙戎鼻子一捏，眯眼打量著他的神情。

趙戎彎腰歪頭去瞧她，兩手把小丫頭神色灰暗的小臉一捧。

「行吧，不過你可不準亂想哈。」小芊兒哼哼兩聲，小狐狸似的桃花眼輕眯，一眨不眨的瞧著他。「在夢裡也不準欺負芊兒。不然，咬你。」

趙戎面無表情，大手把她小腦袋一按，『嫌棄無比』的推開。

趙戎由著她翻袖子，轉頭靜靜看著遠處的明月與筆直大江。

「小芊兒。」趙戎忽道。

趙戎微怔看著擰著眉卻又說著說著驀然一笑的小丫頭，突然抬手做了一個古怪的動作。

那個要去尋「有趣」的絕色少女走後。

「而比死更恐怖的，是等待死的過程，絕望寂靜，這……應該就是戎兒哥說的無趣吧，放眼望去，生活全是無趣的色彩，沒有盡頭的苦難……」

小芊兒一愣，輕皺瓊鼻道：「我，我沒有。」

小芊兒不敢去看趙戎，低頭輕語：「那麼我也去尋死了，這世界也太無趣了。」

「但是後來你在棄嬰院大堂落選，我當時在場，可是親眼看見你心如死灰的樣子，現在想起來https://m.hetubook.com.com還是讓人心疼。難道你忘了那時候的感受了嗎？」

「其實戎兒哥，我還是覺得這個羅袖挺傻的，照她之前和咱們說的，其實她的選擇一直很多，哪怕是現在，她也可以選擇回去樂坊司，可是卻又偏偏做出了最差的選擇。

「區區二娘子，還敢頂嘴？看我不教訓你，等等，你別躲……」

趙戎此時站在夜風中的屋頂，目送羅袖尋找的背影遠去，送走一位和他當初一樣想要經歷未知與有趣的女子，再回首當初，不免有些欷歔。

小芊兒瞅著他，似笑非笑，「到底是誰應該加把勁？戎兒哥你再仔細想想。」

趙戎皺眉搖頭，「瞎說什麼呢，你個臭丫頭，越來越疑神疑鬼的了，呵，女人，真是懶得理你們。」

趙戎點頭，「若是無趣，那或者說不就是靜靜等死的過程？」

然而因為那枚埋在娘親墓前的玉佩勾起的記憶，臨行前，猶豫了。

在小芊兒握緊粉拳要為民除害之前，他突然道：

「戎兒哥，你和我說實話，把這個羅袖放走，還這樣幫她……咱們是不是要放長線釣大魚？」

最後，他懷著對青君的些許愧疚，加上了卻一因果的自我說服，猶猶豫豫的轉身北上了。

小芊兒深呼吸一口氣：

之前這枚銀牌留在身上，趙戎其實心裏一直有些若有若無的念想，畢竟這代表著曾經未選擇的第二條路。

「好了，蘇仙子，輪到你了，長夜漫漫，咱們好好聊聊。」

趙戎想了想，溫柔道：

她小臉狐疑。

她以前在大楚公爵府趙戎的房內，翻到過這枚隨時可以讓他遠走高飛的銀牌，只是後來一直未再提起。

「放心吧，羅袖雖然失去了月宮的信仰，但是玄黃九洲，她一定能找到新的有趣之hｔtｐs://ｍ.ｈｅtｕbooｋ•ｃoｍ.com物的，可以給她一個繼續活下去的理由。」

小芊兒抓住他的食指，小手輕柔握著，脆聲：「唔，再說什麼？」

「戎兒哥，我……我有些理解了，羅袖今夜在醉仙樓大堂內，主動坐到你的腿上，對你歡笑，又穿得那麼光鮮亮麗萬眾矚目，其實就是一個行屍走肉吧，就像當初在柴房的我一樣。但是後來你和小姐出現了，你們就是我……我的『有趣』了……

他手掌平攤，按在趙芊兒的頭頂，似乎是試了試她的身高，輕聲嘟囔一句，「臭丫頭，一轉眼就這麼高了，只還是這麼傻。」

「嗯。」她鼻音輕輕。

她目光怔怔，「所以後來的甜，我小柴才要記一輩子！」

「不了不了。」疼的吸氣的趙戎連忙變臉賠笑，「你們去哪我就去哪，要那船票做甚？咳咳，只是……只是覺得丟了可惜，就留到了現在……」

小小這個笨丫頭適合放個傻乎乎的貼身小丫鬟，而小芊兒則是適合當個小狐妖，機敏聰明，帶著些小腹黑。

忍不住看了眼小丫頭。

然後就認識了三變，救下了小小，幫助了文若……也牽起了青君的手。

有時候他覺得小小和小芊兒是不是投錯了胎。

小丫頭一邊說著，一邊抬起趙戎左手，捻起了他之前取出銀牌的袖子，眯眼朝裏面仔細瞅著，似乎想要再找出這個大豬蹄子藏著小秘密來。

小芊兒眉歡眼笑。

他又一本正經道：「南逍遙洲？狗都不去。」

現如今，他將銀牌贈人，也算是對曾經的自己告別，不再猶豫或回望，認認真真的直面現在了。

「芊兒，你過過苦日子，所以不喜歡羅袖這樣似乎是衣食富足的女子，站著說話不腰疼去追求有趣。你以前吃的苦戎兒哥都知道，但是你忘了當初在柴和-圖-書房的時候了，那時候的小柴是真的快要吃柴了。

「你……是不是在想奇怪的事情？」

「要不是遇見戎兒哥你，估計會明日梳攏后自裁，或是麻木的做一隻籠中雀，兩條死路，哪裡會像現在這麼幸運，有海闊天空的第三條路可走？」

「再說了。就算我是在釣魚，羅袖她知道也八成不在意，因為願者上鉤，她，就是願者。」趙戎被手身後，舉目眺望那道夜奔的靜謐火焰消失的方向，輕輕眯眼，「都說君子欺之有方，俠女豪客、痴人赤子又何嘗不是如此？我趙子瑜不做被欺君子，卻也不當欺世小人。」

在最開始時，他似乎只是在兩條同樣無奇的道路上，選擇一條，當時哪裡知道隨後便是此去經年，命運徹底不同了。

蘇青黛：「……」

趙戎佯怒，惡狠狠道：「就你小腦袋轉的快，都是些什麼奇怪的類比和代入感，咒戎兒哥我是不是？好你個臭丫頭，竟敢謀殺親夫！」

小芊兒緊抓趙戎的手，垂目認真道：「我沒有忘記，怎麼會忘記呢，那麼的苦，是的真的苦啊。」

當初，在龍泉渡整裝待發的趙戎，其實要選擇的是那條歸鄉的路，一路南下，去見識見識南逍遙洲的俠氣與劍氣。

「唔~」小芊兒滿臉霞色。

小芊兒抽了抽鼻子，看向了別處，語氣回憶道：

不多時，趙戎鬆開了手，只見紅著臉錘他的小芊兒，此時正滿臉嗔色背過嬌軀，整理著裙帶衣裳，似乎同時還在默默醞釀著下一波錘壞人的攻擊。

「嗯，你再罵……」趙戎繼續專心研究著擔擔麵的一百種揉法只不過這一次卻是加入了兩個新材料，他一本正經道：「沒事，咱們老趙家的不一樣，千錘百鍊后反而會柔韌成長。」

他兩隻大手狠狠的揉了揉白|嫩的臉蛋，軟軟亦暖暖。

真在這時，hetubook.com.com小芊兒突然警惕的左右瞧了瞧，然後湊到他耳邊悄悄道：

大意了啊，趙戎輕咳一聲，略過了這個不易討論的話題，然後瞪了一眼和他玩內涵的小丫頭……你給我等著趙芊兒趙小柴！總有讓你哭著喊著說不要的時候，到時候可別求饒，什麼二字並重複的刺|激稱謂都從小嘴裏哭出來了……

你這種腹黑反派密謀似的即視感是什麼鬼？

「哪裡傻了，我覺得正是因為有她，才讓人覺得……這世道感覺還不錯，總會有一些像她這樣另人不解的人，會去做一些讓人不解的事情，可能是笑料吧，把她當做個傻子，但是咱們對於這個世道的感受終究不再是單一無趣了。參差不齊之中，才能誕生有趣。這枯燥乏味的日子，也有些盼頭了……」

「釣個鎚子的魚，有這麼長的線嗎，再說，人家哪裡像傻子了，芊兒，你警惕心強，覺得人心鬼蜮，笑臉魍魎？我倒是覺得在一些事情上，沒人是傻子，他人的真假善惡，遠近冷暖，其實自知。」

「……咳咳。」

她看著他近在咫尺平靜清澈的眼眸，搖了搖頭，「你……你是芊兒的太陽，是芊兒眼裡的聖人，做的事都是對的……唔，欺負我和小姐的時候除外。」

「……唔，此話怎講。」趙芊兒歪頭看著他。

年輕儒生直接朝床上那個目光哀怨的白肚兜絕美仙子一臉認真道：

「撲哧，別瞎說。」小芊兒俏臉綳不住了，把趙戎胳膊一抱，仰頭看著他，眉歡眼笑道，「南逍遙洲有太阿劍閣的南宗，我和小姐以後可能會去的，到時候，就陪你返鄉探親！」

趙戎無語了。

「在棄嬰院大堂選婢之前，雖然你的日子苦，但並不是無趣乏味，因為有盼頭，聽你說，你當時盼著被昆叔懸選上，盼著和大夫人說聲謝謝，盼著能再次吃魚，這就是能和-圖-書讓你覺得有趣的事情。

「唔唔，別別別……唔唔再揉下去就變更小了嗚上面更不行嗚嗚嗚戎兒哥你……你混蛋！」

「唔唔唔……戎唔哥，唔幹嘛……」小芊兒小臉被揉皺，口齒不清。

芊兒把手一抽，同時跺腳把某人的腳背一踩。

不多時，寂靜的夜色中，似乎有一些奇怪的聲音若有若無……

趙戎低頭理了理袖子，伸出一隻修長帶繭的食指，點了點趙芊兒的白|嫩眉心，「再說了……」

她開心了會兒后，想了想，又坦誠道：

「你戎兒哥我……真是太他娘的機智了，在選擇道路這一塊，拿捏的死死的。」趙戎感慨萬千。

趙戎笑著摸了摸她腦袋，「誰說有趣是衣食無憂者的追求？難道窮人的生活就不能去要求有趣嗎？那無趣乏味的枯燥日子，只是日復一日為了活而活著，又什麼意思？」

「當時落選后，只覺得周圍一片灰暗，絕望的想著自己的短暫餘生只能永遠的呆在這間小小的柴房裡了，再也吃不到魚，會餓的去吃柴，死了也無人管。

「而羅袖，在失去了對信仰的教義之中九天月宮的有趣期盼，成了送給你的禮物，戎兒哥，這種感受，估計就相當於此時的我突然失去你和小姐，而且還是再也見不到的那種，那麼……」

不過，看樣子她脫離了剛剛的難受「共情」，趙戎暗暗鬆了口氣。

小丫頭頓時翻臉不認人，兩手抱著細胳膊，「呦，某人不留著銀牌了？」

不一會兒，某個年輕儒生帶著玉股酥胸飽受摧殘、但似乎確實茁壯成長了些的小丫頭重新返回了客棧的三樓客房內。

喜歡安靜傾聽某人講話、於是偶爾故意和他做對的小芊兒聞言，伸手把趙戎嘴巴一捂。

小芊兒抓住他摸頭殺的手，秀美皺起，若有所思。

這枚銀牌，是一切最開始的時候的事物。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