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

「戎兒哥戎兒哥，咱們啥時候回去？對了，小姐剛剛來信了！」

小芊兒粉拳無力的錘了錘他胳膊，奶凶道：「你！你還說！不準提她哼~」

不過小丫頭要維持著二娘子的面子，於是還是繃著不高興的俏臉，此時靠在他懷裡踮起腳，瞄了眼信筏，脆讀道：

自從不久前午時的那場封禪大典過後，這位以前時常瞧他不順眼、喜歡沒事就用規矩壓他的學館學正，似是經歷了某種一百八十度的變化，對趙戎的態度開始變得奇怪起來……

由獨孤氏主持，在弦月離女們的安排下開始舉辦。

趙戎看了一眼窗外，無雲的晴朗天際。

察覺到趙戎似乎又要開始『講兩句』的歸，『嗯嗯』兩聲，想要敷衍。

年輕儒生一笑，抬頭看那第一輪明月，臉色笑容洋溢。

一行與他書法有些形似的秀雅字體引入眼帘。

「丫頭，信在哪，快拿出來。」

「唔讓我看看小姐寫了什麼……」

「不過這次是開心到有些無奈了。事先沒考慮到這種可能，剛剛封禪大禮結尾也念頭太多，一時間忘了攔住望闕了，還是失誤的讓他把霆霓紫金爐繼續扔了下去。」

年輕儒生說到後面，似是自語的安排起了行程。

於是，某劍靈遇人不淑似的嘆了嘆。

話說，青君現在在做什麼？

少頃，在趙戎暢通無阻的路過了山腳關卡，快進入荒原營帳之時。

趙戎輕笑搖頭。

紙上十二個字，平實溫馨，情愫尤重。

「對了，幫我鋪紙研墨，我先回一封信給青君，你替我寄去，報報平安，順便也報報喜，讓她安心在太清府不要胡思亂想……」

歸忽道：「不久前封禪剛結束時，你能看見的那隻在山頂上方的……嗯，奇怪之鼎里，是不是突然湧出了很多淡金色的龍氣，落在了李望闕的身上被他汲取？」

早就偷瞄過內容的小芊兒見狀，心頭也是悄悄喜笑顏開。

「……」

趙戎一怔，旋喜，快步上前。

他多留下半天，是有些事情要處理，人多反而不方便。

他們回過頭，忍不住紛紛朝趙戎豎起了根大拇指。

小芊兒桃花眼一瞪，瞪著這個負心漢大壞蛋，錘他胸道：

歸想了想，「和圖書哦？那要是天道瞧不上那個傻乎乎的小皇帝呢，覺得他沒什麼前景未來，反應無奇，你該如何處置？不把霆霓紫金爐扔進去淬鍊了？哪怕只是舉手之勞，順帶而為？」

咳咳，這不廢話嗎，娘子的馬屁你都不拍，你想上天不成？

說到著，趙戎看了眼山頂放下，搖頭笑嘆：

而若僅僅只是委婉表達，托物言情，那也只是詩詞中常見的手法。

趙戎不接話，神色泰然自若。

是青君的字，喜歡臨摹他。

面對顧抑武等好友們的提議，趙戎笑著搖頭。

正義堂學子們對他亦是如此，親熱熟絡，都開始喊他「趙大哥」了。

「當然是開心。」

趙戎樂不住了，順著她的力，把這古靈精怪什麼話都敢說的可愛丫頭緊緊攬進了懷裡。

有點可愛啊。

「但只能錦上添花，不能雪中送碳，這是一根底線。」

「所以，之前是想著，若我認真操辦的這個大典，完成溝通天與地的兩個禮后，能讓有靈的天道投目此處，認真看一看這個十歲不到的人間少年君王，給出哪怕是馬馬虎虎的祥瑞回應……」

「我又不是外人不能看！哼，你和小姐還真想過二人世界不成，不行不行，別想拉下我。」

「你……你憑什麼污人清白，我有認真讀詩經的，只是你成天忙，閑暇時又找著借口撇下芊兒，也就肚子餓的時候記得芊兒，沐浴要換洗衣服的時候記得芊兒，要欺負人的時候記得芊兒……晚上快睡覺的時候記得芊兒……全都是通房小丫鬟的活計，你摸著良心說說，我怎麼近朱者赤啊！」

畢竟眾人算是共患難了，又是恰同學少年的年紀。

一封嶄新的家書，被飛劍傳書，北歸了獨幽……

趙戎面色如常的看著前方山路，平淡點頭，「那自然是他沒有這個命，我這個先生幫不了他。」

顧抑武等學子們眨巴著眼，目送孟正君背影遠去。

他拍了拍肩頭的落葉，看了眼空蕩蕩的四周，片刻后，轉身返回了營帳住處。

也沒去問歸，它是怎麼知道這事的。

信筏上的這句話沒有一個表達思念情緒的字詞，沒有說什麼想他、讓他趕緊回來。

手一伸。

「和圖書果然，耳熏目染，近朱者赤，青君好學，貼近夫君我，現在都快成才女了，看看你，成天就知道吃吃吃，然後就是買衣服，欸，太敗家了。」

孟正君和趙戎、顧抑武等林麓書院眾人，謝絕了獨孤蟬衣的熱情邀請，準備啟程返回書院。

此時，下祭月山的路上。

秋風起兮，宜北上，雲碎三千里。

寥寥數語，但卻情真意切，細膩入微。

他們只道，一起來下山大離的，那便也要一起回山上。

趙戎跟去了書桌處，笑著挽起袖子捉筆……

「嗯，等會兒我要去找會之兄竹林飲酒，算是臨別，你跟我一起去，咳咳，耳熏目染一下咱們謙謙君子的淡水之交，得聽話乖乖的，在別人家可不準耍小性子，會之兄很嚴肅守規矩的。」

小芊兒紅著臉，用被揉的腦袋去頂趙戎的大手。

歸安靜聽了片刻，忽然輕笑一聲：「呵，真有你的，趙戎。世人大都是想盡辦法，絞盡腦汁的給別人雪中送碳，結果你倒好，盡想著怎麼給那個小皇帝去錦上添花。」

劍靈有點不爽了，竟然把它當外人瞞著：

「你……好啊，就知道你心裏沒我，長不長的高都不在意了！以後……以後食堂也不讓你揉了。」

年輕儒生頷首，「那這隻爐子，我便也能念達通透，毫不猶豫的投入湖中了。」

「嗯嗯，知道啦戎兒哥，又不是在家裡，在外人你還不放心嗎，我……我都聽你的，也只聽你的，不調皮。」

盛大的慶典如期舉辦。

不久前在祭月山頂面對兩輪明月，與萬千人膜拜都面不改色的男子，此時嗓音溫柔。

「沒想到這一次性直接來了這麼大的一個祥瑞，在這離地，幾乎都算是傳說中的神降了。」

甚至趙戎對於正義堂學子們，感覺比自家率性堂的大多數同窗們都要熟悉。

他笑著，愈發燦爛：

但是，正是這種能讓他明確感受到的，青君的努力與笨拙，才是最打動人心的。

不過此時，在趙戎輕笑著提出他暫留一會兒明日返程的請求后，孟正君安靜看了他片刻，然後移開目光，輕聲道了句「早點回書院勿耽誤大考」，隨後，在顧抑武等學子們忍不住古怪多www.hetｕｂooｋ•coｍ•cｏｍ瞧的目光中，這位古板女先生直接轉身離去了。

語落，他不再閑聊，返回了營帳。

頓了片刻。

小芊兒頓時歡雀，蹦躂的去了書桌旁，給心上人紅袖添香。

趙戎抿了抿唇，面色不變，輕嗯一聲。

「行行行，都是戎兒哥不對，都聽你的，也要讓我家學渣二娘子耳熏目染成才女，和青君一樣，以後若是思念，就寫委婉動人的句子寄來，我一定老實回去……」

年輕儒生唇角忍不住揚起最彎曲的弧度。

趙戎知道，這句話最動人的其實不是什麼文采構思，而是真情實意的流露。

兩炷香后。

他自嘲的笑了笑，頓住沉思片刻，搖搖頭：

他心裏頓時鬆了口氣，期待了起來，看小丫頭這模樣，家書應該是正常事，不是報憂。

下一秒，低頭的他忍俊不禁。

至於剛剛為什麼知道這些，他還要誇青君是才女……

趙戎似是不在意，安靜片刻，盯著前方，神色認真道：

趙戎又仔細看了幾遍，一個字一個字的瞧，然後認真收起了紙筏，嘴角壓不住高興的笑意。

「沒事，咱們在祭月山多留一天，等人少時，想辦法把爐子和劍丸撈上來……而且也順便把其他那幾件小事收尾……等會兒下午找個理由讓給抑武兄他們先跟著孟正君回去。」

他邊抱著扭著小蠻腰『抗爭』的小佳人，邊騰出手拆開信封，展開了淡粉色的紙筏。

至少眼下看來，她這態度變化對於他好像沒什麼害處，只是也不知道以後在學館內，該如何相處……

趙戎心裏輕聲道了句，旋即凝目，細瞧了一遍。

戎兒哥好，小姐好，那她也便好，三人安心過日子，歲月靜好，思戀與愛慕不掩，讓對方都知，這便是世間第一等事了。

劍靈語氣含著玩味笑意，也不知是何態度。

趙戎瞅了眼她，佯氣板臉道：「寫給我的，你拆開了？」

小芊兒點點頭，用力摟著他熊腰，臉頰貼著胸膛，咬唇嘀咕道。

「不能摸頭，會像小月奴一樣長不高的！」

趙戎找了個過得去的借口，沒有跟著孟正君的大部隊一起回去。

「嗚嗚你還掐，我咬死你！」

不多時。

……

「第一輪httｐs://m•hｅｔｕｂｏｏk•com.ｃoｍ明月的祥瑞已經是讓這次封禪大禮大獲全勝了……再把爐子扔進去，反而麻煩我這位喜歡錦上添花又先麻煩事多的趙先生撈上來……」

趙戎：「……」

小芊兒忽道：「那咱們什麼時候回去，還等不等小白叔啊。」

趙戎眼疾手快的搶過，看了眼瞪大眼的小丫頭，不禁伸手揉了揉她歪著的小腦袋。

歸別了別嘴，又想了想，搖頭，「不能理解，並且覺得很矯情，不過尊重你的原則。」

趙戎無奈一笑，沒有說什麼。

「你當時不說幹嘛？這麼好的機會，山下難得的稀奇機遇，那些饋贈的氣運龍氣，你不吃一口乾嘛？這種好事還要本座教你？能吸取多少是多少！」

他搖搖頭，笑道：「大風好借力，渡船上青雲，順風北上，碎三千里雲海……咳咳，沒想到我家青君還有這文采才思。」

趙戎笑著點頭。

「若沒猜錯，這是天道反饋給小皇帝的，我竊他的龍氣幹嘛？況且……我也不怎麼缺不是……」

最讓趙戎心動的，是這句子的『狗屁不通』，初讀一遍只覺得筆觸稚嫩，不符合平仄，有種用心模仿的刻意。

「秋風起兮，宜北上，雲碎三千里……咦，沒了，就三句？戎兒哥，這是什麼意思啊？」

顧抑武和正義堂學子們，也想跟著趙戎一起留下，陪他一起晚點回去。

小丫頭一本正經的仰頭瞅他，明知故問。

但是，青君期盼他早日歸來的急切思情，卻是溢出了紙筏。

不再是「趙小先生」這種書藝課遺留下來，雖尊敬但卻有點客氣見外的稱謂。

趙戎一笑，然後收斂表情，轉頭朝眨巴眼的小芊兒一本正經道：

「咳咳，有這麼誇張嗎？」他不好意思的捏了下她臉頰。

她是真的很想他，給他寫封家書，都是辛苦思慮許久，才小心翼翼的下筆，儘力寫一句有文采能讓他欣賞與開心的句子……

「就明後天了，我處理些雜事，最遲不超過後天……至於小白叔，他有事要忙，咱們就不等了……」

趙戎想了想，忍不住道：「在青黛面前，你好像不是這樣說的。」

眾人在經歷了這次大離之行與封禪考驗后，關係早已在不知不覺之間，更近一步。和*圖*書

下午，祭月山下的荒原上。

趙戎目光從遠去女先生的背影上收回，搖搖頭不語。

前來祭月山觀摩封禪的萬千百姓們熱鬧參加，普天同慶。

在趙戎發獃之時，趙芊兒抱著他的腰，用一根塗著他喜歡吃咬的紅色蔻丹的食指，點了點粉唇。

「還能什麼意思，讓咱們早點北歸呀。」

它話語又一轉，「不過剛剛封禪大禮上的情況，好像和你想的這兩種都不一樣，趙戎，你是何感想？」

小芊兒兩手被在身後，似是藏著什麼，歪頭淺笑。

只不過這一次的操辦之人，不再是趙戎和顧抑武等學子了。

「戎兒哥，你猜猜小姐寫了什麼。」

趙戎心裏頗暖。

趙芊兒扭著小身板躲避著，小臉凶凶的嗔著他，嚇唬著，下一秒似要張嘴咬他。

這要是擱在封禪大禮之前，孟正君和趙戎『師生和睦』的關係，趙戎八成要被孟正君直接扣上一頂不守紀律的帽子，皺眉呵斥。

顧抑武等學子見狀，便也不在強求，親熱的告辭一聲后，便出門去找那位孟先生一起，啟程先回書院了。

「想必是天道看見這個有趣的少年，看見了某些咱們不知道的未來……另外，咳咳，這天道挺給我這個趙先生面子的，這輪月直接幫我震住了孟正君和全場的離人。」

低頭又反覆輕念了幾遍信筏。

她抬首看去，只見戎兒哥消瘦堅毅的臉龐上，露出些沉思色，片刻后低頭道：

剛掀開簾帷進帳，小芊兒清脆活潑的聲音便傳來。

「唔，懂了，有點像戎兒哥以前那句『陌上花開徐徐歸』，小姐這是『秋風起兮君北歸』……」

趙戎此時甚至能想象到青君寫這封家書時，咬著筆桿，眯眸歪頭的笨拙模樣，也不知是想了多久……

趙戎動作不停，笑容開心的揉啊揉。

趙戎手一縮，下一秒緊緊摟著她，在她耳畔柔聲商量道：

如玉溫潤。

趙戎靜立秋風中，目送眾人遠去。

抬頭向北，看了看晴日的無雲天際。

「拿來吧你。」

小芊兒癟嘴委委屈屈，沒好氣的要去咬他手指。

「我可以偏心幫他。」

小芊兒癟著粉唇，揮著小拳頭抗爭著青梅竹馬兼二娘子的正當權益，結果卻是把小手裡捏著的信給漏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