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片刻后。

皇陵瀑布上游，某處竹林小院內。

他低頭瞧了瞧，然後起身，看向身後被雷霆籠罩的少女。

當抱劍漢子與俊俏少女的身影一起出現在這兒時，院內已經人去樓空。

那個木訥少年一隻手卻緩緩舉起，低頭低聲，「我知道父親在哪……你放了娘親……」

某個一身綠衣的抱劍漢子依舊垂目，默默看著地面。

停步，抬手，抬腳，再停步，抬手……

後者逃走的可能幾乎為零……而就算髮生了，那在已經將全部的『一千里』讓給了她的情況下，他扶搖境修為又能在一位金丹境老怪物的眼皮子底下，逃到那裡去呢？

印象里，這老僕對張會之十分忠心耿耿。

少女繼續落指，瞎眼老僕倒下。

可是趙芊兒在語落後，竟也不給她猶豫回答的機會，轉回頭繼續閑庭散步起來，那些對張氏忠心耿耿的老僕們一個個都被定在原地，等待著兩個纖細手指的輕微觸碰……

她當時聽從丈夫吩咐，去熟人家拿下酒菜，並沒有目睹院內發生之事，然後回來后，這個性子溫良的婦人還是隱隱猜到了些什麼，畢竟那人是她朝夕相處的丈夫……

婦人表情獃獃的看著這個柔聲喊她姐姐的少女，不久前，這個叫芊兒的少女還在竹林小院的廚房內活蹦亂跳著，與他們相處的其樂融融，一會兒喊她「姐姐姐姐」，一會兒喊那些老僕「老伯」。

她知道漢子想說什麼。

「我夫君呢？不知道https://www.hetubook.com.com的話，那姐姐……你夫君在哪？」

要她心軟良善，要她同情弱者，要她心懷蒼生……她可以有，但是只為戎兒哥和小姐如此，二人如何，她便如何。

她十分禮貌，像知禮守節的溫順儒妻。

沒有某位張姓儒生的身影。

一股未知的恐懼情緒逐漸在場上蔓延。

婦人，少年，剩餘不多的老僕渾身顫慄，有的甚至摔倒在地，有的想要奮不顧身的逃跑，卻發現身子不得動彈，有一柄已經出鞘的紫黑小劍懸在頭頂一尺處。

幾息后。

見無人出聲。

這兒在她被傳送走後，壓根就沒有一絲真正意義上的打鬥痕迹，整座院子里都只有一人的血跡……

第二位老僕倒下。

漢子點點頭。

馬車一刻不停。

「砰。」

她成為什麼樣的女子都行。

少女低垂眼眸。

也就是說，那個毀容老儒生毫髮無傷，從始至終，都是一場單方面的虐殺，沒有能反殺的『大意外』發生，沒有能對毀容老儒生構成威脅的出手痕迹留下……至少說在這座院子里沒有。

少女右手的那把新入鞘中的『蟄雷』，此刻有紫黑雷霆溢出，『流淌』一地。

少女宛若閑庭散步一般，於人群邊緣處，從右往左依次漫步過老僕們身旁。

「哦。」少女點頭，看著她表情沒有變化，只是掃視一圈旁邊的木訥少年語老僕們，「請問，你們呢。」

不聽他講。

有少https://www.hetubook.com.com女轉頭，緩緩看向遠處那座正在舉行盛大慶典且無比熱鬧的祭月山，眼神平靜。

覆蓋她周身三尺。

它們間隔不超過兩步，連屍體倒向的方向都一模一樣。

甚至像現在這樣，也可以是視人命如草芥冷血的山上人……

抱劍漢子沒去看這些人，只是垂目注視腳下。

就算還能再往下找到符合條件猜測，但這些可能也是微乎其微了……這些是最正常且理智的判斷。

院子里安靜了片刻。

這時，少女又走到了一個瞎了一隻眼的老僕身前，而這默默目睹過院內劇變的忠誠老僕終於被恐懼衝破了心房了，大聲沙啞道：「我說……」

他們的腳下，有兩道不明顯的車轍。

趙芊兒沒再去看流淚婦人，轉身看向少年。

動作不急不緩。

然而，就在這時，卻是有人比她更先開口。

少女的目光又看向場上其他人。

地上一片屍體。

現在的她陌生嗎？

連表情都沒來得及驚恐變化，便已經化為地上一具冰冷屍體。

少女平靜的就像是在做著一件微不足道之事。

李白抱劍默默走到院門前，蹲下，兩指擦過地面的灰塵。

瘸腿老僕倒下。

「砰。」

她繼續走向旁邊老僕，又是隨意抬手，併攏兩指在其眉心隨手一點。

一道道肉體撞地聲響起，就像厚實麻袋包裹的沙包別人隨手丟在地上時發出的悶聲。

「他沒死在這兒，不過……卻是重傷了，然www.hetubook.com.com後……可能是被帶去了別處，也可能……他找到了一絲生機，暫時逃了出去。但是……」

中途，她似是後知後覺的察覺到眾多投向她的恐懼目光，還略微停了下腳步，朝中眾人特別是那個婦人，歪頭好奇道：

她的目光依次掃過婦人，少年與老僕們。

然後，曾無數次默默念叨著要做個他喜歡的溫婉儒妻的少女終於笑了。

或許吧。

在抱劍漢子與冷漠少女的目光下，馬車上走下來了婦人，孩子，老僕……

若不去看少女縴手上那柄『流淌』紫電的劍的話。

有一雙惹人憐愛桃花眼的少女笑著點頭，桃花眼笑眯，她徑直走到人群最右邊的那個瘸腿老僕身前。

「一個壞消息和一個不是太壞消息。」

全場寂靜。

婦人低頭，「妾身不……不知。」

場上，少女面色如常，繼續細聲禮貌道：「姐姐，那你家夫君呢？還有那個抽旱煙的毀容老僕，他們呢？」

少女轉頭，看向那個婦人，眼神平靜。

但她唯獨不能再是那個沒有戎兒哥和靈妃姐的柴房可憐丫頭了。

他們亦是搖頭不知。

剛剛寄出一柄加急傳書飛劍的趙芊兒平靜走到庭院中央一處血污前，纖身前傾一跪。

少女面無表情，輕輕搖頭，握劍起身。

從未違逆丈夫的婦人啊了啊嘴，幾次欲語，最後還是畏畏縮縮道：「妾身不知。」

眾人或沉默或搖頭。

而此刻的少女也並沒有變一個人，也是笑容靈氣可愛的把一和-圖-書個個「老伯」送走……

假如他除了朱先生贈送的墨字『一千里』傳送外，還有其他逃跑後手，那麼為何又要在重傷之後才使用呢？

馬車靜靜停在了路旁，兩匹老馬倒地。

場面整齊詭異……

「人呢。」少女說。

他們中，那個事發前被張會之提前支走的婦人嘴皮子顫慄。

此刻，輕笑的少女腳步不停，似是沒有發現場上眾人的恐慌。

在又準備平靜抬手的少女的注視下，婦人啊著嘴，幾次深呼吸，「我……我說……」

李白換了一隻手抱劍，終於抬頭，看向少年。

少女併攏兩指，輕點老人眉心。

少女點點頭，提著劍緩緩走到婦人身前，看著這個戎兒哥曾笑語讓她『學習』的儒生之妻，點頭輕聲。

一個抱劍漢子與一個冷漠少女。

然而，下一秒他的聲音便戛然而止，因為在少女帶笑卻漠然的目光下，他的嘴被一道法力封住了。

似是看清了其中某少女的熟悉身影，兩倆馬車猛然偏離官道，速度更快了。

二人沉默片刻。

少女平靜到可怕的目光下，婦人崩潰了，閉目跪下了，此刻場上只剩下她，木訥少年，還有兩個癱瘓的老僕。

她面色漠然，五指卻顫抖都插|進了灰色的塵與黑凝的血里，緊握成拳，抓起一大把血土。

不多時。

「砰。」

她眸光一轉看向周圍匆忙收拾的空屋子。

方向朝南……

她依舊慢慢渡步到一個個老僕身前，依舊是隨手抬起兩指點去，隨手重複著這些動作。

木訥https://m.hetubook.com.com少年悶聲開口……

場上，眾人見狀，全都啊嘴驚恐，大多數人心中最後一道僥倖被擊碎了。

漢子目光落在少女腳下那片趙戎斷去右臂時站立的土地，鼻子嗅了嗅院內的血腥氣，語氣冷靜總結道：

哪怕此刻它前方的道路上出現了兩道等待的人影。

李白看著她，沒再說了。

某條通往寒京的官道上，有兩輛車輪急滾的顛簸馬車。

三息之後，二人的身影驀然出現在竹林外一條偏離主路的小道上。

然而這些都只是對戎兒哥與小姐，只是對小白叔這些『家人』。

「他不會死。」

婦人身旁，那個抄了一千遍書的木訥少年依舊表情木訥。

她經過之處，腳下都會留下一具冰冷的屍體。

她趙芊兒可以是靈動可人的少女丫鬟，可以是吃醋小心眼的二娘子，可以是溫順守禮勤儉持家的儒妻，還可以是太清府受男子府生們仰望的天之驕女，也可以是天真可愛的白蓮花丫頭。

只留下上鎖的院門，血跡未徹底洗盡狼藉一片的庭院，和匆忙收拾后一地雜亂的屋子。

此時場上眾人隱隱並排站立。

前兩者，一個是她心中的太陽，一個是月亮……而此刻眼前的你們算什麼？

「你……」婦人嘴唇顫抖的欲說些什麼。

全場安靜，無人應答。

二人都不是傻子。

「姐姐，我家夫君呢？」

那麼最有可能的一種情況，便是毀容老儒生主動帶走了重傷且無法反抗的趙戎。

眾人顫著身子低頭，似是都沒聽懂她的意思。

然而。